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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石榴进京

    湛蓝的天空下,显阳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光芒,殿前南池碧水环绕,浮萍飘摇。

    太子刘劭站在雕镂细腻的汉白玉台基上,手扶栏杆,一副呆滞的眼神望着南池中飘摇的浮萍,心中充满了忧伤,以衰微的声音对身边的孔熙先说:“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

    “下官曾对殿下讲过,皇后得的是心病。”

    “我也知道母后得的是心病。我本想扳倒潘、杨二人,只成功了一半,其实我更恨潘淑妃,现在父皇对我管教甚严,无法对其下手。”太子刘劭顿了顿恶狠狠地说,“我早晚要除掉她!”

    “是啊,下官现在连太子的东宫都进不去,那何承天与颜延之规矩甚多,下官多次求见殿下都被拒之门外。”

    太子刘劭叹了口气,“只怪造化弄人、事与愿违!杨修仪禁足后,潘淑妃反而独享圣宠、爱倾后宫、有恃无恐,不把母后放在眼里。父皇让其完善后宫规制,现在竟然给皇后制定了规矩!母后非常气愤,对潘淑妃和父皇都相当怨恨,假托自己身体不适,不再与父皇见面。父皇每次要来见母后,母后就躲起来回避。连潘淑妃儿子始兴王刘濬与其他皇庶子要来探望母后,都被母后拒之门外、概不相见!我知道,母后气久伤身现在已是怨恨成疾。”

    孔熙先无奈地说:“此乃胸中滞郁无法化解而致,单靠吃药无法治愈,宫中太医开的药都是当今世上最好的药,下官也没有办法。”

    太子刘劭的眼泪夺眶而出,呆呆地望着南池中的碧水,池水的反光虽然有些刺眼,但在一双麻木的眼睛中也显得黯淡。刘劭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无药可救了?”

    “殿下,下官告退!”孔熙先一脸无奈,离开显阳殿,暗自思忖:上次给皇后服用的师传秘方实际是五石散,服用后使人全身发热,神清开朗,体力增强,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这种药实际上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食者都因中毒而丧命,这种药方不可能讲给太子,也不能让皇后继续服用,否则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皇后心结久郁、积恨成疾,她自己不能解开心结,没有人能医治!我也得全身而退了!

    ...

    “狐妖”事件后,皇帝刘义隆屡次伺机想要见皇后袁齐妫,都被袁齐妫躲避,根本见不到她的面。最后袁齐妫郁郁寡欢,终于怨恨成疾。

    显阳殿内,皇后袁齐妫躺在凤榻上,那日处理杨修仪事后刘义隆拂袖离开的一幕常常浮现眼前,怨恨涌上心头,泪水禁不住流了出来。

    这时,皇帝刘义隆前来,皇后袁齐妫再也无法躲避。

    刘义隆来到凤榻前,看到皇后袁齐妫虚弱病危的样子,哭着捧起她的手,问她:“皇后,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

    袁齐妫只是看着刘义隆,默默流着眼泪,一句话也不说,过了许久,才用被子把头蒙起来,再也不想看他。

    几天过后,刘义隆正在和刘义康、颜延之、何承天商议建国子学的事情,宦者来报:“袁皇后,崩!”

    元嘉十七年七月壬子,皇后袁齐妫在显阳殿过世,时年三十六岁。皇后死后,刘义隆相当哀痛,再也忍不住伤心的泪水,当着刘义康、颜延之、何承天的面失声痛哭。

    “陛下节哀!”刘义康劝解后,颜延之和何承天也安慰道,“陛下节哀!”

    过了许久,皇帝刘义隆才止住哭泣,哽咽着说:“延之,朕命你作一篇哀策,哀悼皇后!”

    颜延之不敢怠慢,立即应诺:“微臣遵命!”

    皇帝刘义隆站起身,擦干泪水,“朕要去显阳殿看一看齐妫皇后。”

    ...

    其后,颜延之所作哀策文字相当华丽,其辞曰:龙輁纚綍,容翟结骖。皇涂昭列,神路幽严。皇帝亲临祖馈,躬瞻宵载。饰遗仪于组旒,想徂音乎珩佩。悲黼筵之移御,痛翚褕之重晦。降舆客位,撤奠殡阶。乃命史臣,诔德述怀。

    其辞曰,伦昭俪升,有物有凭。圆精初铄,方只始凝。昭哉世族,祥发庆膺。秘仪景胄,图光玉绳。昌辉在阴,柔明将进。率礼蹈和,称诗纳顺。爰自待年,金声夙振。亦既有行,素章增绚。象服是加,言观惟则。俾我王风,始基嫔德。蕙问川流,芳猷渊塞。方江泳汉,再谣南国。伊昔不造,洪化中微。用集宝命,仰陟天机。释位公宫,登耀紫闱。钦若皇姑,允迪前徽。孝达宁亲,敬行宗祀。进思才淑,傍综图史。发音在咏,动容成纪。壶政穆宣,房乐昭理。坤则顺成,星轩润饰。德之所届,惟深必测。下节震腾,上清朓侧。有来斯雍,无思不极。谓道辅仁,司化莫晰。象物方臻,眡祲告沴。太和既融,收华委世。兰殿长阴,椒涂弛卫。呜呼哀哉!

    戒凉在律,杪秋即穸。霜夜流唱,晓月升魄。八神警引,五辂迁迹。噭噭储嗣,哀哀列辟。洒零玉墀,雨泗丹掖,抚存悼亡,感今怀昔。呜呼哀哉!

    南背国门,北首山园。仆人案节,服马顾辕。遥酸紫盖,眇泣素轩。灭彩清都,夷体寿原。邑野沦蔼,戎夏悲沄。来芳可述,往驾弗援。呜呼哀哉!

    哀策上奏后,皇帝刘义隆题以“抚存悼亡,感今怀昔”八字致意。

    颜延之奏请为袁齐妫上谥号为宣皇后,皇帝刘义隆认为不妥,特别下诏书,谥号为元皇后。

    其后,皇帝刘义隆将袁齐妫安葬于长宁陵。

    刘劭于元嘉六年被册立为皇太子,居于永福省,时年六岁。元嘉十五年,刘劭纳妃,正式迁居东宫,并于次年行冠礼。袁皇后崩后,皇太子刘劭伤心欲绝,于东宫崇正殿及永福省一并设置了祭奠袁皇后的庐所。

    ...

    天气炎热,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大地,晒得人汗珠直往下滚。风都不敢出面,静静地躲起来休息。空气好像闷在葫芦里,热得发慌。下午,长城公主只练了一盏茶时间就大汗淋漓,在外祖不断劝阻下,公主才停止练习。

    洗过冷水澡,公主美美地躺在藤椅上拿起兵书准备翻看,眼前却突然出现和小道士一起勒住惊马的瞬间,“今日为何这般?”公主喃喃自语。

    一旁的胭脂诧异道:“公主有什么心事吗?”

    “无事!”公主用力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大脑和这闷热的天气一样让人发慌。

    看不下去了!今日真的看不下去了!公主干脆把书甩到一边,对胭脂说:“胭脂,好久都没逛街了,我们还去老地方买糖人吧!”

    “公主可是想看那道士了?”

    ”切莫乱讲!走!”

    ...

    酉时,落日的余晖淡淡地洒在红砖绿瓦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京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这是建康最繁华的大街之一,街道两旁茶楼、酒肆、当铺、作坊等店肆林立,街道向南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宁静的郊区,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亦或露天叫卖的小商贩。

    虽然已经傍晚,可街上依然繁华如初,有挑担赶路的、有驻足观望的、有驾车送货的、有街头购物的、有路边小憩的、还有交谈聊天的,热闹非凡。

    唯一与这繁华不相称的是,街边有一个乞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身边放着一个脏兮兮的盆子,里面有几文铜钱。他一只脚蜷缩在大腿下,一只腿伸向前方,脚上一双鞋子露出脚趾,脸上厚厚的灰土使人看不清他的面目,露在外面的一只手臃肿而布满皱纹,而另一边却断了胳膊。

    站在他前面的两个路人在交谈:“听说这个乞丐是在前线打仗被砍断了胳膊,捡回来一条命,家中还有老阿母生病,好可怜啊!”

    听到这里,长城公主心里一阵酸楚,“胭脂,把钱拿来!”

    胭脂递了两文钱过来。

    “全部拿来!”公主吼道。

    “好,好!”

    长城公主走近乞丐去施舍,钱刚放到乞丐面前的盆子里,就被一个人抢了去,嘴里还骂道:“一个臭叫花子要这么多钱能花完吗?”

    这个歹人蛮横无理,身后还站着一群乌合之众,乍一看这些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把钱还给他!听到没有!”公主厉声斥责。

    抢钱的歹人看到公主皮肤温润如玉、眉目如画、容光照人,转身对后面的一个纨绔子弟说:“郎君,快来看!世间竟有如此美貌之人!”

    “我再说一遍,把钱还给他!听到没有!”公主再次厉声斥责。

    “跟我走,陪郎君喝两杯就把钱给他。”纨绔子弟过来想拉公主的手,被公主拨了出去,随手就是一巴掌扇到脸上。

    “竟敢打我!小的们,上!把她抢回府上。”纨绔子弟恼羞成怒。

    左侧一个歹人一拳打来,公主左手一挡,一脚踢过去,正中其小腹,那人踉踉跄跄倒退回去。右边又有一人一拳打了过来,胭脂奋力冲了过来,挡住了那厮的拳头,回首一记耳光。后边一人准备搂抱公主的腰,公主又用右胳膊肘砸向后方,正中那人脸上。

    这时,众多歹人聚拢了来,围住了公主和胭脂。胭脂过来背靠公主,与他们打到一起,可对方人数越来越多,两人有些招架不住。

    ...

    危急时刻,突然一声大喝,“歹人住手!光天化日竟敢欺负弱女郎!”

    众人一怔,望过去,原来是一位过路的道士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郎。

    说时迟那时快,道士一个鹞子翻身跳到了长城公主身边,“女郎莫怕!”

    言罢,道士旋风般飞舞两腿扫倒一片,一群歹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道士紧接着像弹簧一样跳起,铁腿再次横飞又铲倒几个,这还不过瘾,道士又抓住一个最胖的歹人,举起来重重砸到一群歹人中间,顿时一片哀嚎。

    “打得好,打得好!”长城公主跳起来拍手叫好。

    纨绔子弟转身低头猫腰想溜之大吉,却被道士从后边抓住衣领揪了起来,“你这小厮如果胆敢再次为非作歹,定不饶你!”

    道士说完,围观者都鼓起掌来。

    抢钱的歹徒赶快把钱还给乞丐,双腿跪地求饶,“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长城公主上去一脚踢到歹徒屁股上,这家伙立马摔了个狗吃屎,围观的人群哈哈大笑。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你知道那个纨绔子弟是谁吗?”

    “不知道!他是谁?”

    “他姓孔,是员外散骑侍郎孔熙先的小弟,其父孔默之曾任广州刺史,家财万贯,这小子财大气粗、无恶不作,该打!”

    “感谢这位道长相助!”长城公主向道士行礼。

    “不必客气,女郎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你才值得尊敬啊!这狗官的崽子该打!我护送二位女郎回府。”

    ...

    “外祖,来贵客啦!”长城公主迈进杨府大门高喊。

    杨约将军从中堂出来,一下子怔住了,未及开口,对方就说:“见过师兄!”

    “我当是谁啊?原来是师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师弟啊,二十年没见面了,现在可好?”

    “进屋说吧!快请!”将军夫人盛情邀请。

    “师弟斗胆问一句,这位就是将军夫人了?”

    “没错!”杨约将军点点头,转而向夫人介绍,“夫人啊,这位就是我曾经提起在峨眉山习武时的石师弟,名叫石万。”

    石万把一旁站立的女儿拉过来介绍:“这是我女儿石榴,快来拜见将军和夫人!”

    石榴皮肤白净、白里透红,脸蛋儿和身体一样圆润,微微一笑就显出两个小酒窝,非常招人喜欢,乌黑的头发粗而浓密,两个眼睛明亮有神,看上去就是个活力十足、身强健壮的人。

    石榴拜见杨将军和夫人后,众人到中堂就坐。

    “师弟千里迢迢来京,可有要事?”杨约将军问。

    “实不相瞒,这次到京城就是来府上叨扰!凑巧了,在街上刚好碰到你家女郎,看到她被欺负,就出手相助,打跑一群恶徒,并护送回家。”

    “她是公主,是小女杨修仪的女儿,杨修仪被人诬陷,现在宫中禁足,公主就住在我家里习武。”

    “是公主啊!公主容貌端庄、心地善良、怜心好施、嫉恶如仇,真是让人佩服!刚才在街上看到公主善心施舍,却遭一群恶徒抢了去,还想在街上调戏公主,我这才出手帮了一把。”

    “多谢搭救!”长城公主谢道。

    “多谢师弟!”杨约将军道谢后询问,“师傅和师兄现在可好?”

    “唉!”石万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两年前师傅下山去云游了,走后没多久,大师兄也失踪了。我呢,是火居道士,按照门规不能当道长,我也就下山了,现在虚灵道观里没几个人了,是大师兄的弟子子虚在主持。”

    “你可有师傅的音讯?他现在哪里?”杨约将军关心地问道。

    “没有音讯,不过两年前师傅下山时身体蛮好的。”

    “那,师弟又是为何来京找我?”

    “一言难尽啊!我和内室感情一直很好,偶有一日,家中发生大火,所幸我和石榴没在家中,但内室不幸葬身火海。”石万哽咽着说。

    “人死不能复活,师弟节哀!还望师弟保重身体!”杨约将军安慰道。

    “家有不幸,心中郁闷,我要找寻师傅云游四方,但有一事相求,想把小女石榴托付给师兄,寄养门下,还望师兄答应!”

    “要的,要的!”还没等将军说话,公主率先一口应诺了。

    将军看到长城公主开心的样子,便开口答应:“只要公主乐意,我们全家都没意见。石万,你初到京城,一路劳累,就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吧!”

    石万爽快答应:“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暂住几月,走之前教公主武艺,传授峨眉灵云剑法和轻功。虽然我峨眉灵云枪术不及将军,但剑法还是有些心得,权当感谢之意,公主可以健体防身,日后也可以铲除宫中歹人、寻那诬陷杨修仪之人报仇!”

    ...

    皇帝刘义隆又一次驾着羊车巡幸后宫,这次他怀着失去皇后袁齐妫的伤心和些许失落来到了杨修仪的寝宫,看着门上的大锁喃喃自语:“岁月不饶人!这些时日杨修仪会不会像我一样老了许多?禁足一年多了,长城公主也快到出宫的年龄了。”

    皇帝刘义隆每个月就要来杨修仪的寝宫外看一看。这次从羊车上下来,在门前驻足了好长时间,听不到里面一点动静,便问身边的宦者:“今日为何听不到琴声、读书声?”

    宦者小心谨慎地回答:“陛下恕罪!奴不清楚。”

    皇帝刘义隆本身多疑,听到宦者的回答,愈发想搞清楚原委,“我以前每次过来,里面不是欢声笑语就是琴声、读书声,今日为何毫无生息?去问一下,里面何况?”

    宦者向修仪寝宫内大喊:“人在吗?樱桃,出来一下!”

    樱桃从寝宫走出来,对着大门上的小窗口说:“今日为何这么早送饭?”

    宦者回答:“不是送饭,事想问一下今日宫内为何没有声音?”

    “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力气弹琴、读书?”樱桃故作有气无力地回答。

    皇帝刘义隆马上拉下脸,质问宦者:“是谁送的饭菜?”

    “陛下息怒!饭菜是宦者送来的,但是潘淑妃安排的,袁皇后崩后,六宫之中没有皇后,暂时由潘淑妃总管宫内事务。”宦者小心谨慎地解释。

    樱桃在里面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便有意说道:“袁皇后在时,我们吃的很好,现在饭都吃不饱了。袁皇后真是好心人!”

    皇帝刘义隆听了,心中更加不快,斥责宦者:“若有谁敢慢待杨修仪,朕定不饶恕!你去讲给潘淑妃,要好生善待杨修仪,朕今日不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