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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念

    耳边像计时器的一样的滴滴声不断响起,徐唤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的盯着天花板。

    他现在被重症隔离,腰上被生锈的铁制品刺进去一厘米深的伤口,由于铁锈滋生细菌,渗透进皮肉里的那部分已经有些发炎,再加上之前肺部中枪留下的后遗症,身体情况不是很乐观。

    最主要的原因并不在伤情上,而是徐唤自身的情绪,他拒绝治疗,手背上的针口已经拔了两次,还是打了镇定剂后才安静下来。

    李知然和邢如娟隔着玻璃看着他,白谨说,徐唤很有可能会走向极端,如果可以从这种负面情绪走出来,那就不会有事,如果一直处于高度焦虑和自责的情况下,徐唤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会疯掉,再也无法理智控制情绪。

    燕阀的死已经对徐唤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接下来又发生了郑羽珂亲手在徐唤面前自杀,双重打击足以让一个人崩溃,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徐唤最重要的两个人,背叛和离开,都是最坏的结果。

    李知然收回目光,眼眶里有些泪,整顿了一下情绪,说:

    “boss那边怎么说,要怎么处理徐唤?”

    邢如娟叹了口气,看着病房里摇了摇头,说:

    “还没有下通知,艾梵警校的禁忌就是公报私仇,就算郑羽珂是自杀的,徐唤也脱不了关系,他行动前没有报备,没有经过上级领导同意,就凭这一条,徐唤也很难继续留在Rescue,可能要等他醒过来,接受审讯,再看看杨总的意思,到底是让他留,还是让他走。”

    李知然的眼泪滴了下来,害怕吵到徐唤,拉着邢如娟走到了落地窗那边,吸了吸鼻子,说:

    “燕阀这一届警员里,徐唤的年纪是最小的,我们跟boss求求情,应该可以让他留下来吧。”

    邢如娟没有说话,其实李知然心里也明白,Rescue特警队,燕阀没了,只剩下季痕和徐唤,如果徐唤再离开,那季痕一个人也可能会调配到其他队里,一个警队缺少了最重要的特警人员,就会被迫解散,其他人员也会随机分配到其他队里。

    这个问题徐唤当然也知道,但他始终缺一个重燃的动力。

    他很累,总觉得身体沉重得厉害,这些天经历的事仿佛把徐唤这辈子的事都干完了,厄运总该有额度的吧,但似乎徐唤什么都没了。

    白谨的话还在脑海里回转:

    “他给你喂进去的药并没有毒性,只是普通的抗生素而已。”

    徐唤的身体已经麻木了,心在痛,眼睛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他对花捷保留的希望并没有被泯灭,最起码花捷并不是想真的杀了徐唤。

    很遗憾,郑羽珂到死都没有听到徐唤叫他一次真正的名字。

    打完这瓶点滴,徐唤就该去审讯室了。

    审讯徐唤的时间定在下午四点整,徐唤坐在审讯室里,平时的他都是坐在审讯桌子后,这次却换成了前面。

    他仰起头看着刺眼的白炽灯光,眼睛轻轻眯起,两只手被手铐固定在板子上,他以前还在好奇,坐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到后来才明白,坐在这个位置上,词不达意,有苦说不出,有泪不能流的感觉。

    真痛苦。

    徐唤的胸口隐隐发痛,他四处看了一眼,审讯时间已经超过两分钟了,还没有人进来,徐唤猜测他们一定是在外面纠结,到底该谁来审讯这个昔日的战友。

    门咔哒一响,霍娜和季痕走了进来,徐唤盯着霍娜脸上的眼镜,心里感觉莫名其妙。

    霍娜是近视眼,但平常不戴眼镜,只是写病历或者看电脑的时候要用到,说实话,徐唤一次都没见霍娜戴过,还是以前王荟透露过霍娜是近视眼这件事。

    霍娜和季痕坐在了位子上,二人的情绪显然不高,霍娜更是连头都不抬一下,眼睛一直处于垂下状态,手中握着的笔隐隐颤抖。

    录制开始,季痕看着徐唤的脸,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约见郑羽珂?”

    徐唤很坦然,与其说是坦然,更像是没力气争辩和撒谎,他的语气很平静,跟平时相比大有差异。

    “我想抓他回来,顺便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昨天所有都是我设计的,但他的死在我意料之外,我觉得最坏的结果可能就是我死在他的枪下,但他没有。”

    “怎么证明他的死和你无关?”

    徐唤没有说话,眉间频频蹙起,手指用力的抓着板子,季痕知道徐唤的心脏又开始痛了。

    大概缓了一分多钟,徐唤额头上浸着些汗,说话有些喘,想捂着胸口的手却在被锁着。

    “他的死和我有关,我不否认。”

    季痕有些慌乱,他在意的是徐唤的罪名,最好一个坏字都没有,徐唤倒自己揽罪。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他的死亡过程,你有没有参与。”

    徐唤摇了摇头,嘴唇变得苍白,说:

    “我和花捷约见的地方,可以被对面便利店的监控拍摄到。”

    季痕松了口气,只要有证据证明就好,霍娜的胳膊肘有意的碰触季痕,不断暗示着徐唤的情况有些异常,季痕结束了审讯,走过去解开徐唤的手铐时,滚烫的体温再次惊到他。

    季痕抓住了摇摇欲坠的徐唤,连忙叫霍娜过来查看。

    “怎么持续性发高烧?”

    霍娜摸了一下徐唤的腰部,果然有血液渗透出来,霍娜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徐唤,说:

    “他故意的,这是在自残。”

    季痕来不及管那么多,从医室推来平板车将徐唤放了上去,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

    霍娜气到原地跺脚,恨到牙根痒痒,攥紧拳头坐在医室的走廊里,心里窝着火。

    徐唤已经吃完消炎药重新睡了过去,季痕走过来给霍娜递了瓶水,说:

    “徐唤的脾气你也了解,让他闹一阵,总得把心里的委屈发泄出来吧。”

    霍娜的面色很不好,心里那股别扭和无奈的劲儿总是过不去。

    “来个人打徐唤一顿就好了,他现在就是个烂人,我们就是对他太客气了,才导致他现在自暴自弃。”

    霍娜的本意季痕当然知道,但是徐唤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如果来硬的适得其反,徐唤很有可能会走向白谨口中的极端,或者是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