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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似幻梦流沙

    轻柔的歌声自肉茧中传来,四周的肉壁快速退去血色变得形如枯槁,继而一层层剥落脱离,露出外面的样子,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心脏遍布四周,一条粗大的血管联通着天花板,地面之下也有一条相同的血管,整个一层已经完全被肉块填充吞没,而三人正处在一层和二层悬空的中间,一个巨大的心脏群中。

    随着心脏群全部停滞,所有的肉块都开始分崩离析,血色从中退去,变成如同烂泥一般的黑色黏着物,失去肉块的支撑,整个一层开始塌陷,实验基地也变得危若累卵。

    脚下失去支撑,三人和那枚肉茧一道跌落在粘稠的黑泥中,白华最早从中挣扎出来,她在黑泥中扒拉了两下,挖出同样在扑腾的喆,战钰早已因伤势和劳累晕厥过去,在两人的生拉硬拽下才把她拖了出来,喆在前面开道,白华背着昏迷不醒的战钰渡着泥沼向基地外前进。

    基地的墙面早已被肉块侵蚀,随着肉块的消弭一丝丝微弱亮光透了进来,三人终于在基地垮塌之前破开腐败的肉壁冲了出去,离开了这座zeta公司的实验基地。

    基地外同样是一片狼藉,围墙处有一个巨大的破口,遍地都是血与弹痕,各种体液残肢糊满了大片大片的地面,远处躺着几具尸体,零星的活死人穿行在其中,没有了发号施令的牧奴,他们也就变回了之前漫无目的游荡的样子。

    双目所及之处,黑暗开始远去,晨曦的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慢慢照亮整个都市,黎明即将到来,看着这番熟悉的景象,两人都有些感慨,白华背上的战钰呼吸均匀,应该是没有大碍,这家伙的身体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还没等两人喘息多久,身后的实验基地内又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另一队人马也从里面出来了,正是芬里厄带领的狼群,在被狼群发现前,两人带着战钰抓住夜色最后的尾巴悄悄离去。

    巴沙尔第一个从恶心的黑泥里冲了出来,脱下面罩大口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他们已经待在第三层的肉林里太久了,再待下去她都要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其他队员们和她一样,摘下面具或坐或躺地休息着,他们跟在芬里厄身后跳进了一层的肉林,无数的触手和肢体从中伸出企图把他们拖进蠕动的肉层里,他们一边抵抗一边跟着跑在前方的芬里厄,一前一后向心脏泵动的声音靠近,前进的道路越来越艰难,到最后他们跟丢了,芬里厄的通讯器也联络不上,众人只好继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突破,突然间肉林摇晃起来,心跳声戛然而止,周围的肉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烂,整个建筑有倒塌的前兆,想来应该是芬里厄做了什么,狼群便决定从里面撤出来。

    从劫后余生的兴奋中脱离出来的巴沙尔开始寻找芬里厄的踪影,可她跑遍了基地外的前前后后,除了残肢内脏和没有意识的活死人之外没有见到任何人,期初她以为是芬里厄还没有从里面出来,便在基地外等待,可现在眼见天都快亮了还没有芬里厄的消息,狼群的众人都有些焦躁了。

    “长官不会还在里面吧?”

    “我们都能出来,长官不可能出不来。”

    “难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狼群的众人越来越坐不住了,如果芬里厄真的在里面遭遇不测,那至少要把他的军牌带回来,最终他们决定将所有人的军牌交给巴沙尔,除巴沙尔外的人进入即将倒塌的基地内寻找芬里厄。

    基地内,坍塌的碎石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停住,本该就此倒下的实验基地在这些碎石的支撑下竟奇迹般地止住了垮塌之势,在摇摇欲坠的基地下是一枚鲜红的肉茧,一呼一吸之间微微收缩,似童声般的轻声呢喃从肉茧中传出。

    “啪”

    一声响指过后,漆黑的火焰自肉茧旁燃起,身着酒红色西装的羊头怪异从火焰中走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和肉茧所在处黑泥统统推开,清出一片干净的空地。

    “本只是无心播下的种子,没想到能开出如此美丽的花朵。”

    赫尔赫文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肉茧啧啧称奇。

    “既会作茧自缚,亦能破茧成蝶。”

    接连不断的枪声打断了赫尔赫文的自言自语,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射向他的要害,可子弹在接近赫尔赫文身体的前一刻停滞了下来,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眼见偷袭不成,开枪的人立刻从掩体后冲出,就在赫尔赫文回头看的一瞬间,一把匕首已经从正面刺向了他的咽喉,匕首划破西装下的衬衫衣领,最终还是停在了他的咽喉前。

    “哦?”

    回过头来的赫尔赫文声音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取回了自己的那份优雅:

    “这位先生,你我素未谋面,又怎可有肢体接触呢?”

    黑焰点燃了子弹和匕首,连带着一起扑向握着匕首的芬里厄,芬里厄丢掉匕首迅速后撤跟赫尔赫文拉开距离,换上新的弹夹再次射击,这一次子弹在出膛后就燃烧起来,甚至还点燃了芬里厄手中的枪。

    “趁人不备,罪恶昭彰。”

    赫尔赫文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装,领口处的破损就像白纸上的墨一样扎眼,他眉头微抬,浑浊的眼睛映出芬里厄的身影。

    “恶必惩,罪必咎。”

    阴冷的寒气从芬里厄脚下传来,芬里厄凭借着直觉向旁边避开,在他刚才站立之处一道巨大的黑色火柱升腾而起,芬里厄并没有感觉到炽热的气浪,只有深彻骨髓的寒冷。

    “你是个什么怪物。”

    芬里厄见过不少怪异,其中不乏强大危险的,但眼前这个羊头恶魔外形的家伙绝对是空前的存在,好在他似乎有强烈的表达欲,和那些一味只受本能驱使制造混乱的家伙不同,芬里厄想借用和他说话的空档和他周旋,找出他的破绽。

    赫尔赫文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目光再次扫过自己被芬里厄划破的衣领,那一处微小的不谐让他格外在意: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赫尔赫文,虽然先生您的行为十分冒昧,但我并非无理之人。”

    “怪物还有名字?你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吗?”

    芬里厄用轻蔑的语气继续尝试激怒赫尔赫文,可赫尔赫文并不为所动,浑浊的眼中甚至略带笑意:

    “我不是这座都市里的明星,先生不知道我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怪异的理智相当高,不但可以正常交流,还识破了芬里厄的激将法,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我并无意与先生您为敌,我只是来这里带走一支含苞待放的花蕾。”

    芬里厄之前在肉林中向这边靠近时听见心跳声越来越高昂密集,在他赶到时泵动的心脏群已经枯竭崩溃,连带着这些肉块一起化为黑泥,眼见基地即将崩塌,他本想先离开这里,可却发现有一处地方略显奇怪,所有的落石都避开那里,在摇摇欲坠的基地里支撑起一片安全区,芬里厄赶来一探究竟时正好目睹了赫尔赫文的出现,才有了刚才两人交锋的一幕。

    “就是你身后的那团东西让这里变成这样的?”

    芬里厄试图从赫尔赫文那里问出更多的东西。

    “似锦繁花怎可在此无人问津之处盛开,我将带他前往更大的舞台,让世人共赏其斑斓。”

    赫尔赫文轻轻抚摸着肉茧,仿佛它真的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艳花蕾,而芬里厄只看见了蠕动的恶心皱褶。

    “你想把这团恶心的东西带去哪里?”

    “尤是环肥燕瘦各人皆有所爱,但在真正的美丽之物面前没有人会不为之动容。”

    赫尔赫文虽然能正常交流,芬里厄却总感觉他的脑子似乎有一些问题,那团蠕动着的肉茧无论用哪种审美来说都算不上好看。

    一点点幽绿的光在距离芬里厄稍远处的残垣断壁中亮起,是狼群的众人来寻找他了,显然赫尔赫文也注意到了这一切,他的语气中依然带着游刃有余的平静:

    “我带走他以后这里很快就会崩塌,先生您要离开的话还请尽快。”

    芬里厄看了一眼远处的队员,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自己,正在向这里靠拢过来,赫尔赫文带着充满余裕的笑容注视着他,等待他做出选择。

    芬里厄最后看了一眼赫尔赫文,好像要把他的脸记在脑中,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来寻找他的队员跑去。

    目送芬里厄远去的赫尔赫文刚准备转身,一个硬硬的东西碰到了他的脚尖,赫尔赫文疑惑地低头查看,一团越来越来大的火云在他浑浊的眼睛里膨胀开来。

    在最后的爆炸声中实验基地完全垮塌,漫天尘埃将这里的故事彻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