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还债
“所以是怎么回事？”
“捉回来以后，我总是睡不踏实。家里也频频发生怪事儿，我是守灵者不错，阴阳两界的事儿我也见了不少，只是……诶……”爸说着说着，长长叹了口气，眼睑低垂。
“老头儿你怎么还半语子呢？怎么了啊？”我迫不及待的想听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直觉得我爸怯懦，圆滑，怂，听着他过去的事情，竟浮现出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唉……说起来，这都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段时间我总是会听到有婴儿的哭声，悉悉索索的，还有家里什么物件被啃食的声音。我的符水失灵、朱砂里被混进了鲜血，各种怪事儿频频发生，我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然后呢？”我好奇极了，这样的事我真的是又想听又害怕。
“后来，我想着，也许是那一个部落的魂在作祟，只不过我一个守灵者我有什么好怕的，如今想来，就是狂悖，年少！”我爸的身体看起来虚弱极了，突然情绪激动带动了好一阵咳嗽，“唉……这终究是不对的。”
我给他倒了杯水。
他不接，哽了一下脖子，接着讲“后来我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她19岁，对，就是你妈，你妈是个特别美好的女孩，我们认识的那天，雪特别大，她在雪里赏红梅，美得不像人。啊确实也不是。”
“我妈？”我从没听过我妈的事情，只听我爸说她的眉眼十分好看，他一向对我妈闭口不谈。
“她叫霜儿，是我从没见过的美丽姑娘，皮肤雪白，瞳孔乌黑，唇红齿白，她问我：‘雪太大了，我可以到你家里歇歇脚雪小些再走吗？’”
“我把她迎了进来，给她泡了杯热茶，那几天我的小破房子里出现了欢声笑语，可爱极了。”
“后来，她就住了下来，我们就成了夫妻，这段故事太美好了，我留着到棺材里慢慢说吧。再后来啊，她就怀上了你，还有你的弟弟。”
“我弟弟？”
“是啊，那时候家里怪事儿少了很多，我也很少出门，直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她太过虚弱，一口气没上来……咳咳咳……我看着她闭上了眼，轻飘飘的飘起来，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我才明白，她是胥附族的人，我早该知道，她怕太阳，总是躲在屋子里，怕猫，听到猫叫就浑身发抖。可是她太可爱了，我根本不愿意考虑那么多。可是，当下，我却和她有了你们……”
“我知道作为守灵人是不能和魂在一起的，这必将遭受到惩罚，可是我没想到惩罚居然是让这样可爱的女孩子香消玉殒，不久，家里的怪事越来越频繁，我甚至常常听到你和你弟弟在说话，在说都是爸爸害死了妈妈，爸爸害死了所有人……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我感觉我睡在床上闭上眼你妈妈就恶狠狠的在床边看着我……后来一个前辈告诉我，必须要把你们杀死，把那一个部落的魂气用五毒草封了，埋进彼岸花的花根子边，用你们的血混上朱砂画成个镇鬼符，在花边烧了，才能结此公案。我一步步都照做了，到杀死你们这一步，我停下了，做不到。”
“那后来呢？”
“后来我拿着刀守在你们的床边，我也想活下去，可是我真的下不去手。前辈告诉我，如果你们不死，我就不能继续当守灵人，而他觉得我天资非凡，要我一定完成这次任务，看见我犹豫，他夺过了我的刀，杀死了你弟弟，紧接着向你冲来，我抱着你跑啊跑，都没来得及再看你弟弟一眼……我再也不能当守灵人了。再后来，你就知道了……”
“……”
“你是不是怪我？”
“我……”我愣住了，我不该怪他吗？我的族人，我妈和我弟，我现在这条虽说听起来很酷但一点都没有商量余地的路，不都是拜他所赐吗？可是，我有什么理由真的怪他呢？我的族人，我的妈妈和弟弟，于我而言，真的有什么意义吗？未曾谋面的血亲真的能比得过这二十年的疼爱吗？
“你不要怪爸爸，爸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做到更好，从犹豫没能救你弟弟那刻，从我爱上你妈那刻，从我收了这个族那一刻，从我踏入这一行……我都没做对，还好，我拼尽全力，救下了你。”
“爸，我只是一下子听到了太多我从不知道事，这我有点承受不来，我不怪你，我……我确实一直在为没有母亲的疼爱耿耿于怀，我也不太懂事，常和你吵架，但是……但……我知道你很爱我……”呜呜咽咽的说了许多细碎的话，以至于我都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猛地吸了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得自己直咳嗽。
我突然发现，他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我一抬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我有些疲惫，歪靠在椅子上休息。
腊梅的香气裹着寒风钻进我的衣领，袖口，让我打了个寒噤，我把我的围巾盖在爸的身上。就这么，他歪着，我也歪着。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起过了。
“坐地上不冷吗？”不知过了多久，看着我们问道。
“饭好了？”我抬头问他，他的金丝边眼镜显得眼睛格外好看，衣服一尘不染，倒不像从我家这土灶厨房里出来的。
“嗯，吃饭吧！”他边说边拍了拍我爸，在拍上的一瞬间，他的表情迅速结冰，我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想去验证。
可我不敢，我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
“吃饭吧，他累了，再休息会儿。”脑子里的信息爆炸开来，我声音低到我自己都听不到。
我是个比较凉薄的人，生性不看重感情，什么兄弟，什么母亲，我都无动于衷，这个世界其实与我都没太大关系，我努力融入到这个世界，我极力和安然方雾拉近关系，我总是为了让邱湘陪我多说几句把磁场送过去讨好，就算不耻唐然的海王行为，他说邀请我一起做什么我也是欣然前往，只是私下里我深知，除了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谁也与我无关，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此刻，我和这个世界最后且唯一的一缕结实的联系，断了。
回到屋子里，我喝了很多酒，我看向沐远，他也闷闷的喝着，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却硬生生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没有爸爸了。”我低低说了一句。
“我，没有兄弟了。”他头也不抬，话音未落，又是一杯。
“老板，别喝了……”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门口靠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制止道。
真好啊，还有人关心，我的那只小胖松鼠呢？我抬头四下瞥了瞥，在花盆边睡得像头猪一样。
“谈天，你去把磁场送到暖和点的地方，早点休息吧，不用管我了，我这副吊样你也不是第一天见。”沐远摘了眼镜，揉了揉鼻梁，漫不经心的说。
谈天一边走一边嗫嚅：“你这才好了几天呐……”
沐远冷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我们接着喝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问他我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了很久，憋出了四个字【疯批美人】。
疯批我也见过，美人我也见过，我爸我也见过，可这三个词联系在一起总有些牵强。
我爸或许是个人物吧。
不知道究竟喝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所有东西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包括。。。我爸。
阳光很好，像极了现世安稳这个词。
沐远盖了条毯子在躺椅上看书，磁场趴在他的肩膀睡觉，谈天变成人形在喂附近的野猫。
真好。
“捉回来以后，我总是睡不踏实。家里也频频发生怪事儿，我是守灵者不错，阴阳两界的事儿我也见了不少，只是……诶……”爸说着说着，长长叹了口气，眼睑低垂。
“老头儿你怎么还半语子呢？怎么了啊？”我迫不及待的想听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直觉得我爸怯懦，圆滑，怂，听着他过去的事情，竟浮现出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唉……说起来，这都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段时间我总是会听到有婴儿的哭声，悉悉索索的，还有家里什么物件被啃食的声音。我的符水失灵、朱砂里被混进了鲜血，各种怪事儿频频发生，我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然后呢？”我好奇极了，这样的事我真的是又想听又害怕。
“后来，我想着，也许是那一个部落的魂在作祟，只不过我一个守灵者我有什么好怕的，如今想来，就是狂悖，年少！”我爸的身体看起来虚弱极了，突然情绪激动带动了好一阵咳嗽，“唉……这终究是不对的。”
我给他倒了杯水。
他不接，哽了一下脖子，接着讲“后来我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她19岁，对，就是你妈，你妈是个特别美好的女孩，我们认识的那天，雪特别大，她在雪里赏红梅，美得不像人。啊确实也不是。”
“我妈？”我从没听过我妈的事情，只听我爸说她的眉眼十分好看，他一向对我妈闭口不谈。
“她叫霜儿，是我从没见过的美丽姑娘，皮肤雪白，瞳孔乌黑，唇红齿白，她问我：‘雪太大了，我可以到你家里歇歇脚雪小些再走吗？’”
“我把她迎了进来，给她泡了杯热茶，那几天我的小破房子里出现了欢声笑语，可爱极了。”
“后来，她就住了下来，我们就成了夫妻，这段故事太美好了，我留着到棺材里慢慢说吧。再后来啊，她就怀上了你，还有你的弟弟。”
“我弟弟？”
“是啊，那时候家里怪事儿少了很多，我也很少出门，直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她太过虚弱，一口气没上来……咳咳咳……我看着她闭上了眼，轻飘飘的飘起来，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我才明白，她是胥附族的人，我早该知道，她怕太阳，总是躲在屋子里，怕猫，听到猫叫就浑身发抖。可是她太可爱了，我根本不愿意考虑那么多。可是，当下，我却和她有了你们……”
“我知道作为守灵人是不能和魂在一起的，这必将遭受到惩罚，可是我没想到惩罚居然是让这样可爱的女孩子香消玉殒，不久，家里的怪事越来越频繁，我甚至常常听到你和你弟弟在说话，在说都是爸爸害死了妈妈，爸爸害死了所有人……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我感觉我睡在床上闭上眼你妈妈就恶狠狠的在床边看着我……后来一个前辈告诉我，必须要把你们杀死，把那一个部落的魂气用五毒草封了，埋进彼岸花的花根子边，用你们的血混上朱砂画成个镇鬼符，在花边烧了，才能结此公案。我一步步都照做了，到杀死你们这一步，我停下了，做不到。”
“那后来呢？”
“后来我拿着刀守在你们的床边，我也想活下去，可是我真的下不去手。前辈告诉我，如果你们不死，我就不能继续当守灵人，而他觉得我天资非凡，要我一定完成这次任务，看见我犹豫，他夺过了我的刀，杀死了你弟弟，紧接着向你冲来，我抱着你跑啊跑，都没来得及再看你弟弟一眼……我再也不能当守灵人了。再后来，你就知道了……”
“……”
“你是不是怪我？”
“我……”我愣住了，我不该怪他吗？我的族人，我妈和我弟，我现在这条虽说听起来很酷但一点都没有商量余地的路，不都是拜他所赐吗？可是，我有什么理由真的怪他呢？我的族人，我的妈妈和弟弟，于我而言，真的有什么意义吗？未曾谋面的血亲真的能比得过这二十年的疼爱吗？
“你不要怪爸爸，爸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做到更好，从犹豫没能救你弟弟那刻，从我爱上你妈那刻，从我收了这个族那一刻，从我踏入这一行……我都没做对，还好，我拼尽全力，救下了你。”
“爸，我只是一下子听到了太多我从不知道事，这我有点承受不来，我不怪你，我……我确实一直在为没有母亲的疼爱耿耿于怀，我也不太懂事，常和你吵架，但是……但……我知道你很爱我……”呜呜咽咽的说了许多细碎的话，以至于我都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猛地吸了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得自己直咳嗽。
我突然发现，他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我一抬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我有些疲惫，歪靠在椅子上休息。
腊梅的香气裹着寒风钻进我的衣领，袖口，让我打了个寒噤，我把我的围巾盖在爸的身上。就这么，他歪着，我也歪着。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起过了。
“坐地上不冷吗？”不知过了多久，看着我们问道。
“饭好了？”我抬头问他，他的金丝边眼镜显得眼睛格外好看，衣服一尘不染，倒不像从我家这土灶厨房里出来的。
“嗯，吃饭吧！”他边说边拍了拍我爸，在拍上的一瞬间，他的表情迅速结冰，我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想去验证。
可我不敢，我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
“吃饭吧，他累了，再休息会儿。”脑子里的信息爆炸开来，我声音低到我自己都听不到。
我是个比较凉薄的人，生性不看重感情，什么兄弟，什么母亲，我都无动于衷，这个世界其实与我都没太大关系，我努力融入到这个世界，我极力和安然方雾拉近关系，我总是为了让邱湘陪我多说几句把磁场送过去讨好，就算不耻唐然的海王行为，他说邀请我一起做什么我也是欣然前往，只是私下里我深知，除了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谁也与我无关，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此刻，我和这个世界最后且唯一的一缕结实的联系，断了。
回到屋子里，我喝了很多酒，我看向沐远，他也闷闷的喝着，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却硬生生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没有爸爸了。”我低低说了一句。
“我，没有兄弟了。”他头也不抬，话音未落，又是一杯。
“老板，别喝了……”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门口靠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制止道。
真好啊，还有人关心，我的那只小胖松鼠呢？我抬头四下瞥了瞥，在花盆边睡得像头猪一样。
“谈天，你去把磁场送到暖和点的地方，早点休息吧，不用管我了，我这副吊样你也不是第一天见。”沐远摘了眼镜，揉了揉鼻梁，漫不经心的说。
谈天一边走一边嗫嚅：“你这才好了几天呐……”
沐远冷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我们接着喝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问他我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了很久，憋出了四个字【疯批美人】。
疯批我也见过，美人我也见过，我爸我也见过，可这三个词联系在一起总有些牵强。
我爸或许是个人物吧。
不知道究竟喝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所有东西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包括。。。我爸。
阳光很好，像极了现世安稳这个词。
沐远盖了条毯子在躺椅上看书，磁场趴在他的肩膀睡觉，谈天变成人形在喂附近的野猫。
真好。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