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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友人

    “千真万确,公子,”祝副手低头微躬身形道,“属下没有认错。”

    “在何处遇见的?”宁潇隐立时转过身,双眉拧成一股梅花,明明激动却又在极力克制。

    “就是在兰姑娘坠花楼的时候,南宫公子刚好经过。如果没有弄错的话,府衙的官兵应该就是南宫公子传来的。”

    “官府也参与了?”

    “是。但是属下打点过了,官府不会放出声的。”

    “南宫冕,南宫冕……”宁潇隐负手踱步,热血涌上来,却仍低头沉思道,“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许是上天被公子的情谊感动了吧!”

    ……

    沉吟不语一阵后,宁潇隐发问道:“冕儿是一个人吗?面色如何?穿着打扮怎么样?”

    “公子放心,南宫公子身边有一个姑娘在照顾他,他住在山里,性命无忧。着装也是老百姓的普通服饰,只是看起来身体有些虚弱,久病初愈的样子,但是旁边的女孩很细心,没有让他背东西,对南宫公子应该也很好,公子可以放心。”祝副手一一答道。

    皱眉凝想片刻,宁潇隐又顺手捡起放在琴架上的扇子,问道:“女孩是什么身份?”

    “女孩一家是普通老百姓,家里就有一个腿脚不便的哥哥,父母都不在了,俩人住在深山里,都是正经人家。”

    “怎么认识的?”宁潇隐敲着扇子道。

    “前段时间,女孩去广德药房给她生病的哥哥配药时遇见的。”

    “嗯?”宁潇隐眉心直接拧成“井”字,显然很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呃,据说是南宫公子去药房配药,替被欺辱的姑娘打抱不平,后来次日夜里姑娘在巷子里遇到了缩成一团的南宫公子,就带他回家了。”

    “巷子里碰到的?家住在深山?”宁潇隐马上察觉出漏洞。

    “公子……公子……”祝副手顿时紧张起来,全身的汗毛竖起,自家公子的拷问逼近。

    “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带得动冕儿回家!!背后还有什么事!!说!!!”宁潇隐显然极其不满这等答案,知道祝副手有事相瞒,怒火中烧,直接发飙。

    “属下知错!”祝副手跪道,“是属下隐瞒不报。一月前就有分舵的兄弟遇见了巷子里的南宫公子和那姑娘,看着公子病态的样子,就想着出手相助,但是只是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就只是帮着女孩将南宫公子背回去,然后悄悄塞了些银两在公子的衣袋里,没有报告。也就是这两天我命分舵查的时候,他们才禀告的。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属下就没有向公子禀报,却不承想公子一眼就看穿了……”

    “是自家兄弟就没事。”宁潇隐长吁一气,稍稍放下心来,“不许再骗我!”

    “属下遵命。”祝副手擦了擦被宁潇隐吓出来的冷汗,继续问道,“那既已查明南宫公子所处之地,是否要派人暗中保护……”

    “不用,还是不要打扰他。那番折腾之后,他很难再相信旧人,让他在山间养养也好,我们就不插足了。”宁潇隐分析道,伸手示意手下起身。

    “只是稍稍留些心照顾一下,也不行吗?毕竟公子您和南宫公子的交情……”

    “不!”宁潇隐果断阻止,“行宫大火,乞童牺牲,他必定以为是我的手笔,暂时还是不会相信我的,还是不要参与他的生活了。”

    “难道南宫公子宁可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相信公子您吗?!”祝副手突然语气激烈。

    “怎么?”宁潇隐慢悠悠地盯着副手的双目,“祝先生对南宫公子有异议吗?为了我打抱不平、沉不下心吗?”

    虽说宁潇隐语气慵懒,可言辞并不随和,双眸里尽是温和表面下的锐光。

    “不是……”祝副手的声音弱了下去。

    “南宫冕受伤的不仅仅是身体,身上的旧伤都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心伤。心中的伤疤,是很难闭合的,就算愈合了,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撕裂……他受的伤太多太烈了,他需要爱……”宁潇隐婉声解释道。

    “可是公子您是真的真的想帮他……”

    “一个人,曾经受了太多的伤害,当他看见曾经岁月中的任何人,他都会回忆起来那些痛苦的事情,就算是那个人对他很好很好,于他而言,都是厚重的伤疤,一撕开,就是彻骨铭心的疼痛。”宁潇隐柔声道,“我们外人,很难真正明白的。”

    “公子这么解释,我就有些懂了……但是……公子这样不委屈吗?”

    “委屈?这点就算是委屈了,那冕儿受的难岂不是可以令他彻底放弃了?!况且此前回宫的那三年,他的痛皆来源于最亲的人,就算是要误会我,也是正常的。”宁潇隐反倒是安慰着下属,轻声温言道。

    “那真的不用管南宫公子了?”

    “当然不是放任不管了!你跟着我也有好些年了吧,怎么,我的处事风格还不理解?!”宁潇隐打趣道,“稍微注意一下动态就行了,若是离开商雒镇或是出了什么大事你一定要跟住并且回禀我,记住了?”

    “属下知晓。”

    “这样美的月色,这样宁静的夜晚,童兄回房睡去了,没人陪我饮酒,就你了,去,找酒来,小酌几杯,不醉就好。”宁潇隐捋了捋斜散下来的发丝,向对面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自当遵命。

    取酒而来,铺席围坐,抬头远望明月,唯有杯盏,才可以真正替代相忆。

    “遥相共饮月”大抵如此。

    同样是皎洁月光,同样是在山中,同样一片天空,同样一片土地,那个人,也在回忆着、祈祷着、感叹着。

    多少年岁过往,也都是在圆月中度过;古今成败人不同,可这景致,却是那样相似,相似是从前那般光景。

    南宫冕的心境,也是那样复杂,疑云层层,也阻断不了,背后最深的情谊。

    不仅仅是刻骨铭心的爱情,还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更有共历生死的兄弟情义。

    万千情意,无论如何都抵不过,那轮决定生死的月。

    沉沉夜色下的南宫冕,独坐在院中,遥敬故人,遥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