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巳（8）
沁束心中只觉得悲剧，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喜欢爸爸，为什么爸爸在妈妈眼里会是那么差劲的形象？
虽然经常一个人在家很无聊，但在她心中，爸爸已经做的很好了。他会在下了晚班后来和自己聊天，说说今天棋牌室里发生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遇到了怎么可爱幽默的人。因为爸爸绘声绘色的描述，在她眼里，爸爸工作的棋牌室是一个有无穷奥秘的地方，虽然爸爸只带她如果一次，但热热闹闹的棋牌室总比冷冷清清的家有意思多了。
她望着陈念，“妈妈，为什么不不跟陈蓉姐姐、明阳哥哥的妈妈一样待在爸爸身边，别人有时候觉得我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
陈念脑中浮现出一些多事的邻居那副看笑话的嘴脸，心中厌恶至极，更觉得可恶的是他们居然当着沁束的面也肆无忌惮地口若悬河，完全不顾孩子的感受。
陈念说：“阿蓉姐姐的妈妈待在她的爸爸身边是要料理家中的事情，赚钱有她爸爸呢。”
“那妈妈也留在家里，赚钱有爸爸，他每天都很勤奋地工作。”
陈念这趟回家听女儿口中时不时就蹦出爸爸怎样爸爸怎样，心中有点吃醋，更是暗自责怪半儒没有头脑，从来不在女儿面前替自己树立良好的形象，他自己在女儿眼里倒成了勤劳刻苦的好爸爸形象。
陈念有些不耐烦，“妈妈不是说过了吗，你爸爸没什么本事，他赚的那些钱根本不够养家。妈妈出去赚钱是因为妈妈会看准商机，妈妈是为了赚更多的钱给你，让小束过上比别人都好的生活。”
沁束于是不再多说什么了，她虽然不明白妈妈讨厌爸爸的原因，却能深刻体会到父母之间巨大的矛盾。
“妈妈，我想去外婆家看看。”
陈念微笑道：“好呀，外婆看到了小束过去一定会非常高兴。”
但陈念随即又担忧起来，等见了面，慈卿和礼锡一定会过问她这一年来的经历，她不知道要如何启齿。
她正忧虑，又听见沁束说：“等爸爸回来，我们商量一下一起去，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大后天都可以。”
“你爸爸要去就去吧，不去就不去，最重要的是你得过去。”
陈念已经将一碗蛋羹放在锅里蒸了十分钟，她想着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就用勺子小心翼翼挖起一块，吹了吹，递送到自己嘴边却没有吃，而是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感受到温度适宜才送到女儿嘴边。
沁束一口吃下去，连声夸赞，“妈妈蒸的蛋羹好滑好嫩，爸爸做的会比较结实。”
“你爸爸做的鸡蛋羹是不是有很多小气孔，像蜂窝一样？”沁束点点头，陈念继续说，“妈妈会用过滤网把鸡蛋液过滤一遍，去掉气泡，这样鸡蛋液才会更加细腻。你爸做什么东西都很粗心。”
陈念小时候很喜欢吃蛋羹，慈卿就经常做小小的一碗专门放到女儿面前当做辅食。陈念这烹饪的技巧还是慈卿手把手教的。
陈念很少在家，自然很少为沁束做一顿饭，而且比起自己做饭，她更喜欢跟朋友去外面店里吃饭。
慈卿蒸鸡蛋羹的时候会很注意鸡蛋蛋液与热水的比例，她会控制成一半一半的比例，而对火候的把握则更是上心，煤气火太旺，她一般都是调成中火慢慢蒸。待蒸完了，慈卿便会用一勺生抽酱油和半勺香油混合均匀，倒在鸡蛋羹盘里，再用小刀在蛋羹表面横竖各划几刀，说是这样方便调味汁渗进去入味。
小时候物质生活不是很富裕，但慈卿的精心呵护总是让四个儿女心满意足，慈卿对陈念和建平微微的偏心有时让建国和建勇嫉妒。
沁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半儒做出来的鸡蛋羹的确有很多蜂窝状小孔，但她也的确喜欢吃那样的鸡蛋羹，只是如果现在替父亲辩解，陈燕必定还会有说不完的话。
母女二人在厨房中，陈念听到前门突然响起的开门声，缓慢而沉重，她的心一揪，十分担心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或是什么不好的人找到了这里。
沁束往前门探头，兴高采烈的喊：“爸爸，你回来了！”
陈念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但转过身面对刚进来的半儒却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怎么脸上、手臂上都是伤？发生了什么？”
沁束被吓哭起来，半儒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爸爸没事的，今天村里不是有人打架吗，警察现在已经过去处理了，爸爸是在警察过来之前阻止那些坏人，警察还夸我了呢。”
沁束渐渐止住了哭声，连声称赞爸爸是个大英雄，然后被半儒以帮忙取药为由支去楼上了，小小的厨房里只剩下夫妻两人。
陈念面露忧色，“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警察说棋牌室里有人打架，就是你吗？”
半儒点了点头，“是我。现在是过年期间，村里多了一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他们打你总要有个理由吧？”
“他们……”半儒本想问陈念关于借债的事，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他知道陈念一定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多再问一句反而惹她不痛快，两人这么久没见，还是不要吵架为好，“他们打牌输钱了，说什么我们棋牌室放任别人在这里赌博，所以就把气撒到我身上。没事，警察已经把他们带回派出所了。”
“原来是这样，你没事就好。”
二人相对无言，半儒瞥见灶台上的鸡蛋羹，问：“这是你做的啊？”
“是啊，你要不要尝一点？”
“也好，我晚饭时就吃了个面包垫肚子，现在还真是饿了。”半儒吃了一口鸡蛋羹，“你做的真好吃，你这厨艺不留在家里烧东西给小束吃，真是可惜了。你……这一年过的怎么样？”
陈念却不愿意回答，“我就那样呗，没赚到几个钱，但是也没把自己饿死。说说你吧，你过的怎么样？”
“我就每天从家到棋牌室，再从棋牌室回家，忙忙工作，照顾女儿，挺忙的，但是也很充实。我过的挺好的，主要就是担心你，女儿也担心你。”
陈念心中感动，“就会胡说哄我，我离开家的时候小束连说话都还不会，她怎么跟你一样担心我？”
“母女连心，她当然担心你了。老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别想了，就让它过去。以后你就留在家里，或者就近找个厂上班，方便照顾孩子。”
陈念别过脸去，“你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想被家庭束缚住，如果我成了一个只会围着老公和孩子转的家庭主妇，我会很痛苦的。”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我一直都知道你这种想法，但我也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我们家没有穷到需要你一个女人出去抛头露面的工作，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我回家的时候至少能够有口热饭吃，小束每天都能见到妈妈，这样不好吗？”
“你这是什么古板的思想啊？你怎么跟我爸一样重男轻女的？什么叫做我出去工作就是抛头面，我是去做什么法律禁止的工作了吗？还是你觉得女人就该留在家里围着老公和孩子转，把自己完全的奉献给家庭，不能有一点点自己的理想？你的那点工资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也不够支撑小束一个良好的教育，我不在家的确有为了我自己，但大部分都是为了女儿。我都不知道你听了哪些老封建的话，你怎么会阻止我出去工作呢？”
“我在阻止你工作，我什么时候阻止你工作了？你的理解能力就是这样的吗？我不是说了你可以在家附近找个厂上班，做点轻松的工作又能够顾家，这样不是很好吗？你非要抛下家庭去外省，手机还十天半个月都打不通，家里人什么样的感受，你都不管不顾了吗？还有我重男轻女？我要是重男轻女会对小束这么好？”
“你少拿家庭当借口，你不就是想我待在家里能够给你做做饭扫扫地吗？我跟你说过了，这样的家庭主妇的人生庸庸碌碌，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不是我要的人生，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我？”
“我想你留下来只是为了帮我整理这个家庭？陈念，你说话能不能有一点点经得起推敲的逻辑在里面？我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在家的时间就没几个小时，你把饭做起来，把家打扫干净了，难道是为我吗？咱们的女儿你就一点都不管了是吗？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自私狭隘，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别人！而且家庭主妇的人生完全没有意义？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要说我家这边了，你看看你自己家，你妈不是家庭主妇吗？丽梅不是家庭主妇吗？芬芬不是家庭主妇吗？你不要拿自己这种完全错误的想法去定义一个普通女人的一生！”
虽然经常一个人在家很无聊，但在她心中，爸爸已经做的很好了。他会在下了晚班后来和自己聊天，说说今天棋牌室里发生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遇到了怎么可爱幽默的人。因为爸爸绘声绘色的描述，在她眼里，爸爸工作的棋牌室是一个有无穷奥秘的地方，虽然爸爸只带她如果一次，但热热闹闹的棋牌室总比冷冷清清的家有意思多了。
她望着陈念，“妈妈，为什么不不跟陈蓉姐姐、明阳哥哥的妈妈一样待在爸爸身边，别人有时候觉得我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
陈念脑中浮现出一些多事的邻居那副看笑话的嘴脸，心中厌恶至极，更觉得可恶的是他们居然当着沁束的面也肆无忌惮地口若悬河，完全不顾孩子的感受。
陈念说：“阿蓉姐姐的妈妈待在她的爸爸身边是要料理家中的事情，赚钱有她爸爸呢。”
“那妈妈也留在家里，赚钱有爸爸，他每天都很勤奋地工作。”
陈念这趟回家听女儿口中时不时就蹦出爸爸怎样爸爸怎样，心中有点吃醋，更是暗自责怪半儒没有头脑，从来不在女儿面前替自己树立良好的形象，他自己在女儿眼里倒成了勤劳刻苦的好爸爸形象。
陈念有些不耐烦，“妈妈不是说过了吗，你爸爸没什么本事，他赚的那些钱根本不够养家。妈妈出去赚钱是因为妈妈会看准商机，妈妈是为了赚更多的钱给你，让小束过上比别人都好的生活。”
沁束于是不再多说什么了，她虽然不明白妈妈讨厌爸爸的原因，却能深刻体会到父母之间巨大的矛盾。
“妈妈，我想去外婆家看看。”
陈念微笑道：“好呀，外婆看到了小束过去一定会非常高兴。”
但陈念随即又担忧起来，等见了面，慈卿和礼锡一定会过问她这一年来的经历，她不知道要如何启齿。
她正忧虑，又听见沁束说：“等爸爸回来，我们商量一下一起去，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大后天都可以。”
“你爸爸要去就去吧，不去就不去，最重要的是你得过去。”
陈念已经将一碗蛋羹放在锅里蒸了十分钟，她想着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就用勺子小心翼翼挖起一块，吹了吹，递送到自己嘴边却没有吃，而是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感受到温度适宜才送到女儿嘴边。
沁束一口吃下去，连声夸赞，“妈妈蒸的蛋羹好滑好嫩，爸爸做的会比较结实。”
“你爸爸做的鸡蛋羹是不是有很多小气孔，像蜂窝一样？”沁束点点头，陈念继续说，“妈妈会用过滤网把鸡蛋液过滤一遍，去掉气泡，这样鸡蛋液才会更加细腻。你爸做什么东西都很粗心。”
陈念小时候很喜欢吃蛋羹，慈卿就经常做小小的一碗专门放到女儿面前当做辅食。陈念这烹饪的技巧还是慈卿手把手教的。
陈念很少在家，自然很少为沁束做一顿饭，而且比起自己做饭，她更喜欢跟朋友去外面店里吃饭。
慈卿蒸鸡蛋羹的时候会很注意鸡蛋蛋液与热水的比例，她会控制成一半一半的比例，而对火候的把握则更是上心，煤气火太旺，她一般都是调成中火慢慢蒸。待蒸完了，慈卿便会用一勺生抽酱油和半勺香油混合均匀，倒在鸡蛋羹盘里，再用小刀在蛋羹表面横竖各划几刀，说是这样方便调味汁渗进去入味。
小时候物质生活不是很富裕，但慈卿的精心呵护总是让四个儿女心满意足，慈卿对陈念和建平微微的偏心有时让建国和建勇嫉妒。
沁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半儒做出来的鸡蛋羹的确有很多蜂窝状小孔，但她也的确喜欢吃那样的鸡蛋羹，只是如果现在替父亲辩解，陈燕必定还会有说不完的话。
母女二人在厨房中，陈念听到前门突然响起的开门声，缓慢而沉重，她的心一揪，十分担心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或是什么不好的人找到了这里。
沁束往前门探头，兴高采烈的喊：“爸爸，你回来了！”
陈念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但转过身面对刚进来的半儒却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怎么脸上、手臂上都是伤？发生了什么？”
沁束被吓哭起来，半儒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爸爸没事的，今天村里不是有人打架吗，警察现在已经过去处理了，爸爸是在警察过来之前阻止那些坏人，警察还夸我了呢。”
沁束渐渐止住了哭声，连声称赞爸爸是个大英雄，然后被半儒以帮忙取药为由支去楼上了，小小的厨房里只剩下夫妻两人。
陈念面露忧色，“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警察说棋牌室里有人打架，就是你吗？”
半儒点了点头，“是我。现在是过年期间，村里多了一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他们打你总要有个理由吧？”
“他们……”半儒本想问陈念关于借债的事，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他知道陈念一定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多再问一句反而惹她不痛快，两人这么久没见，还是不要吵架为好，“他们打牌输钱了，说什么我们棋牌室放任别人在这里赌博，所以就把气撒到我身上。没事，警察已经把他们带回派出所了。”
“原来是这样，你没事就好。”
二人相对无言，半儒瞥见灶台上的鸡蛋羹，问：“这是你做的啊？”
“是啊，你要不要尝一点？”
“也好，我晚饭时就吃了个面包垫肚子，现在还真是饿了。”半儒吃了一口鸡蛋羹，“你做的真好吃，你这厨艺不留在家里烧东西给小束吃，真是可惜了。你……这一年过的怎么样？”
陈念却不愿意回答，“我就那样呗，没赚到几个钱，但是也没把自己饿死。说说你吧，你过的怎么样？”
“我就每天从家到棋牌室，再从棋牌室回家，忙忙工作，照顾女儿，挺忙的，但是也很充实。我过的挺好的，主要就是担心你，女儿也担心你。”
陈念心中感动，“就会胡说哄我，我离开家的时候小束连说话都还不会，她怎么跟你一样担心我？”
“母女连心，她当然担心你了。老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别想了，就让它过去。以后你就留在家里，或者就近找个厂上班，方便照顾孩子。”
陈念别过脸去，“你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想被家庭束缚住，如果我成了一个只会围着老公和孩子转的家庭主妇，我会很痛苦的。”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我一直都知道你这种想法，但我也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我们家没有穷到需要你一个女人出去抛头露面的工作，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我回家的时候至少能够有口热饭吃，小束每天都能见到妈妈，这样不好吗？”
“你这是什么古板的思想啊？你怎么跟我爸一样重男轻女的？什么叫做我出去工作就是抛头面，我是去做什么法律禁止的工作了吗？还是你觉得女人就该留在家里围着老公和孩子转，把自己完全的奉献给家庭，不能有一点点自己的理想？你的那点工资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也不够支撑小束一个良好的教育，我不在家的确有为了我自己，但大部分都是为了女儿。我都不知道你听了哪些老封建的话，你怎么会阻止我出去工作呢？”
“我在阻止你工作，我什么时候阻止你工作了？你的理解能力就是这样的吗？我不是说了你可以在家附近找个厂上班，做点轻松的工作又能够顾家，这样不是很好吗？你非要抛下家庭去外省，手机还十天半个月都打不通，家里人什么样的感受，你都不管不顾了吗？还有我重男轻女？我要是重男轻女会对小束这么好？”
“你少拿家庭当借口，你不就是想我待在家里能够给你做做饭扫扫地吗？我跟你说过了，这样的家庭主妇的人生庸庸碌碌，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不是我要的人生，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我？”
“我想你留下来只是为了帮我整理这个家庭？陈念，你说话能不能有一点点经得起推敲的逻辑在里面？我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在家的时间就没几个小时，你把饭做起来，把家打扫干净了，难道是为我吗？咱们的女儿你就一点都不管了是吗？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自私狭隘，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别人！而且家庭主妇的人生完全没有意义？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要说我家这边了，你看看你自己家，你妈不是家庭主妇吗？丽梅不是家庭主妇吗？芬芬不是家庭主妇吗？你不要拿自己这种完全错误的想法去定义一个普通女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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