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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失败的实验品

    大体是从我记事起我便重复的思考着一个问题,林聿初是如何存在、林聿初基于什么而存在、林聿初的存在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与之相匹配的答案又无法在我的内心世界呈现出具体的意象,与其说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倒不如说是我不敢去得到答案。或许是害怕得到的答案不如预期,又或者是害怕得到的答案和自己那消极悲观的想法一致。好比一扇伸手可及的大门,只需轻轻一推便可轻而易举的知道门后的世界,而我在门外等候了三十余年始终没有勇气推门而入,我期待着后面有个人能够主动打开。可能是因为日积月累的沉淀也可能是先天便是如此,久而久之我对待每一件事情都会陷入流水线状的被动思考不受控制,毫无预兆随时随地随机,总的来说脑子里无法做到一片空白。一旦闲下来就会有各式各样的问题在脑海里徘徊,以至于无时无刻都要被动的思考努力的得出一个自我满意的答案,但不管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得到一个较为积极满意的答案。直到蓝青的出现这一切似乎得到了暂时的缓和。关于蓝青的内容尔后再谈,先来说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的父亲林平之在我出生时便是省内数一数二的脑科权威,我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的头衔已然成为了省脑科医院的院长国内最出名的脑科权威,这还是我一次偶然看电视采访的时候才得知的。我父亲是一位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深沉的一个人,从小就能感觉得到我的父亲并不喜欢我,尤其是在林聿怀出生之后愈发明显,渐渐地已经不带有任何的伪装言语上已经懒得做任何的修饰,原因当然不明但就算是迟钝如我也能清晰的感受得到从那时候开始林聿初便从未进入过林平之的眼中,同样的母亲也亦如此。

    我的母亲柳梦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优雅端庄的举止、皮肤白皙讲起话来可谓是十分的温柔,对于我而言我总能清楚的记得从小到大母亲用着最优雅的举止,最温柔的语气对着我做出最冷漠的表情说出最冰冷的文字。母亲是一位中医师从外婆口中得知父母是青梅竹马,兴趣相投志向一致总是能迈着相同的步伐自然而然的便成为了夫妻,可能是因为两个相似的人才能在一起相处共事,也可能是后天“夫妻相”的形成。母亲与父亲几乎是复制粘贴的存在,不论是在相貌上,行为举止上、思维观念上还是兴趣爱好上都极为的近似,所以我对于母亲如同父亲一般不喜欢我并没有感到稀奇,但比起父亲赤裸裸的讨厌母亲就显得“温柔”许多。母亲对我与其说是不喜欢倒不如说是无感、无所谓、不在意但又会尽到一个母亲基本的责任。

    在不与父母说破的情况下,我极力的想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到父母毫无预兆的“厌恶”到底是为什么,在不断的思考中渐渐的我做事开始变得优柔寡断思前想后,遇到问题总是会在脑海模拟数以上千的解答过程,有时候甚至是买什么味道的可乐亦是如此。如今已经演变成了无需自我主动的介入便可被动按照既定程序般演算大大小小的问题,因此身边的人总会觉得我比别人慢半拍,至于负荷较为大的问题则需要几个小时甚至是一头半个月,但耗时最长的问题还是三十多年来我依旧没能知道关于父母对我厌恶的答案。

    但关于这个问题三十多年来我也并非是一筹莫展一无所获,最初的猜想也不过是可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的父母不高兴了,自己好好表现等过几天也就好了,但随着林聿怀的出生与父母能够“和好”的这个愿望似乎已经是不可能了。林聿怀是在我初中毕业后出生,林聿怀出生的那一年父母许久未见的笑容如同烙印般烙在了父母的脸上,对着林聿怀父母总是能带着微笑又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察觉到这一点的我总是喜欢站在林聿怀的身后,因为只要我抬头望着父母就不会看得见林聿怀在我前面似乎这样就能欺骗自己父母的这份微笑这份温柔是朝着我的,我到现在都能记得当时内心的躁动与炽热。

    但对我来说那一年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败,那一年的中考我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成绩,与之相反的那一年的成绩只能用十分的糟糕来形容,但对此父母并没有过多关注,没有任何的谩骂,也没有任何的安慰,留给我的只有无声只有对林聿怀降临毫不吝啬的喜悦以及偏爱,每每看到父母望向林聿怀的时候我总能看到满怀希望的眼神,假如人的喜怒哀乐会显现出颜色那么对着林聿怀的时候一定会是彩色,反之我也必定会是黑白。我的成长就像是被巨鲸吞入腹中幸存下来的人物,掉落进死亡的胃囊,在黑暗瘀滞的空洞里送走一个个没有日期的日日夜夜。

    自林聿怀出生以后这个问题变得更为深刻更为高速的在我脑海中无尽的旋转,脑海中涌现出了亿万个为什么,此后我便对父母与林聿怀开启了“狗仔队”般跟踪偷拍似的观察。渐渐的我发现自己仿佛就像是个替林聿怀冲锋陷阵的先行卒,父母对林聿怀的教育似乎总是在我身上寻找误区从而得出最优的选择套用于林聿怀身上,就好比我是个初代机器的实验品经过无数次实验研究打磨后一切新的技术科技转头便安装在了林聿怀这个二代的新产品身上。

    日复日的观察下我得出了一个足以让自己信服的说法,我不过是父母眼中一个失败的实验品,没有被放弃只不过是因为我可以被循环利用循环的被实验改造,我可以身先士卒替林聿怀走一切的弯路替父母在教育层面上的不足做出相对应的反馈,这一切宝贵的知识便促成了林聿怀这样一个完美的儿子。

    “林老师,这么晚了你还没走啊?”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说道:“李主任你先走吧,等会我来关灯收拾锁门就可以了,我想再弹会琴”。

    “那好,你也别太晚了哦,走的时候记得关灯锁门。”

    “嗯好”可能是独处的寂静被突然打破的缘故,我显得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我听着李主任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又松下了一口气,“已经十点多了呀。”嘴里念咕着。

    我叫林聿初,是一名培训班的音乐老师,可能是遗传了母亲的肤色,我的皮肤也是非常的白皙但比起母亲,我的皮肤上并没有任何的血色,像是被冷冻数千年被包裹着厚厚一层冰雪的吸血鬼。常常被人问道是不是有白化病,小时候好心的叔叔阿姨总会把我称呼为“小天使”,身高体重算是平均匀称的标准,由于经常想要阻止被动思考常常会在没有事情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往健身房跑,看上去算得上是有点壮,但我个人是十分注重体重肌肉上的保持,毕竟太过于壮实肯定会像一只白毛的猩猩,太过于瘦弱便会像一只白毛的猴子。所以匀称的比例会使我可以少回答点问题,听少一点别人好奇的言语,五官端正没有明显的优点也没有明显的缺点。其实对于音乐我并没有过多的兴趣,当老师也并非是我想要的职业无非是父母的安排罢了,音乐学院毕业后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做与专业相关的工作,相反的是做了很多在父母眼中搬不上台面的工作,突然某一天父母找来了开音乐教育培训机构的老板来家中做客随后便立即和我现场进行了一轮面试,虽说在并未被提前告知的情况下强行被安排长达一小时的面试,但此类的事情对我而言早已成为了习惯,就如同餐前洗手,饭后擦嘴一样已然被父母的“训练有素”成为了我的理所当然。就这样在这培训机构一待就是十年。

    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已经好久没试过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触发被动思考这样一个技能了。在遇见蓝青后,在与蓝青结婚后,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刻几乎很少出现了但绝非是无。在起身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不知为何很想弹一首《这所有的一切》,也许是从结婚后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独处的空间,我也记不清上一次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其实这个问题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成为了我的“老朋友”,毕竟这个“老朋友”陪伴我的时间远远的超过了父母与妻儿所陪伴我的时间,或许就是因为很久没和这位“老朋友”联系了,所以在临别的时候我想要通过弹一曲,来为我和我的“老朋友”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吧。

    关上灯,锁上门后我站在门外望着门后,就算是透明的门不打开灯也依旧无法看得清楚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布局,无法看得清楚里面大大小小的摆设,墙上就算挂满了东西也无从得知其内容,能看到得只有一片漆黑、孤寂、未知也略带有几分恐怖阴森的惊悚。我想我必须在回到家之前做点什么好让我摆脱现在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