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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百花楼接飞花

    “醒了!”偌大的素静房间中,看着轻轻睁开双眼的李游离,许清神色一缓。

    转头望向端着药碗的许清,李游离无奈的一声轻叹:“为什么我每次睁开眼,你都是端着苦汤水出现在我的面前啊?”

    “那你指望我给你端什么?蜜饯儿?”

    “那也行!”

    许清无奈的将药碗往前一支,“喝了吧!化气血的!”

    “好!”李游离撑着床褥慢慢起身,接过汤药喝了一小口,眉头一蹙。

    “还苦?”许清神色微微一变,语气怀疑。

    “你……放糖了?”李游离迟疑了小半会,才抬头问道。

    “你不是嫌苦嘛!这里面又熬了苦参,就……放了些糖块!怎么了嘛?”

    “就挺……难以下咽的!”

    许清面色一垮,有些沉闷的抢过汤碗:“那我重熬!”

    “诶诶诶诶,算了算了!再说了,我又没说不好喝,就是苦甜苦甜的,我喝不太惯而已,干嘛要重熬啊!”李游离白了许清一眼,拿着抢回来的汤药闭眼猛灌了一口,顿时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是想杀你?”

    “就……切磋输了!用力过猛,不小心栽了跟头!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啊!”

    “李游离,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我以为,你就算再对我有防备,但总归会信我!”

    房间中一片寂静,良久,李游离缓缓掀开被子,刚准备下床,却被许清一把拦住:“你要去哪?”

    “太闷了,想出去转转!”

    “你以为自己命很多吗?可以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逃生?”

    “许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重义气啊?你总说我不信你不信你,可若非忘忧堂一而再再而三的飞鸽传书,已经前后有三批人在打探天山弟子是谁,下山之后的去向。你真当我没事找事,硬是要去查你下山干嘛!你还一副受了多大……咳咳,”李游离面色一白,因过于激动不甚牵动了伤口,刺痛的感觉不断袭扰着神经,就连口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那浮幽城呢?你让我一定要出手的原因在于什么?”

    “许清,你好好想想,我若真想暴露你的身份,随随便便一句话,忘忧堂便能将你的所有消息公知于天下!我若真想要逼你出手,又为何选在一个空城?有天下百姓做饭后茶事,不更会将你所在行程传个人尽皆知?”

    许清神色一怔:“那是什么原因?”

    李游离神色一顿,声音带着无力:“……因为有人想让我死!”

    许清神色一震,眸子微垂。

    “可想让我死的人太多了,我这十个手指头加起来,都数不过来!我如果说,让那些人知道我们之间有隔阂,便就不会牵连到你!你觉得这个理由,可信不可信?”

    “……所以,你一定要出去的原因,是要去忘忧堂?”许清未答,反而轻声问道,不过听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

    “百花楼!”见许清蹙眉,眼中似乎是不解,李游离缓了片刻,还是耐心解释道:“江湖上,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过!”

    “百花楼,传飞花?”许清愣了愣,才疑惑问道。

    “传的是问题,有问必有答,传出去了,总得接回来。”见许清垂眸,李游离轻轻笑了笑:“方才你去熬药时纪无名进来了一趟,惨兮兮的对我说今晚风大,他们都不去,就他一个人去了也没意思!你看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若不幸在染上了风寒,岂不是真要了命!要不你把他带上,替我走上一遭?”

    许清眸子一顿:“你可当真是个无赖啊!”

    “你把这个戴上!”李游离掌心一抚,一只银光闪烁的狐狸面具便轻飘飘的出现在半虚空中:“我家那老狐狸跟我说,这面具值半个忘忧堂主,你戴上想要行什么事,问什么问题,也要方便的多!”

    “银狐!”许清眉心一跳。

    “这枚忘忧令你也拿去,见令如见老狐狸,无论你提什么要求,他们便不敢逾越。”

    “还有这个,”

    许清拂袖一拦,“你若把玉箫都给了我,你拿什么防身?”

    “我有苏沣!再说了,我把玉箫给了你,你把你的帘月留下来便是!帘月有灵,外人近不得身!这你应该比谁都放心吧!”

    握着手中冰凉质感的玉箫,许清神色一沉:“多谢!”

    “可别急着谢,事情还没下定论呢!”

    “下什么论?诶李兄你能下床了啊?”端着热水盆走进来的纪无名神色一喜:“早知道我就让他们进来了,他们一个个都在外面干等着,我才把他们劝回去呢!”

    “就得了吧你!”李游离无奈的揉了揉头,“一会儿许兄要出门办事,你就跟着他好好见见世面,别成天把你那喜怒哀乐都挂脸上!特别是你那嘴碎!”

    “嘶~李兄,你是怎么做到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仍是这么嘴毒的?”

    许清嘴角轻扬:“他全身上下,也就嘴巴厉害了点,你就别把人家最后的厉害都给泯灭了!”

    “嘶~许兄,我怎么感觉,你嘴巴,也挺毒的呢?”

    许清神色一滞,略微愣神的模样令李游离一阵幸灾乐祸,强忍住笑意对着纪无名说道:“一会出门到街边给自己买个面具戴上,别拿着你的真实面容到处乱晃!”

    纪无名愣了愣,“面具?买面具干嘛?买什么面具啊?”

    “叫你买面具自然是有买面具的理由,至于买什么,牛头马面的都随你,你纵使要买只猪面,我们也不会阻你分毫!”

    “不是李兄,你这也要损我一下啊,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你……”

    不在搭理一旁絮絮叨叨的纪无名,李游离偏头看向许清道:“时间差不多了,记住,无论是谁,或递给你什么东西,或是什么精彩绝妙的美人,都不要动心接纳!特别是纪无名,这个愣小子你可一定把他管好,别叫他给我惹是生非!”

    “你放心吧!”许清点了点头,遂将自己手中的帘月递给李游离,神情郑重。

    “诶你们干嘛要交换佩剑啊!许兄你这佩剑……”

    “别碰……”俩人皆是神色一变,然而还来不及阻止,手贱且又毫无防备的纪无名就已经被帘月剑身所震慑出来的逼人气势给轰飞了出去,甚至连门,都给撞碎成了两半。

    “又怎么了?”旁院的几人神情紧张的前后冲进庭院,便看到花草纷飞的院落中一身狼狈,灰头土脸从泥地里悲哀爬起的纪无名。

    “纪兄,你没事吧?”看着泥土堆里尽管拼尽全力却仍是使不上劲儿的纪无名,君临云于心不忍的上前,好心扶起纪无名。

    “啊~我太难了!我不就是摸了一下它嘛,干嘛要把我直接轰出来啊!打不过人就算了,怎么现在连把剑都欺负我啊!难不成真要我改名叫纪一招啊?一招必败,啊!”

    看着仰头痛哭的纪无名,听着那撕心裂肺的悲惨绝句,君临云一脸犯难的拍了拍纪无名颤抖的臂膀,虽然嘴上仍是在宽慰“好啦好啦”,然而脸上却是一副嫌弃至极的模样,真是,干嘛要抓着我不放啊!早知道就不扶他了,怎么都在看我啊?哎哟我真是要尴尬死了!师尊定是在坑我没跑了!什么天才,哭出来的吧!

    “那个,纪无名,我这剑认主,对于生人,自然会防范,你别……唉!”许清神情难堪的站在门口,一副不知该何解的模样。

    “那它为什么不防李兄啊?”纪无名惨兮兮的看向好整以暇靠在门口看戏的李游离,顿时又是一阵委屈。

    “李游离他不算生人!”

    “我们明明都是同一天认识的,他怎么就不算了?它就只针对我!”听许清这么一说,纪无名更委屈了几分。

    “唉,不是,我与李游离很早就认识了!待以后我们时日待的久了,帘月也不会防你的!”

    “真的?”

    “我骗你作何!”见纪无名终于收了他那委屈的神色,许清松了一口气,可算安抚好了!这纪无名,怎么同个小孩子一样!

    “快去吧!”见纪无名终于安静了下来,李游离偏头看向许清,沉声道。

    “纪无名,走吧!”

    “好!”

    “你们去哪?”君临云微微一愣,疑惑拉住纪无名的蓝色衣袖。

    “玩啊!”

    “你跟许兄出门,玩啊?”跟许清出门,怎么可能,许兄那么一个喜静的性子!

    “嗯!你们去吗?”

    “我,”

    “苏沣!”房门口,李游离轻轻喊了声,及时打断了君临云的话。“今夜就麻烦你替我守夜了!”

    “好!”苏沣郑重的一点头,神色笃定。

    “那我们也留下来吧,苏兄尽管厉害,可对方修为境界足足大了我们好几层,一个人守夜,不算安全。”朱潭礼沉吟了一会,才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就多谢了!”李游离也不推辞,道了声谢后,便关门走进屋内,脸上笑意顿时一收,神色沉重。

    出了覃府,往左街走了约莫一炷香,空中,便隐隐开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勾魂香气,

    “屏气!”一旁,传来许清淡淡的提醒。

    纪无名照做后,本有些昏沉的脑袋逐渐恢复清醒,看着半空中漂浮着的粉色气体,纪无名微微一愣,好奇中还带着点心悸:“这些是什么?”

    “使用幻术前点的迷烟!据说是从域外传回来的!”走到一个摊位前,许清拿出银子,向老板索买了一个模样乖巧的兔子面具,回身递给纪无名道:“戴上吧!”

    “兔?我……”纪无名嘴皮子一哆嗦:“这不是给姑娘家戴的嘛,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这玩意儿也忒……”见许清神色一冷,似乎有些生气,纪无名颤了颤嘴皮子,有些怯懦道:“好看了!”

    等纪无名有些别扭的戴上了面具,便着急朝远远走在前方的许清追去,“许兄,你也不知道等等我!我又是跑又是……欸许兄,你哪来的这个面具,跟前些日子我们遇到的黑狐长得好像啊,不过你这个看着要更高级些!”

    “到了!”戴着银狐面具的许清抬头,神色冷静的望向二楼处的古花纹牌匾,百花楼!

    “百花楼?”纪无名惊的一跳。

    “你……”被纪无名这么一嗓子,本来紧张的氛围感瞬间荡然无存,许清气闷的瞪了面色顿时蔫了的纪无名一眼,一甩袖子,半带着怒意走进百花楼。

    “原来,这就是百花楼啊?”望着约莫有十层楼左右的楼层,叠叠章章宛若塔寺,富丽堂皇却似殿堂。纪无名砸了砸嘴角,神色半带着震惊与不解。

    不解?当然不解了!他虽是未曾正真意义上去过师兄口中的那些个地方,可没吃过兔肉,还没见过兔跑嘛?每每在素山练武场上听师兄们聚众聊天,哪哪哪的姑娘水灵,哪哪哪的姑娘终生难忘,哪哪哪的姑娘蚀骨销魂,于是,他便总结出一个结论,凡事带有花字的,都准是师兄们口中的那个地方没跑了!像雨露均沾春花楼啊,春秋冬夏万花苑呐……怎么这……

    “我怎么听你这语气,很失望?”许清扭头看向纪无名,神色疑虑。

    “啊~没!你听错了!”纪无名讪笑着扇了扇手袖,神情尴尬,“不过许兄,咱们来百花楼干嘛?是要买什么消息嘛?”

    “帮你李兄接个消息!”

    “李兄?”

    正说着,一位身姿妙曼的花衣皮裘女子,戴着一面似白非白,似灰非灰的狐狸面具,从二楼的高台处摇曳着风韵的身姿,缓缓从二楼一步一步走下,来到二人身前,“客从何来,所为何事?”空灵的嗓音仿佛有着洗涤人心的重要,让人听着不自觉想要闭目放松烦乱的身心。

    如果有接待人问起,你从什么地方来,想要办什么事情,你不必回答,直接把忘忧令拿给接待人看,她自然就会领你去该去的地方!

    耳畔,临行前李游离叮嘱的话适时的浮现,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接待人,许清拿出袖中早已备好的忘忧令,身侧的纪无名简直目瞪口呆,狐狸面具,忘忧令,再加上李兄给的玉箫剑,这配置也太齐全了吧,简直就是标配啊!

    那接待人在触及到许清手中的忘忧令时,神色顿时一凝,“还请客随我来!”

    三人一前两后的往楼层上方走去,越是往高处,就越是一阵头晕目眩,仿佛高处的空气都稀薄了些。

    百花楼拢共有十一层,一层为大堂,汇五湖四海的江湖术士,或黑或白,皆由接待人照管。

    二,三层为宴席层,百花设宴,虽然难求,可若是办成了,便是豪气体面,又怎是一个“震”字糊弄的了?早在十余年前,便有现今的皇帝陛下为博美人一笑,包下整个百花楼的二三层为现今皇后贺福的惊世壮举,这件事,世人皆知!毕竟谁年少时,不曾做过一两件荒唐的风流事呢!

    四,五层为寻欢作乐之地,文人风雅,浪人风流!四层为墨客,皆以对风花雪月居多。五层被唤作温柔乡,乃风流浪子流连忘返之地,其中滋味到底如何,也就只有去过的才知道了。

    六层为商谈交易之所,虽然整座楼都被采用隔绝术隔绝外界打探,防止里音泄露,但六层更是采用了多种法门,法阵,便你是个仙人之上的境界,也非想从里面探得一丝消息。

    七,八层便有些怪了,两层皆是空层,其中把手的高手最强的有一位仙人之境,最弱的,也都是空境之界,可谓防的是分外严实,别说苍蝇了,便就是一粒灰尘,也会被守层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护身罡气,给隔绝在外。据说这样做是为了断层,非有接待人引路,下层的人上不去,上层的人下不来。可到底为何,也就只有百花楼自己知道了!

    九层为药层,里面有着各种仙药奇石,以三日之期为限,凡是看中同一批药草的,价高者得。

    十层为影层,乃买凶杀人的交易之地,有着十步一杀人,千里索人魂的震人凶名。

    十一层为密层,也是最后一层,接传飞花,探寻答案,便都在此层。

    其实最后这三层与忘忧堂的密堂,影堂,药堂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就相当于小三堂,由小三堂向忘忧分舵传信,忘忧分舵再向总舵诉求,总舵在集齐所有分舵查探到的消息,送回所需分舵,在由分舵传回百花楼,给所需者。也就先当于一个流水链条,最后回到原点。

    “我说,咱们就不能“嗖”的一下飞上去嘛?十一层诶,脑子没给我炫晕,腿都先给我炫麻咯!”

    十层的楼道拐角处,纪无名气喘吁吁的扶住身侧金色的栏杆,吃力中又带着点崩溃。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这楼层又长又陡,两层之间的阶梯数也不下百。

    前方,那接待人缓缓回头,面具之下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三分不屑的讥笑:“贵客不行啊!”

    “谁,谁不行了!谁说我不行了!”纪无名眼珠子一瞪,气冲冲的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许清身侧,头一昂,脖子一粗:“我能行!”

    许清无奈摇了摇头,抬手朝着纪无名背心一点,一股冰凉的气流顿时蔓延到纪无名的四肢百骸,本是酸疼的紧绷腰腿也转瞬放松下来,“累就休息会,不要逞强,更不要意气用事,被带偏了走!”

    纪无名面色一红,颇有些尴尬道:“没事,马上就到了,等上去后再休息就好,现在还是接李兄的消息要紧!”

    到了十一层,本是还有些喧闹的声音瞬间便寂静了下来,就像是突然聋了般,什么也听不见,除却一些微弱的灯油摇曳着橘黄的光影,便是黝黑的一片。

    在俩人进门的一瞬间,十几道诡异至极的面具脸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猪,鼠,虎,牛,除却还有几位鬼面,当真是是把十二生肖给聚齐了!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十几道宛若幽灵的面具脸把你盯着,也确实有些让人觉着毛骨悚然。纪无名打了个冷颤:“真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别说话!”见那些面具人目光不善,许清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到。

    “贵客临门,君等,速避!”那接待人虽是轻声讲话,可传出的声音却震响整个楼层回荡,可以见得,也是个让人不敢妄动的高手。

    一道明亮的光影照下,俩人身上就像被打上了聚光灯一样明晃晃的,光彩耀人算不上,但此刻的明亮夺目,倒是独有的!

    “好家伙,这是在跟我们拉仇恨啊!”纪无名眼眸微沉,暗哑的声音中满是紧绷。

    “是也不是!”许清轻轻蹙下眉头,轻声回道。

    纪无名神色一怔:“为何?”

    “看似在逼我们,实则是在彰显身份。”见纪无名恍然大悟的一点头,许清话锋又是一转:“聪明人知道这是在昭告,但不明真相的人便只会以为我们在示威!”

    “不是……”纪无名神色一急,顿时便感到一半目光变得讶然,少数目光变得敌视。嘴皮子一抖:“真准呐!”

    “请客进!”那扇紧闭的房门里,终于传出了一道威压素静的声音。

    本是沉重的百花围狐的青花色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轰隆轰隆的沉闷震响。

    见俩人逐渐隐没在那扇门中,大殿外等待的众人终于发生了不耐的躁动。

    “我们等在这儿等了整整五个时辰了,凭什么要让一个后来者先进?百花楼的规矩便是说破就破的吗?”先说的,是一个猪面人,说是猪面,倒也相当得当,此人肥头大耳,圆滚滚的肚皮在肥硕的身躯上更显庞大,此刻在配上这面粉色的猪头面具,无疑让人心中肯定: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人!是真配啊!

    “就是!百花楼不过就是忘忧堂的一只脚下狗,以为我们敬你,就真把自己当作人上人了?”附和的,是一个蛇面,听其污秽的言语,倒配得上毒“蛇”(舌)二字。

    “两位兄台莫急,方才进去的两位,其有一位面戴银狐面具,银狐面具在市面上可不多见,能带上的,要么,是忘忧堂的贵人,要么,是忘忧堂的弟子!”猪面人前面,一个猴面人好心回头劝解道。

    “要你多管闲事!滚!”

    那猪面人顿时怒目圆睁,凶厉的语气令猴面人神色一愣,周身气场顿时冷了下来,抱拳鞠了一躬,语中歉意:“是在下多管闲事了!”

    “切,死猴子!”那猪面不屑的偏头,神色高傲。

    猴面人回头,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公子?”猴面人身侧,一只猫面人语气低沉。

    “查清是谁,然后……”猴面人轻柔的语气一顿,目视向前方的狐狸石狮,低沉的语气中满是冷冽:“杀了!”

    富丽堂皇的大殿内,一个红狐面具人居于高座,仿佛睥睨世间的神。白狐面具人居于台阶之下,站于大殿之中,清冷的气质就如高山上的雪莲,高洁而又孤傲。

    这俩人,不正是三日前李游离在忘忧分舵中见到的红狐狸堂主跟白狐狸主。

    长长的红毯显得格外漫长,从门口到大殿中央,仿佛走了许久,花开花落,皆在一瞬。

    “小公子这是不放心我们?”狸堂主慵懒的半倚靠身后的椅背上,打量的神色看向许清身侧的纪无名,意有所指。

    许清轻轻拧了拧眉头,若是李游离在,此刻,应当回句什么?“我回趟自己的家,顺带上一个朋友观观光,怎么,不可?”

    忘忧堂的特制面具戴上后有隐藏人声的功效,因此许清倒是不用忌讳,朦朦胧胧的声音听起来既保持了神秘感,又清晰的传达了表达的意思。

    一旁,纪无名嘴角一颤,许兄可真当是……嚣张呐!这戴上面具简直就跟换了个人,就像……这不是李兄的语气嘛?

    “小公子此言差矣,我等怎敢对小公子不敬!”狸堂主微微一笑,起身缓缓走下台阶,右手优雅的一抬,大殿侧旁的茶盏便乘风飘来,不过眨眼间,两盏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便悠悠然出现在俩人身前。

    那位狸堂主只字未提,也不管许清二人是何动作,而是轻飘飘的吹了吹手中的茶盏,放在鼻尖闻了闻,看神色,似乎是陶醉。

    “都说这百花楼的茶盏千金难买,我……”纪无名顿时喜滋滋的伸手欲拿。

    可还不等纪无名拿过,便眼睁睁的看着许清拂袖一挥,两盏茶便都落在了许清手中。

    “狸堂主应该知道我此行来所为何意吧?”

    狸堂主抬眸,饶有兴趣的盯向神色冷然的许清,红唇轻启:“白狸!”

    只见白狸主张手一抬,“铿”远处的剑匣突然被一股气浪弹开,一道飞剑冲天而起,气势磅礴的落入白狸主手中。

    一看这阵仗是要打架,纪无名神色一凛,执手一拔,“哐”追魂出鞘,仅是刀剑之意,便令周遭磁场发生猛烈的撞击。

    “哦?”狸堂主神思一动,眉眼之中满是诧异,“不过凝圪境,却是有破虚的战力,小公子这位朋友,当真有趣!”

    “你想如何?”许清手中玉箫一震,似乎想破剑而出。

    “小公子别误会,我只想试试公子近旁的这位朋友可值交!”

    “那你试好了吗?”

    狸堂主微微一笑,“值不值得交,得全凭小公子的心思!”

    许清神色一愣。

    一旁的纪无名瞬间就炸了,刀指狸堂主,气呼呼的怒目而视:“你这不废话嘛!”

    “白狸,去将小公子想要的东西拿来!”

    “是!”白狸主点了点头,应声退下。

    “这……什么意思啊?就,不打了?”感受到前方的气势瞬间一收,纪无名神色一滞,呆愣转头看向许清,仿佛许清在,定海神针便在。

    不隔多时,白狸主便托着一个盘子缓缓从侧边走了过来,盘子上,正平平稳稳的躺着两只竹简,一只手汇腾云驾雾,云雾缭绕的刻画中,还隐约看得见一个“密”字,第二只竹简则是浑身漆黑,唯有雕刻的“影”字还算多添了一丝生动,为本是单调的颜色增添了一丝灵动来。

    “小公子想要的解,都在此中了!”

    空灵的声音传来,看着面前托盘中的两只竹简,许清微微垂眸,一时之间,既没有着急伸手去拿,也没有问出心中所疑。

    “小公子可要现在览阅?”见许清无动于衷,狸堂主的眼中多了丝有趣来。

    “不了!”

    许清将竹简小心收捡好,顿了顿,张口,却终是作揖告了辞,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被狸堂主叫住:“不过小公子,你的第三问,我们翻阅了世上古籍,拜访了在世所有高人,可得到的答案却依然是,锁灵珠,无解!”

    许清瞳孔猛的一震,“你说什么?”

    “我等办事不力,还请小公子见谅,余下时间,我们仍会竭尽所能为小公子寻找解法,还请小公子不要太过忧心。”

    许清愣了愣,语气低沉:“仙人……解不了?”

    “倘若仙人能解,这世间,就不会是仙人遍地走了!”

    许清眸子猛的一收,回了句“我知道了!”便同着纪无名一同往门口走去。

    “仙人不能解,可李兄那个不是解了吗?难道是在做戏骗我们?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啊?许兄,”

    “走吧!”

    见许清语气低沉,纪无名愣了半晌,才点头“哦”了一声。

    待二人走到门口时,门已大开,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路过那猪面人身旁时,那猪面人还极为不屑的一声冷哼。惹得纪无名神色新奇的转头看了一眼,心道这哥们入戏挺快啊!戴了个猪面具怎么还就真学猪哼哼了!

    “白狸,你觉得面具之下的那人,是谁?”空荡荡的大殿中,显得狸堂主的问句格外突兀。

    “天山弟子,许清!”白狸主回头,轻轻回道。

    “你觉得小公子让他前来,所为何意?”

    “小公子是在告诉我们,这位天山弟子是他要护着的人,我们不能动,亦动不起!”

    “细说!”

    “如今已有五批人马在向我们买卖天山弟子的消息,小公子手中握有堂主亲赐的忘忧令,且还有能算得上半个堂主的银狐面具,若小公子当真要护他,我们忘忧堂也必须得护!”

    “那你应当何做?”

    “告诉那些等待消息的人,天山的消息,我们忘忧堂,不卖!”

    “好!”狸堂主一声清喝,眼中满是赞赏之意:“白狸,你越来越有接任狸堂主的样子了!”

    “堂主谬赞,比及堂主,白狸还差之甚远!”白狸主恭敬的躬身拜谢,言语谦虚。

    “请客进吧!”狸堂主不作回应,不过一瞬,人影晃动间,人又已经坐上高座。

    “狸堂主!”进来的,正是那位猴面人与猫面人,见狸堂主眼睛微眯,猴面人微微一笑,遂解释道:“出门小心,在下性子胆小,还望狸堂主不要见怪才是!”

    “忘忧堂接到了阁下的飞花令!”狸堂主轻轻别开眼眸,不作应会,也算是默许了那猴面人的措辞。

    “我来,是为寻一人!”那猴面人侧头,猫面人当即会意,手中画卷一提,墨画打开,是一人面像。

    看着画中少年桀骜不羁的模样,狸堂主眉头一挑:“素山这一代天骄,纪无名!”

    “纪无名?”猴面人眼眉一皱,“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乱七八糟?”狸堂主眼中一片趣色:“此人算得上年轻一辈中的天才,这名字也算得上年轻一辈口中相传甚多的人物,你便这番否决?”

    “我管他什么纪无名纪有名,我只知道你们忘忧堂办事一向迅捷准确,这三日,我便在洛城坐等狸堂主消息了!”

    “你要杀他?”

    “哼,”猴面人冷冷一哼,咬牙切齿间,眼中尽是恨意:“抽筋拨皮,碎尸万段,也未尝不可!”

    狸堂主微微一笑:“忘忧堂知道了,还请阁下静候佳音!”

    “那便告辞!”

    等二人离开,白狸主才蹙眉问道:“狸堂主这是答应了?”

    “为何不应?”

    “可那纪无名好像也是小公子近旁的人!并且今日,也是陪同那位天山弟子一道前来的!”

    “那又如何!”狸堂主神情冷傲:“银狐面具戴在谁身上的?忘忧令拿在谁手上的?玉箫剑执在谁手中的?依此见,孰轻孰重?我忘忧堂能分银不收的护一个外人,已算破格,小公子既是总舵的人,就应该知道,忘忧堂,万不会再护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