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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提旧事疑云渐散

    木战似是有些恍惚的瞥了一眼木小年,见他语气极重,眼神犀利,口中所问之事仿佛不容他拒绝回答一般。

    思量再三,木战缓缓遮了眼帘,微微颔首做出回应。

    木小年见他首肯,又想起与老胡的昔日点滴,不由悲恨交加涌上心头,厉声质问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拦老胡,还要让他陪我南下?!”

    被他这么一问,木战也悄然生出许多哀悼之情,额上褶痕更深,愁容更密,微微转头瞥了一眼木小年,眼神不似先前那般温和却也叫不上严厉,解释道:“爹与老胡相识时间远长于你,若能拦他,爹岂会不拦,你真当你爹就如世人口中说的那般铁面无情杀人如麻?外人若是不解爹也罢,我儿若是不解我,爹这胸口真是犹如万箭穿心,痛得很。老胡临行之前去静文寺找过你师父玄明和尚,玄明写了四个字予他:终南,终南。老胡看后狂笑不已,我知情后便第一时间寻了他,劝他三思,南下之行护你周全之人也绝非老胡不可,可老胡怎么说?老胡说他这一辈子做错了一件事,眼见着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再不能把遗憾事带进棺材盖里,想他胡终南好歹也是一代传奇人物,你让爹又能怎么办?若是我儿不信,爹现在就陪你去静文寺中找你那秃头师傅吴怀山问个清楚,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木战言辞情真意切,眼角处险些飘出泪光来,一来是自觉委屈,二来他与老胡深交多年,如今老胡去了,即便陵王再如何铁石心肠嗜杀成性,岂不闻人之将老其言更善,其情更真?

    况且老胡临终前留了遗信一封,信中内容所述与木战口中所言相差无几,老胡的确说过他曾去静文寺卜过一卦,教木小年纵横捭阖之术的师傅玄明也当真写了“终南,终南”四字给他。

    木小年沉思许久,自觉当时倘若自己也在场知情,依照老胡信中的恳切言辞,也未必能有十全把握将老胡留在陵州城内。

    想罢,将老胡之死归责几分于木战的木小年方才缓缓藏了眼中些许愤恨之情,但面色之上却依旧不依不饶,缓缓起身行至餐桌东侧一张贴墙而放的紫檀木雕云龙纹长方桌前,伸手从先前置于桌几上的三柄青锋剑中挑出他在剑帝城遇刺时那身份诡异的蒙面人所留下的那柄剑柄处饰有番天印底座纹饰的宝剑抓了起来,而后转身看向木战,将手中长剑随手一抛,甩进木战怀中,语气冰冷,追问道:“此剑你可认得?”

    不明就里的木战皱着眉头,神情困惑望向木小年,显然有些搞不懂他这个儿子到底想要干些什么,木小年却也并未着急开口解释,只是对丢在木战怀中的那剑伸了伸脖子,示意让木战先看完再说。

    木战见是如此便收了疑虑,寄心中困惑于怀中剑上,随即将他怀中利剑双手托起捧在眼前,可这一看不要紧,木战眼珠子几乎都快要瞪了出来,脸上神情不可思议至极,登时端剑起身面向木小年,似是激动似是诧异,惊道:“此剑是你哪里得来的?”

    木小年靠在那方紫檀木雕云龙纹长方桌前,细眯着眼,全程一丝不落的打量着木战的反应,见他问了话,方才不冷不热回道:“这剑你可眼熟?”

    木战不假思索,急切回道:“何止眼熟,此剑就是咱陵王府中的兵刃,我岂能不识它?”

    木战虽是认了这剑是陵王府中之物,却绝口未提仲白羽和晋天开两人先前在剑帝城中向木小年提起的陵王秘旅“番天卫”一事,不禁让木小年心头怒火再添新油,冷哼道:“好你个贼囚根子的木战,既然你肯认,倒还算是个爷们没辱了咱陵王府的名声,此剑是我在剑帝城中遇刺时截下来的,你既是心急着要抱个白胖孙子,却又暗中派人行刺于我,还意欲将我要送给二姐作陪嫁的七星龙渊剑夺去,你意欲何为?木战啊木战,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木战听了脸色煞白,在房内急的坐立不安双脚直跺,眼神之中委屈至极,愤愤解释道:“儿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虎毒尚不食子,爹就只你这一个宝贝儿子,又怎么会干出这种背人伦下三滥的事情?!以后这种伤害咱们爷俩父子感情的话休要再说,倘若这刺客当真是爹派去的,我...我...我木家全家便自此断子绝孙天打五雷轰不得善终!”说着木战还举了右手竖起三根指头,神情庄肃不容置疑,却见木小年脸上愤恨鄙夷之情更甚,眼神恨不得把他爹木战撕个粉碎。

    见了木小年这般姿态,木战才顿时反应过来,即刻改口,重新竖了三指立誓,正经道:“呸呸呸...方才立誓不算老子反悔了,重新再来一遍:倘若剑帝城内行刺我儿的刺客是我木战遣人所为,我木战一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木小年瞧了他爹这般莽撞滑稽的模样,脸上不悦稍减,只淡淡道了两个字:“没了?”

    木战以为木小年觉他立的毒誓还不够毒,继而又添了些骇人听闻的天谴之词以明自身立场,乱七八糟的四字词语能用的全都用了进去,也难为了不曾读过多少诗书的陵王。

    木小年听着聒噪也觉逆耳,没好气的摆了摆手,打断了木战的一番慷慨激昂,话锋一转,阴沉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木战神情一僵,心头隐约闪过几丝不好预感,呆愣片刻,疑惑道:“那我儿说的是哪个?”

    木小年白了他爹一眼,佯怒道:“贼囚根子的木战,看来我不主动提,你是绝对不会多吐半个字出来了。”

    木战连忙摆手,脸上摆出一副委屈模样,解释道:“我儿冤枉我,只是爹被你问的一愣一愣,属实不知道你话中意思指的是什么,咱爷俩敞开门来说亮话,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诈你。”

    木小年听罢,随即开口又问:“好,那我问你,此剑是何人所用?”

    木战毫不犹豫道:“既是咱陵王府库的东西,当然是咱陵王府中人所用。”

    木小年皱着眉头登时跨前两步,随手从桌上抓了一只青花底饰金龙纹边的琉璃碗,擎在手中便追了他爹木战要打,最终还不忘狠道:“好你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日天好,咱爷俩非得死伤一个算完。”

    木战见这架势不对,拔腿便逃,爷俩绕着厅内那张红木虬龙纹透雕嵌大理石云纹圆几绕起圈来,几回合跑下来,木战累的气喘吁吁,停在厅门那侧,左手叉腰右手扶了一张红木透雕嵌大理石玫瑰椅,求饶道:“儿啊,爹说那话也没甚毛病,这剑它确是咱陵王府中人所用,陵王府库中存放的刀枪剑戟各类兵刃成千上万,爹实不知此剑剑主姓甚名谁,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木小年冷哼一声,不屑道:“若是换了其他兵器你说不认得我倒也信,偏偏这剑,你敢说你不认得,非要我亲口把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掰扯出来,你才肯仔细说与我听?”

    木战闻言浓眉一挑,惊目滚圆,偷偷摸摸瞥了两眼隔着红木虬龙纹透雕嵌大理石云纹圆几相对而立的木小年,眼珠四面滚动,沉思片刻,斜起嘴角,惊异道:“你知道此剑来历?”

    木小年怒目而视,并不接话。

    木战粗气喘定,伸出一手拍了脑门,似是忏悔模样,又道:“也罢,当年嘴快说了旁人听去,忘了白羽和天开随你去了江南,他们两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即是如此,木战言辞仍是十分谨慎小心,仿佛并不想让木小年知道的太多。

    但心中疑惑万千急于求个答案的木小年,哪还管的了那么多,便认为木战如此问他,定还是不想全情相告,不由嗔怒,烦道:“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要挑我知道的说?”

    木战急忙摆手称绝非此意,随后缓缓放下手中宝剑,朝他身后厅门一指,得了木小年的首肯缓缓靠到门边开了门来,探出头去左右张望一番,随即又伸了手招呼管家老梁,嘱咐道:“我和世子在厅内有些机密话要说,你且退下,也叫府内中人别近到这门前来。”

    陵王府总管老梁点头应是,随即匆匆离去,木战见是厅外再无他人方才定了心神,又缓缓将门关了,走回红木虬龙纹透雕嵌大理石云纹圆几前,扯了一把红木透雕嵌大理石玫瑰椅坐下,对着木小年招手示意,见木小年坐定,方肯开口,正经道:“咱爷俩在这厅内没有外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儿想问些什么便只管问,爹不瞒你。”

    木小年见木战神情端庄,态度诚恳,也便沉了心气,定神片刻,皱眉道:“那你便先说说这番天卫吧。”

    木战虽是对他接下来要说起的往事临时做了准备定了心神,但当“番天卫”这三个曾与他紧密相关且不为人知的隐晦字眼从木小年口中说出来时,心头还是禁不住微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