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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村长家

    大雪又下起来了,这已经是入冬以来的第三场雪了,一到晚上,村子里万籁俱寂,只听见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咔嚓”声,还有远处被弱化的狗叫声。

    明天就是小年了,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准备,蓝衣给孩子们吃过晚饭,收拾之后,套上棉衣正准备去村长家去要一下给村里干活的工钱。不料一出门,门外已经快一尺深了。

    这场雪下的大,下的急,像孩子们的成长一样,让人招架不住。没有办法,蓝衣只能硬着头皮去。看着母亲往外走,天新也跟出来。

    “我陪妈去,给妈做伴儿。”

    蓝衣欣慰地看了看天新,给她穿好棉衣,拉着她,拿着手电筒出门了。

    深一脚浅一脚,是留给天新最深的印象,一路走一路摔跟头,在她小小的脑海中,村长肯定是一个大官,就连他的家都得住在又远又高的地方。这一路太难走了,雪越下越大,已经没了天新的小腿,她使劲儿踩下去,又使劲儿把脚拔出来,脑海的出现了一个声音:去村长家的路这么难走吗?

    一路跌跌撞撞,娘俩终于到了村长家,开门的是村长夫人,母亲喊她大嫂。她客套地让蓝衣和天新进了屋。屋里很暖和,厨房里热气腾腾,烟雾缭绕,那口大锅上架着三层蒸屉。

    屋里真暖和啊,好香~这是天新进屋的第一个念头。

    “你们坐着,我去厨房看一下。”村长夫人给她们娘俩开了门,却也没顾得上理她们,自顾地去了厨房,厨房和客厅仅隔着一扇玻璃,天新看得清清楚楚。

    村长夫人正在往外拾包子,热气腾腾,香气喷喷,好多个白白软软的大包子。虽然天新已经吃了晚饭,但如果现在有这么多包子摆在她面前,她也能吃得下好几个。

    “来,吃个包子?”村长夫人看到天新在盯着厨房,招呼她过来。

    “不了,我们吃过了。”蓝衣紧紧拽了一下天新,天新回过头来,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目光又聚焦在了村长家的电视机上。她想,如果我们家也有这样一台电视机就好了,就不用总跑去二蛋家看小贝流浪记了。

    “大嫂,我这次来,是想问一下大哥,裕得的工钱什么时候结?这马上就过年了,还等着这个钱过年呢……”

    “这个啊,我可不知道,得等你大哥回来,你看给他忙的,这小年儿了也回不来,大雪天也不容易……”不等蓝衣说完,村长夫人先一步讲述起村长的不容易了。

    村长平时见首不见尾,村长夫人天天在外哭穷,但是家里三个大儿子,又是娶媳妇,又是出去上学,没有一个不花钱的。

    但是在这里没人敢说,只要谁说点不中听的,村里的活就没机会做了。

    听了这些话,蓝衣无计可施,只能问村长什么时候回来。村长夫人爱答不理地回了句“不知道”,就自己忙活起来了。看到这里,蓝衣只能拉着天新走了。临出门,村长夫人还说,让孩子吃个包子吧,热乎乎的。

    从村长家里出来,蓝衣一句话也没再说,拉着晓晓快步往家走。雪又开始下起来了,很快睫毛上都凝成了霜。一个趔趄,她差一点踩空,还好过来一个人扶住了她。“怎么啦这是?”这个声音轻轻柔柔,但扶着她的手却十分有力。“没啥,休息一下就好了。”蓝衣仔细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一开始没认出来,这原来是李二媳妇。

    “你这是要去哪儿?”蓝衣直起身,拍拍身上沾上的雪,赶忙跟她搭话。

    “孩子他爸在他二叔家帮着补炕,我去喊他回来吃饭。”

    “那你快去吧。”

    “去家里歇会儿吧,缓一缓再下去。”看到蓝衣脸色不太好,右手紧紧裹着衣服,捂着胸口,李二媳妇儿说着搀着蓝衣往回走,蓝衣还是谢绝了,她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这一切天晓都看到了眼里。看到了母亲的嘴唇发青,她猜母亲一定是心脏又不舒服了,她想如果她的家里像村长家一样暖和,母亲肯定不会身体不舒服了。此刻,她只想快一点走,好让母亲早一点到家休息。

    “不了不了,孩子还在家呢,得回去了,你忙着——”蓝衣这么说着,看了看眼前这个上了岁数却依然美丽的女人,眼神里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东西。

    “要是有什么事情,乡里乡亲的说一声——”

    “哎——。”这是蓝衣和这个外来的女人为数不多的交流。这一切晓晓全部都记下了,从她出生到现在,村里边只有这个女人和她见过的不一样。

    回到家,蓝衣越想越生气,她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唱小曲儿哄着天意睡觉,等孩子们都睡下了,她这才忍不住背过身去,悄悄流泪了。

    夜深了,身上披着一身雪花的老丑儿回到了家,因为雪太大,压断了树枝,电线上也出了问题,村里又停了电,只能点根蜡烛。

    “怎么样?”蓝衣起身问道。

    拉砖的三百块钱要回来了,别的要不动。老丑儿看得出来也是一身疲惫,掏出兜里的三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蓝衣下了炕,收起了桌子上的三百块钱,转身添了火给他热了热饭,老丑儿就着灶台呼噜呼噜吃完,倒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