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反刍隐显 » 第十章——到底谁是红鬼?谁又是人类呢?

第十章——到底谁是红鬼?谁又是人类呢?

    “林先生,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少爷叫我来招呼着您先。”一位大约五六十岁看着十分和蔼的老人说道。

    看着他们家管家这一身装扮我倒是十分的庆幸今天只是穿了一身便装并没有穿那一身西装过来,果不其然单从气质这一块同样是一身西装我比起大户人家的管家都逊色不少。

    “怎么称呼你?”我摆出握手的姿态说道。

    “叫我梁管家就好。”管家并没有和我握手的意思,倒是摆出了请进的姿势示意着我回答道。

    “林先生,少爷还在楼上安抚着夫人的情绪可能多少还需要些时间,您这边可以到处逛逛或是看看书什么的,但请不要上楼去,还望您见谅。”管家递过热毛巾后继续说道:“您这边需要喝点什么或是吃点什么甜点之类的?”

    “唔…冰美式多冰,吃的倒不需要了。”

    “明白。您这边稍等片刻。”说罢管家便以极其优雅的姿态迈进了厨房。(应该是厨房吧,理论上就算是大户人家做咖啡也应该是在厨房里做的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坐在大厅我便开始环顾四周,房子内部与外观上那如同吸血鬼居所般极度阴森的欧式古堡不同,房子内部全是中式传统的设计,随处可见的水墨画,红木家具还有个看上去约莫三米高的神台但上面却是什么也没放置,进门也没有闻到一丝的香油味反倒是大厅的老式座钟上的饰物有着与布局强烈违和的感觉,一个带有耶稣的十字架呈四十五度角插进了老式座钟的顶部。老式座钟上布满了灰尘与周遭的光鲜亮丽比起来似乎像是被遗忘在天桥底下的流浪汉,老式座钟的时间停在了九点三十七分,理论上这种机械式的老式座钟只需扭上发条便可运作自如,但从外观上来看似乎老式座钟的“被停止”是有意而为之的,具体原因当然不明。但这种违和感即便是本就对周遭事物变化感知迟钝的我也能一眼就看得出来,想必经常出入这里的人是不可能将其遗忘的,既然是刻意的遗忘何不干脆直接把座钟扔掉呢?如果是因为座钟本身价格不菲,又怎么会不爱护而刻意将它遗忘在此处呢?如果这座钟只是一个对大户人家来说唾手可得的装饰品,又为何不作处理呢?就这么让它“烂”在这里,影响布局之余还带有如此强烈的违和感。

    “抱歉,让您久等了。您吩咐的冰美式多冰。”管家把咖啡放在桌上后继续说道:“请您慢用!您这边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的,您右手边的电话按1就能联系到我了,我这边先去准备晚餐了。”

    “谢谢!”在我说完后管家轻微鞠过躬后便又是那极其优雅的姿态有条不紊的走进了厨房。(这次应该是可以确定那个方向就是厨房了)

    第一次到别人家里到处乱逛多少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即便是房子的主人以及他的管家都同意的情况下,我也实在是做不到在别人得家里乱逛,好在这面书墙上的书挺多的,我挑了一本滨田广介的《哭泣的红鬼》。做鬼的,是那么真诚、善良、忠于友谊;做人的,却生就一副猜忌、防范心理,在鬼的天真和善良对比下更显得卑琐。红鬼想和人类做朋友,诚实的心愿遭到人类拒绝,靠了欺骗却遂了心愿。大体上好像就是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倒是在很久以前看过不过具体的内容也忘得差不多了。

    正当我又对这个童话故事读得起劲的时候,寸节从楼上下来了。

    “非常抱歉林老师,害你无辜受牵连挨了一巴掌还等了这么久。”寸节双手合十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稍微有点懵。不过你们家的咖啡倒是十分的不赖。”我合上手里的童话书说道。

    “真的十分的抱歉。自从父亲过世后母亲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大好,也该怪我家的佣人竟然让母亲就这么一个人跑了出去,要不是我刚好到家门口,今天怕是得更加的困扰。”说完后寸节略微思考后向我示意道:“这边晚餐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先移步到餐桌吧。林老师这边请。”

    我本以为是在那种好几米长,讲话都听不清的餐桌上一人坐一头,还寻思着等会该用何等的音量讲话。但坐下来后我的疑虑彻底消散,我和寸节并排着坐整个布局像是日本的烧鸟或是Omakase那种样式。

    “我今天特地请来了大厨来家中准备这一顿晚餐,还望老师您喜欢。”说完寸节挥了挥手示意着晚餐开始。

    “你今天下午说还有点事就是特意去请大厨?”我略显诧异问道。

    “毕竟是临时起意,所以并不是一个电话就能办妥的事情。庆幸我和厨师长倒算是有点交情,不然临急临忙怕是请不动这位大师。”寸节从容的微笑着说道。

    “这…这可实在是太费心了,这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除了不好意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表露出何种神态。

    “志同道合!身为徒弟也应当尽地主之谊。”

    话虽如此,可实际上我也就教了他一堂课,学时也就短短的三小时不到。至于那一句志同道合,我其实一直没想明白这句话,我和他到底哪里称得上算是志同道合呢?

    首先上来的是一份暖胃汤,胡萝卜和马蹄煲煮的。

    “老师能陪我喝几杯吗?”

    “盛情难却。”

    “唐培里侬的香槟倒是很适合今天的晚餐。”寸节扭头像我说道。

    “见笑了!我倒是对酒没太多的了解。”

    “那就由我来替您拿定主意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

    接下来是一个前菜拼盘,土豆做的酥皮上面放满了甜豌豆泥、搭配带子一起吃的鱼子酱、日本“空气”寿司底下放置了一块炸过的豆皮上面放满了海胆。前菜过后便开始了一道道的主菜,第一道有点像是冰镇的象拔蚌搭配着液氮处理过的金不换叶一起吃,不论卖相还是口感都显得非常特别。第二道高汤煮的厚切响螺片搭配紫苏以及螺头酱多重海鲜的鲜味在味蕾散开。第三道是整条阿拉斯加帝王蟹腿用风味的姜葱鱼骨高温汆烫搭配用帝王蟹黄与海胆做成的酱汁一同食用。第四道挂了薄浆的花胶用两百度的油温油炸搭配着蒜、黑醋粒、芽葱。接下来是一份小吃,雷公凿苦瓜与青柠做成的冰沙。在高温油炸重口味后,来这么一份冰沙味蕾倒是有了冰火两重天的体验,不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趋向于两个极端。

    “老师,今晚方便在寒舍住上一晚吗?我们明早再出发。”寸节擦了擦嘴举着手里的酒杯说道。

    “不打扰吧?”和寸节碰过酒杯后我们一同干了这杯唐培里侬。

    “打扰谈不上,怕是多少有点屈就老师了。”寸节又干了一杯刚倒入的唐培里侬继续道:“晚餐后约了家庭医生看看母亲的情况,怕是得弄得很晚,干脆就睡上一晚明早动身出发。我也好安排之后需要交代管家的事情。”

    “理解的,我倒是不着急。能在贵舍住上一晚可是我的荣幸。”说完我和寸节又在碰杯后一饮而尽。

    第五道菜是鹅肝在卤水中烹煮,卤水中的盐会让鹅肝脱水脱油所以温度要控制在七十到八十度之间,搭配指橙、酸菜、红椒丝食用。

    “能问你个事情吗?”寸节向我问道。

    “我能回答上的话。”

    “您有孩子吗?”

    “有…不过…前不久刚离婚了,孩子也跟着他妈妈了。”

    “你喜欢孩子吗?”

    “为什么这么问呢?”

    “我个人倒不是很喜欢孩子,但舍妹倒是非常喜欢小朋友,不过…”寸节略一沉吟后继续道:“老师您呢?”

    “唔…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小孩子(原因在之前有提到)孩子也是父母与妻子所坚持得出的结果。但想到离婚后就不能有意无意的看到自己的孩子,想见还必须得找点什么借口。想到这点倒是让我有心痛的感觉。”

    第六道菜是汽蒸的东海大黄鱼搭配黑松露与白蘑菇。第七道用点燃的朗姆酒浇灌在刚烤熟的红柳枝牛肉串,是用迷迭香、牛舌、菠萝、M7和牛肉的组合。

    “像你这种大少爷是不是不需要干活啊?”我吃着牛肉串问道。

    “其实继承的东西倒是不少,确实可以不需要干活。但闲着也就是闲着就自己找点事情干咯。”

    “比如?”

    “比如躲在幕后帮人调查他想要调查的事情。”

    “这类似于侦探?”

    “原则上不算,我只负责帮人调查事件的资料,但不帮忙思考。”

    “那就是不推理的侦探?”

    “哈哈哈!这个说法倒也不赖。”

    第八道是一份形似猪脑的“鳕鱼白子”放入鱼汤以及毋米粥做的锅底中混合,再用火枪烤制使其外皮收缩,用打出丰富泡沫的白粥底包裹着搭配着丝瓜。最后是一份雕刻精致的水果拼盘作为收尾。

    “你的调查成功率高吗?”我吃着水果拼盘问道。

    “暂无失手。不过结果并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只负责与事件本身有用的资料,得到资料后当事人作出何种思考得出何种结论就因人而异了。就像是《蒙娜丽莎》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有的人觉得她在笑而有的人又认为她在哭,同一件事不同的人会得出相互极端的结论。”

    “我也就…也就随便问问。毕竟你职业挺少见的,或许这应该是副业?还是兼职?”

    “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倒是!毕竟我的主业是大少爷!”

    本来打算问问寸节刚刚有所提到的妹妹,但想起之前那个血淋淋的女生,整个房子除了管家佣人以及寸节的母亲还有我和寸节之外丝毫感受不到其他人存在的气息,怕是说错话勾起什么伤心事就不好了,作罢!便打消了这份好奇心,好奇心太重确实是会害死猫的。

    “你约的家庭医生什么时候到?还是看望令尊翁的病情要紧。”

    “应该差不多快到了吧。喝完这瓶香槟应该怕是刚刚好。”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我们各自似乎都像是在思考着事情,偶尔碰杯一饮而尽。也有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加上饭气攻心的缘故,与其说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倒更像是懒洋洋的在发呆放空自我。直至家庭医生的门铃打破了宁静,把两个放空自我的男人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老师,我先过去招呼家庭医生了。您这边自便,等会管家会过来带您去您今天住的房间。”说完寸节便带着家庭医生上楼去了。

    寸节上楼后,我便拿过那瓶还未来得及喝完的唐培里侬坐到了大厅的红木椅上,继续翻看着那本《哭泣的红鬼》。

    到底谁是红鬼?谁又是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