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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狼群

    将所有东西收入空间腕表后,张林爬上了初二的后背,既谨慎又显得有些兴奋,命令道:“初二,尽量避开其它生物,向丛林内前进,让我们一起看看这个新世界!”山区更便于隐蔽,张林暂时还不打算进入平原。

    起初初二走的很慢,但很快就如飞般奔跑了起来,并很好地保持着后背的平稳。张林以前骑过马,骑在初二背上并没有感到特别的颠簸,但他还是不惯骑行,只是半小时就有些腰酸背痛了。他们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溪边有不少动物足迹,看来很多动物会来此地饮水,其中一些巨大的实在夸张,最长的足印能有一米多。

    初二喝了些水,张林显微观察后只喝了一点。他的腕表里有水,也有过滤水的装置,甚至自己就可以制作纯水,但他总不能一直不吃不喝这个世界的东西,因此先少喝点试试。张林直接喝生水的举动实在是轻率,新世界的一大威胁就是此地的微生物,他至少应该先把水烧开。但张林从未生过病,他对自己的身体打小就有种莫名的信任,他相信自己的免疫系统,哪怕有些细菌、病毒也无所谓,少量摄入也好让免疫系统先适应适应。类似的冒险,他在地球就没少干。

    在四周做了取样后,张林和初二离开了小溪,找到一片山崖下的隐蔽处休息,并用植物做了遮挡。张林十分谨慎,只是他还不知道,他所处的任何地方都是方圆十几万里内最安全的,因为有初二在他身边。

    喝水后张林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他一边检查取样标本,一边问初二:“水中的微生物对你有影响吗?你感觉怎么样?”

    初二汇报道:“目前血液中没有任何有毒物质,就算有些,这个生物能承受,我自己的细胞也可以很快适应。奇怪的就是这对须子……”

    张林打断了初二,一本正经的有些幼稚,“初二,从现在开始你和这个躯体就是一体了,你的表达要注意。还有这对须子,咱们暂时叫它龙须,这个名字多霸气!”张林少不得有些少年心性,巨狼身体改造的成功暂时冲淡了他背井离乡的愁闷。

    “是的,老大。我的这对龙须很奇妙,不但能感受风,制造风,而且还能从这个世界中吸取一种能量,然后将这些能量传进我腹部的一颗珠子内。那珠子有你拳头那么大,我不知道它的具体样子,但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种能量不是我们地球上的任何能量,很奇妙。当我需要能量时,它们可以从那颗珠子内传到我身体的任何地方,只要珠子内有能量,我不吃东西也应该没问题。”

    张林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种生物整个银河系里也没发现过!看来这片太古世界真的很奇妙,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怪事。”

    听到初二提起吃东西,张林也感到饿了。他取出食物和水肆意大吃,有些日子他没这么痛快地吃喝了。吃,对张林来说是人生中的一大快事,他是同学中出名的大胃王,吃的又多又快。同学每次看他吃饭,都会产生一种感慨:饭真有那么香吗?与张林吃下去的食物相比,他身上长出的肥肉简直算少之又少,这又会让很多人为那些饭感到不值。

    吃着吃着,张林停了下来,他嘴里塞满了食物,却没有嚼,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一块巧克力。这在地球上的一块普通食物让他想起了父亲。

    那是张林不到四岁时,一天下午,父亲带他去爬北都的香山。爬着爬着,张林看到一个小孩在吃巧克力,他便赖着不走了,说累,非要父亲给他买巧克力,还说吃巧克力是为了补充体力好爬山,不是自己馋。父亲笑了笑,去给他买了一块。这把张林高兴坏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手中那块大大的美味上,任由父亲拉着自己的手向山上走去。他头也不抬,专心地伺候着手中的巧克力,吃得半张脸都黑乎乎的。快到半山腰时,张林脚下一绊,虽有父亲拉着没摔倒,但拿巧克力的手还是杵了一下山路。张林看着手中沾满土的巧克力直发呆,这时父亲拿去了巧克力,张林本以为是要帮他弄干净,可父亲却随手就把巧克力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张林先是看着垃圾桶一愣,随后就要去捡回自己巧克力。父亲拦住了他,张林嚎啕大哭,非常委屈的满脸是泪。父亲看了眼张林也没说话,一下抓起他放到自己肩膀上,飞步向山上跑去。张林依旧还是哭,横一把竖一把地抹着脸,鼻涕、眼泪混合着巧克力弄得满脸都是,可慢慢的,如飞般的感觉让他觉得既紧张又刺激,渐没了哭腔,接着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很快,父子二人登上了山顶。张林站在父亲身边,看向东南方的北都城,身心为之一醉!建筑都是六、七千年前的样子,古色古香,散发着历史的韵味。夕阳为城市铺上了一层金辉,大片的绿树镶嵌其中,灿烂晚霞中映现出人与自然的融合,是那么的壮观、美丽,整个城市都焕发着勃勃向上的生命气息。父亲的大手放在张林的头顶,低头问道:“林林,怎么样?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那块巧克力是不是就不那么重要了?男子汉就该放眼世界,怎么能为一块吃的哭哭啼啼呢!”“恩!”张林很认真地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很严肃:“景色真的很美呀!不过,巧克力也很重要!”

    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想过父亲,只是不断产生的变故让他很难像现在这样去静静地思考自己和父亲的事。每次想起父亲他的心头就是一滞,对父亲的思念,对反抗现实的无力,都使他痛苦。张林的眼睛湿润了,好像又感受到了坐在父亲肩膀上那如飞的感觉,父亲宽阔的肩膀,有力的大手……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爸,我们什么时候还能见面?”

    也许就是此生永隔了……

    十五岁的张林孤独地来到了这个异世界,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

    张林靠在初二身上睡着了,他累了,手中还抓着半块巧克力。睡梦中的他又见到了父亲,梦到了在北都的家里他对父亲大发雷霆,而父亲却无奈地不声不吭。随后他又发现自己误解了父亲,拉住父亲大哭,要求父亲原谅。

    猛地张林从睡梦中惊醒,满脸泪痕。他看了看手中的巧克力,认真地包好,把它送到腕表中冷冻了起来。张林决定把对父亲的思念也深深的冷冻在心底,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破解时空的所有问题,再次和父亲团聚!

    “初二,我睡了多长时间?”

    “四个小时三十七分钟。”初二回答。

    张林准备进入腕表,因此他先放出初一,令其在外面操作。之后他又检查了初二,没发现寄生虫,毛发很干净也没有异味。他同样也检查了自己,没发现什么异物后便进入了空间腕表。做这些是宇宙飞行的常识,否则腕表空间很可能会被未知生物污染,至于细菌病毒类的,可以通过表内的消毒间清除。

    进入腕表后,张林首先清点了一下所剩的能量:核能电池已经用完,电池的能源是氘和氚,现在他还没有设备分解出,暂时算是废了;还有的就是一些普通电池,虽然这些电池供给时空机是杯水车薪,但在一些日常设备上用个二三百年不成问题;另外,他还有些试验用的能量因子,只是太少,即使时空机没报废也用不上,倒是可以考虑给初一。自从见过巨狼后,张林就一直惦记着给初一增加功率。

    张林在生活区收拾了一下,脱掉一直穿着的太空便服,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便于运动的外衣。

    出了空间腕表,张林收起了初一。他看了看天色,应该是黎明时分了,根据他来的时间算,这里的夜晚比地球上长。

    张林打算稍稍活动一下,练一套父亲教过的拳法,还没拉开架势就接收到了初二的无线信息:“老大,我在附近发现了四个和我类似的气味,从脚步声上判断,应该也是巨狼。”

    虽然出现了四头巨狼,但张林却不担心。他现在占据着有利地形,脉冲枪又能克制对方,和初二一起对付它们应该不难。只是他隐隐觉得之前的一个判断也许错了,这种生物不像是独居的。另外,他心底还有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接近这些巨狼。智脑是张林的巨大财富,不仅是他的财产,也更像他的弟弟妹妹。如今初二置换了巨狼的大脑,他就更加看中巨狼,迫切地想要了解巨狼。接近巨狼虽然危险,但他却有说服自己的理由:既然来到了太古世界,就该深入探查。如果早晚要去探查巨狼族群,那还不如早点。

    在张林的性格中有谨慎、细腻,那是来自他后天的教育,但也有着一股子冲劲,这就是他骨子中带来的了。

    “它们距离我们多远?”张林稍稍放低了些声音问道。

    “听觉、嗅觉综合判断,大概五十公里左右。”见张林说出话来,初二也用语音回答,同样声音很低。

    张林乐了,笑着对初二道:“好家伙,你速度快,听觉和嗅觉也这么厉害,赶得上小型雷达了。”

    “我测试过新身体,普通动物应该能察觉到两百公里左右的。我这个物种,味道很淡,跑动的声音也很小,所以直到五十公里处我才发现它们。再给我点时间,还能提高一些,但不会有质的变化了。”初二认为自己还能在新身体上多挖掘出一些潜力,远超这副身体的前主人,毕竟原来的大脑和自己比起来性能太差。

    “初二,它们移动的方向是咱们这里吗?”张林问道。

    “不是!”

    “速度比你快吗?”

    “不知它们是不是在用极速,但现在的速度比我差很多。”

    “它们多半没发现咱们。因此它们的综合能力也应该不如你!——让我上去。”张林爬到初二背上,又拿出了脉冲枪,“还有,你的龙须不是可以制造些风吗,能不能把我的气味往反方向吹?”

    “可以!”初二答道。

    “这就好。要让它们先发现你的脚步声,而不是我的气味。”

    “好的!”

    张林嘴一抿,眉头一皱,最后下定了决心:“慢慢接近,发现不对我们再返回这里。”

    初二迈开步子,用慢跑的方式接近它发现的同类,跑了一会儿,初二站住,无线传输信息:“其中一头突然停下了,对其它三头叫了几声。”初二稍稍一顿,“现在它们一起向咱们这边跑来了,速度提高了一点,但比我还是差很多。”由于距离远,初二和张林都接受不到巨狼的脑电波,因此也无法翻译。

    “速度不如你就对了!”张林先是一个深呼吸,而后尽量放松身体,同样用无线方式回复,“咱们冒点险,暂时不撤。你用身体侧面对着它们来的方向,头抬高,尾平伸,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我的气味也不必隐藏了。”

    在群居动物中,通常是地位低的主动靠近地位高的,而且姿态会摆得很低。张林正是要用这个动物习性来进一步确认初二与那四头巨狼的关系。根据发生的一切,张林也早有了估计——初二跑了四十多公里才被发现,说明对方的能力比初二差不少。它们之后是发出声音告知同伴,且没有小心地接近,所以它们和初二绝不是敌对关系,多半还是同群,地位也应该低于初二。

    初二刚摆好造型,那四头狼就到了。它们先是停下,而后低头呜呜地叫着,慢步靠近初二,围着初二转来转去,其中一头还很兴奋地在初二面前跳着叫着。

    通过翻译芯片张林和初二都明白了它们叫声的含义:

    “王,王,我们是出来找你的?”

    “我们跟着你吧!我不想回去,疤脸老是欺负我。”

    “阿爸,阿爸,大头老是追着我,我咬他,他就装死。我叫他帮我办事,他又不听话,气死我了。——阿爸,阿爸,这个小孩能吃吗?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

    张林接收到“小孩”这个词的时候心中一震:“这头狼没有犹豫就叫了出来,难道是与我相似生物的专有名词!如果是,这里难道有类人生物!不过,那个词也可以翻译成‘猎物’。——要尽快学习它们的语言!”(这里需要说明,对一些特别的专有名词,翻译芯片也不能马上给出准确的词汇,只能靠以后的学习、总结。比如说“向日葵”,某人说出这个词,其大脑就要调取相应神经元,他可能不自知,但脑电波会外溢形象、情绪、感受,凡是见过向日葵的都会明白。那头狼见了张林,说出“小孩”,其脑中的形象就是面前的张林。我们一时很难确定它是第一次见还是以前就见过类似的生物,这个词可以翻译做“小孩”,也可以是“东西”、“猎物”等。就好像你第一次见某种水果,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你也可以叫它水果。而在其它某些时候,我们也可以明确的知道“水果”是什么意思。比如某人说出:“我们今天去看父母,是不是买些水果?”这时他脑中显现的“水果”可能会是香蕉、苹果、菠萝等等的样子,这样翻译芯片就能大致判断了。为了简化以后的表达,我们假设翻译机都能马上翻译出准确的意思。)

    四头狼的个头都比初二小点,但也是肩高近四米的巨兽。与初二毛色的全黑不同,其中三头的后背为黑色,其它部位则是灰色。那头叫初二阿爸的巨狼特别点,背部的黑色延伸到了两肋、耳朵和尾巴。

    初二没说话,张林先出了声,那嗓门很高,都有点像喊了:“告诉它们我是你的王!”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还是巨狼从没听过的汉语,吓得它们身子一紧,猛地退后,脊背上的鬃毛都立了起来。张林却似满不在乎,也不用正眼看那四头巨狼,挠了挠下巴,又扭了扭坐在初二背上的屁股。

    别看张林表面镇定,可这心里这叫个紧啊!他也不知道巨狼的真实习性,只是按猜测应对,如果真来个弄巧成拙,那后面就只能拼命了。

    好在四头巨狼只是一惊,随后都看向了初二。其实它们也并非是被吓住,只是出乎意料张林居然敢大喊大叫。在它们看来,狼王背上的小玩意之所以还活着,只是狼王一时兴起,让猎物暂时充当一会儿“玩物”。

    巨狼的听觉都很敏锐,初二不能用自带的音频设备发音,便用声带含糊说道:“他是我的王!”

    四头狼心下都是奇怪:“这明明就是个小孩,怎么是王的王啊!”它们也没敢多话,身体松弛下来,静等狼王的安排。

    张林已和初二沟通过,就利用眼前四头巨狼学习狼语。

    初二趴卧在地上,四头巨狼也跟着卧了下拉,张林却是没敢移动,依旧坐在初二背上。初二话很少,只用简单的词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四头巨狼“说话”。四头巨狼中的三头似乎很老实,话也不多,只是那头叫初二“阿爸”的异常活分,叽叽咕咕地叫个没完。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林和初二学习到的狼语越来越多,翻译芯片已能准确地译出九成以上的意思。而张林也是越来越惊讶,巨狼的语言体系居然十分复杂,并不输于人类,甚至因其听觉灵敏,一些音调的微小变化也能表达出不同的意思。从这一点上看,其智慧也是极高的。

    数小时后,张林已经基本学会了狼族的常用语,随后他让初二打发四头巨狼先回去。

    待巨狼离开后,张林拍了怕初二的脖子,乐呵呵地说道:“初二,看来你有孩子了,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初二答道。

    张林心情极好,没想到初二竟然是个狼王,看来在这一带自己应该是比较安全了。

    “初二,等它们离远点再跟上。咱们看看它们的老巢在哪?”

    不多时,张林和初二就跟了上去。四头巨狼跑了两百多公里后进入了一个山谷,之后便停了下来,那里正是巨狼的聚居地。

    张林和初二远离山谷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在这里初二依旧能听到巨狼谷内的狼叫声,不断探知着狼群的隐秘。同时,“二人”练习起了狼语,初二基本一两遍就能准确发音了,而张林就麻烦多了。意思和发音他都知道,但要自己发出来就太困难了。其实张林完全可以使用音频设备,但他还是决定要亲自掌握,今后他要利用狼群,学会狼语有助于狼族对他的认可,哪怕发音不准确,能交流就成。练了几个小时后,他的狼语也算有了那么点意思。

    时间已是下午,张林胡乱吃着地球上带来的食物,边吃边四处寻看。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了不少动物,丛林里的水果也比较多,只是他一直没吃。他告诉自己的原因是:“谁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毒,还是小心点儿好。”这虽然算是一个理由,但还有个点是他自己也不原承认的——吃些水果还好,吃动物就要猎杀,他对这种血腥的事还真是不习惯。

    吃完这顿晚午餐后,张林爬到初二背上,向着狼族老巢进发了。

    狼族山谷的所在极为隐秘、险峻。整个山谷成细长的枣核型,谷口窄,中间宽,最宽处将近两千米,然后再向远处收窄。谷口不到百米宽,两侧是几乎垂直的黑色崖壁,穿过云层巍峨直上,足有千丈之高,给人以深深的压迫感。谷内挨着崖壁下有一片小水潭,水潭出口连接一条小溪从谷口左侧流出,入水口则蜿蜒自山谷的最深处。

    一进谷内,张林便令初二停了下来,此时正有七、八百头巨狼如风驰电掣般向谷口奔来。张林虽然知道它们不会威胁到自己,但乍然一见这黑压压,一群群三四米高的巨兽,他还是感到寒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