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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恶魔的赠礼

    “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对。”

    “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对过啊。”

    无视白华的吐槽,喆冷静地为靠在墙边的战钰处理伤口,她伤得很重,全身上下有多处弹孔,小腹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刀伤,血液在衣服上反复浸湿又干涸,外套下的T恤已经被血痂粘在了皮肤上。

    “你是小指的人?”

    实验区没有医疗物资,喆只能征得战钰同意后扯下她粘在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为她简单包扎止血,治疗期间不免带下一些皮肉,战钰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微微喘着气恢复体力。

    “……算是吧。”

    战钰摇了摇头,思索一阵后又点了点头:

    “我为他们做一些事情,他们保障我的生活。”

    “二层的那些人是你们杀的?”

    白华深红的眼睛看了过来,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喆能听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不善。

    “呵。”

    战钰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喆也简单处理好了她的伤口,她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俯视着白华,紫色的眼睛中似乎燃烧着火焰:

    “那些士兵是我杀的,我也做好了被他们亲友寻仇的准备,但我从不会欺凌手无寸铁的弱者,也只有我不会。”

    她的声音透着愤怒,有对小指行径的愤怒,也有对白华将她猜做凶手的愤怒。

    “我阻止过他们,他们假装答应,说要在二层休整一下顺便从那些人嘴里问点情报出来,让我先去三层看看。”

    战钰扶着墙壁,手臂上青筋暴起,喆都担心她再把伤口撕裂。

    “他们平时对我都很客气,我以为他们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钢钩一般的手指深深陷进墙中,留下五个深深的窟窿,她也是怀着相同的心情在三层的隔离门上留下这样的痕迹的吗?

    “真是个理想主义者。”

    白华摇摇头,态度却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你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对你客气吗?”

    战钰沉默地面对着墙一言不发,只是手指依旧死死抠着墙壁,眼看就要从墙面上生生挖下一块来。

    “看来你有答案了。”

    白华轻轻拍了拍战钰的头,带头向前走去:

    “我不讨厌理想主义者。”

    喆也想安慰下她,可是战钰个子太高,她有些费劲才摸到高大少女的肩膀:

    “我也一样。”

    战钰看着向前走的两人,又看了看来时的路,沉默地跟了上去。

    三人在实验区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时间,她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出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苏醒的肉块可以吞噬狼群后撞开隔离门。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喆停下脚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我们逃走的时候那些肉块才刚刚苏醒就搞得地动山摇,为什么它们醒来后那么久这里反而变得更安静了?”

    喆的话引起了白华的思考,她也开始回忆一些在危急关头被忽略的细节,只有战钰两眼一抹黑,像个呆头鹅似的看着两人。

    自觉没有什么思考天赋的战钰把目光投向远处,却隐隐觉得有些别扭,自己的视力很好,在黑暗中都能视物,可为什么开始看不清来时走过的路了。

    “你们不觉得那边有些奇怪吗?”

    经战钰提醒,两人也把目光投向同一地方,惊讶地发现远方的空间似乎在扭曲消失,刚才走过的路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灰境坍缩?”

    白华最先反应过来,她推了两人一把,示意她们赶紧向前走。

    “我就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已经放弃这处灰境了,现在灰境开始坍缩了。”

    喆也理了现在的状况,在梦想家事件的最后,覆盖整个4区的灰境也是这么坍缩的,看着一脸懵逼的战钰,喆干净利落地告诉了她后果:

    “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快走。”

    好在坍缩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三人很快就脱离了正在坍缩的区域。

    “怎么感觉一整个晚上都在逃跑,实在是有辱我特级代理人的身份啊。”

    “有空在那里叽叽歪歪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喆呛了白华一句,随后她也泄了气似的靠着墙壁蹲下:

    “现在连隔离门都去不了了,就算有其他通路多半也随着坍缩消失了。”

    “别那么悲观,”

    白华想安慰安慰她,可想了许久硬是没有想到什么能鼓舞喆的话,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憋出一句:

    “也没人说陷入坍缩就一定会死啊。”

    喆的脸色更难看了,就连一旁的战钰都别过头去不看白华,气氛一时间僵死,但坍缩并不会因为这里的小插曲就停下脚步,沉默半晌后喆最终还是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继续呆在这里也只是坐以待毙,先到处看看吧。”

    “公司的人说不定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带走呢。”

    白华半开玩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也跟了上去,如果真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未来瞬息万变,谁知道能不能带走呢。

    来到18区以后白华才体会到由奢入俭难,以前当特级代理人的时候简直就是堆金积玉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喜欢收藏面具的白华为了她的这个爱好甚至有点挥霍无度,事务所都差点陷入负债危机,好在员工的工资她从来没有拖欠过,这些事情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了。

    18区的日子就尽是些不堪的记忆了,稍微正式一点的委托都会经过代理人协会的公证后受协会监督,协会也会按委托价值收取一定比例的手续费,虽然委托人也可以绕过协会直接向代理人提出委托,但很少有代理人会接,也没什么委托人这么做,一方面是两方都有违约的风险,没有协会的监督很可能血本无归;另一方面是报酬超过一定数额的委托必须经过协会公证才能准许承接,不遵守协会规矩的委托人和代理人将被协会加入黑名单,从此无法正常发布和承接委托。

    遭到清洗的两人不能通过协会承接正式的委托,只能和底边的事务所抢一些寻找猫猫狗狗的不记名小委托,还经常因为没有所属事务所被委托人挑三拣四,为了生计被迫要去做废品回收工作。

    望不到头的苦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有赫尔赫文给的金卡,自己和喆就可以离开18区,在13区或者14区买一个假身份重新开始代理人活动,想到这里白华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的金卡,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但那份喜悦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瞬,下一刻白华便感觉到怀中的金卡在发烫,短短两秒便从温热到滚烫,此刻她怀里就如同揣了一个烧红的烙铁。

    白华立马把金卡扔了出来,本就流光溢彩的卡片现在更是光芒大盛,闪着熠熠金光漂浮在空中。喆和战钰被白华的动静吸引,纷纷围拢过来一探究竟,只见那卡片逐渐被金光吞没,光芒过后一张老旧的羊皮卷缓缓在空中向众人展开:

    “我曾允诺有礼物赠予两位,现今本该是兑现之时,但斟酌再三后请恕我食言,请两位稍安勿躁,且容我解释一番。”

    羊皮卷上的字体工整干净,内容却看得人眉头紧皱。

    “自我和他人立约之日起定下规矩:‘恶魔只做交易’,践行至今从未改变,如我在此违约,对已和我交易之人来说岂不是不公。

    尤是我一时口快造就的失态,自知出尔反尔难辞其咎,但我更不能徇私偏向做出重此抑彼的行为,权衡再三后我愿犯小错而止大恶,不能在此危急时刻雪中送炭,实在抱歉。

    不过我愿亡羊补牢,特在此处拟下一纸契约:”

    结束了长篇大论的解释与致歉后,下面是一则简短的契约:

    “我将送两位离开此处,两位的随行者自然也会一同离去,两位离开后也请帮我一个小忙,此时灰境之外正发生着一场小小的异变,相信以两位的身手将其解决不是难事。

    契约两方签字即可生效,为表歉意,我也交予两位一次食言的权利,待两位离开这里后可径直离去,契约将自动作废。

    ——赫尔赫文”

    在契约左下角,赫尔赫文已经先行签字,比起契约,更像是一个口头的请求,看起来是将选择权交给了白华和喆,她们可以选择解决异变,也可以选择就这样离开。

    三人对视一眼,除了满眼问号的战钰外两人都面露疑虑,怪异赫尔赫文绝非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冰清玉洁,有关他的各种异常事件皆和契约有关,凡是和他签约的人下场都很凄惨,但签约人同样多是作奸犯科之辈,他也因此被代理人称作“赦罪契”,原以为他也和其他怪异一样是丧失理智的怪物,没想到竟是如此特别的一个怪异,而且据他所说“逐梦者”里都是这样的家伙。

    “那个羊头应该会在契约里动什么手脚,比如说加点小字啥的。”

    白华仔细打量着空中的羊皮卷,除了赫尔赫文言辞真挚的道歉之外那段简短的约定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难道要用火烧一烧才能看见?”

    就在白华第六次阅读完羊皮卷上的内容并尝试找出问题时,羊皮卷的左下角,赫尔赫文优雅签名的上方燃起细小的黑焰,黑焰过后真有一行小字浮现:

    “虽然被怀疑让我略感神伤,但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契约绝无舞文弄法,两位大可放心。”

    之后不管白华再怎么摆弄,契约都没有其他的变化了。

    喆叹了口气,阻止了白华继续做重复的无用功:

    “赫尔赫文知道我们最需要什么,更是在最恰当的时机以此作为筹码,看似卑躬屈膝地恳求,实则我们不得不顺着他的意图走下去。”

    白华眯起了眼睛,思索片刻后也无奈地摊了摊手:

    “签吧,反正也不会比这更差了。”

    两人同时看向一旁的战钰,高大的棕发少女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她只知道在那张神奇的羊皮卷上签字就能离开这里,至于对赫尔赫文她一无所知。

    “我没意见。”

    “那我们该怎么签字,这里可没有笔。”

    羊皮卷似乎听到了三人的话,黑焰在羊皮卷旁燃起,待黑焰熄灭后一支笔尖燃烧着黑焰的黑色羽毛笔凭空出现,悬浮在羊皮卷旁。

    “我在这里签名就行了吧。”

    白华接过笔来签上自己的名字,却没有将笔交给剩下两人。

    还未等羊皮卷做出反应,喆就已经走上前来抢过白华手里的羽毛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似乎有些不开心。”

    战钰接过喆递来的笔同样写上自己的名字,她很明智的没有去触喆的霉头,而是悄悄和白华说了一句:

    “没有人愿意一直被别人保护。”

    白华摸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好像茅塞顿开一样勾手示意战钰附耳倾听,战钰不解的弯下腰把耳朵凑到白华面具上大概是嘴的位置,白华先是看了一眼确认喆没有注意到这边,然后悄悄对战钰说道:

    “你懂个*哔*。”

    留下在原地一脸懵逼的战钰,白华来到喆身旁和她一起观察着羊皮卷的变化,在三人签字之后,那张老旧发黄的羊皮卷缓缓收起,连带着黑色羽毛笔一起燃烧起来,战钰也来到两人身边,只是她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委屈与不解,紫色的大眼睛看着白华,白华则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不过她此时的肢体语言仿佛在说:傻大个,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黑色的火焰越烧越大,渐渐开始不受控制,飞舞的火舌缠上三人的身体,黑焰突然膨大将三人吞没,随后三人连同黑焰一起消失得无隐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