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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私念

    “如果你要朕提供证人,回国以后,朕把这个证人送给你都无妨。”

    阿吉安彻底哑口无言。

    弋却深已经没了耐心:“无事的话,你该走了。”

    阿吉安突然感叹自己的苦命:“世人都道公主公主,金枝玉叶,荣华富贵,可只有做公主的女子才知道,她们生来是为国家的利益而存在的。臣妾早晚都要被和亲,臣妾知道,却独独没有猜到将来臣妾的夫君,一国帝王,却连半点爱,都不会给臣妾,皇上,你说,这是臣妾的错吗?!”

    人生来就是受苦的,无论出落成怎样的家境,怎样尊贵的身份,七情六欲,贪瞋痴妄,还是免不了的。

    弋却深抿唇不言。

    若是要去同情,真的是同情不来。

    阿吉安自我消化了一会儿,仍然不甘心地问出:“皇上,臣妾说到底也是你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对臣妾如此残忍?!”

    弋却深剑眉微蹙,低沉地落下一句:“朕找回皇后,可以允你自由。”

    她不是嫌命苦么,他给她重生,可以了吧?!

    阿吉安摇头:“臣妾不想离开。”

    弋却深冷冷一笑:“要过哪一种生活,都是自己选的,既然你选了,你就不要埋怨苦,总之,朕不会爱除了遥夭任何一个女人,宠,也不存在,你随意。”

    阿吉安咬牙,苦肉计对这个男人一点用都没有,居然还要赶她走,难道这个男人心中当真没有半点怜惜之情吗?!!!

    任她把他当只能拯救她的唯一的神,他依然理智冷静得不像个人类,半点拥她入怀的动静都没有……

    阿吉安闭了闭眼,“皇上,你太让臣妾失望了,你就不怕臣妾去找王兄,告诉他,你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找你的皇后,与臣妾的一切都是假的!”

    弋却深睨着这个原形毕露的女人,“那你就去,朕,何时拦你了?!”

    这个蠢女人,当真以为谁都向她一样蠢吗?!她的王兄,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怎么会连看清真假的能力都没有。

    结果赫然是:阿吉安挫败地离去了。

    她觉得弋却深这个男人当真是刀枪不入的绝缘体,也是佩服遥夭,竟然能让这样一个男人对之死心塌地。

    她当然不能对皇兄说这一切,因为,皇兄第一个怪的人,只会是她,是她没用,身为女人,却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收复不了,是她废物,没有蛊惑了别人倒还沦为别人的傀儡。

    阿吉安想到此,心中难受至极。

    一切都是因为遥夭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阿吉安走后,春生掀开面前的帘子,走了出来,含笑望着弋却深:“皇上,对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还是不要冷得像块石头了,不好看。”

    弋却深瞥了他一眼:“虚伪。”

    春生吹胡子:“嘿,我可是你的长辈,小心我回去告诉你父皇母后啊!!!”

    弋却深坐在案几后,随手拿书翻了两页,眼皮都不抬地说:“你可曾还记得,是谁害的这我见犹怜的女子吃了不少的苦药,现在装怜惜起来了,不是虚伪,是什么。朕的父皇母后,也喜欢说实话的人,多过道貌岸然的人。”

    咳……又拐着弯骂他道貌岸然了。

    春生非常想,想揍弋却深,奈何人老了老了,腿脚哪儿有这些小儿利索呢。

    “伶牙俐齿。”他挥袍在这个小辈的身边坐下,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腕,细细把脉,弋却深倒是也容着他。

    春生蹙眉,弋却深面色微黯:“如何?”

    自用了那秘术,救活了遥夭,他这个身子,就不如以前了,总是生病,不舒服。他也有预感,怕是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罢——

    就是不知道,遥夭那边,是否也如此?!

    春生道:“气脉和,肺腑轻,再健康不过的脉象了。”春生移开手,愕然地看着弋却深,“照这样下去,你长命百岁的命啊!!!”

    弋却深嘴角微勾:“若没有她相伴,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思呢?!”

    “话不能那么说。”毕竟是见多了奄奄一息的人,春生惜命,“命比什么都重要。”

    弋却深沉默。

    “不知道她如何了,若她在,你也可以把脉瞧一瞧,是否也如我这般,若是,这命才比什么都重要。”

    春生望着心思重重的弋却深,心中微沉,人啊,有情,或是无情,都不是一件绝对的好事,也不是一件绝对的坏事,千古智慧,也没能衡量出一个标准的分寸和答案……或是有,可也做不到,难受。

    “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她?”

    “我已经找到她了。”

    春生看弋却深淡定如斯,深深地震惊了:“你何时找到的?”

    弋却深含笑回答:“今天波斯王的婢女全程跟着波斯王,却什么也没有做,是她没错了。”

    “就这样?你确定是她吗,她怎么长成那副模样……”

    “自然是戴了人皮面具。”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可把老人家春生崇拜坏了。

    弋却深看他一眼:“怎么朕父皇会的本事,你样样不会,难道,你当真只会瞧病吗?!”

    这位老人家就那么被这个晚辈的一句话拍死在雪山边缘处了。

    春生木木地回视着他,只丢了三个字:“我恨你!”然后,爬起来就走了,那决绝地,好像要跟弋却深绝交似的。

    弋却深……忍俊不禁,转瞬,目光一沉,他必须要找个时间,潜进宫里,看一看她了。

    ————

    两天后。

    微风清冷的天,不受人期待,遥夭半靠在美人榻上,神色低沉。

    直到酒气熏天地传进她鼻子里,遥夭厌恶地朝动静的发源处看去,只见波斯王子阿嘎多红着一张俊脸,颓废十足的模样,一下子瘫坐在地,靠着她的美人榻身上说:“他居然还没来找你,他明明知道,知道你在这里,呵,你的好夫君,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遥夭冷着脸不语。

    “但我会比他更沉得住气!!”气的一把扔了手里的酒壶,他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不依不饶,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悲凉之感。

    遥夭收回目光,口吻淡如外头的风,“你啊,即便他找我了,又怎样,难道看着他伤心,你就那么开心?!”

    “本王……当然不痛快!”他面色狰狞,“可看他跟我毫无交集,我更不痛快!”

    遥夭冷笑:“你的心,太极端,适合听一听经。”

    阿嘎多突然凝眸看向了遥夭,目光发出冷厉无情的光芒:“你说,若本王真的把你变成本王的女人,他会怎样生不如死?!”

    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这话真是被阿嘎多详解了。

    遥夭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半点感情:“那你就试一试你能不能得逞。”

    阿嘎多挑眉:“何意?!”

    “若是我死了,你猜一猜,你们波斯,会因此亡国吗?!”遥夭睁开眼的时候,同时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看着阿嘎多。

    他以为,就他深懂威胁之术是不是………当真可笑,她也来让他尝尝这个滋味吧!!

    果然,阿嘎多面色一变。

    “我是你手里的王牌。”遥夭道,“我在一天,你就能为所欲为一天,若是你把我逼死了,弋却深怕是会让你生不如死呢,到时候,适得其反,这后果你承担的了吗?!!”

    阿嘎多笑了:“本王酒喝多了,都糊涂了,本王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要去碰一个毫无风情的刺猬呢?!!!”

    对于他的反讽,遥夭不屑勾唇。

    阿嘎多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别忘了你和本王的约定。”

    ——告诉弋却深,你不爱他了,你变心了,你爱上了,波斯王阿嘎多。

    ——让他,滚。

    “本王就不信,他不来找你,呵,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说话,否则这周围的死士,怕是要血刃大殿了。”

    “不要以为,本王解了秘术,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本王多的让你乖乖听从的手段。”阿嘎多看着遥夭故作淡定,冷呵了一声,挥袖离开。

    遥夭眼角悄然地落下了一滴透明的泪,这世间,八苦,有一苦叫做,爱别离。

    她捂住胸口,很疼很疼,疼到恨不得不负责任地死去,可是不行,为了弋却深,她不但不能死,还要好好地活下去……

    波斯虽然是小国,可节日却是不少。

    春河节的那一天,有很多夫人带着自己的夫君来到了这条春河边儿上,跪下叩天,为他们的爱情许一个最美好的永久之愿。

    难得两国交谊,波斯王子自然是带着中原皇帝去融入一下当地热闹。

    弋却深带着阿吉安,波斯王也带着他的妃子,来到了春河边……这人潮喧闹的地方。

    而此时,遥夭正无趣地坐在殿中,重复思念着那一个人,竟乐此不疲。

    以至于,当她看见他推开殿门而入的时候,根本不相信他来了,揉了揉眼睛,紧接着是天崩地裂的绝望……

    她期待相见的这一天,可也好为这一天好绝望。

    弋却深一身白衣,气质出尘,俊容黑瞳,仿佛是从天上特意下凡来见她的神。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眼泪竟然就这样夺眶而出……

    弋却深面容隐现痛苦,用力伸手把她楼入了怀中!

    一时之间,偌大的殿中,只剩下遥夭的抽泣声。他轻吻着她的嘴角,好似安慰:“我不是来了吗,你不是应该笑吗,再哭,不带你回家了啊!”

    遥夭鼻子酸得难受,她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外头不是有人把守吗,你就不怕,命丧于此吗?”

    “呵,那几个侍卫,能拦得住朕,你未免小看朕了。”

    “可是万一呢……”你受一点点伤,我都会心疼的啊,你流一点点血,我都不能见的啊!

    弋却深抚着她乌黑的发丝:“没有万一,朕为你,也绝不会允许万一的存在。”

    遥夭推开他,低着头问:“你不是陪波斯公主去春河了吗……”

    “阿嘎多已经被他的好妹妹给缠住了,朕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来的。”

    “……波斯公主在为你做事,你付出什么了?!”遥夭克制不住心中的嫉妒。

    她的劣根性。

    弋却深这下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无奈至极:“朕什么也没付出,也不可能付出。她怕朕,所以她听朕的,懂了吗?”

    遥夭真心觉得,这些男人可真有本事啊,女人在他们的眼里,可以用的那么容易,可以那么好利用。

    “朕没碰她,朕不过是在利用她。”弋却深抬起遥夭的下巴,“不许生朕的气。”

    遥夭看着他专注的眼眸,微微一笑:“我不生气……”

    弋却深勾唇,不知遥夭心痛彻骨,握住她的手,“朕带你回家。”

    好。遥夭差点脱口而出,答应了,她慢慢地开启着唇齿:“弋却深,我……不想回去了。”

    无疑,这样的她,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弋却深侧脸面着她,“你说什么,朕没听清。”

    “皇上,你知道人活在这世界上,经历什么最讽刺吗,是错爱。”她笑着,从他的掌心里抽开了冰冷的手,“我对您,不过是执念,真正爱你,岂会做得出那些年谋害你子嗣……我不爱您,那只是一个人的私念而已。”

    弋却深第一次听,她说她不爱他。

    他不知是真的没听清还是怎的,僵在原地,忘了说话。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怕……怕她真的并不爱他,不然,就不会为了那所谓的生,而在佛堂里,却不愿意理会卧病床榻的他……

    甚至连他们的儿女,她都不要了。

    她,原是想清楚了吗?!

    遥夭笑着道:“直到我遇到,遇到波斯王,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爱。我一看见他,就想要给他幸福,这才是爱。可我一看见你,便知是想要,你是我的。因为遥夭从没见过比你还优秀的人,这是遥夭的私念,可终究不是爱啊!!”

    弋却深狠狠地攥起了拳头。

    遥夭忍住眼泪,没相信,他就如此轻易地信了,不是这样的,她爱他,她是真的爱他。可他若不是早就怀疑了,又怎么会是这反应呢……

    乌云压顶,她丧失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