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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唤雨楼中琉璃盏,烤肉需要火舌来】

    天都

    柴九州在东台阁看着天擎送来的密信,皱了皱眉,衡衍只是天都学府的史官,怎么会卷入这场风云之中。还起出了西线完颜瞎下的广灵城主,此事越来越复杂,衡衍被抓现行,和他同场的正是广灵大府负责粮政的,这事不应有假,只是柴九州最怀疑的当是东北王司徒杭,因为只有他的手里有粮草,有军备,整个东线北方安定繁荣,东北王也从来不出他的常春城。但有一点,司徒杭没有经过十役,也是十二众部落中最后降于柴九州的,这个人皇帝知之甚少,不是东北这一块是铁板一块,老皇帝不然也不会放着他当东北王。四大国柱,其他三人皇帝还算了解,只有他,皇帝还是有些犯嘀咕。想了一会还是对跪在下面的一人说到“很多年了,天擎在东北怎么样了?”

    “回陛下,进展甚微”

    “这次你拿朕的手谕,云弘东线久居甚是劳苦,朕要云弘暂代东北王,司徒杭代云弘守东线两年,分管天擎卫。”

    “陛下,如此怕司徒王会抗令不从,陛下这番旨意完全架空了司徒。”

    “朕也想看看司徒杭的底线在哪。去吧带着朕的旨意去办,如有抗旨,现场诛杀。”

    老皇帝等此人退去,起了身来到一座灵位前,正是老皇帝爱妻苏皇后的牌位。

    “亭红啊,云亭也大了,当初不是他便没有这云凉……云苏走的早,他不听朕的话,让朕少了个儿子,多了个女儿,云弘一心想保着他哥哥当皇帝,云弘这孩子像你太善良了。最近朝里有人动了不好的念头,朕知道不是他司徒杭,只是朕能降得住这几个老东西,云亭有一天上了位怕是难了些,死人堆里出来的老匹夫怎会看小皇帝的脸色,所以朕这次敲打敲打司徒,完颜虽然烈,但朕知道他,他不敢有二心,王直和云亭早就相识,朕也是不说。当年你有恩于程淮安,这人日后或许能帮得了云亭,只是啊,最近朕总开始不由得心慌,去了几次天擎上的祖陵,天相处的人说云凉的擎苍气机浑厚,我这才放心,也不知道哪一天会去找你,苏梦离在你死后便不再见朕了,朕也知道他是怪朕当日不出兵,不过前几日苏梦离来见过朕,朕才知道她竟然知道了,不过也无妨,既然在云凉了,这孩子朕也会好好待她……”

    老皇帝对着灵位一直说着,拿起牌子擦了擦,又恭恭敬敬放了回去,看得出来,苏皇后对柴九州十分重要。

    老皇帝喋喋不休,另一处梧桐院里,皇帝刚念叨完的苏梦离,仍是独自一人坐在院里。

    不一会一只雪隼落入院中,苏梦离取了信,信上只写了几个字“见云亭,甚好”

    苏梦离看完,寒冰似的脸上竟展开一朵笑颜。

    羊城

    新城的事宜已经加紧操办了,等羊城城主回来便可开始。柴云亭这几日便清闲起来,当然第一件事,便是去见一见司马琉璃,只是连着几日,楼中不见,连敲房门都无人应,柴云亭便有些无趣起来。后来实在太闲,便和故瑤和铃铛一起四处走动,铃铛不喜热闹,便在房里。

    几人逛遍了羊城,羊城很大,虽然很多都是老式建筑,但人口一直是各城榜首。柴云亭也得找个机会会一会四大家族,羊城中,四大家的势力巨大,私塾,染坊,钱庄,甚至在遥远的承光都有物品往来,四大家早年便迁过来了,在羊城像土皇帝一般,生意做再大也不愿到别处去。

    几人在街上逛着,一大群人围在一处好像看什么表演,这几人便凑了过去。原来是街边的杂耍,只见小孩扛起大缸一声大喝,水缸便飞到半空,小孩顺势用头顶住大缸,身后一姑娘轻盈的凌空翻起稳稳的落在大缸之上,折扇一开,满天便是彩花飞舞,惹的一众百姓大声叫好。

    姑娘拿起铜锣,那头上扎了两束冲天小辫,一声锣一声喊“走南闯北的姐弟俩,今到贵宝地,略展技艺,诸位看的好,不妨赏几个饭钱,没钱的帮我们姐弟吆喝上几声!”一众人大声叫好,到柴云亭这,柴云亭掏了些钱币放在锣中,女子看了一眼柴云亭,便低了头,轻声说了一句,谢公子。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另一男子带着几名家丁放钱的同时,伸手便去摸女子下巴,女子敏捷一闪开,虽有一些怒气,却没说什么,男子却有些得寸进尺。

    “街头卖艺能挣几个钱,跟张大少爷回去,当个小妾,你姐弟俩可就荣华富贵了。”

    “是啊”“是啊”

    几个家丁打着腔,开始慢慢围了上去。

    柴云亭很是无奈,这样的事已经是第二次了,看向铃铛,点了点头。

    众人只见一个魁梧大汉走了过去

    “你是谁?四大家的张家的事也敢管?”

    铃铛只是嘿嘿一笑。

    “姑娘趁着乱,快走吧”柴云亭上前说到

    “得罪张家人,出不了羊城的,没关系不行就打上一场,输了我认”小姑娘自是有些生猛。

    柴云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铃铛,心里好像有了一个巧妙的组合。

    “那姑娘介不介意当我一个随从,比你这天桥底下刷杂耍轻松多了,你姐弟还有个安稳”

    “那感情好啊,公子那我姐弟俩就跟着你了,你别看我瘦弱,这一般来上个几人都近不了身,这是我弟,大家都叫他力王,从小就力大无比。”女子大大咧咧。

    柴云亭笑了笑,两人说着话,背后一阵阵鬼哭狼嚎,都没人理会。

    “公子你头发是天生的吗”

    “公子你不会有啥病吧”

    “公子你这香囊好好看”

    “公子……”

    回去的路上,女子像个小云雀,说起来没完没了,柴云亭虽然无奈,不过倒是吵吵闹闹也算是多了些乐趣。

    “公子我叫弥儿,盛弥儿,这是我弟弟,盛九垓,叫他阿九,九儿都行,弥儿怎么称呼公子……”

    “我姓柴叫我柴公子就行了,我到瑞香楼给你俩姐弟安顿下来”

    弥儿背着大包小包“我和九儿东西多,公子你不嫌弃吧”

    柴云亭“……”故瑤一旁偷笑,柳铃铛看着弥儿傻傻的笑……

    真不知道弥儿要是看到涂衡,会怎么样。

    进了客栈还是没能看见司马琉璃,几人给弥儿姐弟开了房,这队伍中又多了两人。

    涂衡在房里,有人敲开了屋门递给了涂衡一封信。涂衡满是疑惑,进了屋打开看了看信也只有一句话“羊城危,护好主。”落款是一个智。但信打开没多久“智”便消失了。涂衡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信里还有一些粉末和当时在部落中看到颜色一样,信封里面还有一行字,遇水蒸,可乱人心智,酒可缓解。

    看完信,涂衡知道,智羊还在世,父亲告诉他的话,智代表智羊,十二金肖以智羊为首,终生不得违背。

    与此同时柴云亭也来敲了敲门,涂衡把信塞入怀中打开门,柴云亭一脸无辜相看着他,旁边跟着一个女子,女子见了涂衡,有些惊讶。

    “你就是鼯鼠吗,柴公子说你功夫很高,没想到如此俊俏,公子几许芳龄啊,嫁人没?”

    涂衡看着柴云亭用手指了指。

    “路上捡的,我的……我的护卫……护卫吧算是,话多了,人还行。”柴云亭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走,下去吃饭了……”这几日为了见司马琉璃,柴云亭从不把饭菜叫进屋,都是几人一起下午吃,听戏吃饭别有意思。

    一旁弥儿喋喋不休,一边铃铛痴痴如醉。

    饭席间

    “柴公子,这羊城最好的得数篝火会了,明天咱们也去参加好不好,那的烤肉可是天下一绝”

    涂衡想起信上的话,突然对着柴云亭摇了摇头。

    弥儿和阿九刚好相反,反而阿九不怎么言语。

    柳铃铛倒是一脸笑容吃饭也连连点头说好。

    看着柳铃铛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柴云亭点了点,“去!那咱们明天就去篝火会,反正还有几日,这两天我们就悠闲一下”

    看着涂衡眉头紧锁,柴云亭连忙拍了拍涂衡“无碍无碍,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吗”

    吃过饭众人便离去了。

    弥儿的屋中

    盛弥儿睡床上,他弟弟则是去了铃铛和涂衡那里。弥儿倒是开朗看着床顶纱帐,“你说柴公子和鼯鼠谁更俊俏呢?也不知道鼯鼠能不能打,找机会得和他切磋一下。”

    铃铛涂衡房中

    “九……九儿……你睡了吗”铃铛小声问到

    “铃铛哥,九儿还没”九儿小声回答道。

    “你姐姐,喜欢什么样饰品啊”

    “你说你姐姐会不会喜欢发钗,还是香囊,或者玉镯”

    “九儿睡了……”

    “九儿……诶,九儿……,这谁家孩子睡那么快”

    涂衡少见铃铛能说那么多话,不禁笑了一声,这一声被铃铛听了去。

    “涂衡,你是不是没睡”

    “……”

    “涂衡?……老鼠!……诶,老鼠你装睡是吧”

    第二天,九儿醒来,铃铛也醒了,涂衡已经不在卧榻了。

    “铃铛哥,你眼睛怎么回事,昨夜同人打架了吗”

    “没事,昨晚屋里有老鼠……”

    到了傍晚,几人相约来到了篝火会。羊城各地人都很多,原来云凉也有篝火会只是游牧民族唱跳饮酒,而羊城不同。这里还有表演,各式各样的喷火,舞蹈,还有烟花,在云亭眼里,都是新奇的,天都忌天火,烟花都是不给放的。柴云亭第一次感受到烟花绽放带来的感动和新奇。

    几人也找了一处酒肆门前的空地。后厨还在宰杀新鲜羔羊,几人便坐于此处,看着全城热热闹闹,羊城果然包含了各地的习俗,变成一锅新鲜的美味。很快扔在碳火里的羊羔肉便送上了桌,小二细心刮去黑色的部分,还带来一些香料撒在肉上,顿时香气直逼脑仁,几人迫不及待了。

    有一人躺在不远巷子里,旁边放了一坛子酒,那肉香仿佛勾魂的手,拉着他的鼻子便把他引了过来。站在旁边看着几人吃肉。柴云亭看了一眼,此人脏兮兮的,但是眉目之间有些英气,胡子拉碴已经看不见脸了,柴云亭还是空了点位置,让他坐下,他到也不客气,坐下便狠狠割了一大块肉吃了起来,故瑤有些怒气,柴云亭傻笑着不去看她。

    “有酒吗,噎住了噎住了”

    “头次见这么不见外之人”故瑤有些愠怒

    柴云亭递过去一坛子酒“烤肉需配火舌酒”。

    那人猛的灌上一大口,大声呼出了一口气,“舒服,人生最美不过如此啊。说那皇帝的宫殿豪华至极,亭台楼阁可摘星辰,喝上点酒还得惦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还是这样的好,想吃肉就大快朵颐,想喝酒就大口喝酒,想吟诗就吟诗,想跳舞就跳舞”说罢竟然自哼自调,慢慢起舞,那副洒脱之言,洒脱之行倒是合乎柴云亭胃口。

    “这人不会是有什么病吧,柴公子你往边上坐坐”弥儿嘴里塞着肉连连招手柴云亭。

    “这酒叫火舌酒,是云凉特有的酒,酒入口中,辣舌辣口,如针入喉,可当一气喝下,重重突出一口,那心中郁结自然就散了,所以这也是天底下独一份。”柴云亭也喝上了一口,脸上已有了些红晕。

    “是啊,火舌入喉,再大的心结也散了……在下纪昀,公子如何称呼”

    “叫我云亭就好了,公子可有心结?”

    纪昀哈哈大笑,转身便离去

    “公子说得好,再大的郁结也散了。今日欠了公子一顿酒,日后定会还你……”

    说完已经消失人群之中

    不远处的人房顶,有两人看着这一切。

    “这二人如何会在一起”

    “回去告诉银面人,那人实力深不可测,找机会把曼陀粉下给他。”

    吃饱喝足几人便回了瑞香楼。

    虽是晚上,柴云亭仍想试一试看看琉璃回来没,于是独自又上了楼,顶楼只有司马琉璃一处房,其他皆是些杂物。柴云亭举起手正欲敲门,门突然开了,司马琉璃正站在门口,身后隐蔽的黑暗里突然出现几人,司马琉璃看了一眼几人有小时候在黑暗中。

    “公子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司马……姑娘,我乃……天都读书人柴云亭,早年有幸读过姑娘的诗,特别是那句“琉璃天灯共万盏,却见银河不见君。”还有那“青鸾杳,碧天云海音绝”都让……”

    “够了,司马琉璃从不写诗,公子请回吧,如果是瑞祥楼的客人我自欢迎,若提别的公子还是回吧”说罢关上了门。

    刚才还是一副兴致的柴云亭,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无奈离开。

    司马琉璃闭上门,跪在了那副画前,今日是司马相徽的祭日,前几日因为唤雨楼的事,司马琉璃出了一趟门,也匆匆赶在今日回来,点上了七彩琉璃灯,慢慢滑坐在案前。

    “南虞还在的时候,都城是敦煌城。敦煌城喜放天灯,遥似星河,可父亲却说啊,只有那琉璃灯许的愿最灵,因为他向大佛寺的琉璃灯许了个愿,说他司马相徽想要个女儿,于是琉璃坠入了司马家,可琉璃若真灵验,当初我许父亲能平安脱战,可父亲却为何依旧留在了那敦煌城头呢?”

    整间屋里只剩司马琉璃的啜泣,和那盏立于画前的七彩琉璃灯微微的燃烧声。

    就这样,柴云亭独自在屋里两日,直到第三日,羊城城主便回了城中,即刻拜访了柴云亭,在朝廷拨款之下,还有些物资会从东线三城运送过来。新城夯土墙,明日开始动工。新城选址在城外悖蓝湖边上,比羊城离悖蓝湖更近,此处建新城不仅会兴办书院,改善云凉重武轻文的理念,加上得天独厚的环境,将大量种植茶叶,瓜果等。新城会成为西线最大产植地。所以柴云亭要监督新城,还要带来技术。只是纵观云凉先生少的可怜。先前送去承光天应学院的人里,虽是有专门刺探的,但也有云凉学者,承光的天应学院是北虞之后文人最多的地方。承光不主战,因此每年都会开天应能让天底下的学士入院学习。所以这次会有一些人会来新城,成为新城第一批先驱。

    新城火热进行中。而另一边,拿了皇帝旨意的男子,已经到了常春城下。

    司马府

    “皇帝让你来,应该是一番重大旨意吧”

    “云弘东线久居甚是劳苦,皇帝要云弘暂代东北王,司徒杭代云弘守东线两年,分管天擎卫”

    司徒稍稍愣了一下,只是片刻,便缓了过来。接下了旨意。

    “我还要去东线召回云弘殿下,到时候军中自会有人将帅印交于你,军中认印不认人,司徒将军多多保重。”

    司徒杭苦笑了一下,“其实,君要臣子如何,臣便如何。王也好,将军也好,也请大人代告柴云弘一句,善待百姓便好,若有残暴百姓,司马杭定不让”

    “自然”

    司马杭一个人静静坐在房子里,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副铠甲“柴九州,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才一次到底,探我的底线。你可知道蠢蠢欲动的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交了王印,司马杭,骑上一匹白马奔着东线而去。

    而此刻,才正是突袭天都最好的机会,只有东北王不在,铁骑才能从东北一线绕山进入天都,东北军队没有王令,众将无权举兵出城,违者斩!

    天都的柴九州,终日还是对着灵牌自言自语,好像已经到了垂暮,在等天命的召唤。

    而远在羊城的柴云亭,并不知道天都的暗涌,只是一心想建好新城,只不过此役会如何,谁都不知。

    遥远的承光青川城

    光郁皇帝,和皇子光肆,与神机处的众人,对着一步空白的画卷发呆。

    “这就是你们说的天罡星辰图吗?”

    “陛下,正是此图,神机处还在寻找开启的方法,假以时日一定能开启这幅画!”

    “朕没时间了,承光经不起战乱。李显的儿子不是还有存活于世的吗,派人去找。找到带回来,要活着带回来,不要对其不敬。光肆,明日你去青苍天门给祖宗上柱香,祈祷我们承光根基稳固。”

    “父皇你不随儿臣去吗?”

    “你是储君,你代朕去就好,明日朕要见一位客人。”

    “光肆明白”

    众人散去后,天罡图上出现了点点星光,只是一刹便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