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早来雨（2）

    女使们手搭在额前，回话道：“你们是环山馆的吗？”

    “正是。”

    春枝瞧了眼灰蒙蒙的天：“我去拿吧，这会还没下大。”

    出来的时候跟孙姑姑报备了，中午之前肯定回去，这会被雨耽搁了，误了时辰回去要挨骂了，到了这里是没宫中规矩多了，但总归是庆宁殿的人，这样散乱不像话，丢了太子的脸面。

    秋水说我也去，她两人跟着绿衣女使进了漱玉轩，棠梨一个人留在拱角楼内等着，正够着脖子瞧那片白墙，亭子里又跑进来一个人，跟她们一样是来躲雨的，这会雨下的大了些，噗噗砸在湖面上，砸的满湖都开了水晶花。

    棠梨转身，那人看清她的脸，眼中一亮：“是你，你是元初宫中的婢女。”

    棠梨对眼前人没什么印象福身讷讷的：“给大人问好，大人您是？”

    赵元陌扶了扶头上乌青纱幞头，他今早进万岁山，一路游逛进来，没曾想到了过了西庄，到了曲江这，下起了雨，没来得急多，袍子下摆湿了大半，丝履也湿了，模样颇为狼狈，不过他性子软好，淋湿了衣裳鞋子也不见恼，依旧是一副笑脸模样。

    一个小黄门从廊桥那头跑来，进了亭子喘气道：“王爷，您走的也太快了，您瞧小的身上，都湿透了。”黄门的样子比襄王狼狈多了，头发湿透了一撮撮贴在脸上，引了袖子擦脸。

    赵元陌斜他眼：“方才我就说下雨了找地方躲雨，你非要在那傻瞧豹子老虎。”

    黄门诶的声：“小的不是没见过吗，这雨下的也太快了。”

    棠梨听这一声王爷，才反应过来，眼前穿丹碧八答晕纬锦目光清朗的年轻男人是襄王殿下，她忙地福身行礼：“婢子眼拙，没有认出殿下，殿下恕罪。”

    襄王摆手说不至于，不至于，不认识本王的人多的很。

    他这两声不至于引得棠梨好奇朝他看，都说襄王的天下第一的好人，对谁都是笑模样，甚少见他生气，他府邸的丫环打碎他最爱的茶盏，他也不责罚。

    不由想起在初初御花园紫竹林见到的赵元初，那种高傲鄙睨，棠梨真是一辈子难忘，虽然后来她也觉得太子是个宽厚的人，不过要真跟襄王比起来，太子殿下的脾性还是差了那么些。

    “我记得你叫棠梨，对不对？咱们在宫里说过话的，你方才没能认出我吗？”

    棠梨脸红，小声道：“婢子愚笨，一时瞎眼没能认出襄王殿下。”

    赵元陌看她面颊桃云升腾，粉黛蔓延至纤细的脖颈，水绿软绸下的皮肤一片腻白，他轻咳了声移开目光看向湖面，雨丝在湖上起了雾，隔着白茫水雾眺望远处山峦奇峰，楼阁亭台点缀山宇，如同一幅山水墨画缓缓铺叠开。

    廊亭里静了会，棠梨十分的不自在，手指在袖口里扭成一团，春枝她们去借伞怎么还不回，襄王不说话，她也不好开口，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四面洞开的勾栏槛窗，棠梨袖手仰脸端详水竹编成的窗棂，这窗有寻常窗户两个大，上面不是蒙的灯笼锦，而是直接用的水竹丝编成，这亭子是纳凉休息的地方不住人，因此也就不考虑采光问题，挡住了湖面潮气就行。

    她呆望着上面，下巴纤柔面庞静雅，襄王在旁觑望她好几眼，有心想跟她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思诌片刻问道：“我今日原是来找太子的，可惜进来就被景致给迷住了，兜兜转转的反倒是迷了路，不过这会见着了你，想必我很快就能见到太子了。”末了加了句，“等雨散了，你给我带路吧。”

    襄王性子温和，声音也是清雅雅的，棠梨点头：“能给殿下引路，是婢子三生修来的服气，还有跟婢子同行的二人，她们去墙内借伞了，很快就回，到时候一道给殿下引路。”

    襄王朝绵长的白墙那看了眼，皱了皱眉，怎么还有旁人，他不想跟旁人一道，佳人在侧，哪容的下第三人同行，何况还不止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