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凶案诡谲破绽多
李规听到脚步声，放眼一看，竟是刘查理急冲冲的朝他们走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李规还以为刘查理认出了他。
却见刘查理气冲冲的对管家刘大喝问道：“这三人从何而来？”
刘大解释说是小郎君的客人，邀他们前来赏花。这一提刘传林，刘查理的火气更大了，伸手打了刘大的巴掌，怒骂道：“小郎君，小郎君，老夫还没死呢！”
狄仁杰将此事看在眼底，立刻拱手出声，替刘大开脱：“刘公息怒，老朽仰慕贵府花圃，特来看看，别无他意。”
刘查理怒火中烧，哪肯接待刘传林的朋友，直接送客了。“今日府中不便，三位请吧。”
随后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三人惊在原地，不过主人都送客了，几人不便久留，便转身往府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还在忙碌的刘传林。
刘传林一看三人要走，赶忙追了上来：“三位留步。”见几人要出府，又问道：“怎么，怀先生要走？”
狄仁杰解释道：“怀某还有些事，就不在贵府叨扰了。”
刘传林还想挽留，说怎么也要用过午饭再走，但几人在刘查理那里遇了冷，怎么也不肯留下，刘传林只好拱手送几人离开。
出了刘家庄，三人一路向县城而去。走到半道上，李规说道：“狄公，方才要不是我出声，恐怕不但打不到秋风，还要白白折几个铜钱。”
李元芳却还在想着刘府之事：“还平白无故遭人一顿呵斥，这事要传出去，狄公这位宰相，怕是要颜面扫地了。”
狄仁杰却不以为意，笑道：“果然是颜面扫地啊，如今看来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填饱肚子了。”
却说李规三人在刘家庄逗留这会，武康县的差役接到村民举报，说张春家传来阵阵恶臭。差役们赶过去一看，果然臭气熏天，随后在张春家的后园里挖出一具男尸。
见涉及命案，尸体又是在张春家发现，差役立刻将张春带回了县衙。
此时，武康县的县令曾泰收到刺史府传来的文书，说当朝宰相狄仁杰奉命整饬江南道吏治，三日内将抵达武康县。
黜陟使到达的关口正好发生命案，曾泰怎能不心急如焚，想着立马侦破命案，给狄相公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第一起命案还没开始审理，第二起命案又来了。一群渔民在河里打鱼的时候，直觉渔网比寻常重了不少，还以为是鱼获众多。捞上来一看，才发现里面多了一具男尸，于是几人立刻报官。
两具尸体被运到县衙，曾泰命负责验尸的令史立刻查验。查验过后，令史将结论写下，恭敬的交给了曾泰。
张春家的男尸被人一刀割破喉管，根据伤口大小和深浅，令史判断凶器是一柄菜刀。
而湖里发现的男尸，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且交于颈后，应为勒死后抛尸。
证明二人身份的文书已经遗失，二人的身份暂时不明。不过二人皆身着缮丝，北方多这类衣服面料，南方极其少见，故曾泰猜测两人应当来自北方。
曾泰从前来报官的渔民口中得知，前些日子一个叫王五的船夫被外地客人包下，还给了他好几十缗铜钱。于是这两天王五也不出船了，天天和一帮无赖赌钱喝酒。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有问题，于是曾泰立刻命令差役捉拿王五到府。
差役们在城中找了好久，才找到王五的身影，这厮正在一个地方和一帮狐朋狗友赌钱。王五见差役前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想着逃跑。
这不正好证明他和杀人案有关吗，不然他看到差役跑什么？铁定是杀了人，心里心虚啊！差役们二话不说，将王五锁住带回了县衙。
到县衙的路上，王五一直在喊冤，问官府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抓他。正是这喊冤之声，惊动了在吃面的李规三人。
这会李规，狄仁杰和李元芳三人正在一家面馆吃面。狄仁杰点了三碗阳春面，李规三两口就给吃完了，还觉得不够饱，又叫了两碗。
他在边关征战多年，对吃的没那么讲究，还管他什么味，能吃饱就行。不过同样在边关从军多年的李元芳，却吃不惯这江南的阳春面，对着狄仁杰一阵抱怨。
狄仁杰索性从李元芳的碗里捞出半碗面来：“你看看守矩，吃得多香，既然你不爱吃，就分我一点。”
李元芳笑道：“没占到狄公的便宜，狄公倒是占尽了仆的便宜。”
李规和狄仁杰吃得津津有味，李元芳却味同嚼蜡，只能找二人说说话：“狄公，圣人任命您为黜陟使，又改任仆为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除了整顿吏治，是不是还另有深意？”
狄仁杰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这段时间，很多重臣纷纷上书，请求皇帝将大位传与太子，复李唐神器。皇帝内心不喜，却又不便言明，又担心大臣们找到我，让我牵头上书，于是任命我为黜陟使，远离朝堂是非。”
李规安安静静的吃着面，一边看两人谈起官场之事。而经过狄仁杰的解释，李元芳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皇帝还真是用心良苦，担心您左右为难。”
狄仁杰也叹道：“这些大臣冒死上谏，忠心可表，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李规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太子。”狄仁杰意味深长的说道。
“狄公的意思是，皇帝会就此迁怒于太子？”
“不错，皇帝为人我是非常了解，城府极深，一旦她心中怀恨，不动声色，就能置人于死地。而太子又是一个柔仁懦弱之人……”
李治和武曌育有四子，长子李弘以仁孝出名，能力出众。然而早薨，后以太子之身被李治追封为孝敬皇帝。
父亲追封儿子做皇帝，也是有唐以来的头一遭了，足见李治对李弘的宠爱。
次子李贤在李弘死后封为太子，能力也很出众，极大的威胁了武曌的地位。后以谋逆罪被贬为庶人，流放巴州，最后为丘神绩所害。
如今武曌还剩下两个因能力不足而活命的儿子，狄仁杰口中的太子便是武曌的第三子李显。
见狄仁杰忧心太子，李规开解道：“狄公，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是无用，不如在江南好好修养一番。”
“嗯，也只能如此了。我在彭泽六年，对江南也算熟悉，这里物阜民丰，景色秀丽，倒也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李元芳突然想起上午之事，抱怨道：“地方是不错，就是人有些刁钻。”
“看来元芳兄还想着刘家庄之事，不过那刘家主人确实不通情理，说话让人气愤。倒是他儿子一片拳拳之心，对你我三人也是以礼相待。”
几人说到这，就被王五的喊冤声惊动。狄仁杰眼睛一瞥，示意去看看什么情况。
李规留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就和李元芳护着狄仁杰来到街上。只见几个差役锁着一个身材短小的人，喊冤的正是那人。
“你们凭什么抓我？”
李规几人对视一眼，而后混在人群里，向着县衙走去。
此时县衙里正在审案，衙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李规傻出一把铜钱，大喊道：“谁的钱掉了？”
前边看热闹的人低头一看，数十枚黄澄澄的铜板在地上滚动。
“诶，我钱掉了。”
“我的也掉了。”
趁众人弯腰减钱的档口，李规和李元芳一左一右，挤进了人群里，来到了最前面一排，衙门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几个差役正在杖打一个年轻小伙子，后背上的衣服已经渗出了血迹。狄仁杰此时还不知道情况，以为是县令屈打成招，心中窝火。
这时旁边一个围观的人说道：“这人真够嘴硬的，打成这样还不承认。”
另一人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尸体在他家园里发现，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谁？要是我啊，早早认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几人谈话间，就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然而此时堂上的张春依旧不认罪：“县尊，人不是某杀的，某是冤枉的。”
而公堂之上，县令曾泰坐于公案前，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圆领袍，头戴幞头的幕僚。
“明府，这厮一身顽皮赖骨，不动大刑，怕是难以撬动他的嘴呀！”
审了两个时辰了，曾泰的耐心也被消磨：“张春，你若再不认罪，就不要怪本官无情了。”
张春依旧说道：“县尊，人不是某杀的，某无罪可认。”
曾泰本欲继续动刑，却见张春言之凿凿，不像作伪，最后还是息了用刑的心思，命衙役将张春和王五押入牢里，明日再审。
门口的狄仁杰满意的点了点头，从目前来说，他对曾泰的表现还算比较满意。
待人群散去，李规说道：“看样子这里出人命案了，想来狄公应该十分感兴趣吧？”
“知我者守矩也，明天武康县令曾泰应该会继续审案，到时候我们在去看看。”
到了第二天，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昨天还咬牙不认罪的张春，不等曾泰开始审问，立刻跪地认罪：“县尊，人是某杀的，某认罪。”
张春如此配合，倒让曾泰一愣，便问他杀人细节。可亲口认罪的张春，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细节来，只说自己见财起意，用菜刀砍死了借宿之人。
事有蹊跷，曾泰不敢草草结案，便让差役将张春押下，待查明真相后再行区处。
审王五的时候，就更令人难以捉摸了。
他还没说事，昨天也没审问过王五，就见王五跪在地上，说自己见财起意，杀死了雇船的客人，然后将其抛尸。
“小人认罪！”
为官这么多年，此等离奇之事，曾泰还是头一回碰见：“大胆王五，自昨日将你捉拿，还未升堂问案，你怎知本官要问你杀人之事？”
“啊，这，这，小的刚杀完人，就被差役们捉拿，想来县尊应该就是为了此事吧？”
曾泰气笑了：“你倒是老实，你且告诉本官，雇船的客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姓吴，说是雍州万年县人。”
曾泰不由一愣，昨天他已知晓，死在张春家的那人，也是姓吴，同样是雍州万年县人。
曾泰又问了问王五是怎么杀的，王五很老实的就交代了，说自己是用绳子将他勒死，然后抛尸水中。
幕僚催着曾泰结案，曾泰却一反常态的让人将王五收监：“退堂。”
这会，狄仁杰越看曾泰越满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狄公，元芳兄，两个死者都姓吴，都穿着缮丝衣物，都是雍州万年人，都同时死在武康县。看来，这个案子不简单啊！”
狄仁杰点点头：“元芳，卫队今天应该到了吧？你去接应卫队，我和守矩去张春家走走，看看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玄机。”
不多时，李规便护着狄仁杰来到了十里外的小阳村，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张春家中。
自张春被官府带走，只剩下张母一个人在家，终日以泪洗面。武康虽是富县，张春家里却非常困顿，只有两间土房。张母才四十出头，看上去却像一个七十老妪。
李规敲开了房门，狄仁杰说道：“我是县里的县尉，特为令郎之事而来。”
张母一听狄仁杰自称县衙里的官员，当下跪在地上哭诉道：“我儿没杀人啊！”
李规见状，连忙扶起张母，说道：“阿婆，您先起来，若令郎确定没杀人，县里必定会还令郎一个清白的。您且坐好，待我们勘察一下现场。”
张母连忙点头，带着李规和狄仁杰跑到挖出尸体的土坑边：“差役们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尸体。”
李规和狄仁杰看向土坑中，只见坑里并无一点血迹，显得非常干净。为了确认结果，李规又跳入坑中，翻了翻黄土，依旧没发现有血迹。
很快，张母又带着二人来到借宿之人住的房间里。狄仁杰翻了翻床铺，发现了一大滩血迹，看来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李规又在墙上发现一个布包，闪身拿了下来，入手沉甸甸的，显得非常重，上面还占满了血迹。李规打开一看，露出里面十多缗黄澄澄的铜钱，还有一把带血的菜刀。
刀柄处还有一道血手印，从模样上看，是个血手印。
“狄公，没想到凶手还是个左利手。”
狄仁杰看过之后，点点头，说道：“嗯，这倒是非常怪。”
说话间，想亲自勘察现场的曾泰，也带着衙役赶到了张春家中，正好碰见李规手里拿着一柄带血的菜刀。
却见刘查理气冲冲的对管家刘大喝问道：“这三人从何而来？”
刘大解释说是小郎君的客人，邀他们前来赏花。这一提刘传林，刘查理的火气更大了，伸手打了刘大的巴掌，怒骂道：“小郎君，小郎君，老夫还没死呢！”
狄仁杰将此事看在眼底，立刻拱手出声，替刘大开脱：“刘公息怒，老朽仰慕贵府花圃，特来看看，别无他意。”
刘查理怒火中烧，哪肯接待刘传林的朋友，直接送客了。“今日府中不便，三位请吧。”
随后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三人惊在原地，不过主人都送客了，几人不便久留，便转身往府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还在忙碌的刘传林。
刘传林一看三人要走，赶忙追了上来：“三位留步。”见几人要出府，又问道：“怎么，怀先生要走？”
狄仁杰解释道：“怀某还有些事，就不在贵府叨扰了。”
刘传林还想挽留，说怎么也要用过午饭再走，但几人在刘查理那里遇了冷，怎么也不肯留下，刘传林只好拱手送几人离开。
出了刘家庄，三人一路向县城而去。走到半道上，李规说道：“狄公，方才要不是我出声，恐怕不但打不到秋风，还要白白折几个铜钱。”
李元芳却还在想着刘府之事：“还平白无故遭人一顿呵斥，这事要传出去，狄公这位宰相，怕是要颜面扫地了。”
狄仁杰却不以为意，笑道：“果然是颜面扫地啊，如今看来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填饱肚子了。”
却说李规三人在刘家庄逗留这会，武康县的差役接到村民举报，说张春家传来阵阵恶臭。差役们赶过去一看，果然臭气熏天，随后在张春家的后园里挖出一具男尸。
见涉及命案，尸体又是在张春家发现，差役立刻将张春带回了县衙。
此时，武康县的县令曾泰收到刺史府传来的文书，说当朝宰相狄仁杰奉命整饬江南道吏治，三日内将抵达武康县。
黜陟使到达的关口正好发生命案，曾泰怎能不心急如焚，想着立马侦破命案，给狄相公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第一起命案还没开始审理，第二起命案又来了。一群渔民在河里打鱼的时候，直觉渔网比寻常重了不少，还以为是鱼获众多。捞上来一看，才发现里面多了一具男尸，于是几人立刻报官。
两具尸体被运到县衙，曾泰命负责验尸的令史立刻查验。查验过后，令史将结论写下，恭敬的交给了曾泰。
张春家的男尸被人一刀割破喉管，根据伤口大小和深浅，令史判断凶器是一柄菜刀。
而湖里发现的男尸，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且交于颈后，应为勒死后抛尸。
证明二人身份的文书已经遗失，二人的身份暂时不明。不过二人皆身着缮丝，北方多这类衣服面料，南方极其少见，故曾泰猜测两人应当来自北方。
曾泰从前来报官的渔民口中得知，前些日子一个叫王五的船夫被外地客人包下，还给了他好几十缗铜钱。于是这两天王五也不出船了，天天和一帮无赖赌钱喝酒。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有问题，于是曾泰立刻命令差役捉拿王五到府。
差役们在城中找了好久，才找到王五的身影，这厮正在一个地方和一帮狐朋狗友赌钱。王五见差役前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想着逃跑。
这不正好证明他和杀人案有关吗，不然他看到差役跑什么？铁定是杀了人，心里心虚啊！差役们二话不说，将王五锁住带回了县衙。
到县衙的路上，王五一直在喊冤，问官府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抓他。正是这喊冤之声，惊动了在吃面的李规三人。
这会李规，狄仁杰和李元芳三人正在一家面馆吃面。狄仁杰点了三碗阳春面，李规三两口就给吃完了，还觉得不够饱，又叫了两碗。
他在边关征战多年，对吃的没那么讲究，还管他什么味，能吃饱就行。不过同样在边关从军多年的李元芳，却吃不惯这江南的阳春面，对着狄仁杰一阵抱怨。
狄仁杰索性从李元芳的碗里捞出半碗面来：“你看看守矩，吃得多香，既然你不爱吃，就分我一点。”
李元芳笑道：“没占到狄公的便宜，狄公倒是占尽了仆的便宜。”
李规和狄仁杰吃得津津有味，李元芳却味同嚼蜡，只能找二人说说话：“狄公，圣人任命您为黜陟使，又改任仆为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除了整顿吏治，是不是还另有深意？”
狄仁杰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这段时间，很多重臣纷纷上书，请求皇帝将大位传与太子，复李唐神器。皇帝内心不喜，却又不便言明，又担心大臣们找到我，让我牵头上书，于是任命我为黜陟使，远离朝堂是非。”
李规安安静静的吃着面，一边看两人谈起官场之事。而经过狄仁杰的解释，李元芳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皇帝还真是用心良苦，担心您左右为难。”
狄仁杰也叹道：“这些大臣冒死上谏，忠心可表，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李规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太子。”狄仁杰意味深长的说道。
“狄公的意思是，皇帝会就此迁怒于太子？”
“不错，皇帝为人我是非常了解，城府极深，一旦她心中怀恨，不动声色，就能置人于死地。而太子又是一个柔仁懦弱之人……”
李治和武曌育有四子，长子李弘以仁孝出名，能力出众。然而早薨，后以太子之身被李治追封为孝敬皇帝。
父亲追封儿子做皇帝，也是有唐以来的头一遭了，足见李治对李弘的宠爱。
次子李贤在李弘死后封为太子，能力也很出众，极大的威胁了武曌的地位。后以谋逆罪被贬为庶人，流放巴州，最后为丘神绩所害。
如今武曌还剩下两个因能力不足而活命的儿子，狄仁杰口中的太子便是武曌的第三子李显。
见狄仁杰忧心太子，李规开解道：“狄公，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是无用，不如在江南好好修养一番。”
“嗯，也只能如此了。我在彭泽六年，对江南也算熟悉，这里物阜民丰，景色秀丽，倒也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李元芳突然想起上午之事，抱怨道：“地方是不错，就是人有些刁钻。”
“看来元芳兄还想着刘家庄之事，不过那刘家主人确实不通情理，说话让人气愤。倒是他儿子一片拳拳之心，对你我三人也是以礼相待。”
几人说到这，就被王五的喊冤声惊动。狄仁杰眼睛一瞥，示意去看看什么情况。
李规留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就和李元芳护着狄仁杰来到街上。只见几个差役锁着一个身材短小的人，喊冤的正是那人。
“你们凭什么抓我？”
李规几人对视一眼，而后混在人群里，向着县衙走去。
此时县衙里正在审案，衙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李规傻出一把铜钱，大喊道：“谁的钱掉了？”
前边看热闹的人低头一看，数十枚黄澄澄的铜板在地上滚动。
“诶，我钱掉了。”
“我的也掉了。”
趁众人弯腰减钱的档口，李规和李元芳一左一右，挤进了人群里，来到了最前面一排，衙门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几个差役正在杖打一个年轻小伙子，后背上的衣服已经渗出了血迹。狄仁杰此时还不知道情况，以为是县令屈打成招，心中窝火。
这时旁边一个围观的人说道：“这人真够嘴硬的，打成这样还不承认。”
另一人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尸体在他家园里发现，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谁？要是我啊，早早认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几人谈话间，就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然而此时堂上的张春依旧不认罪：“县尊，人不是某杀的，某是冤枉的。”
而公堂之上，县令曾泰坐于公案前，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圆领袍，头戴幞头的幕僚。
“明府，这厮一身顽皮赖骨，不动大刑，怕是难以撬动他的嘴呀！”
审了两个时辰了，曾泰的耐心也被消磨：“张春，你若再不认罪，就不要怪本官无情了。”
张春依旧说道：“县尊，人不是某杀的，某无罪可认。”
曾泰本欲继续动刑，却见张春言之凿凿，不像作伪，最后还是息了用刑的心思，命衙役将张春和王五押入牢里，明日再审。
门口的狄仁杰满意的点了点头，从目前来说，他对曾泰的表现还算比较满意。
待人群散去，李规说道：“看样子这里出人命案了，想来狄公应该十分感兴趣吧？”
“知我者守矩也，明天武康县令曾泰应该会继续审案，到时候我们在去看看。”
到了第二天，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昨天还咬牙不认罪的张春，不等曾泰开始审问，立刻跪地认罪：“县尊，人是某杀的，某认罪。”
张春如此配合，倒让曾泰一愣，便问他杀人细节。可亲口认罪的张春，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细节来，只说自己见财起意，用菜刀砍死了借宿之人。
事有蹊跷，曾泰不敢草草结案，便让差役将张春押下，待查明真相后再行区处。
审王五的时候，就更令人难以捉摸了。
他还没说事，昨天也没审问过王五，就见王五跪在地上，说自己见财起意，杀死了雇船的客人，然后将其抛尸。
“小人认罪！”
为官这么多年，此等离奇之事，曾泰还是头一回碰见：“大胆王五，自昨日将你捉拿，还未升堂问案，你怎知本官要问你杀人之事？”
“啊，这，这，小的刚杀完人，就被差役们捉拿，想来县尊应该就是为了此事吧？”
曾泰气笑了：“你倒是老实，你且告诉本官，雇船的客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姓吴，说是雍州万年县人。”
曾泰不由一愣，昨天他已知晓，死在张春家的那人，也是姓吴，同样是雍州万年县人。
曾泰又问了问王五是怎么杀的，王五很老实的就交代了，说自己是用绳子将他勒死，然后抛尸水中。
幕僚催着曾泰结案，曾泰却一反常态的让人将王五收监：“退堂。”
这会，狄仁杰越看曾泰越满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狄公，元芳兄，两个死者都姓吴，都穿着缮丝衣物，都是雍州万年人，都同时死在武康县。看来，这个案子不简单啊！”
狄仁杰点点头：“元芳，卫队今天应该到了吧？你去接应卫队，我和守矩去张春家走走，看看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玄机。”
不多时，李规便护着狄仁杰来到了十里外的小阳村，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张春家中。
自张春被官府带走，只剩下张母一个人在家，终日以泪洗面。武康虽是富县，张春家里却非常困顿，只有两间土房。张母才四十出头，看上去却像一个七十老妪。
李规敲开了房门，狄仁杰说道：“我是县里的县尉，特为令郎之事而来。”
张母一听狄仁杰自称县衙里的官员，当下跪在地上哭诉道：“我儿没杀人啊！”
李规见状，连忙扶起张母，说道：“阿婆，您先起来，若令郎确定没杀人，县里必定会还令郎一个清白的。您且坐好，待我们勘察一下现场。”
张母连忙点头，带着李规和狄仁杰跑到挖出尸体的土坑边：“差役们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尸体。”
李规和狄仁杰看向土坑中，只见坑里并无一点血迹，显得非常干净。为了确认结果，李规又跳入坑中，翻了翻黄土，依旧没发现有血迹。
很快，张母又带着二人来到借宿之人住的房间里。狄仁杰翻了翻床铺，发现了一大滩血迹，看来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李规又在墙上发现一个布包，闪身拿了下来，入手沉甸甸的，显得非常重，上面还占满了血迹。李规打开一看，露出里面十多缗黄澄澄的铜钱，还有一把带血的菜刀。
刀柄处还有一道血手印，从模样上看，是个血手印。
“狄公，没想到凶手还是个左利手。”
狄仁杰看过之后，点点头，说道：“嗯，这倒是非常怪。”
说话间，想亲自勘察现场的曾泰，也带着衙役赶到了张春家中，正好碰见李规手里拿着一柄带血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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