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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萤火虫的墓志铭

    第二十七章:萤火虫的墓志铭

    今天变成了昨天,明天又即将成为今天,日子就这样不辞辛劳地重复着。春来署往,秋去冬来。枯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那些曾经摸爬滚打在心里留下的眼泪、被堵死令人发痛的渴望,隐匿而看不见、不记得的愚蠢,在发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今天我们记忆的一部分,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自不自觉,叛逆的、顺从的,怨恨的或深爱的或漠然的,都已经被深埋了。

    因为习惯了平凡,热血青春的奉献我们已不需要提起,只因为一句‘军人’,甘于为祖国的和平‘作嫁衣裳’、甘于为了千家万户的团圆隐身幕后。也许今天,我们在部队所作的一切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灰尘;但是,我还是要说,为了对得起这身军装,我们‘问心无愧’;面对没有硝烟的战场,苦、累、伤、残、亡,我们没有退缩;我们扛起了时代赋予我们重担。

    当兵将近十八个月的那个时间的缝隙里,我们连经历了一次生死大考验。记得早上我还在看着战友们兴高采烈的迈着整齐的步伐,昂着头、挺着胸,喊着铿锵的口号就上阵地了。哪想?不消片刻工夫就听见营区里几个卫生员急迫的囔囔起来,什么:“快,准备氧气袋、担架、绷带……”。感觉气氛不正常,我就立时,一个箭步冲出连部办公室,直奔营门口。此时,就见装载机的斗中躺着郝建宁,宋占波班长在一旁抱着他。然后刘井东一脸痛苦的样子,斜歪在一旁直哼哼。

    “怎么回事?”一看都是我们连的战友,我立刻心急如焚的询问宋班长道。

    “阵地上的架子塌了,连里面的几名战友不小心从将近两米高的板子上掉了下来,他俩受了些伤。”宋班长翻起躺在他怀里的郝建宁说道。

    “其他战友怎么样?都还好吧!”一听阵地上出事了,我竟有些激动的大声起来。

    “不知道,反正当时一发现情况不对头,电工就将作业面的电都断了。估计没什么大事。”宋班长有些勉为其难的安慰我他自己道。

    “不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得上阵地去看看才踏实。”听完宋占波班长勉强的回答,我自言自语道。说去就去,三步并作两步走,一口气我就跑到了阵地上。来到作业面现场,只见连长正蹲在盯着作业面一个角落一根接一根的,使狠劲的抽着他那五块钱一包的便宜烟;指导员也是一言不发的仔细的在用眼睛瞄扫着每一名战友,估计是在清点人数。其他的班长、排长则在一边清点人数,一边指挥人员清理现场。与此同时,其他单位的人员在他们主官的带领下,很快朝我们这个部位集结过来了。

    正当他们准备帮助我们做些什么的时候,一边使狠劲的抽烟的连长终于起身说话了:“没事!没事!大家都回自己的岗位吧。”

    “是不是真没事,苗连长?”兄弟单位的一位排长不放心的问道。

    “真没事。红二连的称号不是白叫的,谢谢你们的关心。都回吧!”连长有些强颜欢笑的说道。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是我们连自组建以来栽的最大的一个跟头,不仅连队声誉、还影响了影响部队士气,对连队的全面建设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因为在连队建设上,安全问题一票否决制,意思就是说:不管你连队某一方面建设或者以前多么有成就,只要在安全上出了问题就会前功尽弃。用部队的话说就是:年头出事,白干一年;年尾出事,一年白干。

    当晚,连长召开骨干会议总结道:“幸亏今天的事情只是虚惊一场,没有造成什么重大的伤亡,两名受伤的战士也只是轻伤。如果战士们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指导员脱了这身军装事小,关键我们怎么对得起战士的家庭。”

    由于这件事的发生得突然,而且很多战士都遭遇了惊魂的一幕,致使许多战士如同惊弓之鸟,心理都不同程度的蒙上了一层阴影,对于上阵地很有些抵触情绪,部队只好暂时整训七天,并请来权威心理专家为战友们治疗心灵上的创伤。如此一来,上级赋予我们阵地建设的任务可能会在既定的时间了完成不了。

    对于部队来说,完成不了任务就意味着打败仗。这可是个奇耻大辱,而且我们部队组建至今从来没有说完成不了任务的。这个例要是给我们连队破了,今后我们走到哪脸上都会写上‘孬种’二字,永远就会在其他连队战友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这可比砸伤我们还严重。

    怎么办?连队的骨干、党员和老兵们觉得关键时刻决不能掉链子,给连队建设抹黑。于是,很快党员突击队的队员王元、段志超、谢勇剑、马强、刘立兴等班长们发挥模范带头作用,敢于叫响‘向我看齐、跟我上’,第一个遇到挫折冲在前、遇到困难挡在前。带领着我们这群心里抹上厚厚阴影的义务兵们,再次来到我们‘滑铁卢’之役的作业面。首先进行着安全隐患排查,确认作业面安全之后,在吸取前次失败的教训的基础上,改变另一种方法对作业面重新进行操作。

    为了争取时间,为了提高效率,战友们竟然分成三班倒、吃喝都在作业面,连长、指导员为了将失去的时间赢回来,甚至吃、喝、住都窝在作业面上。困了打个盹、渴了拧开水壶咕噜一口,累了使劲掐一下自己,继续接着干。有时候,我给送饭上作业面的时候,许多战友就在等吃饭的间隙竟然都睡着了;很多次听着呼噜声都不忍心叫醒他们。有一次参谋长来到营区视察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一名战友的呼噜声穿透宿舍,直窜云霄;参谋长幽默的称赞道:“听,这就是战斗力的体现!”

    说老实话,当兵是为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是荣誉吗?不知道。是奉献吗?不知道。是理想吗?不知道。是锻炼吗?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呢?记得我们在来到部队之前,在家里可没有这口爱好,那时的我们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就是父母眼中的宝贝儿。如今我们会这样为了荣誉这个虚名而废寝忘食,为了任务这个东西而日以继夜。也许是一段永远抹不去的记忆吧,是为了在广饶的宇宙中寻找一片心的窝,而上下求索。还有…,还有道理,做人的道理,人生的道理。还有…,还有态度:生活、前途、路程的态度。还有最大的乐趣在于通过奋斗去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还有缺点和匮乏就意味着我们可以进一步完美、进一步努力;然后还有成长和成熟。

    或许就像刘猛写的书里说的一样,“选择军队,不是选择一种职业或者事业,或者是一种谋生的手段;选择军队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理想和忠诚。军人就是炮灰,但是却有炮灰的荣誉。许多人可以忽视炮灰的存在,但是它们却永远也不能忽视炮灰的荣誉。”

    在老兵、班长们的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带头下,我们很快克服了这次事件造成的心理阴影。主动操起家伙跟在老兵、班长们的屁股后面,再一次开始了我们未尽的事业。虽然,前行的道路依然会艰险重重、荆棘丛生;依然还会有苦、累、伤、残、亡等未知的不安全因素等待着我们;依然还会有莫名的石子,不知道从哪儿掉下来砸在我们的安全帽上。也无论生活给予我们多少磨难,现实怎样挑剔我们的弱点,世俗的伤害,贫乏的困惑,失误的惩罚,我们都默默地承受,清醒地忍耐,拿得起,放得下,不断吸取教训,从失败走向成功。

    如今耸立在祖国各地的重要桥梁、水库,进藏铁路,这些都是我们当兵的修的。并不是没有当将军的渴望,只是没机会,我们大多数人才选择了默默的做着不为人知的工作。因为作为一名军人,目标既然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方向既然已经选好了,便只有风雨兼程,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

    “八千里路云和月,几度征程萧促足”。回首从部队走过来的日子,我们带着孩提时的梦想、对军营的渴望,告别家乡、辞别父母、汇聚在火红的军旗下。从稚气未脱的少年,磨练成为稳健成熟的老兵。用辛勤的汗水肆意挥洒着青春的色彩。用十字方步踏出别样人生,在冲锋的军旗下我们用拼搏与无畏演奏着一首首无坚不摧的歌,用赤胆和忠诚诠释者军人本色。汗水、鲜花、泪水、号声、歌声、枪声、携手与角逐,荣誉与光辉……许多感人的事,许多难忘的事,都一一叠印在老兵的记忆里。

    如今,部队在不经意间的细雨的淅沥声中变成了陈旧的照片。“战友”业已经成为了最亲切的称呼,大家也最终沿着各自不同的轨道走各自不同的路。不知道当年曾和我一起摸爬滚打的战友们,现在都在那里,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和我一样,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回想起那段简单干净却又至真至纯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