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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相机

    “照相机的问世,为灵魂灯的普及提供了思路。经过长期的探索,人们在深海中发现一种独特的发光水母——变色龙水母。变色龙水母的身体接受到不同频率的光线时会随之变色;如果用魂光照射,则会变成透明。利用它的这个特点,人们设计出了给灵魂拍照的流程。先用有色光照射变色龙水母,再让目标站在变色龙水母前,用灵魂灯照射目标,待水母变色完全后用照相机给水母拍照,这样就能制作出可以长期保存、广泛传播、重复使用的照片,对灵魂的研究也就一下子普及开来。后来,随着技术的改进与成熟,人们又研制出了将以上整个过程压缩到一起的便携式工具——灵魂相机。”

    “哦,那些灵魂画手一定会失业的。不过你讲的这些和异能者研究院有什么关系吗?”

    “抱歉,思维就像汪洋大海中的波涛,我难以驾驭,有些跑题了,不过这些铺垫还是必要的。观测灵魂的方法有很多,但从来没用一种方法像灵魂相机这样低成本、零门槛,任何正常人都可以参与。毫无疑问,灵魂相机的问世极大激发普通群众对灵魂的关注与探究。一时间,为灵魂照相成为一种潮流、一种时尚。”

    “就像婴儿初张开眼看世界,对一切都是那么好奇。”

    “没错,然而当时人们对灵魂的观念还很传统,认为人的灵魂就应该是人的模样。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荒谬,肉体不过是幻化的因缘,元神方才是一切的本质源头,怎么可以以肉身的模样来妄想元神?况且一切的修行本来就是修真,就是在发掘元神,使其褪去迷尘、返璞归真。作为修行的结果,元神非人型那可正常不过了。”

    “你说的元神——或者说三神——和灵魂是一回事吗?”赵谦压抑不住心中好奇,不得不中断讲故事。

    “自然不同,不过看起来是差不多的东西。我学过些许西洋术法的皮毛,魔法、神术、灵能、炼金术都略有涉猎。他们似乎将驾驭肉体的存在统称为灵魂。事实上,除了元欲识三神之外,尚有诸多细碎的存在也对肉体有影响,但总的来说还是靠三神。都仙国还有一种三魂七魄的分类方法,我认为都是观察的角度不同导致的。”

    胡夫讲到这里,摇头低叹:“唉,都仙国灭国后,所有称谓便不再统一,同名异物、异名同物的情况屡见不鲜。就好比元神,本来就是指万物本质、源头的意思。结果五形拳为了区别精气神,强行解释成血精、真气、元神;道门也出来一个元神境界,搞得修行界乌烟瘴气,把人都整不会了。”

    “看来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清,那先暂且搁置,我接着把故事讲完。”赵谦及时把话题转回来。

    “人对外表与自己相似、内在却完全不同的事物感到不安与恐惧,这就类似于恐怖谷理论。面对恐惧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大部分人给出的答案就是消灭它。于是,灵魂相机问世后,关于人的定义被重新改写前,一场人对人的屠杀展开了。”

    “羔羊居然招惹猛虎?”

    “人可绝非羔羊。”赵谦包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胡夫,“别有用心者抓住大众的恐惧,驱动人群对灵魂非人型者进行屠杀,通过突袭造成大量的伤亡;而如你所说,猛虎不会坐以待毙。整整三年,双方的死伤已经超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战火愈演愈烈。”

    “我前几年应该是在闭关修行吧,对这些事情毫无印象。”

    “我知道我知道,这叫觉醒之战,发生于上世纪中期,是人类因为对人类定义的看法不同而引发的战争。”刘波高兴地插上话。

    “是的,它有这个名称。觉醒之战,其实人们在此之后并未觉醒,只是理念相同的人走到一起,重组成数个国家和组织罢了。倒是我们天朝,因为对灵魂相机的严格管控,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流血冲突;加上后期的舆论导向,家国民族的认同,安稳地渡过那次难关。甚至由于损失最小,还被诬陷为觉醒之战的幕后黑手呢。”赵谦说到这里,稍作停顿,喝了一口水。

    “但是天朝也面临着相同的困境,就是对灵魂非人型者的管理问题。我并不清楚老胡你的理论是否正确,但事实就是所有灵魂非人型者都有着易于常人的能力。对于这些人,是否要由官方出面管理,怎样管理,不服管怎么处理,一系列的问题抛到了决策者面前。不过,这些问题要铺开细说,那篇幅可就长了,你们只要知道眼下的疗养院就是结果之一就行。”

    “赵哥,你说的这个灵魂非人型者,就是异能者吧?”

    “非也非也。”赵谦显摆地摇头晃脑,“灵魂非人型者有的是天生的,有的则是通过修炼。”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胡夫,似乎在指出他的理论缺陷:“天生的灵魂非人型者,被称为异能者;后天修炼而成的则被称为修行者,二者采取不同的办法管理。前者自由散漫,需要一一收容管理;而后者必有师承,管住门派就能管住门下之人。”

    “目前,天朝所有的修行者门派都已完成登记。这里面,可没有你说的道门心医派。对了老胡,你还从来没说过,你修的哪派佛法?”

    “自然是野狐禅!”

    “什么玩意,你修得野狐禅?”

    “对啊,这可是一等一的佛法,野狐上人的独门绝技,不传男不传女。老赵,你要是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

    “去你的吧!你这算哪门子的修行者?”赵谦恶狠狠地瞪着胡夫,“你就是异能者无疑,不过脑子不好使。这也正常,编号工程师开头的人,觉醒的都是精神记忆方面的能力,疯疯癫癫倒是常态。不过你真想不起来我是谁?”

    “你是谁,你是读心者老赵啊?说起来,工程师后面的编号是什么意思,代表战斗力吗?”

    “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就是蠢,当然是能力的潜力强弱。不过潜力并不代表实力。”

    “我是168,你是216,那我比你强多啦!咦,肥波是几号?”

    “肥波是250。”

    “你怎么突然就骂人呢?”

    “……”

    赵谦半响无语,倒是刘波接过话茬:“我是工程师250号,胡哥,你知道工程师1号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百晓生……工程师1号天即明,第一位被发掘的精神类异能者,代号新世界,能力是构造意识世界,容纳其他人的意识在其中活动,工程师分类也是因为他的能力而得名。见鬼,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老胡你这么了解,是因为你就是在疗养院工作的员工呢?”赵谦拍了拍胡夫的肩膀。

    “这么说,我还是公务员?”

    “干我们这行就不要指望编制啦。包吃住,还给基础工资和五险一金,已经很好了。”刘波不知从哪掏出了小零食并吃了起来,“赵哥,胡哥这样算恢复正常了吗?”

    “我哪知道?花医生不是说,等他真正复原了,就能出去了。”

    “出去?疗养院多好啊,成天吃吃喝喝还不用工作。不过呆久也有些无趣。唉,肥波,你也是工程师,你的异能是什么?”

    “我不说,说了你又要取笑我。”

    “怎么可能,我经过专业训练,绝对不会笑。”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笑最欢就是你。”

    “哦,我还做过很多次?看起来像是我做得出的事儿。咳咳,我已然改邪归正,绝不会再取笑你,你就说吧。”

    “老胡,你都笑过他那么多次了,回想下不就能笑出来了?”

    “这种事情怎么回想得出?哦,你是让我猜?我想想,工程师的能力都是与精神有关,肥波又这么胖,他总不会是用那身肥肉思考的吧?”

    刘波没说话,闷闷不乐的表情出卖了他。胡夫刺耳的笑声随之而来,久久回荡。

    “好了好了。肥波的能力是可以用脂肪储存记忆,严格来说,不是用肉思考。老胡,你自己的能力,现在还想得起来吗?”

    “我的能力?我是索贝克族唯一活佛,兼修道门多项秘术,那可算是神通广大得很。不说索贝克族的巫咒药蛊、狩猎技巧,单单我修行的野狐禅,就是寻常僧人一辈子也参不透的上乘佛法。”

    “可野狐禅是指错解的佛法呀?”刘波默默补刀。

    “错解?他佛祖一个臭念经的懂什么佛法!讲解经文还得看野狐上人,人家是专业讲解。”

    “你说的这个野狐上人,是不是一只没尾巴的狐狸?”

    “咦,你怎么知道?那是野狐上人道行未深时,为解救落水的路人而舍下的一条尾巴。”

    “你且看看这张照片。”

    胡夫顺着赵谦的指向看去,墙上不知何时挂着一张照片。一只断手按在一面浑圆的铜镜上,镜子的下面是一张狐狸的皮子——恰好没有尾巴。

    胡夫只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