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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一切事物都具有表面性

    在熙来人往的街道上全然不知应该要去做些什么样的事情,好让自己可以转移注意力。但人似乎越是想抽离于某种想法时,只会越使自己沉浸其中,人在不断告诉自己要逃避某件事情的时候只会更加强烈的催发大脑,景象也随之愈发的深刻,个中所呈现出的细节似乎比走神时来得更加猛烈,就像是能够实际的目睹其情其景一样更加的宛然在目。

    此前也不过是通过遵循着时间表的行动使得自己几乎没有独自闲下来的时候,抑或者是去健身房运动起来,倘若不是今天的学生临时打电话告知因故缺席,自己也不会独自在琴房练琴准备上课的素材,音乐总能使我过度的放松沉醉在其中,随着旋律的律动大脑逐渐的放松“老朋友”也就找了上门来了,这是我非常不喜欢音乐的原因之一。

    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了。平日自己几乎没有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待过,回想婚前不过是过着两点一线的独居生活每天早上起来刷牙、洗脸、洗头。每周规定自己洗二到三次衣服,稍微闲下来的时候便是一顿大扫除。几乎不注意吃饭,午饭和同事一起叫外卖吃或是一同外出觅食,也只是因为被叫到实在不好意思拒绝,然后基本就不再像样地吃东西。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到楼下便利店买些面包、牛奶当场一顿狼吞虎咽。到了就寝时,像服药般的喝上几罐啤酒好让自己可以快速入睡,那时候的我从未做过一个梦每晚都在酒精的作用下沉寂在黑暗之中。久而久之睡眠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反倒是酒量长进了不少,所幸的是与蓝青相识便是酒已渐渐无法使我安然入睡之时。

    婚后的生活绝非是在原有的时间表上加上了蓝青这么简单。蓝青的出现不仅使我的生活质量好了不少连带的精神质量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和,可能是生理上得到了异性的滋润,但我自己非常清楚婚前自己也并非是无性生活,所以蓝青所带给我的确切来说是心理层面上的温暖,就好像有一种从深处摇撼我心魂的力量而这股力量让我为之心动,蓝青可以说得上是我人生中仅有的闪光点。

    十二年前岳母患有脑瘤,由于脑瘤长在过于复杂的位置当时很多医生都不敢帮岳母进行手术,稍有不慎病人的下场就只有两个,一是植物人,二是在手术台上去世。当时我的父亲接下了这一台手术的主刀,并且成功的切除了肿瘤,之后通过一系列的化疗理疗如今岳母已经大体与常人无异。这是岳母每次见到我都会向我提及的事情。在我印象中的父亲会更倾向于是沉稳、思虑周全的一个人,理应不会做如此激进冒险的决定。对此我也并没有非要找出个所以然来,也许只是父亲在医生的这个身份上我对于父亲的了解,少的更为的可怜罢了。

    之后岳母得知父亲有个与自己女儿差不多年龄的儿子后,便与父亲商量安排了我和蓝青的相亲。

    起初我也不过是为了敷衍父母而前去赴约的,在此之前我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与人交往相恋的可能,毕竟自己是一个连最要好的朋友都能彻底弄丢的人,更无法想象结婚生子竟会来得如此的快。我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蓝青时的心情。那天我们约好在咖啡馆碰面,那是一家藏在老城区巷子里有着三层楼高的咖啡馆名叫sunshine,咖啡馆的外观很特别是模仿当地古老特色的“蚝壳楼”,与外观的密集和历史感不同,店内就显得简陋了许多完完全全就像是在毛坯房里随意的摆放了一些制作咖啡必须的仪器以及供客人使用的桌椅。仍旧记得那天的蓝青穿着一身纯白色带有刺绣图案的连衣裙,头发又长又黑,光亮润泽。在蓝青的身旁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后来才知道那不过就是柔顺剂残留在衣服的味道,婚后理所当然我和儿子也一并继承了这样一股香气。

    虽然那天我和蓝青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但蓝青总会给我一种她已经认识我很久了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名间谍在潜伏于敌人身旁时,早已提前做好了一切安排,预习好了有关于目标人物的所有档案资料。但比起这种不现实的想法,我更倾向于缘分这样的说法,遇到对的人彼此就会相互吸引相互契合,所以我和蓝青很快便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在蓝青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是母亲独自抚养长大。蓝青家里的条件本来就不算太好,家里顶梁柱的不幸更是晴天霹雳。蓝青在很小的时候便出来打工帮补生计,读书的钱大部分都是靠自己打工以及奖学金得来的,但即便是这样的成长环境依然孕育出了蓝青这样一个积极乐观、热情开朗的人。我和蓝青可以说得上是并没有多少恋爱的过程,似乎是在双方家人的催促下很快便决定了结婚。起初我并不想这么快的步入婚姻,更不想结婚的原因是因为父母的催促总感觉这样的我,又是在完成父母所交代下来的任务。但蓝青似乎总能在第一时间看穿我的想法并明确的表示自己想要尽快的结婚。至于是不是我恰好在蓝青想要结婚的时候出现,还是蓝青想和我这个人结婚,抑或者对母亲救命恩人的儿子带有一定的滤镜,至今我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向蓝青提及过,当然也不会有答案。就这样我和蓝青算是顺理成章的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的生活对比婚前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婚后不再是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大多数时候我会去医院接妻下班,有时会在外面随便找家妻爱吃的饭馆吃饭,有时候会一同前去菜市场买菜回家一起做饭,吃完饭清理了碗筷后时常会在家附近散步,回到家后几乎每天都是一起淋浴。每周大体会有两三次的性生活随后便一同赤裸着身体相拥入梦。到了早晨,妻总会早半小时起床做早餐,说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餐得吃得丰盛一些才能有足够的好心情开启新的一天。

    关于孩子方面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小孩,生小孩也从未在我的人生规划之中,哪怕是一丁点的想法也几乎全无,即便婚后也同样不曾有过此等想法。在儿子出生后生活无疑迎来又一次的翻天覆地,但这样的改变显然不是我想要的。最根本的原因,大体是在我心里我不能确定像我这样的一个人该如何教育自己的小孩,我无法在小孩的面前树立任何良好的形象,如何让孩子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这一点上我也是无从下手。我害怕自己会影响孩子性格,我害怕孩子会和我一样。

    我并不知道妻为什么会如此的渴望想要拥有一个孩子,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妻这么的斩钉截铁。这一次也同样在父母、岳母以及妻的强烈意愿下,儿子也就再一次顺理成章的来到了我的面前。对于儿子的成长我并没有参与的太多,在我看来这样或许儿子的性格、三观会得到更好的参考对象,我希望儿子可以和妻一样的满怀希望、开朗热情、积极乐观毕竟言传身教确实需要一个好的参照模板,而并非是像我这样的人。妻似乎对于我这样的做法态度并没有产生过多的诧异,反倒是给我一种庆幸于此的感觉,就好像是全班最讨厌的人今天请了病假没来上学时,班上同学欢呼雀跃时的感觉一样。但我更情愿相信的是,妻这一次依旧是在第一时间便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罢了。

    如此一想,自己的确没试过这么晚独自在外流浪。

    来到一家清吧门口,寻思着是否进去喝上几杯,或许通过酒精麻痹一下大脑一切的想法、一切不好的状态便能烟消云散。这家清吧平日与妻饭后散步时时常都会经过,每次经过的时候都是乌灯黑火的,在外头隔着玻璃向店内望去只能隐约的看见一两桌的客人,每次都会疑问这样的店是怎么在这存活了这么久的。我站在门外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推门而入并在内心祈祷着这儿的酒精能够快速麻痹我的大脑。

    清吧的里面似乎和想象中相差无几,非常小的一个空间和在外面看进来一样,只见在角落坐着一位不知为何事发愁而独自买醉的客人。

    “先生,请问您是要坐这里还是地下室呢?”服务员客气的问道。

    “地下室?”我显得有些错愕。

    “要不我带你下去看看吧,先生往这边走。”服务员以邀请的手势说道。

    看着服务员打开了地板的暗格,类似于在船的甲板上通往船舱低部夹层的感觉。站在与地板暗格大小正好的升降台上,便能通到地下室。

    其实在服务员打开暗格的时候我就能听到地底下非常吵闹的声音,只是好奇心作祟想要对这样一个奇特的设计一探究竟罢了。

    “原来人都藏在这儿了呀!”我似乎有点没见过世面的说道。

    “我还是坐上面的吧台吧,那儿比较安静一些。”

    “先生请问需要喝点什么呢?”

    “威士忌吧,你整瓶放下就好了。呃…对了给我一桶冰块谢谢。”

    “先生你喝完我帮你倒吧,我们提供这样的服务。”

    “你们这店的设计挺特别的呀,底下的那些人都是熟客了吧。”我大口的吞着威士忌说道。

    “也不全是熟客,还是有很多第一次来的,不过基本上都会被这儿内有乾坤的设计震撼到。”

    “店面死气沉沉的又特别的昏暗,也没写明是一家怎样的店,只能透过玻璃隐约的看到吧台,要不是我经常在附近散步,时不时碰到进出的人,我想我也不能断定这会是一家清吧,更加不可能想到地底下还藏着一个能蹦迪的酒吧。肯推门进来的都是好奇心作祟吧?不过要满足好奇心理应需要莫大的勇气。”说完紧接着又是一大口威士忌。

    “一家开门做生意的店,客人开门进来合适就坐下,不合适转头就走便是了,大可不必需要莫大的勇气吧?”服务员似乎对我刚刚说的话感到十分的不理解。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摄入过酒精还是喝不惯威士忌的原因,才没几杯我就感到十分的目眩头痛。

    “你们这的服务员都要挂个铭牌在身上的吗?时…礼?你这名字还蛮特别的。”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似乎已经略显的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老板说这样可以便于客人投诉或是表扬,更好的统计每个员工的绩效。”时礼非常晦气的语气说道。

    “结账吧,喝不下了。怎么表扬呢?给你提升提升绩效。”

    随后时礼给了我一个本子说道:“你在这上面随便说几句赞扬的话然后签个名就好了。记得写明我的名字。谢谢老板。”

    正当我写着表扬信时,装在胸口袋子的电话响起。是妻打来的。

    “老公怎么那么晚了还没回家呢?”妻的语气似乎带有担心的问道。

    我向时礼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比划着,大体的意思就是表扬信写好了,我先走了。

    “我到楼下了,一会就到了。”

    “好,那我等你回来给你开门。”

    “嗯。先挂了哦。”

    回到家中,妻闻到我身上的酒味并没有立刻的询问起情况,反倒是去厨房冲了一杯热的参茶说是给我解解酒。

    接过妻递过来的参茶说道:“怎么那么晚还没睡呢?”

    “半夜醒了,看你还没回来有点担心就打给你了。”妻似乎有点释然的说道。

    “晚上下班的时候和同事吃了个宵夜喝了几杯,下班的时候都十二点多了,想你应该也睡了就没打电话和你说一声。”

    “爸今天和我说,你弟下周就要回来了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接机。”

    我沉默了许久。

    “回来就回来啊,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全家出动去接机那么大排场吗?”我的语气似乎有点重了的说道。

    “小声点,别把儿子吵醒了。爸问我,我就知会你一声,你去就去,不去就不去。我先回房间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带儿子上学呢,你休息下赶紧去洗个澡睡觉了啊。”妻漫不经心的说道。随后便径直的走向房间。

    望着妻回到房间后,我瘫在沙发上,想着很快又要见到林聿怀了,自从林聿怀出国进修的这几年自己明显能感觉得到少了些许压力。随着酒精的作用头晕目眩更为的剧烈,眼前的吊灯如同旋涡般渐渐的将自己卷入虚无,耳际传来压迫鼓膜的深深沉寂,就这样朝着虚无之境直直地飞速滑落,直至意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