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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辕马遇难 分肉风波

    夏收刚刚开始,队上就动员大家放下一切活计,进行抢收,一怕熟了的麦子掉麦穗,二怕麻雀啄食,最怕的还是老天爷下雨或冰雹。

    如果连阴下雨,熟了的麦子就会返青,有的麦子还未等收割就在地里生芽,造成严重减产。

    如果下冰雹,那可是不得了的事,轻则隔埂打伤麦子,重则颗粒不收,到了此时此刻庄户人谁也不敢懈怠,抢收庄稼成了重中之重。

    男女老少齐动员,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最近气温非常高,干裂的太阳,往往晒的人喘不过气来,跟来的小狗,刨开一些湿土爬上去,伸出舌头,呵呵喘气,地里的羊群放弃吃草,将头伸进互相形成的影子里围成圈不动弹,放羊人将衣服高高举起遮阳等风,拔麦子的人们汗流浃背仍在抢收,不时的起身看看北方有没有云彩,多么希望漂来云彩遮遮太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连续好几天万里晴空,没有一点云彩,偶尔吹来一阵风,大家急忙起来喘口气,休息的时候人们将麦捆碼起来乘凉,很久以前地埂上还有几棵树,前些年都被当做资本主义尾巴给割了,几百亩的旱地里没有一棵树,地里乘凉的沙坑到不少,只是天热没有风,下到沙坑里乘凉,闷热的让人受不了,人们只能靠头上的那顶草帽了,还好庄户人本就能吃苦耐劳,同时也习惯了,如果放在当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中暑。

    学校停课配合夏收,年龄大的学生安排和大人们一块去拔麦子,年龄小的跟着拾麦穗,队长安排人生和有常去挡羊,如梦和其他小伙伴们都去拾麦穗。

    有一天傍晚,人生赶着羊准备进村,如梦匆匆忙忙的向他走来,并告诉他村上出大事了,三存爸和大国哥赶的马车在二道岘翻车了,一死三伤。

    人生急忙问:“人伤了没有?”,如梦说:“人没伤,车损伤也不大”,人生说:“人没伤着就好”,说着招呼有常、如梦将羊群挡进村并入了圈,三人向饲养院跑去。

    来到饲养院见围了好多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死了的马还在新购买的马车上躺着,其它三匹受伤的骡子和马在库房门前卧着,看来伤的不轻,大国蹴在旁边,低着头在唉声叹气,大国的母亲劝其回家,大国说什么也不回去。

    夏收回来的人越聚越多,大家众说纷纭,有的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有的说可惜了这几匹好牲口,有的责怪这,有的责怪那,更多的人责怪队长,不应该将几驾马的皮车,让年轻学徒单独驾驭。

    无论怎样,事已经出了,无法挽回,只有面对现实,队长召集了村上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在饲养员的房子里商量后事,副队长劝大家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抢收。

    众人走了之后,人生溜进饲养院,捧了些饲料,给几匹受伤的骡子和马喂食,看着骡子和马饿疯的样子,以及它们感激的目光,人生心中泛起了那种从未有过的怜悯之心。

    此时大国也站起来抚摸着每一匹马和骡子,马和骡子也似乎忘记了疼痛,默默的含泪望着倍加关心它们的这位新主人,也不知道是谁对谁道歉,还是内疚,看得出来他们都在深深的自责,大过的母亲知道儿子惹了大祸,但不知道自已应该做些什么,她早已乱了方寸,看看自已的儿子,再看看这几匹死伤的骡马,她的心不由得一紧一紧的痛,她知道大家在戳他儿子的脊梁骨,但她很无奈,她也想责怪儿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但当看到儿子的样子,她又心疼的说不出话来,现在他见人生给骡子和马喂食时骡马吃食的情景以及儿子抚摸着骡子和马在深深内疚,她心里也很不好受,不知道哪来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恨那早去的丈夫,丢下他们娘们走了,在阴间也不保佑自己的孩子,让大国年纪轻轻的发生这么大的事,如果丈夫活着这种事也许不会发生,就是发生了也有他顶着,不至于让一个女人和孩子顶这么大的闸。

    昨天晚上为了儿子单独出车,娘俩准备了好长时间,感觉一切都妥当了,才去休息。

    今早上起来气温有些反常,不是六月早上的凉爽,而是有些发冷,村上的大喇叭,吆喝大家尽快赶凉爽出工,天热了多休息会。

    娘俩起了个早,大国随便吃了点早饭,拿出昨晚精心编的鞭子,在院子里试着打了两下,只听“啪,啪”做响,就高高兴兴的向车院子走去。

    大国姊妹七人三个姐已出嫁,两个哥婚后另立门户,父亲在他六岁时离世,家中只有年迈的母亲和小他五岁的弟弟,大国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在家务农,按村上的规定满十六岁没满十八,不算正当劳力,一个工记八分,前一阵子刚满十八可记正当劳力十分了,正好赶上村上要置一驾皮车,队长见他壮实有力量,就让他提前拜老车把式为师,学习赶车。

    由于为人老实,学的踏实,车把式也愿意教他,目前他己基本出师,能够单独驾驭四套马车了,三套的自然不在话下。

    队上为了能使抢收了的麦子及时拉回场上,昨将新买的皮车,挑选了一匹辕马、前梢子、里套、传套、外套,套成了五驾大马车(自然这几匹马都已经过驯化,能听懂车把式的语言和口令),决定从今天开始出车拉麦梱,为此昨天他和师傅一块将套好的马车,在场上溜了几圈,感觉稳当,就到近处拉了两趟麦梱,觉得一切都很顺畅,决定今天两驾马车同时出车,前往二道岘拉麦梱,为安全期间,由师傅驾驭新车,他驾驭原来的四套马车随后,也好前后有个照应。

    队长本来想给他们再配上两个人,但由于夏收忙,人紧张,再说他们也轻车熟路,装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互相协作,上梱、紧绳,装好后师傅在前,徒弟在后,前车开辙,后车跟上,路虽然陡一些,但这些马已经跑了好多遍了,不会有大的问题,因此也就没再派人。

    大国来到车园子,师傅还没有到,他仔细检查了一下两个车的轮带,然后进库房分别拿出两套车的套绳、拥脖、辕马的鞍子等,一切准备妥当,他便去饲养院拉牲口,他先將两个辕马拉了过来,分别栓在各自的车辕上,等师傅来了套车。

    几年的徒弟生活,他不但与师傅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配合的非常默契,同时他也与这架马车和这几匹套车的马与骡子产生了一定的情感,他将车收拾的利利索索,每一条缰绳在师傅的指导下,上环打结每一个细节都做的非常精致,让人看上去精干不拖泥带水,农闲的时候,别人都走东家串西家,喧关聊天攒梆子,他却来到饲养院与饲养员套近乎,不时的替饲养员添草加料,自然少不了为他那几匹套车的马与骡子偏心,多给草料,一年下来几匹牲口被他给喂的膘肥马壮,牲口也很通人性,非常听他的使唤,每当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抬头挺胸,前蹄刨地,嘴唇翘起,眼露喜悦的与他打招呼。

    一切刚准备妥当,师傅也来了,两人很快将两驾马车套好了,师傅亲自检查了刹车绳与摩杠,觉得一切都好,首先跳上新车坐稳,左手握住刹车绳,右手甩了一下鞭子,只听空中“啪”,清脆响亮的鞭声,犹如百米赛跑前的发令枪声,紧接着师傅吆喝了一声“驾”,五匹牲口齐刷刷的拉着车向前走去,随后师傅一声“驭”,同时提起了刹车绳,只见车马人浑然一体,稳稳的停了下来,师傅跳下车,稳好刹车绳,示意大国也试试后面的车。

    大国看了师傅潇洒利索的动作,羡慕佩服的不得了,尤其是师傅的绝活打鞭,“空中响雷”,他早晚练习,不知打坏了几个鞭子,虽然有很大的进步,但鞭声仍然不是那么“响”那么“清脆”,今天见师傅将五架马车,驾驭的服服帖帖,再一次对师傅的驾驭功夫,由衷的敬意和佩服,现在见师傅示意让他也试试,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师傅看出了他的意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上车,大国看了看师傅,跳上马车坐稳,左手拿起刹车绳,右手握鞭,见师傅点了点头,将鞭杆向后一拉,同时向右三十度倾斜握紧,见鞭稍被甩在右后方,然后猛一使劲,将鞭稍甩出的同时,又立即折回,只听空中“啪”的声音伴随着“驾”的吆喝,训练有素的四匹牲口,拉着车向前齐发,师傅竖起拇指赞许了一下,便跑步向前跳上新车,驾车在前面行驶,大国驾车紧随其后,就这样两架马车浩浩荡荡的向二道岘驶去。

    一路上大国心中暗暗自喜,尽一年的学徒,严肃的师傅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鼓励和夸奖过他,刚开始的时候他很不服气,总觉得驾个马车有什么难,又不是念书,听不懂,不理解,考不好,跟了师傅一段时间,他才慢慢体会到驾马车确实不容易,别说笼头,龇牙子,鼻钳子,驾板子,套绳,缰绳,转轴子,鞭竿,鞭梢子,打梢子,辐条,辕条,鞍子,肚带,轴辊,摩杠(刹车)套车用的各种家当,仅一个个调教套车的牲口,就够一壶了,更别说要牲口行成合力,车、马、人一口气,那更是难上加难,驾驭的时候少有不当,便七扭圪子八扭翘,每匹牲口各拉各的绳,形成不了合力不说,有时会将车拉翻。

    师傅是老把式,经历的多,方法也好,将每匹牲口调教的都非常好,各种用具做得很精致,大国学到了很多,尤其是师傅的为人出世。

    师傅三存爸,姊妹七人,排行老三,上过几天扫盲夜校,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子,因祖上世代单传,到了他这一辈,母亲前面生的孩子都因战乱和饥饿夭折了,后来听说受高人指点,在取名上作了讲究,大哥取名“留儿存”,意思就是双保险即“留”又“存”,果然大哥健康无痒,此后男孩以此取名“存子”、“三存子”、“四存子”、“五存子”,由于重男轻女,生了女孩就取名“女子”、“二女子”,因在村上辈分高,到人生这一代都不直呼其名,在名子后面冠了辈分,叫“留儿存”为“大爸”、“存子”为二爸、本因该叫“三存子”为“三爸”,也许是因为两个哥哥解放后都被政府安排了工作经常不在村上的原因或是什么,晚辈们都称他为“三存爸”,为此他还经常训斥晚辈,“要叫就叫‘三爸’,不叫就白达话,别叫了,又是‘三存’又是‘爸’的,让人听起来别扭”,后来人们面对面的时候都叫他“三爸”,后面说事的时候仍然称“三存爸”,这也与当时村子上“老三”多,为区分也有很大的关系。

    “三存爸”家虽然姊妹七人,由于两个哥哥在外面工作,一个姐姐已出嫁,一个弟弟去当兵,爷爷、父亲已离世,家中只有奶奶、母亲和他及一弟一妹五口人,在当时不算大户,后来老大、老二取了媳妇,又都另立门户,在村子上发生的一切矛盾中,他们都属于中立,为人诚实厚道,因此受到了各方面人的尊重,自然这也与他们的家教很严有关,后面还会写到,这里只说说“三存爸”。

    “三存爸”因为两个哥哥和姐姐都不在家,他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可以说上有老下有小,再加上他身高马大,体格健壮,为了多挣工分养活家里,他主动请愿去当“马车夫”。

    当时的“马车夫”工作非常繁忙,别说生产队的活拉不完,村子上婚丧嫁娶也离不开他,“三存爸”从不撒懒,只要队长安排了,哪怕是严寒九伏、半夜三更,他从不推辞,为人办事热情豪放话又少,深受村子上人的赞许,但不知何因就是婚硬,老大不小了还没结婚,前两年来了一个外地讨饭的妇女,爷爷奶奶看他可怜收留了她,妇女长的白净分明不是乡里人,如果是乡里人也不是北方人,但无论怎样一来二去在队长的撮合下,与“三存爸”入了洞房,但谁成想,没过半年忽然不见了,而且卷走了家里仅有的一些钱粮,消失的无影无踪,几十年后听说回来过一次报答收留之恩,这是后话。

    后来经人介绍与邻村的一寡妇结婚生子,小日子过得也很服帖,尤其是对奶奶和母亲,孝顺的让邻居的老人们都羡慕。

    经过多年的摸索与苦练,成了方圆几十里有名的车把式,别说将车收拾的利落干净,就是训马他也有一套,再不好驾驭的骡马,经过他的调教都会服服帖帖,邻村常有人来请他去调教骡马,他也从不推辞,为人处事确实不错。

    大国跟了他为师,自然合家欢喜。

    使人没有想到的是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给即将出师的大国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车祸过程在他的眼前放电影似的一遍一遍的反复播放,他在认真的分析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早上师傅驾车在前,他驾车在后,一路上非常顺利,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二道岘,师傅在车上装车,他在地面上上捆,大约一个小时,两辆车都装好刹紧,虽然地理车辙比较深很难走,但他们驾驭得当,牲口又训练有素,在师徒两人的共同协作下,两辆车都顺力驶出麦地,到达土路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他们爬到返回第一道岘的半岘时,晴朗的天空忽然雷神大作,倾盆大雨瞬时倒了下来,路虽然有点滑,但个个牲口在他们的吆喝下,奋不顾身,勇往直前,冒雨很快就到了岘上,岘上没有停车的地方,师徒俩拉紧各自皮车的摩扛,停车避雨,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雨过天晴。

    师傅只身前去打探了一下路面,回来和人生商量,又是下了一场过雨,路面是滑一些,但路基比较硬,凭老经验现在下还好,待的时间越长,路基就会被雨水泡的松软,弄不好就会有陷下去的危险,师徒俩商量好后决定,乘硬下坡。

    是否告诉大国,坡陡路滑,摩扛一定要点刹,切不可拉死,否则非常危险。

    大国心想有师傅在前面开辙,自己在后还怕什么,何况师傅的五架马车拉的货是自己的一倍多。

    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就这瞬间的麻痹大意,惹下了不该惹下的严重后果。

    见师傅在前面走得稳稳当当,自己也就大胆的驱车前往,忽然他感觉到辕马逑的比较吃力,眼看着逑不住了,此时不应该点刹,但他一慌,急急忙忙将摩扛拉死。

    这一刹,如果在平时路面干燥,那肯定会起到很好的作用,减轻辕马的负担,但今天完全不同,他这一摩扛,皮车的两只轮子顿时停止旋转,整个皮车在重力的作用下,摧着辕马向前滑去,等他反应过来松开摩杠时,已经晚了,眼睁睁的看着,皮车摧着辕马向右侧水沟里翻去,前面的三匹牲口被套绳倒拉后互相绊翻,他惊吓的目瞪口呆,久久醒不过神来,等师傅下坡返回后,已是酿成大祸。

    话说人生正准备再去捧些饲料,只见队长等众人从饲养员的房子里开完会出来了,人生的伯父走过来对人生说:“快回家去,明早还要早起挡羊,回去告诉你嫲嫲,我有事,晚些回来,别找了”。

    人生回到家中半夜醒来时,听大伯对伯母说:“村上连夜将受伤的骡子和马找人宰了,明早连同榬马一块戳皮剁肉分份子,四个牲口膘肥马壮,连同头蹄下水,每家每户能分一脸盆多,明早让人生拿上脸盆去分”,伯母说:“那羊谁去挡”,大伯说:小学前面的那片地,麦子已收,麦捆也已拉回,麦茬地里草又多,在加昨天一场大雨,山上路不好走又不安全,队上通知明天的牲口和羊群都就近在小学前麦茬地放牧”。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生产队的大喇叭里,队长反复通知,“因昨天一场大雨,今早地里露水比较大,暂不岀工,等太阳出来稍一稍,露水掉了,地里不瞧了通知大家再出工,牲口和羊群为安全期间,就近在麦茬地里放牧,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到小学前的麦茬地里分大荤肉”。

    人生舀了碗伯母熬的萝卜汤,拿了一个黑面翻包成馍,喝着吃过,拿上脸盆出门去羊圈赶羊。

    出门后见许多人都拿着分肉家俬向村校方向走去,有常拿着脸盆在去羊圈的路上等他。

    两人很快打开圈门,有常在前引路,人生在后一边赶一边吆喝,不一会儿就将羊群撒到了麦茬地里。

    麦茬地里草与没拾干净的麦穗,诱惑的羊群不乱跑,加至麦茬地很宽扩,人生有常觉的可以放心的去分肉了。

    于是两人拿着脸盆向分肉的麦茬地走去。远远看去已围了很多人,走近一看,三匹受伤的牲口,已被戳了皮,正在开膛破肚,旁边架了一口大锅,尕队长往锅底添柴火,副队长将人们拿来分肉的家俬要过去摆成了长长的两排。

    人生和有常将脸盆递给副队长,副队长摆好示意他们离开在旁边等着去。

    人生想去帮忙,但无从下手,又怕给大人们添乱,只好靠边等着,他看了看周围没有见大国来分肉,他想也许大国难受不来分,等分完后他准备将份子送到大国家。

    几个中年人干的很麻利,没过多久,三个牲口的肝花心肺已挖出剁成了拳头大的小块,肚子也已掏空丢进大锅旁的大水盆里清洗,几个人正在大锅边涮肠子,大家正准备将牲口的躯干大卸八块,队长却让他们停下来去处理死去的辕马。

    此时人生才发现,辕马的周围围了许多老人,有男的也有女的,他们手里没有拿脸盆,而是焚香和黄烧纸,他们见队长要指挥分辕马,便纷纷指责并挡在了辕马的前面,不让分肉。

    人生正在纳闷,见伯父也在其中,他就走了过去,只听老人们议论纷纷,大家都说这匹马是我们村的功臣,舔唤我们村,七八年来,为我们村上下了好几匹俊马,个个壮实听话,现在它因公而死,队上却要将它的肉分了吃,你说,残忍不残忍。

    说来也怪,就在大家争论不下的当口,先前在麦茬地里吃草的牲口,自发的围了过来,有的嘶鸣,有的喊叫,更甚的是有几匹骏马走上前来泪汪汪的望着死去的辕马和老人们。

    这下老人们可来劲了,说支持吃了辕马的人连牲口都不如,牲口都有灵性,前来向它们的母亲告别。

    原来昨天晚上开会的时候就发生了分歧,以大伯为首的老年人同意将三匹受伤的骡马宰了分肉,辕马由于对村上有恩,留一个全尸埋了并超渡诵经送它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以队长为首的中年人不信那一套,要求全分了,最终僵持不下,只好等今早现场再处理。

    在人生到来之前两帮人已做了争论,因此人生看到的是那三匹已戳皮破膛,而辕马好好的未动,并非是人们猜测的,先分活宰放了血的,后分已死没放血的。

    队长等人见牲口都围了过来自觉理亏,就同意将辕马交给老人们去土葬。

    于是老人们在麦茬地旁的三角空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坑底铺了黄纸,将马抬进去掉顺,然后在马身上盖了一些纸焚香作揖填土埋了。

    紧接着老人们为辕马做道场,点灯诵经祈祷,第二年春天大伯在土堆旁栽了一棵沙枣树,几年后长成了参天大树,非常茂盛,夏天的时候人们在树下乘凉,秋天孩子们打沙枣解馋,尤其是端阳节,家家户户门口都有这棵沙枣树的枝子,为人们送起了芳香与节日的氛围,随着时光的推移年轻的一代代人都记得这颗沙枣树,但不知道这树下面埋着一匹俊马。

    人生先将大国家的份子肉送去,然后才端走了自己的那一份子,望着份子肉,人生的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