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3）
赵芬芬见陈捷和陈启当下没什么事做，就唤了他们两人进厨房，想教他们深海黄鱼的做法。
她一面切葱和姜片，一面说：“去年过年，我做的这道深海黄鱼你们两个人都说好吃，小婧小楠连汤都不放过，拿过去浇在米饭上，吃得可香了。你们妈妈平时不大在家里，我教会你们这道菜怎么做，这样自己平时在家里也可以试着做了。”
她在黄花鱼上划刀，又抹上盐，淋上料酒，塞上葱姜片，然后切蒜片和小米椒。
陈捷陈启立在一边，没什么心思。
客厅里传来一阵骚动声，紧接着响起陈念洪亮的声音，她和建国一起迎接刚刚到来的建平一家，寒暄问好。
一阵寒暄过后，建平跟着建国上楼查看出了点故障的热水器，妻子——陈捷的二姨妈林素华探头和芬芬打了声招呼，然后去到隔壁和丽梅关起门来聊天去了。
芬芬取出鱼身上的葱姜片，让陈启帮着锅中烧油，她则下入八角、花椒、葱姜片、蒜片、小米椒炸香，又加入豆瓣酱、味极鲜酱油、清水、醋、白糖。
只是建平刚满七岁的儿子小重阳心心念念着要玩鞭炮，作姐姐的陈清冉又不熟悉多年未至的故乡，于是拜托陈启陪着一起出门，带带路。
陈启于是跟着这位久违碰面的表姐和表弟出门去了。
这样，芬芬身边就剩陈捷一人，他更觉得尴尬了，于是随便拉扯着什么话头，“姨妈，都傍晚了，表哥和嫂子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要加班吧？”
“不会，我早上才跟他们通了电话，晚上会准时回来吃年夜饭的。看这时间，应该过会儿就到了。”芬芬等着大火烧开后放鱼入锅，盖上锅盖，“焖10分钟，等开盖后加就可以粉丝了。”
陈捷想起小重阳，七年前刚出生，粉粉嫩嫩的小家伙转眼间已经是小学生了，“我们中国人的辈分可真有意思，小重阳比小楠还小，小楠却得管他叫叔叔。”
“这孩子跟我们见得少，都生疏了。他们是买鞭炮去了……刚刚阿启不是陪小婧小楠买了一些回来吗？”
“听表姐说他觉得摔炮没意思，想玩点火的那种。”
芬芬被逗笑了，“小重阳胆子挺大的。说起你表姐，你有没有见过他男朋友？”
“我只见过一次，是去年他们来拜早年的时候。”
“马上就是未婚夫了，听说快要订婚了。”
“表姐挺迟的，我姐姐连孩子都生了。”
“别说你姐姐了，你姑姑的女儿两个月前也当妈了，她还比清冉小呢。”
陈捷怕芬芬聊天聊的忘记时间，提醒了她注意火候和时间。
三分钟后，鱼肉便熟透了。
芬芬将那盘鱼从锅中取出，撒点香菜上去，又浇上香油。
她是厨师出身，做出来的食物从来都是精品。光看卖相，陈捷就知道那一定相当美味。
只是他也有个疑惑，“姨妈，刚才你做鱼的时候为什么连一滴油星都没有贱出来？”
芬芬心满意足看着刚出锅的深海黄鱼，“因为我当了一小搓盐进去，去除了油中的水分。另外，在下锅前我已经把鱼表面擦得很干了。我用的这个是不粘锅，如果是铁锅的话，还要在倒油前锅热着时用生姜在锅底擦一遍，这样鱼皮就不会在油炸时沾在锅底了。阿捷，你觉得我做菜好吃还是你妈妈做菜好迟？”
陈捷习惯了大姨妈这么问，也实话实说：“各有各的滋味吧，毕竟就算是做同一道菜，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但是姨妈你做的更有酒店里的感觉，毕竟做过厨师。”
建国兄弟三个各分了一层楼，每层的户型大同小异，都是公寓式的套房。
建勇家在二楼，建国家在三楼，建平家则分在了四楼。
五楼都是堆放一些不太打紧的物件儿，相当于杂物间。
建国带领建平看了卫生间里的热水器，两人换了拖鞋出来。
建国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了两根出来递给建平一根，建平表示自己已经戒烟，于是建国塞了一根香烟在嘴里叼着，另一根便夹在耳朵上。
“我们年纪都上来了，还是少抽点烟比较好。”建平劝他。
建国吐了烟圈出来，微眯着眼睛，“我现在抽的也少了，再怎么样也得保重身体，就算不是为自己，也得替家人想想。我家这个热水器今天你已经看到了，有时候的确是会渗水到建勇家，等过完年我找个工匠来修一修，肯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你动作得快着点，尽快修好。还有嫂子洗阳台的时候水尽量开的小一些，不然很容易影响二楼，建勇家阳台就会跟下雨一样，晾在外面的衣服就全被弄湿了。”
建国在烟灰缸中掸了掸烟灰，“我会跟芬芬讲的，但说实在的他们女人家的事情也终究麻烦得很，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管，免得给自己添堵。”
“你这么说可不对，不太负责任了。不管是从你的小家来看，还是顾全我们一整个大家，爸妈去世后，我们这个家逐渐变成现在这样，长兄如父，你就算不能把家恢复的多好，至少也得出份心力呀。”
“谁也不想我们这个大家乱成今时今日这个样子，可是自己小家的事情都多的一茬接着一茬冒不完，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全四个家庭？”
“两个家庭。我和素华平时不常在家，也用不着你操心，你只要顾好自己家，顺带关心一下建勇一家就好了。”
“那也是三个家庭。就算没有你们一家，还得加上陈念一家。”
建平脸色微变，“我刚刚在楼下见到陈念了，跟她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陌生的哪里还像是一家人？再者说，你也不用放多少精力在她身上，她离了婚，现在就是一个单身妇女，有什么可操心的？沁束也已经嫁出去，还是嫁到外地，我们就是想管也管不到。”
建国环视了一圈这个家，“今年明阳夫妻俩在市区买了房，等下半年孩子升学上了初中就都搬到市区去住了。市区的房子地理位置好，交通便利，装修也很漂亮，什么都好。但是你看，我们这个老家一切的一切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都说市区好，对，好，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这儿。可能人渐渐的老了，不太喜欢出远门了。”
建国记忆犹新的是，十年前三兄弟计划着拆除老屋，取而代之新家时的情景。
他们三人的脸上闪烁着对新家的憧憬，对新生活的期待。
十年前，他在这个家第一次入眠，翌日起床后，看见清晨第一缕微弱的光穿过卧室的窗户，穿过银光闪闪的遮光帘，穿过粉黄的窗帘，穿过粉白的细纱帘，微微照亮地板一角。
那种安静的，心满意足的感觉。
“虽然你在煜阳市政府工作，以前妈在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妈走了后回来的就更少了。但是你家在这里，在我家楼上，咱们兄弟三个一直在一块儿。”建国看着建平，“建平，你是不是心里对陈念有些意见？”
建平抓抓头皮，说：“毕竟也是亲姐弟，有什么意见不意见的。只是她这些年的行为作风实在是太过了，你看看他做出的那些事，自己不嫌丢脸也得为家里想想啊。就说前面，她跟那些狐朋狗友开那样的店，警察封了后，她朋友进去了。她呢，明明已经在风口浪尖上，偏要又整一出，更沁束她爸离婚。这下好了，没地方去了，说是要把老屋装修起来住进去。丢不丢人啊？街坊四邻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个个来戳我们家脊梁骨？我猜她甚至都打过我家的主意。”
建国长叹一口气，“所以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你没去参加沁束的婚礼？”
“这话怎么说的？虽然我的确看不惯听的有些所作所为，但沁束好歹是我外甥女，我难道还像古代一样搞株连吗？不过我单位的事情的确是忙，每天焦头烂额的。那天实在抽不出时间去她的婚礼，但红包是有的，礼数得尽到。”
建国取下夹在耳朵上的烟，点燃，深吸一口，“家人之间，只剩礼数了。”
建国斜睨着建平，看到他神色平静，“下楼吧，估计她们年夜饭也要做好了。我去把大圆桌找出来搭好，暂时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咱们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好好过个年。”
“好。你先过去，我上四楼看看，好久没回家了。”
陈启、清冉和小重阳回了家。
陈启这一路上都觉得不自在。面对着那么久没见的表姐，两个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全程都只为了不冷场而问些不尴不尬的问题，再礼貌性地作答。
其实小时候和清冉关系好得不得了。建平一家会在逢年过节来奶奶，顺便小住几天，于是陈启便盼假期盼得脖子都长了。只是长大后就不似小时候那样天真单纯，表姐弟硬是凑到一块儿，根本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一面切葱和姜片，一面说：“去年过年，我做的这道深海黄鱼你们两个人都说好吃，小婧小楠连汤都不放过，拿过去浇在米饭上，吃得可香了。你们妈妈平时不大在家里，我教会你们这道菜怎么做，这样自己平时在家里也可以试着做了。”
她在黄花鱼上划刀，又抹上盐，淋上料酒，塞上葱姜片，然后切蒜片和小米椒。
陈捷陈启立在一边，没什么心思。
客厅里传来一阵骚动声，紧接着响起陈念洪亮的声音，她和建国一起迎接刚刚到来的建平一家，寒暄问好。
一阵寒暄过后，建平跟着建国上楼查看出了点故障的热水器，妻子——陈捷的二姨妈林素华探头和芬芬打了声招呼，然后去到隔壁和丽梅关起门来聊天去了。
芬芬取出鱼身上的葱姜片，让陈启帮着锅中烧油，她则下入八角、花椒、葱姜片、蒜片、小米椒炸香，又加入豆瓣酱、味极鲜酱油、清水、醋、白糖。
只是建平刚满七岁的儿子小重阳心心念念着要玩鞭炮，作姐姐的陈清冉又不熟悉多年未至的故乡，于是拜托陈启陪着一起出门，带带路。
陈启于是跟着这位久违碰面的表姐和表弟出门去了。
这样，芬芬身边就剩陈捷一人，他更觉得尴尬了，于是随便拉扯着什么话头，“姨妈，都傍晚了，表哥和嫂子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要加班吧？”
“不会，我早上才跟他们通了电话，晚上会准时回来吃年夜饭的。看这时间，应该过会儿就到了。”芬芬等着大火烧开后放鱼入锅，盖上锅盖，“焖10分钟，等开盖后加就可以粉丝了。”
陈捷想起小重阳，七年前刚出生，粉粉嫩嫩的小家伙转眼间已经是小学生了，“我们中国人的辈分可真有意思，小重阳比小楠还小，小楠却得管他叫叔叔。”
“这孩子跟我们见得少，都生疏了。他们是买鞭炮去了……刚刚阿启不是陪小婧小楠买了一些回来吗？”
“听表姐说他觉得摔炮没意思，想玩点火的那种。”
芬芬被逗笑了，“小重阳胆子挺大的。说起你表姐，你有没有见过他男朋友？”
“我只见过一次，是去年他们来拜早年的时候。”
“马上就是未婚夫了，听说快要订婚了。”
“表姐挺迟的，我姐姐连孩子都生了。”
“别说你姐姐了，你姑姑的女儿两个月前也当妈了，她还比清冉小呢。”
陈捷怕芬芬聊天聊的忘记时间，提醒了她注意火候和时间。
三分钟后，鱼肉便熟透了。
芬芬将那盘鱼从锅中取出，撒点香菜上去，又浇上香油。
她是厨师出身，做出来的食物从来都是精品。光看卖相，陈捷就知道那一定相当美味。
只是他也有个疑惑，“姨妈，刚才你做鱼的时候为什么连一滴油星都没有贱出来？”
芬芬心满意足看着刚出锅的深海黄鱼，“因为我当了一小搓盐进去，去除了油中的水分。另外，在下锅前我已经把鱼表面擦得很干了。我用的这个是不粘锅，如果是铁锅的话，还要在倒油前锅热着时用生姜在锅底擦一遍，这样鱼皮就不会在油炸时沾在锅底了。阿捷，你觉得我做菜好吃还是你妈妈做菜好迟？”
陈捷习惯了大姨妈这么问，也实话实说：“各有各的滋味吧，毕竟就算是做同一道菜，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但是姨妈你做的更有酒店里的感觉，毕竟做过厨师。”
建国兄弟三个各分了一层楼，每层的户型大同小异，都是公寓式的套房。
建勇家在二楼，建国家在三楼，建平家则分在了四楼。
五楼都是堆放一些不太打紧的物件儿，相当于杂物间。
建国带领建平看了卫生间里的热水器，两人换了拖鞋出来。
建国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了两根出来递给建平一根，建平表示自己已经戒烟，于是建国塞了一根香烟在嘴里叼着，另一根便夹在耳朵上。
“我们年纪都上来了，还是少抽点烟比较好。”建平劝他。
建国吐了烟圈出来，微眯着眼睛，“我现在抽的也少了，再怎么样也得保重身体，就算不是为自己，也得替家人想想。我家这个热水器今天你已经看到了，有时候的确是会渗水到建勇家，等过完年我找个工匠来修一修，肯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你动作得快着点，尽快修好。还有嫂子洗阳台的时候水尽量开的小一些，不然很容易影响二楼，建勇家阳台就会跟下雨一样，晾在外面的衣服就全被弄湿了。”
建国在烟灰缸中掸了掸烟灰，“我会跟芬芬讲的，但说实在的他们女人家的事情也终究麻烦得很，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管，免得给自己添堵。”
“你这么说可不对，不太负责任了。不管是从你的小家来看，还是顾全我们一整个大家，爸妈去世后，我们这个家逐渐变成现在这样，长兄如父，你就算不能把家恢复的多好，至少也得出份心力呀。”
“谁也不想我们这个大家乱成今时今日这个样子，可是自己小家的事情都多的一茬接着一茬冒不完，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全四个家庭？”
“两个家庭。我和素华平时不常在家，也用不着你操心，你只要顾好自己家，顺带关心一下建勇一家就好了。”
“那也是三个家庭。就算没有你们一家，还得加上陈念一家。”
建平脸色微变，“我刚刚在楼下见到陈念了，跟她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陌生的哪里还像是一家人？再者说，你也不用放多少精力在她身上，她离了婚，现在就是一个单身妇女，有什么可操心的？沁束也已经嫁出去，还是嫁到外地，我们就是想管也管不到。”
建国环视了一圈这个家，“今年明阳夫妻俩在市区买了房，等下半年孩子升学上了初中就都搬到市区去住了。市区的房子地理位置好，交通便利，装修也很漂亮，什么都好。但是你看，我们这个老家一切的一切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都说市区好，对，好，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这儿。可能人渐渐的老了，不太喜欢出远门了。”
建国记忆犹新的是，十年前三兄弟计划着拆除老屋，取而代之新家时的情景。
他们三人的脸上闪烁着对新家的憧憬，对新生活的期待。
十年前，他在这个家第一次入眠，翌日起床后，看见清晨第一缕微弱的光穿过卧室的窗户，穿过银光闪闪的遮光帘，穿过粉黄的窗帘，穿过粉白的细纱帘，微微照亮地板一角。
那种安静的，心满意足的感觉。
“虽然你在煜阳市政府工作，以前妈在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妈走了后回来的就更少了。但是你家在这里，在我家楼上，咱们兄弟三个一直在一块儿。”建国看着建平，“建平，你是不是心里对陈念有些意见？”
建平抓抓头皮，说：“毕竟也是亲姐弟，有什么意见不意见的。只是她这些年的行为作风实在是太过了，你看看他做出的那些事，自己不嫌丢脸也得为家里想想啊。就说前面，她跟那些狐朋狗友开那样的店，警察封了后，她朋友进去了。她呢，明明已经在风口浪尖上，偏要又整一出，更沁束她爸离婚。这下好了，没地方去了，说是要把老屋装修起来住进去。丢不丢人啊？街坊四邻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个个来戳我们家脊梁骨？我猜她甚至都打过我家的主意。”
建国长叹一口气，“所以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你没去参加沁束的婚礼？”
“这话怎么说的？虽然我的确看不惯听的有些所作所为，但沁束好歹是我外甥女，我难道还像古代一样搞株连吗？不过我单位的事情的确是忙，每天焦头烂额的。那天实在抽不出时间去她的婚礼，但红包是有的，礼数得尽到。”
建国取下夹在耳朵上的烟，点燃，深吸一口，“家人之间，只剩礼数了。”
建国斜睨着建平，看到他神色平静，“下楼吧，估计她们年夜饭也要做好了。我去把大圆桌找出来搭好，暂时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咱们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好好过个年。”
“好。你先过去，我上四楼看看，好久没回家了。”
陈启、清冉和小重阳回了家。
陈启这一路上都觉得不自在。面对着那么久没见的表姐，两个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全程都只为了不冷场而问些不尴不尬的问题，再礼貌性地作答。
其实小时候和清冉关系好得不得了。建平一家会在逢年过节来奶奶，顺便小住几天，于是陈启便盼假期盼得脖子都长了。只是长大后就不似小时候那样天真单纯，表姐弟硬是凑到一块儿，根本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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