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暗生（下）
从堤坝下来，这一日地上的积水已经退了大半。
沿河道出去，一些星点的村落有一半已经被泥沙冲刷了一遍。路上还留有河底冲上来的淤泥和积水，差不多刚好没过脚踝。一些官兵站在地势较高的岗哨处，面前的积水混着黄沙连成一片，很多村民靠在地势凸起的坡地，更多的在四处寻找失散的家人，冲上浅滩的依稀可见遇难的尸体。
百姓大多像鱼一样成了水中之物，看到餐桌上的鱼，不知哪些还在逃脱责任的官员是否还能寝食皆安？
赵璟良捏紧了拳头，恨得牙痒。
“璟良，我们快过去帮帮他们。”嬛嬛的声音略微颤抖，璟良回头望去，看到两行泪顺着她的脸颊划过。看起来嘴唇马上就要咧下去哇的哭出来，却强撑着镇定。
“公主，我背你踏过去，这样快一点。”
嬛嬛张开双臂攀上赵璟良的肩膀环住，璟良拖着公主的膝盖后侧，慢慢的踏过浅滩而去。
“在我衣服上擦擦吧，等下我们就要去救灾了，还是要收起我们的悲伤。”赵璟良把袖上用嘴扯开一沿干净的角，递给公主。
这一刻在赵璟良看不到的背后，一颗颗泪珠终于没有阻挡般不争气奔流而下。
以往她是万般尊贵的公主殿下，是不可失仪的皇族，是独享孤寂的高阁之人，有人照顾她的起居和用度，却没有人过问她的悲喜，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在这一隅放肆做自己。
————
“朝廷来救我们了！官人来救我们了！”人群中熙熙攘攘，众人看到了押送粮草和必需物资的马车。
“各位乡亲父老，圣上心系灵丘，第一时间从京中拨下赈灾款和物资下放。请各位乡亲耐心等待，我这就一一发放。”赵璟良一声吆喝打破了大家的议论。
下面灾民一波波的跪了下去。幸存的灵丘县人民几日未食饱饭，绵软的膝盖打着湿哒哒的地面，咚咚咚闷声作响。
“各位，我等实在无能授受如此大礼，快快起来说话。”嬛嬛一个箭步出去一一扶起。
救济棚就这么支了起来。
扛饿的馒头，暖身的粥，干身干净的衣物被褥，从车上卸了下来，分发到人们手里。
有个小男孩一直远远的看着，没有行动，嬛嬛招呼他过来，给他拿了个大大的馒头让他揣着，便继续给其他灾民继续分发了，不一会儿落成小山般的物资瞬间便移成了平地。
郑尹舟还在会宁时被迫开了储备粮仓，可目前看起来还是远远不够。当年的收成尽数作废，几万口人只能短暂靠朝廷赈灾度日。
“郑大人，作为百姓的父母官，你难道没有一点触动嘛？这几万嗷嗷待哺，信任自己的父母官不会轻弃自己的百姓，你距离彻底让他们放弃希望也就不远了！”嬛嬛看着这一切，痛心道。
郑尹舟无话。
“郑大人，下决心吧，需要移民就食了。这几万人要转移部分到会宁周边县区。”
“全听赵大人差遣。”
————
“诶，你怎么还在？”嬛嬛看到白天不好意思向她要馒头的小孩子还在救济棚远处站着。
“姐姐，我还想来拿一个馒头可以嘛？”这个小男生精瘦的手指绕着残破的衣角转着。
“当然没问题了！等姐姐给你拿啊。”嬛嬛转身去找今日富裕的口粮，递给了男孩。
“你的爹娘呢？给他们也多拿一些。”
“这场大水过去，我和去干活的爹娘走散了，我找不到他们……”男孩眼里裹着泪水。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爹娘说，有缘人总会相见。爹娘应该不是丢了我，是他们去了更好的地方。”男孩满脸风干在脸颊上的沙土下是他真诚至臻的眼神。
“还有！我的志向是将来考取功名，做个能像哥哥姐姐一样帮助人们的好人！”
“这条路可并不好玩，想来的人都要想清楚。其实你想保家卫国，解救黎民于水火，未必只有考取功名这一条路子。做个能为身边的人发光发热的人已经不容易啦。”
小男生似懂非懂，嘴上不住地啃着馒头，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旁边的赵璟良心中一动。半旬时日前，他还在为比试是否公正，胜利是否正当而蹉跎时光。看来自己在意的并不是这程序上的正义。不过是自己过不去的包袱和执念。
“你慢慢吃啊，别噎着。”嬛嬛嘱咐道。
“嬛嬛。”
“啊？……”
“后两日等我们救助灾民和盘点损失完毕后，就要押解涉案的郑尹舟等人回京。回程不似去程，这次回去人会比较多，且不知路途上会有什么状况，你最好时刻在我身边。”赵璟良插了一句，手上自然的接过她正在忙碌的收拾的活计。两人都避开了彼此的目光。
“嗯……”第一次听到赵璟良真的唤自己的小名，嬛嬛有点不知所措的红了脸，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嬛嬛转脸摸了摸男孩的头。
“不如你也跟我回宫好不好？”
男孩双眼滴溜溜转，望着公主懵懵懂懂的点了个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宇瑶！”
沿河道出去，一些星点的村落有一半已经被泥沙冲刷了一遍。路上还留有河底冲上来的淤泥和积水，差不多刚好没过脚踝。一些官兵站在地势较高的岗哨处，面前的积水混着黄沙连成一片，很多村民靠在地势凸起的坡地，更多的在四处寻找失散的家人，冲上浅滩的依稀可见遇难的尸体。
百姓大多像鱼一样成了水中之物，看到餐桌上的鱼，不知哪些还在逃脱责任的官员是否还能寝食皆安？
赵璟良捏紧了拳头，恨得牙痒。
“璟良，我们快过去帮帮他们。”嬛嬛的声音略微颤抖，璟良回头望去，看到两行泪顺着她的脸颊划过。看起来嘴唇马上就要咧下去哇的哭出来，却强撑着镇定。
“公主，我背你踏过去，这样快一点。”
嬛嬛张开双臂攀上赵璟良的肩膀环住，璟良拖着公主的膝盖后侧，慢慢的踏过浅滩而去。
“在我衣服上擦擦吧，等下我们就要去救灾了，还是要收起我们的悲伤。”赵璟良把袖上用嘴扯开一沿干净的角，递给公主。
这一刻在赵璟良看不到的背后，一颗颗泪珠终于没有阻挡般不争气奔流而下。
以往她是万般尊贵的公主殿下，是不可失仪的皇族，是独享孤寂的高阁之人，有人照顾她的起居和用度，却没有人过问她的悲喜，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在这一隅放肆做自己。
————
“朝廷来救我们了！官人来救我们了！”人群中熙熙攘攘，众人看到了押送粮草和必需物资的马车。
“各位乡亲父老，圣上心系灵丘，第一时间从京中拨下赈灾款和物资下放。请各位乡亲耐心等待，我这就一一发放。”赵璟良一声吆喝打破了大家的议论。
下面灾民一波波的跪了下去。幸存的灵丘县人民几日未食饱饭，绵软的膝盖打着湿哒哒的地面，咚咚咚闷声作响。
“各位，我等实在无能授受如此大礼，快快起来说话。”嬛嬛一个箭步出去一一扶起。
救济棚就这么支了起来。
扛饿的馒头，暖身的粥，干身干净的衣物被褥，从车上卸了下来，分发到人们手里。
有个小男孩一直远远的看着，没有行动，嬛嬛招呼他过来，给他拿了个大大的馒头让他揣着，便继续给其他灾民继续分发了，不一会儿落成小山般的物资瞬间便移成了平地。
郑尹舟还在会宁时被迫开了储备粮仓，可目前看起来还是远远不够。当年的收成尽数作废，几万口人只能短暂靠朝廷赈灾度日。
“郑大人，作为百姓的父母官，你难道没有一点触动嘛？这几万嗷嗷待哺，信任自己的父母官不会轻弃自己的百姓，你距离彻底让他们放弃希望也就不远了！”嬛嬛看着这一切，痛心道。
郑尹舟无话。
“郑大人，下决心吧，需要移民就食了。这几万人要转移部分到会宁周边县区。”
“全听赵大人差遣。”
————
“诶，你怎么还在？”嬛嬛看到白天不好意思向她要馒头的小孩子还在救济棚远处站着。
“姐姐，我还想来拿一个馒头可以嘛？”这个小男生精瘦的手指绕着残破的衣角转着。
“当然没问题了！等姐姐给你拿啊。”嬛嬛转身去找今日富裕的口粮，递给了男孩。
“你的爹娘呢？给他们也多拿一些。”
“这场大水过去，我和去干活的爹娘走散了，我找不到他们……”男孩眼里裹着泪水。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爹娘说，有缘人总会相见。爹娘应该不是丢了我，是他们去了更好的地方。”男孩满脸风干在脸颊上的沙土下是他真诚至臻的眼神。
“还有！我的志向是将来考取功名，做个能像哥哥姐姐一样帮助人们的好人！”
“这条路可并不好玩，想来的人都要想清楚。其实你想保家卫国，解救黎民于水火，未必只有考取功名这一条路子。做个能为身边的人发光发热的人已经不容易啦。”
小男生似懂非懂，嘴上不住地啃着馒头，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旁边的赵璟良心中一动。半旬时日前，他还在为比试是否公正，胜利是否正当而蹉跎时光。看来自己在意的并不是这程序上的正义。不过是自己过不去的包袱和执念。
“你慢慢吃啊，别噎着。”嬛嬛嘱咐道。
“嬛嬛。”
“啊？……”
“后两日等我们救助灾民和盘点损失完毕后，就要押解涉案的郑尹舟等人回京。回程不似去程，这次回去人会比较多，且不知路途上会有什么状况，你最好时刻在我身边。”赵璟良插了一句，手上自然的接过她正在忙碌的收拾的活计。两人都避开了彼此的目光。
“嗯……”第一次听到赵璟良真的唤自己的小名，嬛嬛有点不知所措的红了脸，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嬛嬛转脸摸了摸男孩的头。
“不如你也跟我回宫好不好？”
男孩双眼滴溜溜转，望着公主懵懵懂懂的点了个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宇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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