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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叶诚

    “我知道你又有很多问题了对不对。”杨杰头也不抬的对坐在面前的时方说。

    “当然,赵队和我说的那个Wish组织是什么来头?晓璐最后抓住凶手了吗?我算完成任务吗?胡队有没有啥反馈?我是不是真的有啥超能力?”时方迫不及待的把所有想问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杨杰合上笔盖,微笑着看着他,缓缓开口:“一个个来吧,我先从好回答的开始说起,首先胡队的委托算完成,至于晓璐抓没抓住,你可以继续和她保持联系,这样最直接,胡队对你还挺满意,他说你给晓璐破案提供了新的思路,不过也埋怨了你不听他话,把晓璐牵扯进去,但我估计即便再怎么叮嘱你还是会联系她的,这我也和他解释了,总体他对你还是持正面态度的,他现在应该是去保佑晓璐了,我也联系不上他。”

    “满意就行,不会因为我最后那一次不值班扣工资吧。”时方小心翼翼的问。

    那次不值班是因为听赵队说晓璐单枪匹马抓凶手了,情况很紧急,加上胡队也紧张的让自己跟过去,所以他那天没有值班。

    “胡队和我说了,情况特殊嘛,符合要求,不会扣钱的。”

    听到这个答案,时方轻松了许多。

    “关于你是否有超能力,我也不清楚,说不定未来激发出来了。”

    时方闻听心里有些激动,联想着之前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期望自己可以和常人不一样,当然从接受这份工作开始,他就已经和常人不同了,至少胆子就比常人大。

    “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Wish了,好吧,本来以为还要有些日子呢,他们真不让人省心,我都不知道那个叫陆明的孩子是Wish的人了。”

    “这个Wish是个什么组织,邪教吗?”时方疑惑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你可以这样理解,这个组织未来你还会经常遇见的,注定的事情,没法儿改变。”

    “啊,啥意思,我不会还要和他们打交道吧。”

    “对的,你知道牛顿第三定律吗?”

    “耳熟,好像是个物理上的定义吧。”时方努力回想着以前的物理知识。

    “简单来说就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能理解吧,和世界运行的准则一样,某样东西产生的同时,在世界的某一角落必定会产生一件与之性质相悖的东西产生。就像意外获得超能力时,一定也会激活另一种与之抗衡或排斥的超能力,这就是Wish组织成立的条件,当我获得某种能力的同时,世界上某个地方的某个人也会获得一种能力,只不过与我是相反的效果,然后他依靠这个能力建立了Wish,至于是什么能力我还在调查研究中。”

    时方勉强接受着这些新的知识,果然人类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百分之五都算是多说的了。

    “我的能力是和逝者交流,完成他们的心愿,让他们不留遗憾,Wish组织我不知道他们的行事标准是什么,但我能察觉到,和我是相互抵触的。”

    “那你接触过他们吗?”

    “算接触过,但我没见过他们的首领,或者叫头目吧。”

    时方感觉自己越来越渺小,迷茫,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真头大,我刚开始接受现在的工作,这又来了个Wish。”时方一副举手投降的样子趴在桌上。

    “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八字箴言送给你。”

    “箴言我不想要,您看要不把工资给结了呗。”时方露出一脸坏笑的表情。

    “确实是快到日子了,这样吧,再接一个委托,我就把工资发给你。”

    “啊,不会是在给我画饼吧。”时方一脸的失望。

    “当然不会,你好好做,到时候说不定还给你加钱呢。”

    “真哒!谢谢老板!”时方一听加钱,两眼闪烁着光,打完招呼就跑下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前的什么困惑,疲惫早已抛至九霄云外,他期待着晚上的“新人”驾到。

    可他并不知道,馆长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这一次委托的危险程度是值得加钱的情况。

    月明星稀,夜幕降临,突兀的风再次袭来,时方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是太平间来“客人”的信号。

    果然一个陌生的男生声音响起,“你是时方。”时方早已做好准备,自如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他仰着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嘀咕着,就不能来个女客人吗?

    “对,是我。”他摆出招牌的笑容。

    “难得,居然不害怕。”来者显得有些惊讶。

    “习惯了,你们啊每次来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子风,走的时候也带着风,都成规律了。”

    “这样啊,你能完成委托?”

    “当然,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反正简弈和胡孝文的委托是我完成的。”时方骄傲的说着自己仅有的两次成绩。

    “行,那就放心了,我叫叶诚。”他自我介绍道。

    “年龄。”时方学着工作人员的样子,记录着信息。

    “15岁。”充满稚气的声音。

    这个数字有点出乎时方的意料,“这么小,咋来这里了呀。”

    “嗯…可能到日子了吧。”叶诚开着玩笑。

    “人生才刚刚开始呢,阎王都收不了你,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好像没啥故事可以说,一般委托是怎样个流程。”

    “你这么一问,我还真不知道,但每次我都是倾听的那一个,就是你们诉说自己的经历,然后说一下你们最大的遗憾,我去尽力帮你们弥补起来。”

    “说白了,摆渡人呗。”

    “霍,这头衔我可不敢,但性质上差不多。”时方掩饰不住脸上骄傲的表情。

    “行,我的遗憾是没有把我死亡的真相告诉我的母亲。”

    此话一出,时方就感觉头大,听上去这又是一个悬疑的故事,上一个胡队的委托都有些力不从心了,这又来一个类似的,馆长太看得起我了。

    “那么真相是怎样的呢?”

    “真相是我不是死于意外,我是被人杀死的。”

    “好,详细说说。”

    我生活在离这里较远的一个村子里,那里的人善良,老实,村里有山有水有田地,有便利店,有理发店,有学校,倘若不是通了公路,那里绝对称得上世外桃源。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就是我的生活,很充实的日子,父亲在外务工,家里只有我和母亲,我从小帮着母亲干活,直到某天,我的腿被一条蛇咬了一口后,从此我就被禁锢在了轮椅上,母亲辛苦的操持着家里,每当我不想吃药,闹脾气的时候,她总是笑着对我说“乖乖,把药吃了,过几天就站起来了。”虽然直到死的时候我也没站起来,但是那些日子母亲给了我莫大的鼓励。

    行动受限的我,无所不用其极的用眼睛探索着这个世界,所以我的眼睛总能看见极其微小的地方。我看着孩子嬉戏奔跑在田间地头;我看着读书郎迈着轻盈的步伐上学放学;我看着大人们把脚伸进泥里,辛苦劳作,到了傍晚他们扛着锄头,在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我看着老人们拄着拐杖,走两步歇一步的,他们用干净清澈的眼眸,看着这个村子。

    这些场景像是一首首田园诗,刻在我的脑海里。

    这样的我会遗憾什么呢?遗憾无法站起来跑和跳吗?我早已过了需要用腿探索世界的阶段了,用眼睛就足够长远了。

    我会遗憾没有告诉母亲我的死并不是意外吗?但我又很矛盾的不想让母亲知道我经历的那些痛苦,我带有私心的想保护她的那一些念想,如果让她知道她的儿子,如此境遇还会遭到那般恶意,她定然不会罢休的,我不忍心看她再那样为我奔波操劳了。

    可是,杨院长告诉我,“如果她认为你的这个所谓的意外,就是她照顾不周的关系,她会不会更加内疚,你希望看着她一直活在自责中吗?”

    当然不希望,所以我的委托就是让你转告我母亲,我死亡的真相,以及找到凶手杀我的动机。

    因为我怎样也想不通,他杀我的理由。

    听完叶诚的描述,时方压力倍增,虽然这次可以从他口中锁定凶手是谁,但找证据应该是件挺难的事情,这时候时方想起一个人。

    要是林晓璐在就好了。

    再加上要告诉逝者家属“自己孩子的死不是意外”,这件事实在难以开口,尤其还是听一个陌生人说起,任谁都不会接受的吧,甚至会被痛骂一顿然后赶出去,真不明年馆长为什么会对叶诚那样说。

    而且这次应该是要深入当地的去调查了,是个大活呀,难怪馆长提加钱的时候不含糊,那这次行动的经费不会从工资里扣吧,时方想到这儿面露难色。

    “是不是太难了。”叶诚看着时方为难的表情问道。

    “还行吧,只是听你的描述,我应该是要去你们村里一趟的,这样的话就不能实时的回到这里和你反馈情况了。”

    “没关系,杨馆长说他有办法。”

    与其说是办法,不如说是魔法,这个神奇的馆长总有一种让时方体验违背常理事情的能力,这次又是什么“办法”,托梦吗?

    “行,明天我和馆长说一声,现在请你描述一下凶手的样子,以及杀你的方式。”时方立刻摆出严肃专业的神情,时刻准备记录关键信息的样子。

    “凶手…是我的朋友。”

    “啊?!”时方除了感到意外,还感到一丝害怕。

    我也不敢相信是他,在掉下去的前一秒,我清楚的看见了他脸上的极为冷静的神情,仿佛就是这样的表情让我窒息,让我的世界被黑暗吞噬。然后我听到了重物碰撞的声音,接着我没了意识。

    他叫顾怀意,现在让我描述样子我竟然觉得有些陌生,有些模糊了,该怎样形容呢。他的眉毛,眼睛,嘴巴,现在对我来说都不那么具象了,而是抽象的像一个怪物,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你一定会发出“长这样啊”的感慨。

    我就这样被他从天台上推下去的。

    那天村里有烟火大会,我知道在水泥成林的城市里,烟火这样的东西是禁品,但在我们那里,却是每年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们每年都会选举一天举行烟火大会,这一天是每个人投票选出来的,可以写节假日,可以写某个人的生日,也可以写平凡的某一天,然后根据票数最终选定一天,每家都会准备数量不等,类型不同的烟火,在村里最大的空地上绽放,而我因为轮椅的原因每年都在顾怀意家的天台上,远远的看着。

    那些烟火升空,在我眼里盛开,斑斓的颜色,绚烂的样式,都能让我远远的感受到热闹的氛围。深呼吸一口气,像抽烟那样吸食着空气中烟火的味道,它们窜进鼻腔,略微有些呛鼻,但随即这个味道冲上天灵盖,带给我的是满足感。

    我和他从小便在一起玩,自我禁锢在轮椅上之后,他也不离不弃,帮我在村里移动,帮我赶跑了嘲笑我的孩子,他成了我的腿。

    我们村里的房子大多是平房,少有的有几户带着一个天台,我们家就是,他爸爸是个木工,专门帮我修了一条可以去到天台的“专属”通道。

    在天台上装了一个辘轳,就像古时候打井水那样的,竖立井架,上装可用手柄摇转的轴,轴上绕绳索,然后把我和轮椅用绳子绑上,再摇那个把手,一点点把我摇上去。

    他经常把我用这样的方式送到天台上,然后他就地坐在我旁边,我们看着远处夕阳染红的天,看着月光下寂静的村庄,聊着只有彼此能懂得笑话,这样的生活我以为可以过上一辈子,我心里是无比的感激他,他从不言辛苦,有时候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推着我,只为了也让我能到普通孩子几步就能爬上的小坡,去看把村庄收入眼底的景色。我心里无数次的盼望着,他可以亲眼见证我站起来的那一天。

    可一切都像那天的烟火一样,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