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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上元节3

    好容易咽下去,云深悄声答道:“不买不买,留着钱给我哥娶媳妇。”

    南宫冕会心一笑。

    半晌过去,云深面前空空如也,南宫冕的碗里头还大半没有动过。

    眼见身侧的目光往自己碗里瞟,南宫冕把碗一推,云深也毫不客气地扒拉了好些。

    “平日里没舍得吃吗?”南宫冕轻声道。

    “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家的确穷,这几个月算是很富裕了,也多亏了你身上的钱支援着。”云深趴在南宫冕耳边说道。

    南宫冕莫名一阵心酸。

    “哎,”云深又问道,“你这个元宵……咸咸的……好好吃哟!”

    “嗯?”

    “你的不是芝麻馅的,你没吃出来?!”

    “这个团子咸咸的,好好吃,比芝麻的更好吃哎……”云深嘟囔着,又塞了一大口。

    南宫冕笑望着,也只是一口一口小品着。不知中,水光润湿了眼角。

    还是那么熟悉的味道,最喜欢的汤团馅儿。

    鲜香味全,不同于芝麻豆沙的甜糯。

    儿时的记忆,年年元夕的欢盛极点,便是一份份不同馅料的元宵汤团。

    最爱的蟹粉馅味。就算是有一年要做晚课没时间与朋友赴宴,那些故交好友也会为自己留一份别具一格的蟹粉团子——尽管他们钟爱的都是芝麻和豆沙。

    那些陪着等着自己的人里面,有一个,是自己的庶出哥哥。

    会在自己生病时伴左右的哥哥,会在别人欺负自己时勇敢地替自己挥舞拳头的哥哥,会偷偷帮自己写大字应付少师的哥哥,他还好吗?

    南宫冕在那碗久违的蟹粉团子里,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过往生涩的味道。

    “向哥哥,想什么呢?再不吃,元宵可就要冷掉了!”云深嘟着嘴。她面前的碗又被横扫,想来也是是还不够过瘾吧。

    南宫冕回神,也没说什么,把自己面前的碗全推过去。

    “你吃吧。”南宫冕挤出一个微笑。

    上官云深也丝毫不和你客气,一个接一个的囫囵吞。

    怕她噎着,南宫冕特意倒了杯温水给她。

    等到近两碗的汤团下肚,云深腹部也是圆滚滚的了,努力撑着才勉强出了门。

    早已吃懵了的上官云深根本没去好奇,为什么偏偏会端上来一碗蟹粉团子,而不是两碗芝麻团子。

    南宫冕还在细细回味那句诗。唐臣,唐臣……

    心中莫名触动。

    冥冥之中,暗示着他的不忘本心。

    是这样吗?

    南宫冕也只是脑海里闪过,想想而已,因为吃撑了的云深昏昏欲睡,半个人靠在他身上。

    “你还好吗,云深?”南宫冕扶着她,轻声问道。

    “我……嗝……呃……好撑啊……头有点儿涨……”云深糊里糊涂的样子。

    显然是吃多了,大脑反应不过来,晕晕乎乎的。

    搀扶着像极了喝醉酒的云深,南宫冕吃力地往前走。

    “早知道就不让你吃那么多了。”南宫冕懊悔道。

    “难得……那么好吃……嗝……”云深不断地打着嗝。

    “好好歇息,慢点走。我们回去吧。”两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走。

    人影不似先前多了,热闹也黯淡下去了。未近亥时,人烟将尽。

    光束尚在,火光依旧美好,可是观赏的人已不在。

    该散的,终是会散去。

    “繁华落尽,也是这般的孤寂吧。”云深突然说道,“国家也是如此。繁盛逝去,还能留下什么?!”

    南宫冕是头一回听到云深谈论国事,不免有些好奇她的想法,于是故意反问道:“如今难道不是盛世吗?”

    “哼,你好歹也是富家子弟出生的吧,怎么这点见识都没有!”云深果然是吃得多了,精神恍恍惚惚的,“虚浮盛世,看似的繁华,背后创伤尚未抚平,怎么会是真的繁盛呢?!”

    见南宫冕没接话,云深又自顾自忿忿不平道:“我们东凉,离那次半壁江山尽失的伤痛还不过几年,怎么会那样快的成为强国?!都不过是浮华罢了。浮华背后,又是多少人的伤疤!!!南宫氏统治之下,又会有多少人赴死?!!这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吗?!!”

    很莫名的,突然提到南宫氏,然后,南宫冕内心很奇怪的有一团火似的在燃烧。

    明明已经说好要遗忘了,下定决心摆脱一切,可是当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异样的声音,就是觉得不舒服。

    实在是听不得别人说南宫一点的不好。

    南宫冕清醒过来也是暗自苦笑着。

    笑得很苦涩,很心酸。

    扶着云深,路上都没再怎么说话。

    灯火阑珊处,人潮散尽,南宫冕突然回首,遥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长龙花灯,像是和上官云深说话,又好似自言自语般,淡淡道:“火树银花,万千绚烂,也是会散去的。希望能与一人得心厮守,在繁华深处看尽那花开花落。愿守着一辈子的财富,和那人一起,坐在人世间的过道里,觑见远方人头攒动,潮起潮落。”

    云深听罢,微微一笑道:“只愿得一人心。”说罢,揽着南宫冕的手臂,走向来时路。

    连南宫冕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不远处的房梁上,从酒家尾随他们一路的蒙面人,喃喃自语道:“繁华里,回首顾望,来时路,亦不过是如此。”

    离开镇里的路上,云深才慢慢回忆起今夜的奇遇,愈发好奇于南宫冕的猜谜,于是问道:“那字条藏身处,你是怎的知道?”

    夜色里,看不清南宫冕的表情,神色模糊着,语气也是淡淡的:“没什么,碰巧罢了。”

    说得这般谦虚,惹得云深都不再好意思问下去。

    路途崎岖,两人艰难行走,挨着一盏昏暗的灯火,互相搀扶着。

    “啊!!”随着一声叫喊,云深脚下一滑,身子立马矮了下去。

    南宫冕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云深的柔软的腰身。

    所幸并无大碍,仔细瞧了瞧脚滑处。虚高的灌木遮挡了视野,伸出灯火照耀,那底下,竟是空荡荡的,旁边就是一条小溪。

    “吓死我了……还好还好……多亏了向哥哥……”云深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不知道哥哥有没有顺利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