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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迫近的刀锋(二)

    北地边陲,因为天气缘故,但凡有点家底的,都会选择举家迁移,留下的便是一些囊中羞涩之辈,也有不忍远离故土的,为了口吃食会上山投匪,做些拦抢过路商贩的抢匪行径,以此度日。

    孙小泉在投身拒北雄关守军队伍之前,是附近一座人数寥寥村子的铁匠,早在村中人口还算多的时日,仰仗着会些打铁手艺,孙小泉的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不堪,三天一顿小酒,还是能喝的起。

    但之后马匪来了,抢烧了村子,又将村里所有的女人通通抓上了山,稍有不从者,便会一通毒打,孙小泉的婆姨就是因为誓死不从,被一名独眼匪贼乱刀砍杀的。

    孙小泉与那名独眼匪贼在院子里一番打斗,最终还是被赶来的匪贼砍翻在地,要不是他福大命大,如今早就是那片荒村里的一缕孤魂。

    死中逃生后,孙小泉就来此拒北关,做了普通的守关兵卒,因为会些打铁手艺,还略通拳脚功夫,加上愿意与人为善,就与这群为了混口饭吃的守军打成了一片,日子过得很快,但他心底一直都没忘记那张独眼的头脸。

    拒北关守军,多是附近村镇的乡农,因为此地素来被称之为穷山恶水之地,故而被调来此地做守将的,大多也会再想方设法托人走门路,在此小做一年半载,再调离他地,一关将领尚且如此,麾下兵卒如何,也就可想而知。

    最后因为实在招不到兵源,便只能开了口子,将附近村镇的闲散农民,手艺人吸纳了进来,方才勉强撑起了这座名声在外的拒北雄关。

    后来,随着王敢当副将坐上这将领之位,拒北雄关才开始渐有起色,附近村镇的年轻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加入进来,日常操练,寒暑不落,期间还斩杀了几波声名狼藉的马匪,拒北守军的底气与名声这才真正树立了起来。

    孙小泉因为斩杀马匪有功,如今已坐上巡城一小队队长的位置,手下领着二三十小兵,负责东段五里城关相应事宜。

    这一日,巡城过后,孙小泉便去附近商铺买来祭祀所用的物品出了关,这一日是他妻子的祭日,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但他至今未有续弦,有人隐约提及此事,想为他牵线搭桥,却也被拒绝多次,之后便再无人与他谈及这些。

    顺着大道走了一段,孙小泉便拐路上了一侧的小山头,在这座小山头上,可以看到昔日他生活过的那座村落,于此祭奠亡妻,再合适不过。

    将祭品摆好,点燃黄纸,孙小泉看着焚烧的黄纸念念有词,说的多是这一年中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好的坏的,总之是如往日一般,他在炉子旁打铁,那位眉眼和睦的妇人便会坐在一旁,不是做鞋子补衣服,便是捻麻绳搓丝线,静静听着。

    “……荷花,那个贼人至今尚未找到,或许已经命丧黄泉也说不定,但为夫也是说话算话的汉子,只要尚有一口气在,这仇势必得报,你若是泉下有知,大可给我托梦……我也确实想你了……”

    寒风吹散汉子最后几句聊表相思的话语,围在石堆里的黄纸也即将燃尽,孙小泉搓了搓脸颊,从地上站起,远望远处山涧方向,那里正是他昔日生活的村子。

    只是突然,孙小泉神色一变,柔和的脸色也变得狠戾起来,弯身拔起地上的刀,便急匆匆朝山下赶去。

    一路匆匆回到关隘,孙小泉直接来到守将王敢当所住的小院,与守卫表明来意后,便在门外等着通禀。

    “呵,是孙木头啊,你怎的想起来这里了,难不成也要给王将军送礼,好扶你做这副将一职?”

    从院里出来一位满身酒气的大汉,并未披甲胄,是寻常衣装打扮,见到在院外等候的孙小泉,却是面有讥讽,打着酒嗝走了过来。

    正心事重重的孙小泉循声抬头,不禁皱了皱眉,眼前这位醉汉是西段守关的小队长唐吟才,素来与他不对付,往日见面,也是孙小泉避让居多,如此一来,也助长了唐吟才嚣张跋扈的心态。

    至于唐吟才提及的送礼提携,其实是自王敢当从副将升秩将领后空余出来的那个副将位置,二人如今皆是最有希望的那个人,唐吟才私底下为此三番两次来王敢当这里吃酒聊叙,为的就是好拉拢关系。

    “是唐老弟啊,我来此有要事禀报王将军!”

    孙小泉对唐吟才的讥讽置若罔闻,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不待对方再做纠缠,就随出来的兵卒一并进了院子。

    唐吟才望着孙小泉急匆匆的背影,不禁也有些好奇,但微微思量过后,却是蓦然哂笑,“装神弄鬼的小人,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进到屋中,孙小泉看到一身甲胄未褪的王敢当正伏案而书,桌上堆垒如山的卷宗遮去了半数身影,孙小泉正犹豫要不要出声打断,宗卷后的王敢当却是停笔抬头望了过来,起身抬手示意他坐下,高大的身姿从书桌后走了出来,

    “孙队长,有要事禀报?”

    如此说着,便递来一杯茶水,孙小泉接下浅尝一口,开口说道

    “王大人,属下不久前出关祭奠亡妻,于山涧一地却发现有大批兵卒藏匿,事觉无小,特意回来禀报,还望大人定夺!”

    “哦?”

    王敢当轻咦一声,将手里茶杯放下,视线冷冽起来。

    “大概有多少?”

    孙小泉想了想,谨慎回道“少说万人之数,多……则五六万也不是不可能!”

    “……那就不是马匪所为了……”

    王敢当说着,一拳拍在身侧的宗卷上,茶杯晃了晃,洒溅出不少茶水,王敢当也没在意,眯眼冷声,

    “……除了北地雪国之外,大抵不会有其他了……看样子他们是要对我们虎狼皇都发起攻势了!”

    孙小泉自院落出来,随行兵卒已经改了口为“孙副将”,接下来的守关相应事宜,都需要孙小泉立即着手去办。

    屋里,王敢当提笔而书,刷刷点点写就一封求救信后,便唤门外兵卒进来,传信皇都。

    晌午时,关外发出山崩地裂的厮杀声潮……

    攻关开始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宗王府,此时也因为一件家丑,而令王府上下都不敢置喙!

    不久前刚大发雷霆的宗王此刻已经心如止水,片刻前从小王爷屋里出来,随手将一根折断的染血竹条丢在屋外,便再无任何动静。

    屋中,坐于炭盆后的年轻女子正隐隐抽泣,一身装扮却是妇人扮相,这位姿色不俗的女子便是宗王新纳的小妾芸娘,是一户小门小业走出的女子,因为花容月貌,被宗王看上,便收进了王府,成了同龄人李世昌的小娘。

    芸娘这会之所以抽泣不止,则是因为清早醒来,赫然发现床榻间多了一人,宗王这几日被琐事缠身,已经未曾宠幸于她,故而当发现床榻上正酣睡不醒的偷香贼人,芸娘便蹑手蹑脚唤来了下人,等到护卫赶来,才将闯入闺阁的胆大狗贼擒捉。

    只是,令在场所有人吃惊的是,这位色胆包天的狗贼却是素来名声不佳的小王爷李世昌,如此一来,这场捉贼就成了王府上下无人敢非议的“家丑”。

    宗王在听过芸娘身边的丫鬟禀报后,当即摔碎了桌上的墨砚,寒面走出屋子,于院中竹林折了一截竹条,去了小王爷李世昌屋子。

    接下来,便是一顿鬼哭狼嚎的杀猪声久久回荡不息,就连隔着几座院子的王府老夫人都听到了动静,差人前来打探,被宗王编了由头唬弄了过去。

    打了大约半个时辰,宗王方才从一片狼藉的屋中走了出来,将淌血的竹条丢在屋外,将身上洗漱一通,方才又赶去了小妾芸娘院子。

    “芸娘,世昌往日可有对你起什么歹念,你今日一并告诉于我,不用怕,由我来为你作主!”

    此时,宗王也柔和起来,不再如先前那般凶戾如虎,搂着一直抽泣的芸娘做以安慰,还用手指轻轻抹过芸娘淌泪的眼角,

    “对不住你了,世昌今日这般丑径,多是由我而起,往日里对他太过宠溺,才养成他今日这般有恃无恐的狼子野心……”

    房间里一直有温柔的话语声起伏,妇人的抽泣也渐渐消散在这温柔的浪潮中。

    “时大头,我要砍了你这个狗东西的狗头……老家伙把我打成什么样了,你连拦都没拦一下……”

    屋子里,正趴在床上上药的小王爷狠狠掐着时头的胳膊,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咒骂着。

    时头拿着药膏,正在帮忙上药,李世昌如今的伤,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一点不为过,纵然在他看来也觉得惨不忍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抽打成了肉泥。

    “……时大头,本王爷要说没有睡那个娘们,你信是不信?”

    李世昌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固执地在问。

    “自然是信的,以小王爷的性格,自然做不出这种家丑来……”

    “哼,你笑了,我觉得你是在唬弄本王爷,是不是现在王府上下都在议论本王爷,啊,你们这群狗东西,我看就是你们使得坏,将这脏水泼在了本王爷头上……”

    “不敢,不敢……”

    “哼,口是心非……”

    ……

    从李世昌房间出来,时头回屋换了一身装扮,这才出了王府,一路兜绕甩开可能存在的眼线,最终来到先前那座酒楼。

    “时老哥,来的好啊,快快坐下……”

    屋子里,姬贝戎正在煮茶,瞧见时头进屋,便示意他落座,随之倒了一杯堪堪煮好的香茶,笑问

    “滋味如何,能不能与王府里那些茶艺人较比一番?”

    时头对于茶酒一道,并无太多的了解,平日只当这是解渴消愁的消遣而已,眼下也没有心思聊叙此道,便摇头

    “恕在下感受不深,这其中滋味……没什么差别!”

    姬贝戎哈哈一笑,顺着有些冷场的话接续道

    “可不就是如此,不过是解渴的清水而已……”

    时头转了转茶杯,将其搁下,开了口“王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宗王先前为此雷霆大怒……”

    姬贝戎听完,将时头茶杯续满,似乎丝毫不觉得诧异,待时头疑惑望来,便开口解释

    “诸如李世昌这种嚣张跋扈的王府子弟,心里其实很明白他们的底线在哪里,像平日在街上打个人,砸个摊铺,再不济玩几个女人,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戏弄玩耍一只小猫小狗,事情发生也就发生了,关注的人再多,但终究站出来敢叫板的没有几个,至于敢对簿公堂者更是寥寥无几……这不能说围观人众软弱冷漠,毕竟个人与王府较比起来,吃亏的终究还是个人……”

    顿了顿,姬贝戎探手示意时头喝茶,给自己杯中续满后,随即又接续开了口

    “基于这样那样的环境,这些小王爷的底线也就开始自动降格,王府王爷嘛,收拾几个普通凡人算个什么事,正是有了王府在背后撑腰,这些小王爷们就格外有恃无恐,胡作非为,反正没有比王府更厉害的助力,即便是有,那遇上了躲开便是……所以,这些小王爷们早于有恃无恐的胡作非为中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除了王府里的不能动,其他的……”

    时头点点头,深以为然,李世昌这些年所作所为,无愧嚣张跋扈四个字,但就是因为宗王府的缘故,才能三番五次在府衙甚至兵马司手里安然无恙。最快~手机端:

    “既然如此,那李世昌又为何会……”

    时头有些想不明白,抿了口茶。

    姬贝戎一笑,指了指自己,

    “像这种小事,怎么可以劳烦小王爷,由在下出点绵薄之力便好……”

    “是你做的?”

    刹那间,时头呆愣在那里,王府夜巡护卫,规格不逊色皇宫,如果对方能在此等环境中来去自如,也就是说对方……

    姬贝戎摆摆手,打断时头遐想,

    “……我并非如你所想,是什么神仙老爷,只不过是认识的朋友多而已,王府里除你之外,自是另有朋友同在,避开夜巡做点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时头如坠冰窟,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如此盯着笑容不改的姬贝戎看了片刻,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找我究竟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