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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龙泉居士

    原只是行途不便,又一直与皇甫家一起,方才放任自流,如今行船宽阔,又有人不予烦扰,承诺照料,已是无碍。

    流光果不亏它的名字,寒江发出唿哨就见它不知何处疾驰而来犹如疾电流光,踏水凌波。

    正是现了它那翻沙踏岳,韬火沥水如履平地的能耐,看得正面对着它的那些人失声惊诧。

    待古烈南熙听了越五等人惊呼,回首那流光就已经近了跟前,一跃而起落到了船上,三两步穿过被流光所摄惊呼无语的诸人不自觉让开的通道,到了寒江跟前。

    尤令南熙愤慨的是,那流光白瞎他大半积蓄的好酒,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拿那大脑袋往寒江怀里凑。

    寒江垂眼带笑,旁若无人,伸手拂了流光鬃毛,指使越五带人处置这些新到手的船只人手,散去围观诸人,各自行事,不时望向流光。

    只余古烈南熙两个人尤是坚决不肯死心的,流光俯卧到寒江脚侧,晒着阳光,甚为满意轻声嘶鸣,如同低语撒娇。

    就连古烈不知从何来的肉干,送到流光嘴边,惜是如同往常,肉干吞下,连个眼神都欠奉,被古烈摸了一下便甩头不让碰了,嫌弃之意显于言表,那肉干倒是在嘴里不住咀嚼。

    南熙方才被流光吃光了酒,甩头就跑,当下也不愿往前凑着被人取笑。

    是以他便毫无兄弟意气,取笑起来古烈,每每总爱拿了热脸贴流光大爷的冷屁股,真真是情真不悔。

    古烈立时还以颜色,抖出方才岸上南熙被流光喝了酒,甩头就跑的事。

    眼见得结义不过两月的两兄弟唇枪舌剑,偏又顾及寒江要丢他二人入水之前言,只在言辞上针锋对决。

    越五却已处置好了那些俘虏,使人掌握两艘行船,正在修补,前来请教是否出行?

    见此情景,念及方才两人还因流光打闹不休,不禁失笑直道,“这流光可比得绝色倾城,你们两兄弟,本有金兰之契,如今却因以反目了,可惜这倾城已然有主,全是自作多情了!”

    董恪樊苏等人也都出来凑热闹,调侃了古烈南熙两个,“可曾挣的倾城绝世的流光美人一顾?”

    正逢了寒江起身,同意出发,与董恪几人招呼,流光大爷利落起来,只给了互相残杀激烈的古烈南熙一个屁股。

    流光大爷极不给面子,全顾着讨好默不做声,只管看戏的寒江,只以尊臀对着吵闹的古烈南熙。

    直到被人调侃,两兄弟适才察觉此举失礼,面色通红,看得众人齐声失笑。

    斯时和风明日临空,船只顺风而行,倒是极快的,那满船笑语随风飘荡,此后倒也安生了两日。

    不过两日以后,大约是以为寒江一行放松了警惕,开始接二连三的派了杀手刺客,以期建功立事。

    行路枯燥,倒也给那些越家庄的人多些乐趣,难免有松散之心,寒江董恪暗自揣测,这位“广陵侯”用意,怕有骄敌之策,恐生变故无常。

    遂明令诸人放松,实则更加警惕,更是派了人前后探测,只不见异常。

    如此着实耽误行程,疲惫精力,短时尚可,长则生变。

    那日夜间却是突如其来的覆面匪徒聚了百余小舟,围了运河前后,使得三船皆不得行。

    偏这三船又分散了人手,防御稍显不足,也不多时便落了下风,船上灯火成了靶子,颇多损伤。

    寒江董恪等人本商议了决心示敌以弱,看能否引出究竟来?只眼见伤害渐重,越五已是不忍,请命亲率弟兄斩敌。

    寒江也以为许是要无所获了,却见尾后自有一阵灯火光明喧扰,却是一条船队,带了许多兵将,协助剿匪。

    眼见江匪简直风卷残云般被收拾了,也不知是当真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还是钓到了大鱼?

    寒江董恪几人默示了越五前去探看缘由。原是徐彭州郡守殷岳的行船,听那船上管事说是任期已满,回朝述职。

    董恪一听便促诸人前去道谢,这却是位声名极盛,德行为人称道清官大儒。

    寒江不以为然,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况是半路突现,须知这世间,最难测是人心。

    董恪急道,那位殷岳殷使君乃公辅世家,宿儒名士,品性高洁,政绩亦卓然有声。

    只见董恪极为推崇这位殷太守,深有滔滔不绝之势,大有普及一番其人生平经历。

    值此书呆行经,崇慕所谓高士,寒江极为嗤之,不予纠葛,只绝不允樊苏几人同去拜谢,更加不允泄露此行事由,置言回京探亲。

    董恪见其意甚决,只得赞同,假作合船妇孺皆受惊惧,本长途跋涉,水土不服,体弱疚病不便行动。前去拜见殷公也只董恪寒江两人。

    殷公号龙泉居士,因其乡河北广阳郡西十五里,下有石龙,口出泉水不竭,东流入盐沟河,是为龙泉,世人敬为龙泉先生。

    上得殷公船上,各叙名号来历,果不负盛名,博雅旷达,德行谦崇,待两人礼遇兼加,相谈甚欢。

    多是董恪与殷公应对,两人同为儒家,学识不凡,论及儒典时事,各抒己见,不胜欢,极得“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之意。

    寒江寡言,言则必中要害,颇有点睛之语,殷公极赞,尝言久之言思敏锐,气度形容皆似当年早夭故交,提之泪盈怅然难解。

    董恪寒江皆劝慰了些逝者安息,生者自当珍重之言,索性殷公心性非复优柔,沉浸过往不多时,便敛去悲痛。

    寒江虽防备慎重,却也不曾挑剔不是之处,客气几句,道是担忧合船病患,回去看顾,遂辞了殷公留饭。

    只有董恪与龙泉先生言谈甚欢,治酒留饭,饭后畅言,不觉时候渐晚,月上中天方才回船休息。

    斯时数艘行船俱已泊岸侧,时辰已晚,除巡逻的人,其他俱已歇息了,惟寒江房中灯火尚明,有从人道,寒郎君请董郎君归来一见。

    寒江侧卧榻上,借着闪烁灯火翻看一本地理游记,唤作《溪山行旅》,乃是一位博学之士杜氏。

    自号溪山散人,不慕功名,寄情山水,畅游天下名山大川、海隅边陲,落笔为记,斯以为念。

    其人文笔清雅,妙趣横生,使山水人文栩栩现于眼前,世人推崇,谓有状元之才。

    董恪来时,寒江房门未栓,本待敲门问过,却触之即开,入门一时,不见寒江动静,只瞩目游记。

    若是旁人尚可说是入神不觉,可以寒江修为,便是故作姿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