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食堂
恍然间，声响就在眼前。男人已经拉开了倒数第二个隔间的拉门。见无人后，便来到最后一个隔间前。张子浩大气不敢喘。此刻，他没有了呼吸。他突然觉得，刚才直接走掉是糊涂之举。如果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三寸不烂之舌，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但他转身逃跑，就再也没有毫无嫌疑的可能了。他感觉自己的心理素质还需锻炼，不然以后早晚要吃亏。
拉门被缓缓拉开。张子浩靠在里侧的墙壁上。他希望尽可能地减少暴露面积。但这只是垂死前的挣扎。门打开的角度越来越大，他就要暴露在追逐者的目光之下。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显然是男人的电话。对方松开了握住拉门把手的手，接起了电话。
“对，是，那行，我马上过去。”
张子浩长舒一口气。他在小说里无数次地看到过这种类似于“最后一分钟营救”的桥段，但没想到此时此刻就在他的身上上演了。最后时刻，来了一通救命电话，救他于水火之中。男人挂掉电话，“唰”地一下把拉门拉上，离开了厕所。
脚步声渐远。张子浩偷偷探出脑袋往外看，确认没人后，走了出来。他长舒一口气，为刚才的侥幸逃脱而深感庆幸。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类似于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紧张之余，他觉得很有趣。如果不是有寻找于令菲这个目标在前，他真想再体验几次这种感觉。
警报解除，摆在面前的还是老问题，怎样寻找于令菲。挨个班级询问显然行不通。这种行为过于反常，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和注意。一时间，他想不出什么办法。他就像个幽灵一样在临风初中教学楼的走廊内徘徊不定。他觉得，早知如此，当初在补课班时问问她就好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即使问了，她也不会说。以她那种高冷气质，是不会过多透露关于自己的一切的。
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焦急地踱着步。他知道，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明天周日，学校放假。下周、下下周指不定还有什么事。所以今天这个周六，是他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要在今天见到于令菲。哪怕只是和她打个照面，或者进行一两句交谈也可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心中的执念。
人在着急的时候，大脑会混乱，思维会跟不上去。张子浩知道，自己暂时想不出有效的办法。为了不犯错误，他索性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食堂。那是他能安安稳稳停留的地方。
一方面出于冷静身心的需要，另一方面出于再做打算的需求，张子浩动身前往临风初中食堂。
离开教学楼，他行走在操场上。此时，学生寥寥无几，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他上身穿一件蓝色半截袖，下身穿一件黑色长裤，脚上则是一双老北京布鞋。虽说正直青春年少，正是爱美的年纪，但张子浩却没有同龄人特有的爱美之心。他对衣着服饰要求不高，只要能遮羞保暖即可。当其他人都在互相攀比之时，他却对自己朴素的衣着倍加珍惜。他觉得，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就是最好的。那件蓝色半截袖他已经穿了两年，黑色长裤也已穿了半年。而脚上那双老北京布鞋，他则穿了三年。
关于这双布鞋，可是充满着回忆。记得三年前，小学六年级时，他过生日。爷爷送给他一个小小的盒子。他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软磨硬泡，希望爷爷揭晓谜底。而爷爷只是笑笑，沉默不语。这位慈祥的老人要在孙子吹完蜡烛之后，再打开那个神秘的盒子。
张子浩抓耳挠腮，赶忙吹灭蜡烛，然后用渴望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爷爷。爷爷微微一笑，缓慢地把盒子打开，拿出了这双老北京布鞋。张子浩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失望的深情。他也是孩子，也渴望新奇和有趣的东西。爷爷的礼物显然不符合一个孩子关于新奇和有趣的最起码的幻想。期待中的生日就这样过去，他眼眶一酸，小嘴一噘，简直要哭了出来。
爷爷笑着拍拍孙子的额头，爱抚着。他觉得孙子是那样可爱，可爱到毫无杂质。盒子里的布鞋仿佛稀世珍宝，闪闪发光。
“孩子，”老人缓慢说道，“原谅爷爷不能送你太贵的东西。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双布鞋是爷爷年轻时去北京游玩的时候，一个手艺人送给我的。他是那里专门制作老北京布鞋的传人。爷爷与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我回东北，就与他失去了联系。前几年听说他去世了。因此，这双布鞋对爷爷来说非常重要。这是爷爷的回忆。今天，我把他送给你。”
听爷爷如此说，张子浩抹抹湿润的眼睛，拿起布鞋仔细端详。他发现这双布鞋果真如爷爷叙述的那样，带着一种古老的气息。虽说样式陈旧，但质量仍旧过关。这就好比五六十年代的楼房，经过几十年的沧桑变化，其质量甚至要比现在新的楼房还要好。悟性极强的张子浩渐渐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他不再感到扫兴。这双布鞋在他眼里，甚至比同龄人脚上穿的名牌鞋子更让他感到高贵。他向爷爷鞠了个躬，收下了这个珍贵的礼物。
从那以后，他穿的鞋子基本上都是布鞋。虽然偶尔会受到别人的嘲笑，但他明白，这是对过去的一种怀念，也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更重要的是，他觉得穿上布鞋，就像爷爷在身边一样。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走在操场上，格外显眼。为了不引起他人的警觉，他快步朝着食堂走去。临风初中的食堂装饰得也颇为豪华，空间很大，座位很多。虽说是一所初中，但乍一看，这里似乎能容纳一所大学的学生共同吃饭。张子浩不禁感叹，这里的办学条件简直就像是贵族学校。
距离中午开饭还有一会儿，此时食堂里几乎没人。窗口处，身穿白色大褂的食堂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往铁制的餐盘里盛饭盛菜。等会儿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就会陆续赶来，到时候就会占领整个食堂。食堂的阿姨和大叔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手里的大马勺闪闪发光，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紧张工作而策马扬鞭。
张子浩坐在最后一排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上。他准备在这里待到下午。计划受阻，在想到有效的办法之前，他只能先找个巢穴隐蔽自己。他盘算着等下午上课之后，再去寻找于令菲。现在必须在这里躲藏。这个位置很不起眼，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很难被发现。他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后，慢慢坐下，长舒一口气。
就在他趴在桌子上准备短暂休息时，下课铃声响起。两三分钟后，学生们犹如势不可挡的洪水，一股脑儿地冲进食堂。几个身手敏捷的男学生快速朝着打餐口跑去，抢占有利地形。先头部队占据有利位置后，后来的散兵就只好排在队尾，等待打餐。有些时候，后来的学生很有可能没饭吃。学校食堂就是这样，先来的鸟儿有虫吃，后来鸟儿啥也没有。
张子浩被这浩荡的阵势吓楞了。在自己的学校，他从未看到过如此阵势。他抬头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像是在欣赏一出规模宏大的舞台表演。片刻，打完餐的学生开始落座，准备吃饭。他急忙趴下，一动不动。他知道，如果自己被学生发现，学生再禀告老师或领导，自己就会被赶出去。因为他的着装很明显就是校外人。
他想，熬过这个中午，下午一定要找到于令菲。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在一年前曾让他恐惧不已。
他抬头一看，前面餐桌上现出两个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可怖面孔，
拉门被缓缓拉开。张子浩靠在里侧的墙壁上。他希望尽可能地减少暴露面积。但这只是垂死前的挣扎。门打开的角度越来越大，他就要暴露在追逐者的目光之下。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显然是男人的电话。对方松开了握住拉门把手的手，接起了电话。
“对，是，那行，我马上过去。”
张子浩长舒一口气。他在小说里无数次地看到过这种类似于“最后一分钟营救”的桥段，但没想到此时此刻就在他的身上上演了。最后时刻，来了一通救命电话，救他于水火之中。男人挂掉电话，“唰”地一下把拉门拉上，离开了厕所。
脚步声渐远。张子浩偷偷探出脑袋往外看，确认没人后，走了出来。他长舒一口气，为刚才的侥幸逃脱而深感庆幸。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类似于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紧张之余，他觉得很有趣。如果不是有寻找于令菲这个目标在前，他真想再体验几次这种感觉。
警报解除，摆在面前的还是老问题，怎样寻找于令菲。挨个班级询问显然行不通。这种行为过于反常，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和注意。一时间，他想不出什么办法。他就像个幽灵一样在临风初中教学楼的走廊内徘徊不定。他觉得，早知如此，当初在补课班时问问她就好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即使问了，她也不会说。以她那种高冷气质，是不会过多透露关于自己的一切的。
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焦急地踱着步。他知道，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明天周日，学校放假。下周、下下周指不定还有什么事。所以今天这个周六，是他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要在今天见到于令菲。哪怕只是和她打个照面，或者进行一两句交谈也可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心中的执念。
人在着急的时候，大脑会混乱，思维会跟不上去。张子浩知道，自己暂时想不出有效的办法。为了不犯错误，他索性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食堂。那是他能安安稳稳停留的地方。
一方面出于冷静身心的需要，另一方面出于再做打算的需求，张子浩动身前往临风初中食堂。
离开教学楼，他行走在操场上。此时，学生寥寥无几，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他上身穿一件蓝色半截袖，下身穿一件黑色长裤，脚上则是一双老北京布鞋。虽说正直青春年少，正是爱美的年纪，但张子浩却没有同龄人特有的爱美之心。他对衣着服饰要求不高，只要能遮羞保暖即可。当其他人都在互相攀比之时，他却对自己朴素的衣着倍加珍惜。他觉得，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就是最好的。那件蓝色半截袖他已经穿了两年，黑色长裤也已穿了半年。而脚上那双老北京布鞋，他则穿了三年。
关于这双布鞋，可是充满着回忆。记得三年前，小学六年级时，他过生日。爷爷送给他一个小小的盒子。他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软磨硬泡，希望爷爷揭晓谜底。而爷爷只是笑笑，沉默不语。这位慈祥的老人要在孙子吹完蜡烛之后，再打开那个神秘的盒子。
张子浩抓耳挠腮，赶忙吹灭蜡烛，然后用渴望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爷爷。爷爷微微一笑，缓慢地把盒子打开，拿出了这双老北京布鞋。张子浩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失望的深情。他也是孩子，也渴望新奇和有趣的东西。爷爷的礼物显然不符合一个孩子关于新奇和有趣的最起码的幻想。期待中的生日就这样过去，他眼眶一酸，小嘴一噘，简直要哭了出来。
爷爷笑着拍拍孙子的额头，爱抚着。他觉得孙子是那样可爱，可爱到毫无杂质。盒子里的布鞋仿佛稀世珍宝，闪闪发光。
“孩子，”老人缓慢说道，“原谅爷爷不能送你太贵的东西。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双布鞋是爷爷年轻时去北京游玩的时候，一个手艺人送给我的。他是那里专门制作老北京布鞋的传人。爷爷与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我回东北，就与他失去了联系。前几年听说他去世了。因此，这双布鞋对爷爷来说非常重要。这是爷爷的回忆。今天，我把他送给你。”
听爷爷如此说，张子浩抹抹湿润的眼睛，拿起布鞋仔细端详。他发现这双布鞋果真如爷爷叙述的那样，带着一种古老的气息。虽说样式陈旧，但质量仍旧过关。这就好比五六十年代的楼房，经过几十年的沧桑变化，其质量甚至要比现在新的楼房还要好。悟性极强的张子浩渐渐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他不再感到扫兴。这双布鞋在他眼里，甚至比同龄人脚上穿的名牌鞋子更让他感到高贵。他向爷爷鞠了个躬，收下了这个珍贵的礼物。
从那以后，他穿的鞋子基本上都是布鞋。虽然偶尔会受到别人的嘲笑，但他明白，这是对过去的一种怀念，也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更重要的是，他觉得穿上布鞋，就像爷爷在身边一样。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走在操场上，格外显眼。为了不引起他人的警觉，他快步朝着食堂走去。临风初中的食堂装饰得也颇为豪华，空间很大，座位很多。虽说是一所初中，但乍一看，这里似乎能容纳一所大学的学生共同吃饭。张子浩不禁感叹，这里的办学条件简直就像是贵族学校。
距离中午开饭还有一会儿，此时食堂里几乎没人。窗口处，身穿白色大褂的食堂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往铁制的餐盘里盛饭盛菜。等会儿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就会陆续赶来，到时候就会占领整个食堂。食堂的阿姨和大叔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手里的大马勺闪闪发光，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紧张工作而策马扬鞭。
张子浩坐在最后一排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上。他准备在这里待到下午。计划受阻，在想到有效的办法之前，他只能先找个巢穴隐蔽自己。他盘算着等下午上课之后，再去寻找于令菲。现在必须在这里躲藏。这个位置很不起眼，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很难被发现。他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后，慢慢坐下，长舒一口气。
就在他趴在桌子上准备短暂休息时，下课铃声响起。两三分钟后，学生们犹如势不可挡的洪水，一股脑儿地冲进食堂。几个身手敏捷的男学生快速朝着打餐口跑去，抢占有利地形。先头部队占据有利位置后，后来的散兵就只好排在队尾，等待打餐。有些时候，后来的学生很有可能没饭吃。学校食堂就是这样，先来的鸟儿有虫吃，后来鸟儿啥也没有。
张子浩被这浩荡的阵势吓楞了。在自己的学校，他从未看到过如此阵势。他抬头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像是在欣赏一出规模宏大的舞台表演。片刻，打完餐的学生开始落座，准备吃饭。他急忙趴下，一动不动。他知道，如果自己被学生发现，学生再禀告老师或领导，自己就会被赶出去。因为他的着装很明显就是校外人。
他想，熬过这个中午，下午一定要找到于令菲。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在一年前曾让他恐惧不已。
他抬头一看，前面餐桌上现出两个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可怖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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