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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大致上

    下午两点的清吧依然没有一个客人,这个时间段的清吧我想是谈事情绝佳的地方。店面依然是如同垂暮老人般的毛坯房,与这条街其他的门店对比起来倒也算是形成一道另类的风景线。

    推门进去寸节早早的就坐在吧台前等待着我,期初对寸节的邀请(打理咖啡馆顺带照看房子)倒是没过多的兴趣。无不就是为了他口中可观的报酬以及一个容身之所而感到纠结。

    “林老师,您这次约我过来是有答案了?”寸节晃动着手中的杯子说道。

    “我能先问你个问题吗?”每次见到寸节我的注意力怎样都不能离开他那黑白灰相间的络腮胡。

    我见他点了点头示意后继续道:“当初你找我当你的钢琴老师是必须的吗?”

    “唔…怎么说呢…”寸节放下手中的杯子,用指甲轻敲着吧台继续说道:“是不是必须的意思是非你不可吗?”

    “大致。”

    “倘若你不肯教或是安排不上那我肯定是只能找别人了,但我希望是你,你是这个选择题最优的选项。这样说是否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寸节注视着我的眼睛说道。

    “那…那咖啡馆呢?”我的语气显得有点迫意。

    “志同道合也是最优的抉择。”寸节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回答道。

    接下来便是长达半小时的沉默,我们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交流,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剥着花生,而我静静的坐在那喝着牛奶乌龙。

    之所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就是我这两个月的放逐之旅遇到了一件事情触动了我。

    那天递交了离职信后我便开着车出发,由于并没有确定目的地的缘故粗略的翻了翻地图便随意的挑选了一条高速开启了长达两个月的放逐之旅。这段旅程我几乎都是在高速公路以及旅馆里度过,说是旅途倒更像是我身后那隐形人的长途司机,毕竟那两个月隐形人可能坐在老板椅上快活的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那段时间每天就是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高速路上飞驰,累了就找离高速最近最便宜的旅馆住上一宿,几乎那两个月都这样循环着直至我那破二手车被我开的引擎报废。

    这台破二手车是我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几乎是情谊价卖给我的。我和他是大学同学,或许是因为同一个宿舍的原因但更多的我认为是我和他都在大学都非常的闲所产生的“志同道合”,或许这本就该是特殊情况下所产生出来特殊的结果吧。

    大学时期我们身边的人不是忙着复习备考,就是整天泡在图书馆,要么就是与女生约会。但我和他似乎每天除了到处闲逛就是吃吃喝喝又或是谈论着不切实际的废话,共处的时间多了谈论的事情也就多了,自然而然的在别人眼中我两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但这样的关系也是十分的脆弱的,它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感情基础。大学毕业后的几年我和他仍旧是无所事事的保持着大学时期的“闲”生活。那几年的时间里我找不到第二个这么“闲”的他,他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闲”的我,这是最根本的原因。甚至那几年里不论他是正常的人类亦或者是长有八只脚的蜘蛛精我想必都会和他成为最要好的朋友,相反的他也亦是如此,这是必然的如同渴了喝水、饿了吃饭一样。具体我也记不得是哪一年哪一天了,他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内容大致如下:

    “怎么了,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我慵懒的语气问道。

    “林聿初,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现在回想起来电话那头的语气就和蓝青提出离婚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这是必须执行的。

    “理由?”我的声音变得十分的低沉没有任何的语调。

    “没有什么理由,大概就是和很多事情相比你是可以被放弃的。”随着电话那头清晰的深呼吸后他继续道:“就这样吧,挂了。”

    当时车子引擎报废后我看着车头盖冒起的烟便勾起了这么一段回忆,我似乎一直都是被任何人权衡利弊后放弃,而每一次我都得不到应该有的答案,我作为当事人我想我理应有基本的知情权,但不论是哪一个人都没有告诉过我答案。

    或许我问寸节这个问题就是为了得到心理安慰,或许我从来都没当过别人的最优选项,所以这一次不论有多可怕的预感我都毅然决然的想要去打理咖啡馆照看寸节的那所房子吧。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那边?”我望着寸节问道。

    “今晚就可以过去。”

    “我还要回家收拾下东西才能搬过去。”我想和蓝青共同居住的地方早已不是我的家了,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说辞。

    “正好我等会还有点事要办,今晚来我家吃顿饭然后一起过去?”寸节一口喝完杯中剩余的咖啡说道。

    “唔…这样的话可能要麻烦你等会过来接我过去,我的车报废了。”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当然可以,你收拾的差不多了打给我,我过来接你。”寸节拍了拍手上的花生屑继续说道:“这里离你家很近吧,那我先走了,等你电话。”寸节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便离开了。

    这里离我家很近?我好像从来没有提及过我家的住址吧,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离我家很近的呢?

    离开清吧后我拨通了蓝青的电话。

    “嗳,我等会过去收拾东西可以吗?”我小心翼翼的请示着蓝青。

    “钥匙你还有的吧?”蓝青依旧没有任何的语调。

    “有的,不过我想应该是要得到你的批准。”

    “那也是你家啊,原本理应是我搬走才对的。”这是我时隔两个月后再次听见蓝青带有语调说话。

    “真不打紧的,我已经找到接下来的住处了。”我说话的语气也显得轻松了许多。

    “听说你辞职了,这段时间都跑哪儿去了?”

    “唔…当了两个月的长途司机…”我略带诙谐的语气说道。

    “嗯哼?”

    “大致就是这样咯。”

    挂断电话后我乘坐电梯上到了原本熟悉的楼层,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景象似乎让我有了进错家门的错觉,但肌肉记忆告诉着我从踏进这栋楼开始我便不可能会走错。整个家的布局都焕然一新,似乎宣告着这个家不再有我一丝残存的气息。我从玄关到饭桌、客厅、阳台、厨房、浴室、房间都仔细的探寻了一遍,就像是猫去到陌生环境时到处侦查将全屋的边边角角都仔细嗅一遍那样,遗憾的是这里确实不再有属于我的气味,短短两个月原本再熟悉不过的家变成了能让我这只“猫”应激的陌生场所。

    做了简单的收拾后我便打电话告知了寸节可以前来接我了。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无不就是衣物与一些日用品罢了,收拾起来才发现家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我并不能带走的,但其实大部分的东西也都并不是我所摆放在家里的,似乎我原本留在家里的气息就不足以能够做到长时间的留香。

    收拾好后等待寸节的时间里,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播放着舒曼的《狂欢节》倒也不是在此刻想听音乐只是觉得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需要做点让自己不那么的胆怯而此刻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听音乐,或是因为始终觉得屋内总有成千上万个微型摄像头注视着我,我不敢大口的呼吸、不敢做过多多余的动作,只能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听着音乐默默地等待着离开。

    寸节帮我把行李搬到车上后,我们便出发前往寸节的家中。这一路上我们并没有过多地交流,无不就是因为麻烦到他来接我、帮忙搬行李以及今晚要去他家中做客的话题之间相互客套了几句罢了。这是成年人之间的礼貌也是成年人之间才有的礼貌。

    “停车!”正当车子准备驶进大门时我大喊着。

    “欸!怎么了?”寸节转头看着我说道。

    “你住这?”说完我推开车门走了下车。

    眼前大门内的房子正是那间如同吸血鬼与精灵同居般的房子。脑海瞬间把记忆拉向了那位全身都血淋淋的女生,那凌厉的眼神、布满血丝的眼球似乎又再一次直勾勾的盯着我。再一次的对我说着我依旧无法听清的话。正当我木讷的站在铁闸前回想时突然有人一巴掌扇了过来,回过神来扇我的仍旧是同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又一次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但这次她什么也没有说却是在愉悦的哼着某段旋律。眼前的贵妇打扮不在知性,浑身上下也不在带有一丝淑女的味道,举止投足之间都显得痴痴呆呆的,满头灰银色的头发凌乱不堪就像是长在渠沟里的杂草一般,穿在身上的衣物明显大了不止一个码数,满脸的皱纹呆滞的眼神光着脚蹲在地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我妈她有精神病,非常抱歉。”寸节从车上下来鞠着躬说道。

    “妈!你怎么跑出来了?”寸节扶起蹲在地上的女人继续说道:“要不我们先进去再说吧。”说完便扶着女人上了车。

    “真的非常的抱歉!希望你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我们先进去再说吧。”寸节拉开车门示意着我上车。

    “唔…那个…”我原本想说我就不进去了,但想了想后又继续说道:“没事。”说完便坐上了车。

    车子很快驶过前院在房子门前停了下来。

    “我先扶我妈进去,您这边可以到处逛逛随意参观下,我等会过来找您,真的十分抱歉突然发生了这么一出。”寸节再次鞠着躬说道。

    “没事!那个…你…你先安顿好令尊吧。”在我说完后寸节点了点头示意便扶着女人走进了屋子。

    我并没有到处的瞎逛,只是木讷的呆坐在原地,思绪在想什么就连我自己也全然不知但我感觉得到自己的思维在高速的运作着,就像是电脑主机的扇热器高速且又嘈杂的运转着但我仅仅只是在玩扫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