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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赐婚宣诏

    太极殿东堂,皇帝刘义隆悠闲地坐卧于茶几前,玉盏中细嫩的茶尖不时沉下,清香的热气蒸腾而上,徜徉于悠扬的琴声和香烛的迷雾中。

    太子刘劭恭恭敬敬地立于几前,“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刘义隆有些奇怪,太子刘劭很少主动前来奏事,今日为何一反常态?不知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迟疑了一下才说:“什么事?说吧。”

    刘劭支支吾吾说:“今日谢综找到我,说他的舅父左卫将军范晔有一子范遥,年龄和长城公主相近,求尚长城公主。”

    皇帝刘义隆放下手中玉盏,“这件事可曾讲给你皇妹长城公主?”

    刘劭心跳突然加速,声若蚊蝇,“禀父皇,尚未向皇妹提起此事。”

    皇帝刘义隆有些恼怒,“没有就不要提了,谢综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御史多次弹劾范晔的生活作风,范家不重视礼节,家庭男女关系有点乱,民间传闻颇多,你可曾听说?”

    刘劭低下头,不敢正视刘义隆,“儿臣未曾听闻。”

    皇帝刘义隆语气很坚决,“今后范家求尚公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朕纵有一百个女儿也不会下降他家。”

    刘劭惶恐不安,“是,儿臣告退!”

    太子刘劭刚走,王偃来到太极殿东堂,向皇帝刘义隆施礼并说道:“微臣给陛下请安!”

    看到王偃,皇帝刘义隆心情好了些,“爱卿,来坐下喝茶,这茶很好喝,堪称极品!”

    “谢陛下!”王偃手拿茶盏却没有喝下的意思。

    皇帝刘义隆看王偃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便问道:“爱卿可有心事?”

    王偃有意绕了一下,“陛下,前日武试,长城公主有勇有谋,摘得亚军,真是给皇家添了光彩啊!”

    “你知道长城公主的身份?”皇帝刘义隆看着王偃,心中又有了猜忌,刚才太子在说长城公主,这王偃也在说长城公主,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王偃欣喜地回答:“陛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啊!”

    王偃这句话引起了皇帝刘义隆的兴趣,关心地询问:“都有何评论?”

    王偃眉飞色舞,显得很兴奋,“皆是夸赞之词,街坊传言长城公主上天修炼两年,比武时喝停惊马,真是仙女下凡啊!”

    皇帝刘义隆笑的很开心,“还有这等传闻?怪不得太子亲自过来给长城公主提亲!”

    听到这句话王偃有些紧张,赶紧问:“太子亲自提亲,陛下可曾恩准?”

    “朕没有允诺。”

    王偃长舒一口气,“陛下,臣有一事,长子王藻已到婚配年龄,媒妁人等踏破门槛,皆被推辞,长公主很是忧心!”

    “这等家事也来找朕?”皇帝刘义隆有些不屑,“王藻今年多大?”

    王偃回禀:“禀陛下,年龄比长城公主稍长。”

    皇帝刘义隆立刻明白了王偃的意图,意味深长地说:“当前北方边防形势严峻啊!北伐未竟后蠕蠕国进攻魏虏,北方边境暂时平安,大宋也得以休养生息,但是高祖的遗愿就是北伐,进据太行、收纳长城、恢复国土、统一华夏。西北仇池国臣服魏虏后国内大旱,时有各种灾异,杨难当降大秦王为武都王,倾国进攻我朝,图谋占据蜀地,朕已经派遣龙骧将军裴方明、梁秦二州刺史刘真道、又征调荆雍二州兵力讨伐杨难当,现各路人马正在集结,但仇池背后魏虏虎视眈眈,这一直是我殚心竭虑、夜不能寐的心事,时刻都要做好战事准备啊!王藻作为皇亲国戚,理应主动为国尽忠,为朕分忧!朕正在考虑,把他调到边境委以重任,你意如何?”

    王偃听到后十分惊恐,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陛下知道微臣在家里的地位,不敢替他做主!只是王藻年龄还小、资历尚轻、又非武将,驻守边境恐难当大任!”

    “噢……”皇帝刘义隆早就预料到王偃的表现,说道,“你不同意?朕本想将其调往边境、委以重任,让长城公主辅佐,你却说王藻年龄尚小,驻守边境恐难当大任,那就免了!你又说媒妁人等踏破门槛,皆被推辞,看来你是专门为王藻婚事而来。”

    王偃赶快回答:“臣今日求见就是为王藻求尚公主一事而来。”

    皇帝刘义隆问王偃:“既然如此,你可托付有通言之人?”

    “通言之人已经去了后宫,我先来禀报陛下,只有陛下口谕公主才可许嫁。”

    “朕允诺你,明日午时到你府上宣诏。朕还有要事处理,退下吧!”

    一路上,王偃坐在轿子里哼着小曲舒服惬意,完全忘记了曾经被长公主刘荣男扒光衣服捆在树上的伤痛,恨不得赶快见到吴兴长公主。

    王偃兴高采烈地往家赶就是为了报告好消息。

    王偃回家后立即向夫人吴兴长公主汇报:“皇上同意了,明日午时就要过来下赐婚诏,赶快准备一下吧!”

    “真的?”吴兴长公主心里也很高兴,问王偃,“皇上是如何说的?”

    王偃回答:“皇上说啊,太子刘劭亲自过来给长城公主提亲,皇上没有允诺。但有一事对王藻不利,皇上想把王藻调到边境,也令长城公主前往辅佐王藻。”

    吴兴长公主有些意外,继续追问:“还有这种想法?你是如何回答的?”

    王偃看着吴兴长公主的脸色,不敢有丝毫怠慢,“我说王藻年龄尚小,又不是武将,难胜守卫边防的重任,皇上就说免了。”

    “你今天表现不错!”吴兴长公主很高兴,表扬了王偃后又安排,“快去安排下人准备一下,角角落落全部给我打扫干净!嗯!中厅换上新的地毯,全府上下穿着新衣,恭候明日午时的赐婚宣诏。”

    王偃找皇上请求赐婚的事很快在京城传开。

    翌日上午,义兴长公主来找杨修仪,饮茶清谈时,长城公主正好回来,义兴长公主看到公主立即喜笑颜开,“公主确实出落的像个仙女!几天不见又美丽了许多!恭喜公主,你要下降王家啦!他们家可是豪门望族,王公子风流倜傥,文采卓著,听说是陛下赐婚。”

    “奈何我还蒙在鼓里!缘何无人见告于我!”长城公主有些疑惑和担心。

    “我还听说啊,诏书都备好了,今日午时去王家宣诏。”

    “什么?”公主心急火燎地问,“哪个王家?”

    “你还不知道啊?王偃家啊!就是吴兴长公主府。”

    “胭脂,备马!”公主大喊。

    “马就在宫外,石榴在那里。”胭脂话音未落,公主已经转身离开。

    “哎,你干什么去啊?我还没说完!”义兴长公主急忙说道。

    “我去截住传诏!”

    长城公主骑马赶过去,但是晚了一步,传诏正在吴兴长公主府门口准备进去宣诏,公主还未下马,便对传诏大喊:“慢着,不要宣诏!”

    传诏就是那日谢纬在宫中求皇上赐婚时遇到的黄门侍郎。

    “这是诏书,谁敢忤逆!公主大汗淋漓,可有急事?天气好像没多热啊?还请公主找个凉快地方稍作休息!”传诏说完,径直进了吴兴长公主府,并吩咐身后人员,“无关人员,不得进入!”

    传诏进入吴兴长公主府后又回头补了一句,“公主请留步!”

    长城公主怀着失落的心情站在大门外,感觉浑身酸软无力,眼泪噗噗落下,想起自己曾经对谢纬说过的话“这个世上,有人靠父母锦衣玉食,有人靠家族扶摇而上。我不知你是否真正懂得,光靠自己能行吗?很多人不得不承认要靠父母、靠家族”,现在自己的婚姻竟真的应验了这些话!媒妁之言、父命难违!眼前的一切都将成为现实!曾经所有的美好都已是过眼云烟,难道这就是命运?父皇知道我和谢纬的恋情,他为何如此?我又该当如何?

    公主呆若木鸡,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似在迷雾中看着王偃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下跪等待宣读诏书。

    传诏大声宣诏:“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临川公主,朕之六女也,身份贵重、聪慧灵敏、才貌双全,今公主年已豆蔻,适婚嫁之时。侍中王偃长子东阳太守王藻,琅琊王氏世家之后,谦虚恭谨、人品贵重、无有妻室。二人良缘天作,今将临川公主出降东阳太守王藻,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太常卿商议后待办。”

    传诏官宣读完诏书,现场一片沉寂。

    片刻后,传诏大声命令:“王偃接诏!”

    “临川公主?”王偃目瞪口呆,“若何?这诏书写错了吧?我们求尚的是长城公主,奈何变成了临川公主?”

    “大胆!还不接诏!”传诏厉声呵斥后,王偃赶快接过诏书。

    “临川公主?没错!说的是临川公主!”长城公主听到诏书惊的目瞪口呆,一切反转的如此之快,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王偃接过诏书后,传诏转身就走,出得吴兴长公主府大门,看到呆若木鸡的长城公主说:“长城公主,凉快够没有?还不快走?否则,我告公主个忤逆敕令,抗诏不尊的重罪!”

    传诏说话时给公主使了个眼色,用余光往吴兴长公主府扫了一眼。

    “多谢使君!走喽!”长城公主如释重负、开开心心地准备离去。

    长城公主刚骑上马,便看到胭脂骑马赶来,“不好了!谢公子到皇宫找皇上去了,皇上有令,‘今日宫外来人,一概不见!’谢公子现在宫门外向宫卫求情。”

    公主骑上马就走,“等等我!”胭脂在后面大喊。

    瞻望弗及,伫立以泣。宫门外,谢纬还在傻傻站着,目光呆滞,一副失魂落魄且无助的表情,喃喃道:“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这首千古经典名句,凄然传颂后世,道出了多少悲凉!又曾有多少感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有总角之好也是徒劳!公主就要离开我了,今生今世再难见到!一切难道命中注定?事实已定我该祝福她吗?也许我该把她当做妹妹,正如诗中那样!”

    看到谢纬失落的样子,长城公主飞快地从马上跳下,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中有一半宣泄、有一半开心,眼中却噙着欣喜的泪水。

    透过模糊的泪水,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仙女又飘然来到身边,但这一次又觉得离自己那么远,也许我们并没有生活在一个世界!谢纬两眼噙着泪花、呆呆地望着长城公主,喃喃细语道:“祝福你!”

    长城公主眼中浸满了泪水跑过去投进谢纬的怀抱,“傻瓜,你应该祝福临川公主,走吧!不要去皇宫了!”

    谢纬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依然,呆呆地、伫立以泣。

    长城公主拉住谢纬的手往外拽,谢纬才突然醒来,惊讶道:“这是真的吗?”

    “真的!”石榴大声回答,和胭脂一起牵着马跟在后面。

    “你为什么来皇宫?”公主诘问。

    “听说皇上下诏给你赐婚,我便赶来找皇上求情。”谢纬还没有完全从悲伤中恢复,声音依然细若蚊呐。

    “大声点!”公主提醒谢纬又疑惑地问,“你如何知道皇上下诏赐婚?”

    谢纬边回忆边说,声音也越来越大,“今天快中午时,大兄回家看阿母,向阿母说起这件事情,他说曾经请求太子为舅父的二公子向皇上说情,求尚长城公主。今日上午太子召见大兄说‘不成了,陛下已经下诏把长城公主下降给王藻。’阿母对我说,‘你知不知道?最近皇宫里出了个仙女,长的是出水芙蓉、光照九州。’我问阿母说的是不是长城公主?阿母说是的,然后就把大兄说的这个事情讲给我。阿母还对我说,确实有点遗憾,那个公主就是仙女下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武试时,她打败了袁公子拿了个亚军,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个仙女。皇上给了王家尚公主的机会,范家没有这个希望了,算了吧!毕竟是公主,不是范家能奢望的。我听了以后就赶快赶到皇宫,想面见圣上求情。”

    “我当初听姑母义兴长公主说了以后,也是非常担心,就骑马赶了过去,结果黄门侍郎宣布诏书赐婚的不是我,是临川公主!”公主似有一种死里逃生后的幸福。

    “我当时觉得天崩地裂、有一种心如刀绞的感觉,喘不过气来!”谢纬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感叹道,“真的要感谢皇上!”

    “这下你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放心了吧?”

    “是!”谢纬又喘了一口粗气。

    “以后要答应我不准和其他女郎喝酒,不准和其他女郎牵手!”公主很严肃地说道。

    “还有什么?我都答应!”谢纬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我也没想好,以后再说!”

    这时,守卫皇宫的宫卫急匆匆跑过来说:“长城公主和谢御史不忙走!皇上宣二位进宫面圣。”

    “不是说今日宫外来人一概不见吗?”公主有些疑惑。

    “鄙人也不知为何!望公主谅解!”宫卫无奈解释。

    谢纬突然打了个冷战,备受煎熬的心狂跳不止,“难道赐婚的诏书出了差错?”

    长城公主心中一阵恐慌,突然握住谢纬的手,微微颤抖中说道:“难道真的是赐婚的诏书写错了?”

    四目相视,都能看出对方的担心和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