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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9)

    陈念轻哼一声,脸上忽然凄寒逼人,“你难道也想我过成丽梅那样吗?为了家庭牺牲了自己,也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在大部分人眼里,她当然是个合格的妻子,可建勇却不是这样想,所以每个人的评判标准是不一样的。而芬芬,他比丽梅过的幸福多了,因为大哥什么都听她的。你与其拿我跟她比,为什么不拿自己跟大哥比一比呢?比起做一个好妻子,我更想成为自己想要的人,我不想被家庭束缚住,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我想去做想做的事情。半儒,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但是我也没有对不起你因为我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个任务,我为你生了一个女儿。”

    半儒心中觉得不好,“你想说什么?你为我生了一个女儿,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呀,如果你真的是对我好,那就就让我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喜欢做的事情,你喜欢做什么?你刚从外面回来,离开了家整整一年,钱没有见到一分,破事倒是惹来一大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念心中咯噔一下,觉得有些心虚,但强烈的自尊心还是让她不动声色,“你胡说些什么,我惹来了什么破事?我在外面跟朋友合伙做生意,但是做生意总是有亏有赚,你不能要求我一直都是赚的吧?你不是说你会撑起这个家里赚钱的重担吗,现在又嫌弃我没有挣多少钱回来,你看重的只是钱。你想让我待在家里,我没有待过吗?你嫌我家务做的不够好,嫌我饭菜做的敷衍,等我照顾孩子也不外行。你自己在工作上不顺心,回家就看我也都不顺眼。那好,我就出去,不碍你眼,结果一年了,我回到家里你还是这样,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也不关心关心我过的怎么样,劈头盖脸就是我没赚到钱,就是拿别人的老婆跟我比。你要是对我这么不满意,为什么不现在离婚呢?你去找个更好的,不会让你生气的老婆,孩子我们就共同抚养。”

    半儒有些发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念的话明明已经余音散去,却像是重重砸在他的耳边,嗡嗡地用力刮着耳膜。

    半儒的神色有一丝伤感,更有隐隐约约的愤怒,“我只看中你的钱?是你总嫌我没本事吧!你每次看到我,心里不也很烦吗,觉得我没有给你们母女更好的生活,所以你才总喜欢跟朋友去外面鬼混。陈念,你能不能安分一点、清醒一点,做点你的身份应该要做的事情?你这一年来在外面做了什么,我看你也不想说,所以我也不会问你,你自己想对我说,那就说,想回娘家跟你妈说,跟谁谁谁说,那你就跟他说,反正你的事情我也管累了,真的不想管了。小束还在楼上,我不想跟你吵架,被她听到了不好。”

    “你怕什么?怕你在孩子面前刻意塑造的好形象崩塌?或者在孩子面前说了一些诋毁我的话,你怕露馅?”

    “你有被害妄想症吗陈念?我去刻意塑造自己的好形象,然后去诋毁你?我们结婚三年了,虽然现在走到这个地步,但前两年是天天见,我们每天晚上睡在一起,我是你的枕边人。共同生活了三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反正你有没有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想管,我就做我自己就好了,谁也别想管我。”

    “是啊,你多潇洒,你做你自己,你是自在了,那你想过别人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会给我们这个家带来什么后果?”

    陈念挑眉凝视着丈夫,“我给这个家带来什么后果了?我想想。别人回家都有老婆伺候着吃饭洗脸洗脚,你没有,所以不平衡了对吗?”

    半儒额头上的青筋暴跳而起,根根分明,怒气冲天,“不是我回家没有老婆,是小束在家里找不到妈妈!咱们的女儿两岁都不到,在她呀呀学语的时候你不在,蹒跚学步的时候你也不在,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你为她做过什么?你只顾着自己爽,从来没有考虑过孩子。你可以不考虑我的感受,但是不能不考虑到孩子。我听你现在的话,你是还准备出去对吗?在外面跌的跟头还不够重吗?”

    “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啊?人生那么长,小束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不可能要求我每时每刻都守在她身边吧?过去一年我缺席了她的成长,但是这些记忆她长大之后都会忘掉的,她现在还会叫妈妈呢。这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需要你教我怎样去做一个母亲。还有,我是否要出去这不关你的事,我赚了多少钱还是亏了多少钱你也不用管。去年我在外面做生意是有亏钱,但是我没有伸手朝你要过一分钱吧,我也没有打电话跟我妈要过一分钱,我的事情自己会处理,不会牵扯到家里人。如果你这么好奇的话,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刚从外地回来,累的很,我准备休息十天半个月,然后在家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我朋友多,人脉广,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只要努力赚养家的钱就好了。”

    “你还要跟你那群朋友混?”

    “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什么吗?每次在外人面前没有话讲,到家里就喜欢对我讲许多大道理,想把我塑造成你梦想中的样子。你是不是很看不惯我的朋友,我就不能出去交朋友了?”

    “你那些都是什么朋友,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念立刻大怒,两眼竖起盯着半儒,顺手抄起那碗蛋羹朝地上砸去,顿时满地狼藉一片,“我那些是什么朋友,你跟他们见过面吗,他们有交流过吗,你就去评判别人。我跟他们待在一起会开心,会觉得心情舒畅,但是我每次回家见到你这张麻木的脸就头痛,你怎么不想想是你自己的问题?”

    半儒气急攻心,哑然失笑,“行啊,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拿我跟他们比,那我们今天就说个清楚,做个了断吧。”

    “可以呀,我看你早就想跟我做个了断了吧,一直憋到今天才说,让你找到机会。我们离婚吧,孩子就像我刚刚说的,咱们一起抚养。我们两个性格不合,在一起是互相给对方增添苦恼。”

    “不是我想做了断,是你刚才亲口说的要跟我离婚。”

    “那你想离婚吗?”

    “陈念,我们就算是感情不谐,但在外人面前装也得装出过得去的样子,就当为了小束,可以吗?”

    “我无所谓,这段婚姻要不要持续下去我都不在乎,但是为了孩子我可以忍。我们今天就算是约法三章,你不要管我的事情,我也不会管你,我们就平平静静的过下去,井水不犯河水。”

    半儒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不怕肉麻了,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我。当初你为什么答应我的求婚,如果我是个让你那么看不上的男人,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这简单的一个问题,有多少陈年旧事夹杂在风烟中扑面而来,快乐的、痛苦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陈念心中隐隐生痛。

    静了片刻,她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当年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因为我喜欢你。就算除去我在外面的这一年,我们同床共眠了两年,就算你有再多看我不顺眼的地方,但你也应该清楚了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勉强我,结婚更是这样。我遇见你的时候,还没有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中完全走出来。我的初恋是一个风风火火的男人,就跟我的性格一样。我本来以为我跟他可以走到结婚,两个性格一样的人当然是更能相处的了。但是当时年少无知,我跟他说白了不是性格相投,而是有着一模一样的臭脾气,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谁,当然就长久不了了。后来你出现了,你那么温柔,愿意包容我一切的坏脾气。在那段我情感失意的痛苦阶段,是你给了我力量走出困境,我真的很感谢你,我妈也觉得你是一个踏实肯干的人,她很满意你。在父母都同意的情况下,所以没过多久我就跟你结婚了。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但是我没有把喜欢和感谢区分开来,我以为因为我对你的浓浓谢意而产生的依赖是喜欢,是爱,所以也没有多想就决定跟你走进人生下一关。可是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心目中一个理想丈夫的标准你还差的太远了。不是你做的不够好,仅仅是我们两个人不合适,就像我在你眼里也不是一个合适的妻子人选。我们结婚刚满一年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自己其实不想跟你过下去,我有想跟你坦白说离婚的,但是我觉得那对你太残忍了。后来拖着拖着就有了小束,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