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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涉江湖

    回龙镇是荆州与豫州交界处的一个小镇,因前朝周天官“一本筑九河”形成龙脉循环而得名,又因地处两州交通道路边上,来往两州的行商、旅客、侠士等若是想要在旅途中修整下,都愿意在这个小镇歇上一晚。

    小镇本身并没什么特别产出,但靠着这些来来往往的行人,小镇上的人们过的还算不错。不过俗话说“福祸相依”,来往的行人除了给小镇的人们带来额外的营生外,也将江湖中的纷纷扰扰带进了这里。

    各种三教九流的人物停留在此的期间,隔三差五的就会引发一场打架斗殴。

    本地的老百姓也都养成了剽悍尚武的民风,不少人耳濡墨染都会那么几招功夫,他们以招式精妙胜过别人为荣。

    前几年更是听说小镇上出了个英侠境的本地高手,引得当地年轻人仰慕不已。

    赵亦温牵着灰马来到回龙镇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白天为了赶路,他只是就着清水吃了少许干粮。此时站在镇中心的街道上,耳边听到酒楼内的食客兴高采烈的呼喊之声和撞杯声,鼻口嗅到溢散到街道上的阵阵酒香,更是感觉腹中饥渴难忍。

    便看了家没那么拥挤的酒楼,走了进去。

    进入后他才发现这家酒楼的不同之处,店内客人虽然不多,但看穿着打扮多是些江湖习武之人,一些人喝的兴起甚至拿起随身的兵器隔空比划叫嚷起来。

    赵亦温见此不由得皱了皱眉,但余光瞥见一旁的其他人和店内伙计似乎都对此见怪不怪,视若无睹,再想要退到外面却看到其他店内也都已经人满为患,于是决定暂且先吃完饭再说。

    他抬手招了店小二过来,吩咐他将拴在店外劳累了一天的灰马牵到马棚内好生喂料,再点几个酒食果蔬,就坐下等了起来。

    没过一会,热气腾腾的吃食便被陆续端了上来,出乎赵亦温的意料,这家酒楼的饭菜反而相当不错,色泽动人的美食,香味扑鼻的老酒,马上勾住了赵亦温的味蕾,让他暂时忘记了周围的环境。

    直到约莫吃的七分饱时,店内的气氛突然骚动起来。

    赵亦温抬头望向骚乱中心,只见店内靠街的两桌食客突然哗啦一下全站了起来,其中一桌三人作本地武夫打扮,各手持一把直背刀,站起身后顺势散开,将隔壁桌的一人隐隐围住。

    三人中为首的一个黑脸汉子恼羞成怒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细伢儿,今天老子就让你涨个记性!”

    被围住的这人约莫十六七岁年龄,面对三人却也不慌张。

    他伸臂将一把三尺长剑横在面前,说道:“哼,本少侠虽然只是打小随我叔父鸦九剑学过几招功夫,但对付你们这几个自吹自擂的家伙却也是绰绰有余,今天小爷就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

    说罢便拔出剑与面前三人打斗起来。

    却说赵亦温听到那少年称呼鸦九剑为他的叔父时,不由得大为吃惊。

    原来这鸦九剑虽然在荆州名声不显,但赵亦温恰好知道此人,当初师父秦心猿告诉他赵家被灭门一事时,提到燕京城内几个侠士前去支援,却反而也被歹人所杀害,其中一人正是鸦九剑张挥。

    鸦九剑张挥对赵家来说可算得上有慷慨赴义之恩,如今他的侄儿正在与人争斗,自己怎么能袖手旁观?

    赵亦温飞身跃起,围观的人群但觉头上一暗,一道人影已经掠过众人射向打斗中的四人。

    此时以黑脸汉子为首的三人与少年争斗正酣,双方已经交手几十来招,却也未见输赢。

    就在黑脸汉子心中思索败敌之法时,突见对面黄毛细伢儿一反刚才游走打法,不顾冒着被合围夹击的风险,反而变招递剑刺向自己。

    黑脸汉子不由得顿生警觉,恰在此时身后人群也传来一声惊呼,长期以来与人打斗的经验瞬间使他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局面。

    定是身后有人偷袭自己,眼前这细伢儿才愿冒着被合围风险欺身到自己跟前,逼迫自己与他对招,而自己一旦与他对招,就必然避不开身后偷袭之人的攻击。解决掉自己后,眼前这黄毛细伢儿再与偷袭之人汇合,即使身后偷袭之人只有一个,同己方剩下的两人相比,在人数上也变成了五五开,而所谓的合围之险自然就荡然无存了。

    于是黑脸汉子马上作出了决断,只见他身子微倾,左脚后移半步,作弓步状,同时右手横刀,斜着往胸前一架。

    挡住了这狡猾少年递向自己的长剑后,他并不寻求反击,反而顺势将长剑推向自己左边的同伴。

    他们三人合击经历丰富,他相信自己的同伴定能明白他的意图,帮自己牵制住眼前的黄毛细伢儿。而自己也能借势转过身来,迎击身后偷袭之人。

    此时赵亦温已经飞身跃到三人身后。

    见到黑脸汉子及时转身后,也不惊讶,抬手便是一招以剑为刀,由上而下,挟雷霆之势向黑脸汉子劈来,那汉子只得扎稳马步,举起手臂用刀防住面门。“铛”的一声,双方刀剑相撞,黑脸汉子重心向下一沉,还没来得及准备反击,赵亦温的攻势却仿佛连绵的潮水一般继续涌来,一波刚停,一波又起。借助刚才刀剑相撞时被滞空的力道,赵亦温已在空中调整身形,左腿如鞭,以破风之势踢向对手右肋,黑脸汉子再也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闷哼一声向一旁飞去。

    三人中的另外两人此时也已反应过来了,其中一人正与鸦九剑的侄儿缠斗,脱身不得。

    另一人见同伴被击倒,提刀挽了个刀花便向落地的赵亦温削来,赵亦温不退反进,上前一步迎了上去,两人甫一照面,就见使刀者先是痛呼一声,直背刀从手中滑落,然后身形一颤,躬身捂胸作虾米状,满脸通红,显然难受至极。原来使刀者虽然先发制人,却没料到赵亦温身法迅捷,出招极快,虽然后于自己出手,却抢在自己出招前欺身到自己近前,被其迅疾如电的第一剑点在手腕处,吃痛不住,没能握住武器,紧接着胸部檀中穴又中一剑,顿时胸闷气短,难以呼吸,短短瞬间连中两剑,一时竟失去了战斗力。

    三人中唯一剩下的武者瞥见自己另一同伴痛呼一声便脱刀跪立,不能站起,心中大骇不已。

    他明白今天是碰到硬手了,但奈何自己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绝不忍抛下二人独自逃走。因此悲啸一声!却是放弃与鸦九剑的侄儿继续缠斗,不顾将背后暴露在他的剑下,也要举刀向赵亦温斩来,以泄心中之愤。

    赵亦温还是不避,又是一步踏出,以快剑截住刀刃,然后变“截”为“搅”,重重击在武者握刀之手的虎口上,武者右手虎口崩血,闷哼一声,刀已经掉落在地,再想要换手拾起时,只感觉脖子一凉,原来是身后鸦九剑的侄儿已经将剑架在了他的肩上。

    却说赵亦温看到鸦九剑的侄儿使剑挥向对手脖颈时,心中一惊,忙叫到:“剑下留人!”

    待见到这少年只是制住对方,并无杀人之心时,方才放心下来,拱手向少年说道:“这位少侠,我观你们双方似乎先前并不相识,只是因为口角引发争执,江湖中人比武打斗乃是常事,无伤大雅,但若是结下血仇,便再也不能善了了!”

    “如今他们三人已受了伤,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若就此作罢,速速离开此地。”

    那少年好奇的望着赵亦温,他见赵亦温先前出手帮了自己,现在话中所说也是为自己考虑,但自己脑海中却毫无此人印象,总要先弄清他是谁再说。

    便单手回了一礼,放缓语气说道:“多谢兄台刚才出手相助,不过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与兄台素未相见,却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又为何助我?”

    赵亦温正要回答。

    突然人群中一道洪亮声音响起:

    “一曰迅疾如雷:身法快捷灵活,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万军之中也能直取敌人首级,万人都不能挡,何况三人。”

    “二曰以势夺人:气势逼人,对敌之际挟有去无回之势压迫对手,敌人还未交手便心生怯意,还招时心有疑虑又怎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三曰剑出无痕:出剑又快又准,常人出一剑我出两剑,难追其迹难挡其锋,丧命不过顷刻之间罢了。”

    “这便是义字盟本州执事‘关中第一剑’秦豪侠他老人家的剑法《侠客行》,除此之外我实不知天下另有哪套剑法有如此气势?”

    “当初我前往江城,心想若是能拜在使出这样剑法的人物门下也不枉我来这世间一趟!可惜却没能得偿所愿。你剑法高强,一步即败一人,手持之剑看起来要比寻常三尺长剑短上二寸,所谓一寸短一寸险,短剑对敌时出剑更快,持剑之人却更加凶险,故此剑招多一往无前之势。你所出之招,所用之剑,皆隐有秦豪侠门派之风,莫不是那比我幸运之人?”

    话音落地,人群即分散开,走出了一人,拱手向自己行礼到。

    赵亦温细细打量此人,但见此人身穿青黑色紧袖袍衫,腰间佩一把制作考究的宝刀,刀鞘上装饰有精美图案。看年龄约莫二十有几,右耳戴一银质耳环,双眼细长,正盯着自己。

    赵亦温心中暗暗吃惊,心想这江湖果然卧虎藏龙,这等小镇中也能遇到有如此眼力之人,纵然说的不全确切,但仅凭刚才自己与三人交手的几招就追溯出了自己的出处,如此厉害人物,却不知师父为何没收他为徒。

    于是回了一礼:“在下赵亦温,正是他老人家门下,此行北上做事,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鲁长平,为这聚义楼的主人,这三人:鲁戾、鲁烨、鲁玄,”鲁长平分别指了指刚才和赵亦温交手的三人,“皆为我族弟,不知赵兄与那少年又是何关系?”

    赵亦温暗道不妙,心想这等本地勇武果真轻易惹不得,打倒了一个却又再来一群。

    但听鲁长平语气并无变化,也不似动怒的样子,又想或许能够善了,便作了一揖,道:“那少年长辈于我有恩,先前伤了你三位族弟的是我,这里我给各位赔个不是,一应损失及汤药钱皆算在我身上,我愿再摆酒,请诸位共饮化解此事,若各位兄弟还是不解气,请责罚我!”

    那鸦九剑的侄儿在后面听得他俩对话,插嘴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情因我而起,若是要打架,找我就是!”

    这时早有旁人将受伤倒地的两人扶了起来,鲁长平查看问询后,便知道赵亦温手下留情了。

    两人所受皆是皮肉之伤,显然是赵亦温故意所为,即使以剑伤人,也无创口,应该是用剑脊击人,避开了剑锋、剑锷,更显剑术高超。

    听到鸦九剑的侄儿叫声,鲁长平先是看了他一眼,再回头望向赵亦温,沉默片刻后说道:“技不如人,既然败了,本该就此作罢!但知我族弟三人毕竟是为了维护我的虚名与人争斗受伤,若是我这兄长不闻不问,岂不是寒了亲人的心,我以后又有何颜面出现在镇里乡亲和各位好汉眼前?如果是平时我鲁长平定然向赵兄讨教一番……”

    说到这儿,鲁长平停了一停,转身面向围观人群,提高声调说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刚才我得到消息,镇外前往豫州必须经过的那片老树林来了一条大蛇,‘永利’商号的一个商队一十三人只有一个赶车夫逃来了镇上,据他述说其余人等连拉货的马匹都被那畜生吞了,其中还包括一个快到英侠境的好手。”

    “这畜生来到离我等镇上如此近的地方,对乡亲及各位都是个极大危害,我正想要请镇上勇武之士明日一起随我去除了这厮,若现在再为一己之私,逞这匹夫之勇与人相斗而坏了明日大事,那我真是万死难辞了。”

    “况且这位赵兄剑术高超,若是能助我等一臂之力,此事必然更添胜算!”

    说完又转身向赵亦温说道:“赵兄若真是有意赔个不是,不若明日去助我等行这侠义之事,事成之后我来给赵兄摆酒道谢!也将此事化为一桩美谈,岂不快哉?”

    赵亦温暗自思索,自己本来就要赶往豫州,若这大蛇不除,自己一人恐怕也难通过,况且鲁长平将话说的如此大义凛然不留余地,若是自己此时说个不字,恐怕现场诸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便应道:“既然是义举,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鲁长平见他答应了下来,便一把将他拉到身边,笑着说道:“好!今日这聚义楼内也有不少英雄好汉在场,不如我等重开一宴,边品酒边详议明日事宜!”

    说罢,便安排下人将大堂内清理一番,准备重新开宴,同时又让人去请镇上相熟的好手前来赴宴。

    后面鸦九剑的侄儿初开始听到两人和好时便已经收了长剑,放鲁氏子弟和他同伴一起去疗伤敷药去了,再听到众人打算入席商讨明日事宜时,忍不住叫喊:“我也要参加明天的讨伐!”

    鲁长平也一并允了。

    众人一起入了席,又互通了姓名,原来这鲁长平正是回龙镇本地唯一的英侠境高手,本地人又唤他叫“乌墨龙”,对他颇为敬重。

    鸦九剑的侄儿名为张震,因为父亲病逝,便想要前去燕京城投奔幼时疼爱自己的叔父,只是路过此地。

    酒席间,鲁长平的三个族弟敷药归来后也入了席,鲁长平又给众人调解劝和,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加上三人受的只是些皮肉之伤,一番饮酒笑谈后,便其乐融融了。

    酒席一直持续到半夜才陆续撤去,出席的各人也都干脆在鲁长平的安排下,在聚义楼的客房内休息了下来。

    只待明天一早,便一起出发前往剿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