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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幽会

    赵鉴再一次被吵醒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几个县里的衙役站在门前问着昨天晚上可曾听到什么声音或者发现什么怪事,赵鉴自然是矢口否认,说自己睡得和死猪一样,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了别人请自己去泊海楼吃饭,吃烤乳猪,还剩个猪蹄子没啃的时候,被你们给吵醒了,衙役们看着赵鉴呆呆的样子,觉得也问不出来什么,说了句打扰了就转向了刘贯武的屋门。刘贯良显然说的更干脆,还没几秒钟衙役们就失望的摇着头走了。

    刘贯之今天早上问了尚书府的位置就出门去了,导致赵鉴睡了自从离开家以来最舒坦的一次觉。刘贯之这个非常不利于身心健康,他每天睡得极晚,又醒的很早,每天早上要去舞剑,如果屋子够大就在屋子里,每次都吓得赵鉴抱头鼠窜,以刘贯之的剑法,如果他不是故意的话,是绝对打不到赵鉴的,但是赵鉴不知道啊。等到赵鉴知道之后,每次刘贯之舞剑的时候就在那安静的一躺,装死人。

    不过在屋子里舞剑的次数还是比较少的,大多时候他都是骑着马去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避着人原因自然不是剑法不好,而是怕有人看到他舞剑,会把他当做卖艺的然后丢给他几文钱。

    除此之外,刘家兄弟们喜欢抓贼,把贼骗过来抓,顾不得次次赏钱都几两几两的赏,先把自己装作肥猪的样子,告诉贼自己有钱,然后等半夜三更的时候不睡觉等着贼来,抓住之后绑到县衙大外,市场的立柱上,这次最离谱,绑到了别人的房间里。刘家兄弟玩的游戏的确变态。

    赵鉴推开门走了出去,客店乱成一团,掌柜的低头哈腰的挽留着顾客,拿自己祖宗三代的名声保证着客店的安全性。衙役们还没走,挨个屋子问昨夜客厅听到什么声音,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什么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的,听到婴儿啼哭的,有一个老哥看起来很老实,说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但看到一道白光照进了客店,给衙役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不说明月入怀呢,那两个贼是天降的神仙是吧。至于第一个发现两个人的女子,此时话都说不明白,他的相公在旁边温言细语的劝着,但内心可能在想是不是媳妇偷人了。那两个贼已经被带走了,据说从被发现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的确,说什么,说自己来偷东西,然后被人家抓起来了,敲晕了绑起来偷偷塞到一个别的房间吗。

    二次创作的故事已经多种多样了,想必再过一段时间说书先生又能多一个可以说的素材,赵鉴不仅佩服大众的创作能力,也开始明白那些志怪传说都是怎么来的了。

    赵鉴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这个事情需要一个人帮他干,选来选去,还是刘贯武最适合,从自己生病三兄弟照顾自己的表现看,刘贯之不管在别人眼里是什么世家公子,杰出英才,在自己这里就没正常过,刘贯良这个人单纯的坏,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当过贼,赵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世家公子问么要去当贼,难道只就是所谓世家的苦恼?行行业业都得涉猎?刘贯武是最好的,忠厚老实。是能帮自己办事的人。

    当赵鉴推开刘贯武屋门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正被嘴里的包子噎的说不话来,却还张着大手从框里拿了一个让赵鉴也尝尝,赵鉴接了过来,啃了一口,浓汁直接灌满了嘴,的确是香,彭城包子都比汴梁的好吃。

    赵鉴帮刘贯武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又按住了他想再拿包子的手。

    “贯武帮我个忙怎么样。”

    “三章三国。”刘贯武伸出里三只手指,连他都开始要条件了。

    “回来再讲行不行。”

    “不成,听完再去。”刘贯武对三国的迷恋程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昨天吃完饭的时候赵鉴劝刘贯武不要再听三国了,三国中间虽然蜀汉的人是威风尽显,可是到后面一个比一个惨,尤其是刘贯武最喜欢的张飞,死都没闭上眼。赵鉴劝刘贯武听隋唐,里面的程咬金也不错,虽然没有三爷勇武,但是人家活的长啊,七八十岁,又封公又封地的。可是刘贯武不听。于是赵鉴问了一个到现在还后悔问的问题,为什么一个军旅贵族世家出身的人,二十岁,没听过三国。

    刘贯武的回答让人吐血,他其实早就听过,只是还想再听而已。

    为了能让他帮自己的忙而且不要求先听三章三国,赵鉴同意先带刘贯武去泊海楼吃一顿饭。刘贯之说中午不会回来,刘贯良不用管它,饿不死。刘贯武点了一堆最贵的菜,赵鉴急的直摆手说够了够了,刘贯武也不看他,笑呵呵的露着一排白牙,恨不得把小二说过的菜都点一遍。小二自然是听这位贵客的,旁边那个上蹿下跳的猴子谁会管他。

    等到结账的时候看着吃饱喝足的刘贯武和基本没怎么动的一桌子菜,赵鉴咬牙切齿的掏出了一锭银子,恨不得扑过去把刘贯武掐死。

    “就是这,你托我上去,然后你在这等着,半个时辰内我还要从这爬出来,你接着我,我怕摔死。”赵鉴带着刘贯武来到了一个府邸的后墙,指着墙说到。

    “你要去拿什么东西吗,那让我四弟来多好。”

    “别废话,我得进去。”赵鉴指挥着刘贯武把他抬起来,赵鉴骑在刘贯武肩上,露个小头观察了半天,确定安全后自己爬上了墙,翻了过去,墙的另外一面有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赵鉴跳到上面,然后又抱着石头滑了下去。这条小巷破败不堪,一个人影也没有,更别说有人看见他。

    这是人家府中的后花园,赵鉴滑下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按照惯例,整个后园应该只有一个老奴在,今天也不例外,赵鉴找准了时机趁老奴低头不知道在捡什么东西的时候溜出来花园,直奔后院而去。亏的是齐国自上到下主张从简,一般府邸中的家仆只求够用即可,不然赵鉴想溜进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赵鉴趴在一栋房子的墙外,撅起上下嘴唇,学了两声杜鹃的叫声。没多时,面前房子窗子被一只玉手推开,一只粉红色的手帕丢在窗框上,窗户又嘎吱一声关上了。

    赵鉴喜出望外,连蹦带跳推门进去。却是一个姑娘的闺房,一个妙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不知道想什么。

    听见赵鉴进来,女孩转了头过来,是气若幽兰,肤如凝脂。一只玉手扶在头上,纤纤玉指如同葱白一般,穿着一条襦裙,上身是淡蓝色的半臂。女孩瞧见赵鉴,一双眼含情脉脉,秋水盈盈。娇滴滴叫了一声“赵郎。”只说了两个字。脸秀的通红,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你怎么见我还害起羞来了,怕不是多日不见男子了。”

    “啐!没正经的,你不是被你爹禁足了么,怎么又来了。”赵鉴缓步走了过去,站在女孩身后,右手轻放在女孩的香肩上,结果被女孩一手打开。

    赵鉴也不恼,挪步到女孩身侧,随手捡起来一只象牙梳,拿在手里把玩。“这次倒不是出不来家门了,是进不去家门了。”

    “你被你爹赶出来了?”女孩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扭过头来,瞧见了赵鉴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头又转了回去。

    “我父亲啊,让我去赵国办一件经天纬地的大事。”赵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己要去周游天下的事情说出来,况且大概率说出来人家也不信。

    “噗!”女孩被逗笑了,“你?什么大事不得搞砸了。”眼见铜镜里赵鉴的脸色变得阴沉,女孩赶紧改口,转过身子抓起了赵鉴的手。“好啦,我的赵大公子,逗你的,这次要去多久啊,赵国好远的。”

    “少则一年,多则四五年。”赵鉴拿着女孩的手轻轻放在桌子上,语气变得低沉,脸上也不怎么好看。

    “这么久,那我怎么办!”女孩叫出声来,吓得赵鉴慌忙摆手,弹射到门口张望着有没有人被引来。

    “是有些久,但是无妨。”

    “无妨?无妨!怎么可能无妨。前些日子娘说是什么礼部尚书郑大人又来为儿子求亲,问我被我拒绝了。还好父母遇到提亲之事总要问我一下,也无需结交什么人,不然我早就嫁到郑府去了。还在这里说无妨!”小姑娘略微带着哭腔。

    “施容,我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你早晚是要嫁到我赵家的。”

    “你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就是打架是吧,彭城令的儿子你敢打,尚书的儿子你能打么,虎威将军你又怎么办呢!我爹说了付家都派人来了好几次了,人家老头子还亲自来过一次。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不能总驳了人家面子,到时候你想见我,就去将军府见我吧!离你家庄子还近。”姑娘的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

    “施容!我,哎!现在这个情况我父亲不可能向你们家提亲的。”

    “怎么不能,我兄长前几天说,尚书令家的公子和一个平民家的女子订亲了。我们家自是比不得祝家,怎么你们家还不如平民么!”

    “你知道的这不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那你还来干什么呢,我配不上你赵公子,你还是寻别人家的姑娘去吧,要是被人抓住。还坏了我的名声。”姑娘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上直打转。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赵鉴把梳子丢在梳妆台上,一拂袖子,转身快步奔门去了,也不在乎院落中有没有人,推开门就往外走。姑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赵郎?赵郎!”声音有些焦急又带着伤感,踉踉跄跄朝门口奔去,等跑到门边时,已经看不见赵鉴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