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牛肉之争
“好酒好菜尽管上！特别是有那上等的熟牛肉，切五斤来！”晁盖甫一落座便豪横道。
据说宋时官府严禁宰牛，且执行得极为严格，所以晁盖一直对那些好汉们大口吃牛肉的情形心存疑惑。
到底是《水浒传》里夸大了还是确有实事呢？
他决定今天一试真伪。
负责点菜的博士并没有露出什么讶异的神情，看来有戏。
没一会儿，各色酒菜便端了上来。
端菜的竟是那守阻拦他们的店小二。
“博士，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晁盖望着刚端上来的一大盘牛肉问道。
“客官，您请说。”店小二点头哈腰，极尽谄媚，看来是他刚才那句暗示生效了。
“官府一向不是严禁宰牛么，这牛肉是哪里来的？”
“这……”
小二犹豫了一下，似有难言之隐，不过在晁盖逼视的目光下，还是继续道：“官府确有宰牛禁令不假，但那禁令只针对健康的耕牛而言，倘若牛病死老死，客官您想，那肉也不能白白丢掉了，所以……”
“所以你给我们吃的是病牛和死牛？”晁盖提高了声音道。
“客官，这话可不能乱说。”
小二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摆手。
他东张西望了一番，此时正是午饭时刻，酒楼里座无虚席，热闹非凡，他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桌，才又压低了声音道：“我们酒楼可是百年老店了，声誉一向极好，怎么可能卖给客官病牛死牛呢。至于这牛肉怎么来的，这……”
小二支吾起来。
“你不敢说那就证明这牛肉定是病牛死牛了，我要去官府告发你们，病牛死牛若吃死了客人，你们酒楼吃不了兜着走！”吴用冷笑道。
“可不敢，可不敢。”
小二吓得冷汗连连，无奈之下只得道出了实情。
“牛肉也是本店的一道招牌菜了。我们……我们当然有固定的货源，每逢初一十五，便会有人把牛送上门来。那牛都是瘸了腿或盲了眼的，已不能耕种，不在禁令之中，客官们吃的牛肉便是由此而来。”
“至于您说的那些病牛死牛，当然也不会白白浪费，不过它们一般都被送去了乡村野店或者路边小摊，因为价格低，买的人也不少。至于本店，绝不会以次充好，以假乱真，让客官们吃病牛死牛的。”
晁盖拈起一块牛肉尝了尝，味道相当不错，不比他前世在星级酒店吃的差，看来小二没有说假话。
“二郎，看我作甚，吃呀！”
吴用的口水早已汹涌澎湃，此刻在晁盖的示意也拿起一块牛肉送到嘴里，刚嚼两下，立刻两眼放光，只觉得一生之中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忍不住大嚼特嚼起来。
“味道甚好，看来果然不是病牛或者死牛，病牛死牛做不出这般美味。”晁盖见兄弟大快朵颐，也自有一种满足感，淡淡笑道。
绿林好汉们一般吃的都是荒村野店，极少进大酒楼，看来他们吃的都是病牛或者死牛了，晁盖心里忍不住臆测道。
听到自家美食被夸赞，小二也禁不住洋洋得意，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不过晁盖的下一句话又令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博士，你话未说完。我且问你，农人视牛如生命一般，爱护还来不及，好端端地，怎会瞎眼瘸腿？难不成患了臆病一头撞在犁上了？你且从实说来，莫要怪我们追根究底，既撩拨起了我们的好奇心，焉有话只说一半的道理？”
“这……”
小二又支吾起来，不过他见晁盖态度坚决，只得把包袱全抖了出来。
“这牛……这牛好端端地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变瞎变瘸。客官，您说的没错，农人视牛如生命，爱护倍至，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保不住家里遇到什么难事，比如生了急病，急需用钱。牛再金贵，也没人命重要啊，若家里有些闲钱还好说，若是没有闲钱那就只得卖牛了。”
吴用立刻听出了小二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凄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农人若急需卖牛，只能自个砍瘸了牛腿或捅瞎了牛眼往你们这送？”
“是这么个理。”小二点点头道。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吴用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想到了家里那头养了好多年的老牛。
若没有它的辛勤耕耘，他们母子可能已不知已饿死多少回了。
他对老牛的感情极深，视若亲人一般，因此怎么也想不通会有人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客官，你们是富贵人家，当然不知道穷苦人家的辛酸……”
小二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他立刻意识到这两人绝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假扮，而是名副其实的穷乞丐，立时恼羞成怒道：“好啊，两个穷酸，差点被你们骗了！想吃白食是不是，皮痒了是不是？”
说着卷起袖子，就要动手。
“你待如何？”
晁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一句，却不怒自威，吓得小二愣在当场。
他反应过来后，强撑着嚷道：“你们想吃白食还有理了是吧？”
不知为何，这少年虽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有一股令他害怕的气场。
他这一声嚷得极大，令所有食客都不由自主地望了过来。
“博士说我们想要吃白食？何出此言？有何证据？”晁盖面不改色道。
“哼，刚才一进门你就忽悠我，说什么北齐皇帝高纬喜欢假扮成乞丐到民间游玩，令我不知不觉着了你的道，还以为你们也是什么富家子弟假扮，出来找乐子的。可你们竟然连牛肉从何而来都不知道，显是没吃过的。既然连牛肉都没吃过，怎可能是富家子弟？臭穷酸，我今天不仅要把你们轰出去，还要暴揍你们一顿，让你们长长记性，知道白食不是那么好吃的！”
众目睽睽之下，小二的胆气不觉也壮了几分，大声嚷嚷起来。
“呵呵，古人说一叶障目，坐井观天，诚不我欺也。博士坐在井中，难怪只能见到一方井口那么大的天空。”晁盖依旧面不改色地笑道。
晁盖站起身来，侃侃而谈道：“依博士所言，若不知牛肉从何而来，便是未吃过牛肉。博士不知为何发出如此荒谬之言！若依你所说，不知五谷如何播种，便是未吃过五谷。那么在下想请教一下在座的各位，瞧一瞧你们碗里的米饭馒头，敢问诸位，有哪一位知道它们是如何播种生长收割的吗？若有，请出来指点一下大家，晁某感激不尽。”
众人面面相觑，来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平日里肩不担手不提，哪干过农活？更别提粮食怎么播种收割的了。
晁盖等了一会儿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小二的脸变得煞白，晁盖冷哼一声又继续道：“博士如若还是不信，尽可去东京城里的金銮殿上问一问当今的天子，问问他是否吃过牛肉，是否知道这牛肉从何而来。”
“我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难道博士就可以凭此断定咱们大宋皇帝未吃过牛肉，而在座的各位未吃过五谷吗？”
“哈哈哈……”食客们哄堂大笑。
小二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者说了，你们酒楼开门做生意，哪有拒客之理？就因为我穿着寒酸就该低人一等，被你们拒之门外吗？若如此你们为何不在门外竖起一块牌子，写明穷人勿进，这样也省得你们多费唇舌了。最好进门前再搜一搜客人的身，看他们是否带足了银两，省得到时候没钱会账，吃霸王餐，令你们酒楼受损，是也不是？”
“是……啊，不是……”
小二汗流浃背，已慌不择言。
“漫说我晁某人付得起这顿饭钱，就算付不起，你也千不该万不该，因为我衣着寒酸就把我拒之门外。如此狗眼看人低，这就是你们酒楼的待客之道吗？”
“说得好！”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小二此刻已成了众矢之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杵在那里，脸苦得都快挤出水来了。
“这位仁兄说得极是，无论何时，我们都不能以貌取人。博士，他说的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你要记下了，以后切不可再狗眼看人低。这位仁兄，你刚才的一番话实在太精彩了，不卑不亢，你的这顿饭，在下请了。”那位剑眉星目，在门口替晁盖解了围的少年此时起身说道。
“我请！”
“我来请！”
“都别和我抢，我来请。他说的这话太对我胃口了。不卑不亢，有识之士，值得结交！”
在那少年的感染下，食客们纷纷站起身来，抢着要替晁盖付账。
这一幕看得吴用目瞪口呆，没想到晁大哥的能量如此之大。
不过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刚才晁大哥那番话说得太对了，太精彩了，太精解气了！
“诸位都莫要再争抢，这一顿还是由本店请了吧。”这时候出来一位红鼻子酒糟老头说道。
“看来是掌柜的出来打圆场了。”晁盖心里暗道。
据说宋时官府严禁宰牛，且执行得极为严格，所以晁盖一直对那些好汉们大口吃牛肉的情形心存疑惑。
到底是《水浒传》里夸大了还是确有实事呢？
他决定今天一试真伪。
负责点菜的博士并没有露出什么讶异的神情，看来有戏。
没一会儿，各色酒菜便端了上来。
端菜的竟是那守阻拦他们的店小二。
“博士，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晁盖望着刚端上来的一大盘牛肉问道。
“客官，您请说。”店小二点头哈腰，极尽谄媚，看来是他刚才那句暗示生效了。
“官府一向不是严禁宰牛么，这牛肉是哪里来的？”
“这……”
小二犹豫了一下，似有难言之隐，不过在晁盖逼视的目光下，还是继续道：“官府确有宰牛禁令不假，但那禁令只针对健康的耕牛而言，倘若牛病死老死，客官您想，那肉也不能白白丢掉了，所以……”
“所以你给我们吃的是病牛和死牛？”晁盖提高了声音道。
“客官，这话可不能乱说。”
小二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摆手。
他东张西望了一番，此时正是午饭时刻，酒楼里座无虚席，热闹非凡，他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桌，才又压低了声音道：“我们酒楼可是百年老店了，声誉一向极好，怎么可能卖给客官病牛死牛呢。至于这牛肉怎么来的，这……”
小二支吾起来。
“你不敢说那就证明这牛肉定是病牛死牛了，我要去官府告发你们，病牛死牛若吃死了客人，你们酒楼吃不了兜着走！”吴用冷笑道。
“可不敢，可不敢。”
小二吓得冷汗连连，无奈之下只得道出了实情。
“牛肉也是本店的一道招牌菜了。我们……我们当然有固定的货源，每逢初一十五，便会有人把牛送上门来。那牛都是瘸了腿或盲了眼的，已不能耕种，不在禁令之中，客官们吃的牛肉便是由此而来。”
“至于您说的那些病牛死牛，当然也不会白白浪费，不过它们一般都被送去了乡村野店或者路边小摊，因为价格低，买的人也不少。至于本店，绝不会以次充好，以假乱真，让客官们吃病牛死牛的。”
晁盖拈起一块牛肉尝了尝，味道相当不错，不比他前世在星级酒店吃的差，看来小二没有说假话。
“二郎，看我作甚，吃呀！”
吴用的口水早已汹涌澎湃，此刻在晁盖的示意也拿起一块牛肉送到嘴里，刚嚼两下，立刻两眼放光，只觉得一生之中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忍不住大嚼特嚼起来。
“味道甚好，看来果然不是病牛或者死牛，病牛死牛做不出这般美味。”晁盖见兄弟大快朵颐，也自有一种满足感，淡淡笑道。
绿林好汉们一般吃的都是荒村野店，极少进大酒楼，看来他们吃的都是病牛或者死牛了，晁盖心里忍不住臆测道。
听到自家美食被夸赞，小二也禁不住洋洋得意，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不过晁盖的下一句话又令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博士，你话未说完。我且问你，农人视牛如生命一般，爱护还来不及，好端端地，怎会瞎眼瘸腿？难不成患了臆病一头撞在犁上了？你且从实说来，莫要怪我们追根究底，既撩拨起了我们的好奇心，焉有话只说一半的道理？”
“这……”
小二又支吾起来，不过他见晁盖态度坚决，只得把包袱全抖了出来。
“这牛……这牛好端端地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变瞎变瘸。客官，您说的没错，农人视牛如生命，爱护倍至，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保不住家里遇到什么难事，比如生了急病，急需用钱。牛再金贵，也没人命重要啊，若家里有些闲钱还好说，若是没有闲钱那就只得卖牛了。”
吴用立刻听出了小二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凄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农人若急需卖牛，只能自个砍瘸了牛腿或捅瞎了牛眼往你们这送？”
“是这么个理。”小二点点头道。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吴用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想到了家里那头养了好多年的老牛。
若没有它的辛勤耕耘，他们母子可能已不知已饿死多少回了。
他对老牛的感情极深，视若亲人一般，因此怎么也想不通会有人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客官，你们是富贵人家，当然不知道穷苦人家的辛酸……”
小二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他立刻意识到这两人绝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假扮，而是名副其实的穷乞丐，立时恼羞成怒道：“好啊，两个穷酸，差点被你们骗了！想吃白食是不是，皮痒了是不是？”
说着卷起袖子，就要动手。
“你待如何？”
晁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一句，却不怒自威，吓得小二愣在当场。
他反应过来后，强撑着嚷道：“你们想吃白食还有理了是吧？”
不知为何，这少年虽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有一股令他害怕的气场。
他这一声嚷得极大，令所有食客都不由自主地望了过来。
“博士说我们想要吃白食？何出此言？有何证据？”晁盖面不改色道。
“哼，刚才一进门你就忽悠我，说什么北齐皇帝高纬喜欢假扮成乞丐到民间游玩，令我不知不觉着了你的道，还以为你们也是什么富家子弟假扮，出来找乐子的。可你们竟然连牛肉从何而来都不知道，显是没吃过的。既然连牛肉都没吃过，怎可能是富家子弟？臭穷酸，我今天不仅要把你们轰出去，还要暴揍你们一顿，让你们长长记性，知道白食不是那么好吃的！”
众目睽睽之下，小二的胆气不觉也壮了几分，大声嚷嚷起来。
“呵呵，古人说一叶障目，坐井观天，诚不我欺也。博士坐在井中，难怪只能见到一方井口那么大的天空。”晁盖依旧面不改色地笑道。
晁盖站起身来，侃侃而谈道：“依博士所言，若不知牛肉从何而来，便是未吃过牛肉。博士不知为何发出如此荒谬之言！若依你所说，不知五谷如何播种，便是未吃过五谷。那么在下想请教一下在座的各位，瞧一瞧你们碗里的米饭馒头，敢问诸位，有哪一位知道它们是如何播种生长收割的吗？若有，请出来指点一下大家，晁某感激不尽。”
众人面面相觑，来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平日里肩不担手不提，哪干过农活？更别提粮食怎么播种收割的了。
晁盖等了一会儿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小二的脸变得煞白，晁盖冷哼一声又继续道：“博士如若还是不信，尽可去东京城里的金銮殿上问一问当今的天子，问问他是否吃过牛肉，是否知道这牛肉从何而来。”
“我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难道博士就可以凭此断定咱们大宋皇帝未吃过牛肉，而在座的各位未吃过五谷吗？”
“哈哈哈……”食客们哄堂大笑。
小二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者说了，你们酒楼开门做生意，哪有拒客之理？就因为我穿着寒酸就该低人一等，被你们拒之门外吗？若如此你们为何不在门外竖起一块牌子，写明穷人勿进，这样也省得你们多费唇舌了。最好进门前再搜一搜客人的身，看他们是否带足了银两，省得到时候没钱会账，吃霸王餐，令你们酒楼受损，是也不是？”
“是……啊，不是……”
小二汗流浃背，已慌不择言。
“漫说我晁某人付得起这顿饭钱，就算付不起，你也千不该万不该，因为我衣着寒酸就把我拒之门外。如此狗眼看人低，这就是你们酒楼的待客之道吗？”
“说得好！”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小二此刻已成了众矢之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杵在那里，脸苦得都快挤出水来了。
“这位仁兄说得极是，无论何时，我们都不能以貌取人。博士，他说的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你要记下了，以后切不可再狗眼看人低。这位仁兄，你刚才的一番话实在太精彩了，不卑不亢，你的这顿饭，在下请了。”那位剑眉星目，在门口替晁盖解了围的少年此时起身说道。
“我请！”
“我来请！”
“都别和我抢，我来请。他说的这话太对我胃口了。不卑不亢，有识之士，值得结交！”
在那少年的感染下，食客们纷纷站起身来，抢着要替晁盖付账。
这一幕看得吴用目瞪口呆，没想到晁大哥的能量如此之大。
不过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刚才晁大哥那番话说得太对了，太精彩了，太精解气了！
“诸位都莫要再争抢，这一顿还是由本店请了吧。”这时候出来一位红鼻子酒糟老头说道。
“看来是掌柜的出来打圆场了。”晁盖心里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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