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疗养院 下
如同下潜的人冲出水面，胡夫猛地直起身子，大口呼吸着空气。
此刻，他正坐在床上，四周是雪白的墙壁，空荡荡的房间没有过多的陈设。他身上穿着拘束服，嘴里衔着硬质的牙套。由于手脚被捆，他几乎没有坐稳，晃了晃才坐直。
床边站着三男人，一个体型异常宽大，是胡夫的两倍还多；另一个则异常矮小，甚至比不过坐着的胡夫；最后一个身形正常，只是相貌秀丽出众，不输寻常明星。
“肥波，老赵，花医生？”胡夫向三人确认。
“太好了，胡哥，你总算恢复了。”
“嘿，老胡，想不到你嘴被堵了还能说话，你该不会是会腹语？”
“是电子声带，常见的生化插件。我现在可以解开自己了吗？”
“这点束缚自然可有可无。不过胡副队长还请稍安勿躁，强行脱出天师长的新世界会对身体——尤其是脑部——造成冲击，稍后还需要给您检查检查。”
胡夫点了点头，轻轻一抖肩膀，拘束服随即裂开，在两臂位置各裂开一道光滑的口子；更为怪异的是，拘束服下的病号服，竟是完好无损。双手解放后，胡夫倒是如常人一般，中规中矩地解下身上的束缚。
“老赵，肥波，这次脱困还真要感谢你们俩，里里外外跑了两个多月。不多说，晚上我做东，食堂吃火锅。对了，还要感谢肥波你外公，王大爷可太客气了，两门功法就这么传我了。说真的，要不是因为餐风饮露时感觉不到灵气，形而上功又恰巧唤醒了本命蛊，我这次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我记得大爷是喜欢旱烟？我知道老金那有杆好枪，回头我就去要来！”
“胡哥，不用这么客气，您还救我好几回呢，我这都没机会好好报答你。”
“对，老胡，自家兄弟，分这么清做什么？”
“对，老赵说得对，咱自家兄弟！今天我高兴，晚上一起吃火锅，大家都来，可要赏脸啊！”
“请肥波吃饭，只怕你是要大出血咯！”赵谦拍了拍胡夫的肩膀打趣道。
“今天高兴，哭等明天再哭呗。”胡夫朝着赵谦挤眉弄眼，随后转向，“花医生，可以检查了吗？早点弄完，早点吃饭，睡了很久，我都饿的不行了。”
“随时可以。检查还是老样子，灵魂扫描。”
“也好，正想看看我现在状态如何。对了，老赵，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老胡，别的不说，这次任务你可真长脸。要不是你的物品阅读能力，这次我们通通都得折戟沉沙！”
“胡副队长还是要注意，灵魂残片并非普通物品，需要同样用灵魂去接触。而灵魂接触容易，分开却难；一旦发生纠缠，必然会导致意识的长久混乱。”
“事急从权。这次是真的没办法，若不在当时找到开门的口令，整个队伍都要困在地宫之中了。不过我也不是第一次接触灵魂，虽然之前是被动接触得野狐狸，但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为团队果断牺牲，如此品行值得称赞。我只是以医生对患者的角度，来陈述一些行为的利弊，权当一个提醒。”
“我知道我知道，听人劝吃饱饭嘛。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外勤任务，回头我就要转文职，以后想浪也没机会了。”
“您要转文职？恕我冒昧，介于您在此次任务中表现连天师长都看好，您的编号必然会提升。留在机动队，您的晋升速度一定超乎常人。”
“哈哈哈，老胡就是个懒鬼，当初让他当副队长他都推让再三，最后还是因为副队不用做值日才答应下来的。如今他达成了指标，自然是要转到悠闲的文职工作，你就不用再劝了。”
“是呀，胡哥比我还懒，却总不长肉。”刘波又开始幽怨。
“可他明明有这么好的潜力！”
“花医生，人各有志。”赵谦的声音冷了下来。
“抱歉，是我僭越了。”
“不碍事的，花医生。不过我有一个观点，我姑且一说，你也姑且一听吧。我认为，人最重要的潜力是人的意志，而不是这些光怪陆离的异能。你瞧，我们如今绚烂的文明社会，不正是普通人一点一滴创造的吗？”
花医生闻言，低声细语。胡夫没有听全，隐约听到“拥有却不知道珍惜”，显然花医生对自己的说辞并不买账。胡夫也无意深究，礼貌地表示要继续检查。
转眼功夫，一行人来到照射室。花医生与照射室的值班医生——一个戴眼镜、头发自然卷的男性——闲聊片刻，几句话的时间也办好了手续。
照射室的门墙都比一般房间的厚实；一张手术台摆在正当中，上边悬挂着圆柱型的装置，躺下时能看到装置底部密密麻麻的灯泡；角落里还分出一个隔间，隔间一边是透明的无色玻璃，另一边有门，里面简单的摆着电脑和一张椅子。
“胡副队长，可以开始了。”
胡夫点点头，躺到手术台上。眼下正是四月，穿着单薄的病服也不会难受，但手术台还是有些冰凉。
等到胡夫躺平，卷发医生在电脑上一通操作，检查隔间的门确认关紧，随后输入一长串密码。
胡夫眼前的灯泡自内而外开始逐一亮光，转眼形成一道纯白的光柱，但并不刺眼。房间的灯随之熄灭，光柱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隔间采用的是单向玻璃，里面电脑的光透不出来。
光柱之中，与新世界挂画相似的图案在空气中出现——这次是3D的。仍然是一只断手按在一面铜镜上，奇怪的是，狐狸的皮子却不见了。
一旁特制的相机会将整个过程都记录下来，检测到的数据被同步传输到电脑中，自动就行分析。从传输来的庞大数据来看，显然，除了肉眼可见的奇异图案——大抵就是灵魂——之外，还有其他隐性的检测项目。
隔间内，卷毛医生和花医生有一搭没一搭得闲聊着，照射流程高度自动化，他们只要防范和处理意外即可；赵谦和刘波二人不被允许旁观，正在屋外等待。
“花师哥，这个叫胡夫的够狠啊，身上几乎没有原装货了，全是生化插件。好嘛，还有脑机改，简直是拿插件当零件拼成的人。”
“这其实是迫不得已的。东阳，你新调来，有些事情可能不清楚。胡夫来到组织的时候，全身重度烧伤，身体内部也发生了严重的真菌感染。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天师长在新世界与他沟通，征得同意后为他做了全身手术。组织本来给他安排的是破解文书的工作，后来他为了早日还钱，选择出外勤。”
“那段时间里，他阅读物品的能力暴走，无法收放自如，每日都要承受海量的信息轰炸。好在工程师168并非孤例，组织的有记载，高僧的舍利子可以有效地帮助工程师168控制能力，便为他寻得一颗。谁曾想，那高僧非高僧，舍利子中还暗含灵魂碎片，险些酿成大祸。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他也是够能忍，若非此次探索奇阿普斯之墓出现意外，还没人知道他居然吞噬了一枚灵魂碎片。”
“当时没做照射吗？还是说，照射也没发现？”
“当时技术还没那么发达，照射一次成本很高，每个人基本只有入职的时候才会做照射。你看，这是他最早的灵魂照片。”花医生指向一个名为入职资料的文件夹，卷毛医生柳东阳打开后，入眼第一张便是胡夫的灵魂照片。一只枯瘦的断手五指虚张，手心长着一颗普通的黑瞳眼睛——虽然长在手心的眼睛怎么也不能说是普通。
“接触与窥探，典型的工程师168，但估计这个编号很快就要变了。”
“是啊，心疼还在文海奋斗的学妹们。”
“学弟你就不心疼？”
“学弟跟我有什么关系？”
“学弟大概率会和你一起工作。至少我在404是没有见过学妹。”
“啊，为什么？”
“天师长的新世界有缺陷，女性灵魂无法进入，所以在这边工作和收容的都是男性。”
“现在转职还来得及吗？”
“晚了，等年底申请调剂吧。记得关注一下条件，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闲聊至此，房间内的灯已经重新亮起，圆柱型装置也早早恢复平静。花医生打开门，示意胡夫一切正常。胡夫起身客套几句，便匆匆离开了照射室。
屋外，赵谦和刘波听到开门声，都是一脸高兴。胡夫与他们一一相拥，三人结伴去食堂吃饭。
三人到食堂的时候，队里的其他人都已在包厢内坐好。赵谦是队长，他提前通知所有人来祝贺胡夫康复。
如果没有意外，这就是胡夫在挖掘队的最后一顿。他之前的申请早已被通过，过完今天，他将正式从外勤转到文职。
但没有人会在此刻提这茬。大伙儿只是轮番敬酒，有祝贺有感激；胡夫痛快笑骂，一一应下。热腾腾的红油，一扫而空的餐盘，步伐踉跄的众人，为这一天划上句号。
此刻，他正坐在床上，四周是雪白的墙壁，空荡荡的房间没有过多的陈设。他身上穿着拘束服，嘴里衔着硬质的牙套。由于手脚被捆，他几乎没有坐稳，晃了晃才坐直。
床边站着三男人，一个体型异常宽大，是胡夫的两倍还多；另一个则异常矮小，甚至比不过坐着的胡夫；最后一个身形正常，只是相貌秀丽出众，不输寻常明星。
“肥波，老赵，花医生？”胡夫向三人确认。
“太好了，胡哥，你总算恢复了。”
“嘿，老胡，想不到你嘴被堵了还能说话，你该不会是会腹语？”
“是电子声带，常见的生化插件。我现在可以解开自己了吗？”
“这点束缚自然可有可无。不过胡副队长还请稍安勿躁，强行脱出天师长的新世界会对身体——尤其是脑部——造成冲击，稍后还需要给您检查检查。”
胡夫点了点头，轻轻一抖肩膀，拘束服随即裂开，在两臂位置各裂开一道光滑的口子；更为怪异的是，拘束服下的病号服，竟是完好无损。双手解放后，胡夫倒是如常人一般，中规中矩地解下身上的束缚。
“老赵，肥波，这次脱困还真要感谢你们俩，里里外外跑了两个多月。不多说，晚上我做东，食堂吃火锅。对了，还要感谢肥波你外公，王大爷可太客气了，两门功法就这么传我了。说真的，要不是因为餐风饮露时感觉不到灵气，形而上功又恰巧唤醒了本命蛊，我这次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我记得大爷是喜欢旱烟？我知道老金那有杆好枪，回头我就去要来！”
“胡哥，不用这么客气，您还救我好几回呢，我这都没机会好好报答你。”
“对，老胡，自家兄弟，分这么清做什么？”
“对，老赵说得对，咱自家兄弟！今天我高兴，晚上一起吃火锅，大家都来，可要赏脸啊！”
“请肥波吃饭，只怕你是要大出血咯！”赵谦拍了拍胡夫的肩膀打趣道。
“今天高兴，哭等明天再哭呗。”胡夫朝着赵谦挤眉弄眼，随后转向，“花医生，可以检查了吗？早点弄完，早点吃饭，睡了很久，我都饿的不行了。”
“随时可以。检查还是老样子，灵魂扫描。”
“也好，正想看看我现在状态如何。对了，老赵，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老胡，别的不说，这次任务你可真长脸。要不是你的物品阅读能力，这次我们通通都得折戟沉沙！”
“胡副队长还是要注意，灵魂残片并非普通物品，需要同样用灵魂去接触。而灵魂接触容易，分开却难；一旦发生纠缠，必然会导致意识的长久混乱。”
“事急从权。这次是真的没办法，若不在当时找到开门的口令，整个队伍都要困在地宫之中了。不过我也不是第一次接触灵魂，虽然之前是被动接触得野狐狸，但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为团队果断牺牲，如此品行值得称赞。我只是以医生对患者的角度，来陈述一些行为的利弊，权当一个提醒。”
“我知道我知道，听人劝吃饱饭嘛。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外勤任务，回头我就要转文职，以后想浪也没机会了。”
“您要转文职？恕我冒昧，介于您在此次任务中表现连天师长都看好，您的编号必然会提升。留在机动队，您的晋升速度一定超乎常人。”
“哈哈哈，老胡就是个懒鬼，当初让他当副队长他都推让再三，最后还是因为副队不用做值日才答应下来的。如今他达成了指标，自然是要转到悠闲的文职工作，你就不用再劝了。”
“是呀，胡哥比我还懒，却总不长肉。”刘波又开始幽怨。
“可他明明有这么好的潜力！”
“花医生，人各有志。”赵谦的声音冷了下来。
“抱歉，是我僭越了。”
“不碍事的，花医生。不过我有一个观点，我姑且一说，你也姑且一听吧。我认为，人最重要的潜力是人的意志，而不是这些光怪陆离的异能。你瞧，我们如今绚烂的文明社会，不正是普通人一点一滴创造的吗？”
花医生闻言，低声细语。胡夫没有听全，隐约听到“拥有却不知道珍惜”，显然花医生对自己的说辞并不买账。胡夫也无意深究，礼貌地表示要继续检查。
转眼功夫，一行人来到照射室。花医生与照射室的值班医生——一个戴眼镜、头发自然卷的男性——闲聊片刻，几句话的时间也办好了手续。
照射室的门墙都比一般房间的厚实；一张手术台摆在正当中，上边悬挂着圆柱型的装置，躺下时能看到装置底部密密麻麻的灯泡；角落里还分出一个隔间，隔间一边是透明的无色玻璃，另一边有门，里面简单的摆着电脑和一张椅子。
“胡副队长，可以开始了。”
胡夫点点头，躺到手术台上。眼下正是四月，穿着单薄的病服也不会难受，但手术台还是有些冰凉。
等到胡夫躺平，卷发医生在电脑上一通操作，检查隔间的门确认关紧，随后输入一长串密码。
胡夫眼前的灯泡自内而外开始逐一亮光，转眼形成一道纯白的光柱，但并不刺眼。房间的灯随之熄灭，光柱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隔间采用的是单向玻璃，里面电脑的光透不出来。
光柱之中，与新世界挂画相似的图案在空气中出现——这次是3D的。仍然是一只断手按在一面铜镜上，奇怪的是，狐狸的皮子却不见了。
一旁特制的相机会将整个过程都记录下来，检测到的数据被同步传输到电脑中，自动就行分析。从传输来的庞大数据来看，显然，除了肉眼可见的奇异图案——大抵就是灵魂——之外，还有其他隐性的检测项目。
隔间内，卷毛医生和花医生有一搭没一搭得闲聊着，照射流程高度自动化，他们只要防范和处理意外即可；赵谦和刘波二人不被允许旁观，正在屋外等待。
“花师哥，这个叫胡夫的够狠啊，身上几乎没有原装货了，全是生化插件。好嘛，还有脑机改，简直是拿插件当零件拼成的人。”
“这其实是迫不得已的。东阳，你新调来，有些事情可能不清楚。胡夫来到组织的时候，全身重度烧伤，身体内部也发生了严重的真菌感染。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天师长在新世界与他沟通，征得同意后为他做了全身手术。组织本来给他安排的是破解文书的工作，后来他为了早日还钱，选择出外勤。”
“那段时间里，他阅读物品的能力暴走，无法收放自如，每日都要承受海量的信息轰炸。好在工程师168并非孤例，组织的有记载，高僧的舍利子可以有效地帮助工程师168控制能力，便为他寻得一颗。谁曾想，那高僧非高僧，舍利子中还暗含灵魂碎片，险些酿成大祸。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他也是够能忍，若非此次探索奇阿普斯之墓出现意外，还没人知道他居然吞噬了一枚灵魂碎片。”
“当时没做照射吗？还是说，照射也没发现？”
“当时技术还没那么发达，照射一次成本很高，每个人基本只有入职的时候才会做照射。你看，这是他最早的灵魂照片。”花医生指向一个名为入职资料的文件夹，卷毛医生柳东阳打开后，入眼第一张便是胡夫的灵魂照片。一只枯瘦的断手五指虚张，手心长着一颗普通的黑瞳眼睛——虽然长在手心的眼睛怎么也不能说是普通。
“接触与窥探，典型的工程师168，但估计这个编号很快就要变了。”
“是啊，心疼还在文海奋斗的学妹们。”
“学弟你就不心疼？”
“学弟跟我有什么关系？”
“学弟大概率会和你一起工作。至少我在404是没有见过学妹。”
“啊，为什么？”
“天师长的新世界有缺陷，女性灵魂无法进入，所以在这边工作和收容的都是男性。”
“现在转职还来得及吗？”
“晚了，等年底申请调剂吧。记得关注一下条件，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闲聊至此，房间内的灯已经重新亮起，圆柱型装置也早早恢复平静。花医生打开门，示意胡夫一切正常。胡夫起身客套几句，便匆匆离开了照射室。
屋外，赵谦和刘波听到开门声，都是一脸高兴。胡夫与他们一一相拥，三人结伴去食堂吃饭。
三人到食堂的时候，队里的其他人都已在包厢内坐好。赵谦是队长，他提前通知所有人来祝贺胡夫康复。
如果没有意外，这就是胡夫在挖掘队的最后一顿。他之前的申请早已被通过，过完今天，他将正式从外勤转到文职。
但没有人会在此刻提这茬。大伙儿只是轮番敬酒，有祝贺有感激；胡夫痛快笑骂，一一应下。热腾腾的红油，一扫而空的餐盘，步伐踉跄的众人，为这一天划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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