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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风暴前

    伊缇走在石板铺就的路上,后面跟着已经办完证件吊儿郎当的罗恩以及沉默寡言的柯莉塔——他们正走在前往弗曼家大宅的路上。

    相对于时刻喧哗不断的外城区与此刻正热火朝天的工农业区域,在内城区里平素最为热闹的居民区在此刻的时间点街道反而相当安静。

    数量庞大的工人与白领早已投入一天的忙碌工作之中,学生们也早早集聚在城市中心的学院之中。街道上只有三五个退休的大爷大妈领着孩童聚拢着聊天——至于那在大理石成占比不少的诗人与画家他们虽然也都挺闲,但他们要么早早的外出采风,要么就由于前夜的放浪形骸而仍在梦乡。外来的旅客们此时也多半于繁华的商区流连。此时此刻,诺大的街区竟只有伊缇三人漫步着。

    而在这安静的大街上,三人之间也是沉默寡言。遇上一般的客人在正常的时间点,伊缇倒也不介意为他们好好介绍一下,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但在眼前面对着两个不速之客,男的犯贱,女的沉默的情况下伊缇连自个儿模式化的笑容都差点挂不住,哪还有心情为他们介绍?

    但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面对着异常尴尬的沉默,人们在上午微风的吹拂下反而会有闲心开始思考起各种各样的事情——至少某个人已经是满怀怨念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整整复盘了一遍。

    想起方才,西口大门安保室,诺兰拉着罗恩两人唠嗑,好不热情。仿佛他们两个才是共同生活了十数年的义兄弟,而可怜的某人,只能被晾在一旁,只等他们唠嗑完之后,才给义兄弟勾搭着肩膀拉去一边聊了几句,伊缇心中突然就有了一些不平衡。只是这一些些小别扭,很快就被更大的危机感给压了下去。

    昨日,听调不听宣的边境军阀格兰特将军刚来到这座城,之后脚第二天又来了,这么两位不速之客——鉴于东域和北域长期不和睦的双边关系,这由北域当权者直接派遣过来的两位换个名头就可以直接当做北域势力在大理石城的大使(只是不知道这个大使过来是宣战还是和平)。那就联想到大理石城近来不太安稳的内部局势与吵翻了天的议会,伊缇不禁感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伊缇轻轻瞥了一眼在后面跟着的俩人——格兰大哥在出面帮助他们办了证件之后,便自个忙去了,只留下伊缇一个人在这带路——柯莉塔仍是那么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而罗恩倒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两只眼睛不安分的到处瞄着。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咋看上去两人行走的风格截然不同,但实际上以伊缇的眼光看来这两人的步幅与看似不自觉的姿态都展现着他们受过的严酷训练,并且表示着他们时时刻刻都处在一种非常警惕的状态中。

    目光自身后跟着的两人身上离开,在腰间挂着的手枪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之后,转移向了前方。

    凡事小心!伊缇提醒自己道。

    一般而言,大理石成的显贵们外来的一般居住在居民区的会馆,而本土的掌权者则多集中在议会大厅与学校所在的行政区建立自己豪华的住宅。而弗曼家的情况很显然不适用于这个“一般而言”。

    在连续绕过几栋相似的公寓后,三人终于来到了弗曼家的住宅。那是一栋看上去周围的公寓,并没有什么很大区别的房屋,只有镶嵌在门牌号上的一串标识着房屋主人身份的小字,才宣示着此地居住者的不同。

    诚然,相对于周围集中居住着百十人的公寓而言,弗曼家的大宅尽管看上去与它们并无不同,但毕竟独自奢侈的在这个街区占据着一整栋楼。但你若是将这个情况放大到整个内城区,与其他显赫的家族相对比,便可以很清楚的发现弗曼家大宅的寒酸了——没有大花园;没有穿着华丽的守卫;甚至因为有周边高楼的阻挡,连采光都不是那么好……

    但俗话说的好,一个人的魅力往往是由他的内在决定。这栋在权贵看来,有些寒酸的住宅之中居住的是激进党的党魁,大理石城最古老的家族之一的现任当家人,对城中事务有举重若轻影响力的的劳埃德•弗曼的一家——这注定了即使是这栋穷酸的房子,也会受到整座城中无数大佬的瞩目。

    踏上大理石铺就的台阶,伊缇正欲敲响门铃,大门却突然被打开。一个绿发白裙面带忧愁的美丽少女从门内冲出,差点一头撞上打头的伊缇。

    伊缇面露了些许惊讶,轻声惊道“莫伊……怎么了?”

    被叫做莫依的少女,一出门撞上伊缇,也是面露惊讶,随后那惊讶又转化为了一丝羞涩,匆匆到了声“无事”,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留下伊缇一人在门口不知所措。

    这样的场景自然被跟在身后的罗恩所睹。他吹了声口哨,依旧用他那轻浮的口气开玩笑似的问着伊缇“那女孩是谁?”

    听了罗恩这话,伊缇的脸上才刚收起了一些无措,又不自觉的表露了一些厌烦。

    “我的家人。”伊缇只是冷冷说道,随后便不再多话领着身后两人走进了门。

    走过前廊,打发了来接待的佣人,再拐一个弯。劳埃德•弗曼正坐在大厅的主位上,捧了个茶杯轻轻啜着。

    “你回来了。”劳埃德看了一眼伊缇,眨巴了一下眼睛,视线又转移到跟过来的罗恩两人,面色不惊,神色如常“哦,看来还有客人。”

    此时罗恩正欲说话却突然被伊缇打断。

    “人带到了,那我先走了。”伊缇自从看到方才莫伊面带愁容冲出门的表情,就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见任务完成,也不想再呆下去,便欲追去一问究竟。

    “唉,先别急着走呀。莫伊有事去找你妈了,让人家静静。几天都不回家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过午饭再走吧。”劳埃德放下杯子有些随意的说道。

    伊缇听了这话,神色有些犹豫最终叹了口气,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而原本有些吊儿郎当的罗恩在这权倾一方的劳埃德面前,本就收敛了些自己的心思,显得有些拘谨,再经过这么一番打断有了一丝尴尬。客厅那个空气一时有些凝滞,万幸的是,劳埃德在喝过一番茶后,终于开口询问起了二人的墓地。

    “诺曼和克里斯,他们叫你来是做些啥?”劳埃德仍是那般轻声细语。这个分明微微发福,满头乱发,和善得跟邻居二大爷一般的角色此时却透露着无形的威严。

    沉默寡言的柯丽塔听了这话有些惊讶,波澜不惊的面孔上也出现了一丝扭曲。一旁的伊缇也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到是罗恩反而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依旧是对答如流。

    “两位委员派我过来给老爷您送封信。”说罢,便把信呈了上去。

    劳埃德接过信,略略扫了一眼便当庭拆开信封,阅了起来,一边看着一边还用手指在扶手上敲击着。客厅里再次呈现出一片尴尬的氛围,伊缇坐着,罗恩两人站着,三人相互对视,相互打量着,在劳埃德读信的数分钟里,没有一个人起来说过一句话。客厅里静悄悄的,只余下扶手被敲击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终于在柯莉塔以为眼前这位老头永远都看不完信的时候。劳埃德终于是有了些变化。他敲击着扶手的手指突然攥紧,化成拳头重重的锤击了一下。随后便将信纸折起,轻轻的放入了自己的衣中。

    “既然来了,那也都别着急的走了,留着吃个午饭吧!罗恩,你也是我看着出生的,当年我和诺曼那可是跟亲兄弟似的,按照这个辈分,你还该当叫我一声伯父咧。”劳埃德再度开口,仍是那么一副波澜不惊的语气。仍是那和蔼的神色,但给在场众人的压迫感瞬间降低。

    罗恩先是一僵,随后面露喜色当即就承奉道“伯父如此说了,那我们便是赶着也得留着吃完饭再走喽。”

    劳埃德点了点头,让两人坐下,召唤了佣人过来伺候着。劳埃德先是问着罗恩北域的状况如何?罗恩说起了北域名人当年的风流往事,罗恩也不服面子,时不时附和着。两人一言一语好不欢乐。

    伊缇自觉无趣,打了个招呼,便溜达到楼上自个的房间去看书打发时间,直到了中午时分方才下来。

    正午,太阳挂了楼头,劳埃德•弗曼命人张罗了一桌好菜,热腾腾的冒着气儿。

    “正巧,今天你诺兰哥他也回来了——看样子你们也是见过了——又赶上你们一起,称得上是双喜临门了。”伊缇刚一下楼,就听见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哟,这俩倒似真父子,等到诺兰回来亲兄弟也凑齐了。哈,合着这家里就我一个外人。伊缇胡思乱想着。这边刚打定主意,不去在意眼前的这混乱关系,但一转念却又想起了莫伊,又是忧疑不断,好好的一美人面皮愣是臭的跟角落里的柯莉塔一样。

    过不多久,诺兰回来,果真是一时与这“亲父子”打成一片。不过令伊缇稍微宽慰一点的是这处了十几年的义兄,心里到底还是有自己的——至少人家还懂得跟客人打个招呼后,过来慰问一下受到冷落孤苦伶仃(雾)的自己。

    人齐了,自是纷纷上桌,劳埃德仍是个居于餐桌的主位。左手边顺着次序是伊缇和罗恩,右手边则是诺兰和柯莉塔。

    “夫人跟小莫伊不在啊?”诺兰这位白毛帅哥上了餐桌便有些不顾礼节这边正嚼着一个香肠,环视一周后发现少了两人问道。

    “阿叶今个去大学参加什么讲座来着,中午赶不回来,莫伊去找她了,估计会跟她一起回来。”作为主人的老爷子那就更是不拘小节,一边舔着油腻腻的手指,一边撩起额头上垂下的乱蓬蓬的长发,漂亮的蓝色眼睛眨巴着,咋看去就是一个富有童趣的和善帅老头(虽然有点发福)。

    “你这次出任务,遇到啥事没有?”劳埃德老爷子问诺兰道。

    “嘿,能有啥事儿?砍了个把邪魔也便是了。现在这东域,国泰民安的,一队那帮废柴,闲得脑子都快锈掉了。”诺兰又消灭了一根香肠之后,向着餐桌上的西兰花发起了攻击,顺便瞟了一眼身边的柯莉塔,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冒出一句“你要说啥特别的,那倒不是没有。就在绿山东部,离寒鸦城几百里的地方,靠近大荒原。那地方的人诗书礼乐读的少,民风刁悍,那是出了名的。我当时领着人去那边的一个村庄巡查的时候碰上一件奇事。”

    诺兰顿了一顿,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接着说“当时遇到一个女巫也不知是中西南北哪域的,也不知道干啥事儿,路过这个村庄,行迹可疑的,就给当地的村民敲了闷棍,愣是让她一身法力没处使给人轻而易举的绑回家去。再说那女巫姿色还有几分,当时听人说了,把她从老乡地窖里捞出来的时候,人精神都恍惚了。”

    “咳咳,诺兰注意点啦,这边还有个淑女嘞。”劳埃德面带笑意地提醒道。

    诺兰也好似恍悟了似的,扇了自己几巴掌“哎呦,看我这嘴巴。咱就吃快了有点噎食,脑子不清晰,口不择言了,见怪见怪哈。”

    啧,多好的帅哥,可惜长了张嘴。伊缇也在心里调侃道。

    可怜的就是我们咒术师柯莉塔小姑娘抱着个三无人设,在饭桌上莫名其妙的就给cue了两下。也得亏人家话少,不然也怕是要骂出来了。

    正当厅中诸人酒足饭饱之际,却听见大门打开,有人闯入之声。也就是这一会儿功夫,五人中倒有就有两人摁枪,一人摸刀。正当伊缇三人紧张待发之时,定睛一看,闯入之人,绿发白裙,却正是不久前跑出去的莫伊。

    伊缇本就绷着一根线如今再看到飞奔而来气喘吁吁的莫伊,更是立刻站了起来。

    “莫伊,发生什么事了?”

    伊缇脱口问道。而此时门厅里又闯入一人,同样的气喘吁吁,一副急不可待的焦急样子。伊缇只只消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正是今早刚见过的丽芙家里的仆人。

    面对伊缇焦急地询问,莫伊倒是也不含糊。不顾自个儿如何香汗淋漓,双手支着腿便交代起事情原由。而她说的话却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劈在在场诸人的心头。

    “丽芙……呼……她在没日大道旁边的小径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