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雪夜的沉默
十一点又十五分，教室里的学生都已走光。有几个在一旁看热闹不想走的，也被老师尽数赶走。最后，静寂的补课班走廊只剩下他们四个人。老师刚刚给于令菲和丢手机的女学生的父母分别打了电话。她们的家长都承诺马上赶来。在等待双方家长的时间里，四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静默。于令菲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此刻她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但很明显，她的心情照之刚才有了很大平复。女学生则仍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像她这种人，只要占理，一般不会轻易放下火气。老师则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不断地叹气。片刻，他站定，摘下眼镜，用眼睛布擦了擦，同时对张子浩说：
“张同学，你先回去吧。谢谢你能出来说一些你的所见所闻。时候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家吧。”
的确，对于这件事情来讲，张子浩属于局外人。他继续待在这里属实没什么作用。可他却觉得，自己有义务为于令菲证明清白。他认为自己不能走。
“没事老师，我再待一会儿吧。有些事情于令菲本人说出来没有信服力。我是旁观者，可以为她证明。”
“证明？”一旁的女学生冷冷地说道，“你是她同桌，当然向着她说话！”
张子浩不愿意搭理这个泼妇。他知道，吵架和拌嘴是这种人的最爱。和这种人保持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她们。
老师显得忧虑冲冲。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现出一种无奈的神情。
“好，那你就继续待着吧。不过，你晚回家家里不会担心吗？”
“没事，偶尔回去晚，我爷爷不会担心的。”
外面的雪还在猛烈地下着。入了正月，雪变得特别多。今年冬天的雪非常集中，一般都在十二月末和一月中上旬。虽说在走廊里，但张子浩还是能清楚地听到外面传来的刮风声。呼啸的北风卷着厚厚的雪片，席卷着世间万物。张子浩觉得，现在即使出去，行走起来也有点困难。不用想他都知道，外面路上的积雪肯定厚得足以没过小腿。与此同时，他也在想，这两位当事人的父母在这个寒冷的雪夜，该是以怎样的心情朝着补课班赶来。如果换做他自己，他觉得，那种心情肯定不会好受。
半个小时过后，丢了手机的女学生的父母先赶了过来。来的是她的母亲，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张子浩一打眼儿就知道，这位母亲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高高的颧骨、低矮的鼻梁、锋利地足以割断绳子的单眼皮。虽说不能通过人的外貌来评判一切，但有些时候，通过外貌，还是可以看出一个人是什么性格的。张子浩暗自感叹，这人果然是那位女学生的亲妈，在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气质上，简直是一模一样。同时他也不禁暗自担心于令菲。他觉得，又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女人一来便仔细打量着女学生，似乎在看自己的心肝宝贝有没有受伤。老师在电话里只告诉她发生了一些事，让她赶快过来，但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女人还以为自己的孩子在补课班和别人打了仗，所以不断地查看女儿有没有受伤。
“妈我没事，”女学生说道，“是这么回事，我手机被她偷了！”
女学生边说边指向于令菲。后者一脸平静，从容地面对她的指点。
女人看了看于令菲，又看看自己的孩子，然后恍然大悟似地意识到还有老师的存在。她走到老师身旁，询问情况。老师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她。说罢，女人走到于令菲身旁，二话不说，朝后者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这记重重的耳光吓了所有人一大跳。似乎连那位丢了手机的女学生，也想不到母亲会这样激动。张子浩也被吓得一愣，赶忙闪到于令菲前面，护住她，以防自己的同桌受到二次伤害。
“阿姨，有话好好说，打什么人？！”他呵斥着女人。
上了年纪的人反应都比较慢。老师足足愣了十多秒，才走过来拉开女人。
“这位家长，出现问题我们可以静下心来解决问题，不要动手打人。”
女学生也走到女人旁边。但她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像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一样，躲在母亲身后，看着这一切。
于令菲被张子浩护在身后，左脸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飞到了一片未知领域。她已经丧失掉了所有人类的情感，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女人的火气比他的女儿还要猛烈。
“小丫头片子，谁的手机你都敢偷是不是？！是不是当我女儿好欺负？！当我们家好欺负？！你也不打听打听她妈是谁？！”
于令菲不说话。她现在的状态与濒临崩溃没什么两样。
张子浩看着女人那张不依不饶的脸，冷静地说道：
“阿姨，我是于令菲的同桌，我能证明，您女儿的手机绝对不是她偷的。”
女人似乎才注意到张子浩的存在，她定睛看着这个挡在面前的男孩。
“你是她同桌？你怎么证明？嗯？再者说，你们俩是同桌，你当然会帮着你同桌说话！”
张子浩觉得，这对母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反问的内容都一模一样。片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头转向一旁的老师。
“老师，我记得你们刚才不是去看监控了吗？没看到是谁偷的手机吗？”
老师一脸无奈。
“今天白天停了两个小时的电。在停电的时间里，监控也停止了工作，所以没看到是谁偷的手机。如果看到了，我也不会挨个查看同学们的座位。”
女人似乎越听越乱。她索性提高音量：
“得得得，你们别说这些没有用的，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偷的。从她书包里搜出来的，还说什么？走！你这种小犊子必须把你送到派出所！”
说着，女人越过张子浩，想抓住于令菲的衣领。张子浩狠命拦住，她才没有得逞。
就在事情朝着混乱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一位中年女人赶到。这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衣着朴素。她赶忙跑过来查看于令菲的情况。
“小菲，怎么回事？”
老师推了推眼镜。
“这位女士，您是于令菲同学的家长吗？”
“对，我是她姑姑。刚才老师给我打了电话，说小菲在补课班出点事，我就过来了。”女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您就是老师吗？”
“对，我就是补课班的老师。是这么回事，这位女同学的手机丢了。”老师说着，指指丢了手机的女学生。“然后监控碰巧出了点问题，没有看到是谁拿的手机。于是我挨个搜查了学生们的座位，最终在于令菲同学的书包里发现了丢失的手机。”
姑姑听完，用一种气愤的眼神看着身旁的于令菲。
“你这个小丫崽子，说！怎么回事！”
于令菲的眼神空洞无比。她就像一株没有生命的植物，站在原地，任人摆弄。
张子浩对她的姑姑说道：“阿姨，我是于令菲同桌，您先听我说。我敢证明，手机绝对不是她偷的，因为我一直在她身边，根本没看到过她有任何反常的举动。”
张子浩觉得，于令菲的姑姑应该是乡下人，因为她的周遭散发出一股柴草的气息。冬日里，东北农民一般都会烧柴草来热炕或者做饭，所以张子浩有了这个判断。
就在姑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位不依不饶的女人破口大骂起来：
“你家孩子就是个小偷！偷了东西连个歉都不道！还费什么话，走，去派出所！”
姑姑一听到“派出所”三个字，身体一惊，赶忙跪在地上。张子浩觉得，姑姑的这个动作，可能会让于令菲本来就濒临破碎的心变得更加残破不堪。
“张同学，你先回去吧。谢谢你能出来说一些你的所见所闻。时候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家吧。”
的确，对于这件事情来讲，张子浩属于局外人。他继续待在这里属实没什么作用。可他却觉得，自己有义务为于令菲证明清白。他认为自己不能走。
“没事老师，我再待一会儿吧。有些事情于令菲本人说出来没有信服力。我是旁观者，可以为她证明。”
“证明？”一旁的女学生冷冷地说道，“你是她同桌，当然向着她说话！”
张子浩不愿意搭理这个泼妇。他知道，吵架和拌嘴是这种人的最爱。和这种人保持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她们。
老师显得忧虑冲冲。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现出一种无奈的神情。
“好，那你就继续待着吧。不过，你晚回家家里不会担心吗？”
“没事，偶尔回去晚，我爷爷不会担心的。”
外面的雪还在猛烈地下着。入了正月，雪变得特别多。今年冬天的雪非常集中，一般都在十二月末和一月中上旬。虽说在走廊里，但张子浩还是能清楚地听到外面传来的刮风声。呼啸的北风卷着厚厚的雪片，席卷着世间万物。张子浩觉得，现在即使出去，行走起来也有点困难。不用想他都知道，外面路上的积雪肯定厚得足以没过小腿。与此同时，他也在想，这两位当事人的父母在这个寒冷的雪夜，该是以怎样的心情朝着补课班赶来。如果换做他自己，他觉得，那种心情肯定不会好受。
半个小时过后，丢了手机的女学生的父母先赶了过来。来的是她的母亲，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张子浩一打眼儿就知道，这位母亲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高高的颧骨、低矮的鼻梁、锋利地足以割断绳子的单眼皮。虽说不能通过人的外貌来评判一切，但有些时候，通过外貌，还是可以看出一个人是什么性格的。张子浩暗自感叹，这人果然是那位女学生的亲妈，在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气质上，简直是一模一样。同时他也不禁暗自担心于令菲。他觉得，又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女人一来便仔细打量着女学生，似乎在看自己的心肝宝贝有没有受伤。老师在电话里只告诉她发生了一些事，让她赶快过来，但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女人还以为自己的孩子在补课班和别人打了仗，所以不断地查看女儿有没有受伤。
“妈我没事，”女学生说道，“是这么回事，我手机被她偷了！”
女学生边说边指向于令菲。后者一脸平静，从容地面对她的指点。
女人看了看于令菲，又看看自己的孩子，然后恍然大悟似地意识到还有老师的存在。她走到老师身旁，询问情况。老师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她。说罢，女人走到于令菲身旁，二话不说，朝后者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这记重重的耳光吓了所有人一大跳。似乎连那位丢了手机的女学生，也想不到母亲会这样激动。张子浩也被吓得一愣，赶忙闪到于令菲前面，护住她，以防自己的同桌受到二次伤害。
“阿姨，有话好好说，打什么人？！”他呵斥着女人。
上了年纪的人反应都比较慢。老师足足愣了十多秒，才走过来拉开女人。
“这位家长，出现问题我们可以静下心来解决问题，不要动手打人。”
女学生也走到女人旁边。但她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像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一样，躲在母亲身后，看着这一切。
于令菲被张子浩护在身后，左脸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飞到了一片未知领域。她已经丧失掉了所有人类的情感，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女人的火气比他的女儿还要猛烈。
“小丫头片子，谁的手机你都敢偷是不是？！是不是当我女儿好欺负？！当我们家好欺负？！你也不打听打听她妈是谁？！”
于令菲不说话。她现在的状态与濒临崩溃没什么两样。
张子浩看着女人那张不依不饶的脸，冷静地说道：
“阿姨，我是于令菲的同桌，我能证明，您女儿的手机绝对不是她偷的。”
女人似乎才注意到张子浩的存在，她定睛看着这个挡在面前的男孩。
“你是她同桌？你怎么证明？嗯？再者说，你们俩是同桌，你当然会帮着你同桌说话！”
张子浩觉得，这对母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反问的内容都一模一样。片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头转向一旁的老师。
“老师，我记得你们刚才不是去看监控了吗？没看到是谁偷的手机吗？”
老师一脸无奈。
“今天白天停了两个小时的电。在停电的时间里，监控也停止了工作，所以没看到是谁偷的手机。如果看到了，我也不会挨个查看同学们的座位。”
女人似乎越听越乱。她索性提高音量：
“得得得，你们别说这些没有用的，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偷的。从她书包里搜出来的，还说什么？走！你这种小犊子必须把你送到派出所！”
说着，女人越过张子浩，想抓住于令菲的衣领。张子浩狠命拦住，她才没有得逞。
就在事情朝着混乱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一位中年女人赶到。这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衣着朴素。她赶忙跑过来查看于令菲的情况。
“小菲，怎么回事？”
老师推了推眼镜。
“这位女士，您是于令菲同学的家长吗？”
“对，我是她姑姑。刚才老师给我打了电话，说小菲在补课班出点事，我就过来了。”女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您就是老师吗？”
“对，我就是补课班的老师。是这么回事，这位女同学的手机丢了。”老师说着，指指丢了手机的女学生。“然后监控碰巧出了点问题，没有看到是谁拿的手机。于是我挨个搜查了学生们的座位，最终在于令菲同学的书包里发现了丢失的手机。”
姑姑听完，用一种气愤的眼神看着身旁的于令菲。
“你这个小丫崽子，说！怎么回事！”
于令菲的眼神空洞无比。她就像一株没有生命的植物，站在原地，任人摆弄。
张子浩对她的姑姑说道：“阿姨，我是于令菲同桌，您先听我说。我敢证明，手机绝对不是她偷的，因为我一直在她身边，根本没看到过她有任何反常的举动。”
张子浩觉得，于令菲的姑姑应该是乡下人，因为她的周遭散发出一股柴草的气息。冬日里，东北农民一般都会烧柴草来热炕或者做饭，所以张子浩有了这个判断。
就在姑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位不依不饶的女人破口大骂起来：
“你家孩子就是个小偷！偷了东西连个歉都不道！还费什么话，走，去派出所！”
姑姑一听到“派出所”三个字，身体一惊，赶忙跪在地上。张子浩觉得，姑姑的这个动作，可能会让于令菲本来就濒临破碎的心变得更加残破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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