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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比武

    刘贯良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若是在家里,不说挨一顿皮条,总之中午是不要想着吃饭了。刘兆丰有两个老婆,正室夫人是他老爹也就是刘贯良的爷爷和同僚指腹为婚定下来的。在刘兆丰加冠礼那天,正赶上契丹犯边,对面急匆匆的就把姑娘送了过来,然后两方家长都带兵上了战场。姑娘唤作纪雯,是纪将军的唯一一个孩子。

    纪雯和刘兆丰从小一起长大,倒更像是兄妹,当他们懂事了,爹娘告诉指腹为婚的事情的,纪姑娘着实是哭了好几天。倒是给小刘兆丰气了够呛,以为纪雯瞧不上,好几天没吃饭。

    两个孩子整天厮混在一起,按道理定下婚约之后到成亲之前,两个人是不能再见面的。结果定下婚约第二天,刘老夫人一房门,看小姑正坐靠在门口,冻得瑟瑟发否,不知戒备森严的都督府她是怎么溜进来的。又是个姑娘,送回去让外人看到坏了名声,只得在刘家住下。小姑娘还没过门,不是自家人,不好下手,于是刘老夫人拿着鞭子给了小刘兆丰一顿胖揍,可怜小刘兆丰还在被窝里坐着美梦,就突然被拎起来抽了个屁股开花。纪姑娘就站在旁边哈哈大笑,全不顾刘兆丰幽怨的眼神。

    后来成亲的前一天,都督府三更夜里把小姑娘藏在马车里偷偷送了回去,不然明天轿子没新娘着实说不过去。一个月后,赵军得胜班师,小夫妻混在欢迎的人群里,却没看到纪老将军的影子,听说刘都督为了复仇,屠了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自此近百年契丹人不敢南渡辽水。

    说是混战之中被羽箭射中了喉间。等到小姑娘看到父亲时,纪老将军就静静躺在那里,身上盖着都督的红袍。小姑娘不哭也不闹,看了半晌,扭头回屋子去了,只是后来许多年都没见他笑过。饶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美艳冷酷的少妇。刘贯良常想,要是外祖父没死,母亲对自己兄弟几个是不是不会这么严厉。

    纪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还嫁给了刘家,自此刘大都督一家独大,权倾朝野。

    纪夫人生了四个儿子,老大唤作刘贯文,老三刘贯武,老四刘贯良,老六刘贯平。刘兆丰又纳了老尚书家的小女儿,先生了个女孩,嫁给了本朝兵部侍郎鲁士元,后来难产死了,又生个刘贯之、刘贯才两兄弟。纪夫人管这六兄弟管的极严,一视同仁,每日天不亮就从床上赶起来,六兄弟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和军士们一起操练,读书还不能落下。就这样,刘家兄弟个个是英气逼人,文武全才。刘贯武是个例外。

    自从离了家,倒是不用每日起那么早了,刘贯良拉开门,小丫鬟端着洗漱水就站在门前,不知等了多久。别人家原来都是这样的么,刘贯良险些惊掉了下巴,在自己家,打水这种事都得自己来,下人们一个个养的像大爷一样。

    刘贯良简单洗漱了一下,穿好衣服,二哥刘贯之正在庭院当中练剑,如游龙缠身,白蛇吐信,时疾如闪电,时重若雷霆。舞的却是把木剑,这木剑刘家兄弟一人一把,是找京城里的木雕大师做了,大师本不想雕,但来得军士说,若是不干,就用铁剑把他的脑袋雕成夜壶。

    剑柄上的花纹已经磨的看不清了,剑身上倒是能看到贯之两个字。刘贯良不喜练剑,自己那柄不知随手扔在哪里了。

    贯武的房门还紧闭着,估摸着还没起床。

    “二哥这剑法倒是越来越精湛了,许是河东剑术大家代长青也得甘拜下风了。”

    “净在这放屁。贯武还没醒?”

    “他,怕是睡死过去了”说完刘贯良转身走到刘贯武的房前,一脚踹开门走进去了,不多时,房间里传出来杀猪般的惨叫。

    吃过了早饭,三兄弟要去拜见庄主了,刘贯武还在抱怨着四弟下手太重,胳膊都拧青了。刘贯良不理他,自顾自在前边带路,这迷宫般的庄子,他倒是走的一清二楚。

    路过了昨夜那小院,院子里守着两个家丁,虎皮已经剥好拿过来了,洗净了正张在木架子上晒干。赵鉴呆坐在门槛上,看着是一宿没休,憔悴的更没有人样了。刘贯之缓步走了过去,走到身前。赵鉴瞧着穿入视野的脚尖,缓缓抬起来头,看清了来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让到了一边。

    屋里的血腥味散了差不多了,老秦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了许多。断了的胳膊也接上了,伤口也都缝好了,止住了血,唯有几块大伤口还一丝丝的透过纱布向外渗着血沫。问侍女,说是郎中缝了一宿,刚刚回去。刘贯之号了号脉,扒开眼皮瞧了瞧“倒是没什么变数了,公子回去休息吧。”

    赵鉴也听话,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在侍女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去了。

    “贯之,贯之!”老赵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刘贯之走出门去,老赵也刚拐进院门。“晚辈正要去拜见庄主,不想再次遇到。”

    “我正来寻贯之。”老赵大踏步走过来。

    “老秦可还好。”

    “一时半晌还无碍,醒不醒来却还是看天。”刘贯之摇摇头,招手唤过屋中的侍女。“寻些流食一日三餐时候灌下,屋里生起火来,怕是今夜人却患了热病,备些温水麻布,伤口处纱布莫忘了换。口中异物时刻清理。”

    说完从胸口处掏出两瓶药来,“这小者能助伤口快速愈合,大者唤作愈肤膏,能去除疤痕,脸上留此疤也是不太好看。”侍女道了声是,退到了一边。

    “多谢贯之了,贯之此夜睡的可还踏实。”

    刘贯之心想你这不问废话,折腾那么久哪还睡的好,嘴上倒是不说“甚好,甚好。”

    几人又逛了些许时候。“听闻今晨贯之舞剑作乐,却是雅致非凡。”

    好个老小子,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被他知道了一清二楚。“自幼养成,已成习惯。”

    “贯之好武,犬子勤礼亦是学些武艺傍身,不如可否为老夫演练一番。”

    “庄主盛情相邀,岂有拒绝之理。”

    “请往校场。”

    “校场。”一个庄子还有校场,刘贯武瞪大了牛眼。

    “小庄虽小,可武藏俱全啊。也并非校场,不过家丁练武的一片空地罢了。”说完转头问身后的家丁,“勤礼何在。”

    “大公子去给大奶奶请安了。”

    “你去唤他直接去校场。我们先去吧。”赵家邢朝众人笑笑。

    “请!”

    “请!”

    老赵倒没骗人,的确只是片宽广空洞,一边摆了些武器架子,上面刀枪剑戟却是十八班武器。没过一会,赵勤礼也来了,穿的一身短挎布衫,的确是习武的装扮。

    “请贯之指教一番。”赵勤礼抱了个拳,刘贯之回了个礼,两人又说了几句套话,各自去寻了条木棒,就在空地当中摆好架势。

    赵勤礼双手握棒,横在胸前,微微屈膝。刘贯之则是站直了身子,单手持棒,藏在身后。赵勤礼先按捺不住,两手一并,手腕一抖,长棍如同灵蛇吐信,眼花缭乱直奔刘贯之面门而来。刘贯之不慌不忙,用棍轻轻一挡,屈膝躬身从棍下一钻,回身一压,压得赵勤礼长棍动弹不得,刘贯之借力一提,长棍直奔赵勤礼虎口而来。赵勤礼大惊,慌忙卸力,抽出长棍,刘贯之转手将将长棍杵地,扭转腰胯,双脚直踢胸前。赵勤礼拿棍一挡,似着力千斤之力,向后连退数步。只一合,就以如此狼狈不堪。

    赵勤礼缓过神来,持棍再攻,刘贯之此番倒是只攻不守,斗了十几回合,双棍翻飞,眼花缭乱,倒是好看。正看间,赵勤礼觅得杀机,长棍直奔刘贯之腋下而去,却是个破绽,刘贯之放长棍进来,用力夹住,看赵勤礼用力扯回之际猛地一送,赵勤礼站不稳脚,向后踉跄而去,刘贯之长棍挥舞,棍棍直击赵勤礼脚下,赵勤礼慌忙躲闪,唯恐挨了棍子,正到没了退路之时,刘贯之出棍却慢了,赵勤礼站稳脚步心中窃喜。却见对面长棍挥来,擦着胸前而去。亏得是棍,要是长矛,免不了留个血窟窿,抬头再看,刘贯之已然收棍站在十米之外。

    赵勤礼心中暗愧,原是第一合就分出了高下,刘贯之却陪自己演了许久,若是都用全力,怕几合之内就被放倒了。赵勤礼把棍子一扔,躬身抱拳,低头说道:“多谢贯之兄赐教,小弟不是对手。”

    “勤礼兄也是棍法精妙,我讲讲打了个平手。”

    “与贯之差的远呢。”赵家邢倒是不给二子留情面。“犬子也是觅得名师教授,像是不如贯之,却怎么三五回合就落了下风。”

    刘贯之也不再客气,“庄主有所不知,我兄弟几人刀枪棍棒都是军中所学,与千百军士共同操练,军中所练多为战阵所用,没有一丝无用招,处处在实。后又得名师指点一二。而若看江湖之中,习武之人莫非三种,第一种杂耍卖艺之人,大多为花拳绣腿,只图好看,无甚实用。第二种乃是尚武之人,所谓江湖流派,大多一脉相承,虽是招式巧妙,但主要以切磋为主,只分高下,不决生死,故未用其极,且实战较少。”

    “犬子所学便是此类。”赵家邢点点头。

    “第三类大多为杀手盗贼之类,快准狠,招式多阴险,只求一击毙命,此类人大多轻功较好飞檐走壁。除此之外练武者大多为强劲体魄而已。再说我自幼军中长大,体魄略优于赵公子,则是又多些优势。”

    赵勤礼确是点了点头,刘贯之则接着说;“再者,一人之勇,能敌十人,百人,那千人万人又如何。好男子心在寰宇,志在四方,当率千军万马,挥斥方遒,荡平海内,方为英雄。”众人都是拍手盛赞。

    “贯武贯良却也是勇武异常。”赵勤礼仿佛有些不服,想寻些别的对手。

    “贯良不好武艺。”刘贯之盯着刘贯良缓缓说道。

    “贯武倒是堪比秦武项籍,力能扛鼎。”

    “哦?”赵家邢来了兴致,“小庄倒有一千斤重鼎,无人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