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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春耕的季节

      

    浪花村委位于水潭镇东北部,距离乡集镇中心有八公里远。

    村委下辖八个自然小村,五百九十六户农家,还有三千三百八十八亩农田。

    其中,可供水稻种植的水田有一千九百九十八亩,其余都是旱地和沙坡地。

    以浪花村委和浪花村小学为中心,小学在北边,占据了大部份的平房和土地;浪花村委在南边,只有一排小面积的平房。一条蜿蜒的小村道由西向东从浪花村小学南边的围墙外修了过来,整整把浪花村小学和浪花村委拦截横分两地。

    同时,也把围绕在浪花村小学和浪花村委四周围的农田,分割成大小不规则的两大片。

    水稻田主要分布在南边,西边,西北和北边。这些农田主要靠近水源,低洼且灌溉便利。横修在水田与水田间的大水圳,把浪花村委西北方向的上游水库——浪江水库里的水引流了进来。阡陌交错的田埂,同时也把浪花村这几大片的水田分割成每一小块的水稻田。而这些一小块一小块的不规则的水稻田,早在十八年以前,就已经开始分田到户了。

    这时,从大城市的工地里赶了回来的王百家,来不及多休息一下,就要参与到今年开春的农忙里来。

    凌晨五点,王百家起床后,走到手摇水井边,匆匆的摇起水来,握着手掌心捧起两把水洗了把脸,就走到偏房里,把着个铁耕耙,再往肩膀上一挑,拉起泥栏里的疲倦的大水牛,晃晃晃地往自个儿家的农田里去忙活了。

    清晨的曙光微微咋现,透过蒙蒙的清明烟雨,点点温暖的晨曦洒在这片水波微漾的稻乡水田里;同时,也照在这些日出辛劳耕作的朴实的劳动农民的身上,他们既是那么的平凡而又是那么的伟大。

    “嘿!他家三叔!地儿可耕耙完了么?”多话二婶的肩上扛着一把大锄头,晃晃晃地从田埂上走了下来。

    “哎!二婶呀,我家的田地可就快耕耙完了,等会儿我耕耙完这块地儿咯,顺道把你家那下垄沟的地儿一道给耕耙去!”高壮黑挑的王百家,放慢了耕作水田时的速度,转身对着他的隔屋邻居多话二婶说道。

    多话二婶倒也难为情,可她还能说些什么呢!自己的老公不争气,简直就是王家庄里的二流子,一年到头在廉城县里瞎鬼混,要是回来一次,也只知道问多话二婶要钱的份。大儿子偏又是个双腿残疾的,两个小女儿都还在上小学,家里的大小事儿就全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每天要干的农活和承担的重担儿啊,一点儿也不比王家庄里的男人们少。

    王百家倒是个木讷直爽的汉子,他心里对这位隔屋邻居多话二婶都有着深刻的同情。从心底里来说,他倒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个大能人,每天都能多干一点活儿,也就能帮他二婶多忙活点地儿。可他自己的心里也揪啊!难受!就好像是五味瓶撂翻了这颗从不向穷苦命运低头的年轻的心。一个平平凡凡的劳动农民的儿子,哪能想变就能变成个大能人了呢!自己家里的活儿本也够多了,自从工地上提前回来的这几天,他也没得休息一下,每天起早摸黑的,就混到家里的这几亩地里忙活着,操劳着,却总有干不完的活儿,而自己的精力却又非常的有限,能做到的也就寥寥可数咯!只能拼命的赶在插秧前,早两天忙活完,也就可以早两天回到工地上,多赚两个钱。

    然而,在浪花村委里,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这位苦命而又要强的多话二婶呢!她自己一人长年地忙里忙外,家里的几亩农田都是靠她用自己的双手握着那把锋利的锄头一撅一撅地给翻整过来的。因此,王家庄里的男人们,常在耕耙水田时,要是靠近她家里的水稻田时,都顺道帮多话二婶给耕耙了。这都是王家庄里,勤劳朴实的劳动农民的善良和纯真的乡情啊!多话二婶她无不心存感激着这些可敬的乡亲们。

    清明前两天,更是王家庄的乡亲们最是忙活的时候。

    家家户户的男劳动力,都扛起了一代代祖传下来的粗矿的旧铁犁和那尖锐的锈耕耙,赶起家里唯一最值钱的最宝贵的劳苦的大水牛,就在王家庄里这片广阔的稻乡水田,辛勤地耕作着。

    王百家也不例外,虚岁三十九的高壮的体魄,早已烙上了劳动农民身上特有的黑印子,如今,大哥不在了,父母年迈,侄子还在上中学,儿女又还小,他就不得不开始扛起这个家庭的重担了。

    王百家回过神来,没有过多的时间来忧愁,便拉着大水牛拐过王家庄的小村道,走到下垄沟的田地里时,一把肩上的铁耙放到水田里,再往牛背上套起那沉沉的大木架,左右两边绳子一紧绑着,一手扶正铁耙柄,一手拉起牛鼻绳,“嚯!嚯!嚯!”地,他抽出手中握着的小竹鞭,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牛屁股上,大水牛便艰辛地往水田里走动着,后头尖尖的铁耙齿随着大水牛的走动而转动着,同时又不断地搅浑浊着水田里的泥浆土。

    混混的泥浆水田啊!正积满了农民新的一年的收获和希望。

    这时,春花婶冒着蒙蒙的细雨,挑回一担沉沉的秧苗,径往小村道走了过来。她结实胖墩的身材,腰杆儿早已被这十多年来无情的岁月和繁重的劳动褪尽了少女的青春的痕迹。一个圆中见方的大脸蛋儿上面,头顶着被春风和细雨吹斜的草帽儿,她来不及腾出个空手来扶正一下头顶上歪下来的草帽儿,也顾不上擦一擦随风吹打在她大圆脸蛋儿的雨滴和那因承担繁重的劳动的身体而冒出来的汗水,正沿着田埂一步一步的朝自家的水田里走了过来。

    “三叔!我把肥料给挑过来咯,放田头这儿呢?”王丽萍也挑着一担沉沉的肥料,靠在路边,向正在田里耕耙着水田的王百家喊道。

    她那响亮而又年轻的声音,同时也打破了这样沉闷的气氛。

    “好!我知道了。”王百家头也不抬,应了一声,继续的忙活着。

    王丽萍把扁担一撂下,两桶沉沉的肥料,便慢慢地稳落在田埂上。

    接着,她没有过多的考虑,把鞋子靠田埂上一脱,便撩起了裤脚,挽起了袖子,抓起路边的铁锄头,跨过水圳,走进了这片孕育了水潭镇浪花村委三千七百六十五人世代赖以生存的红土地。

    眼前这朦胧的烟雨,弥漫着远方的路。王丽萍身在田野里,心却在远方。一种说不出来的零乱感和迷茫,无情地扰乱了她的心绪。也许,这大概算是文化知识分子特有的情绪吧。那矛盾和纠结的心,时刻处在现实和理想的斗争中。同时,她也对在这片土地里忙活着的乡亲们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是同情和怜悯更是关怀和爱。王丽萍心里比谁都清楚,距离改革开放已经二十年了,大城市的经济快速增长、繁荣富强的背后,农村的劳动农民的辛劳,功不可没。而农村分田到户的这些年,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劳动农民,大多数人的生活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改变,虽然勉强过上了温饱的生活,但日子还是一样过得紧巴巴的,口袋里仍然空瘪瘪的,又要面临着盖房子,娶媳妇的更大的难题。

    现在,她自己以及他亲爱的亲人和王家庄里可敬的乡亲们一样,每天都还得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里谋生路。

    这是融入灵魂里的根,也是乡亲们世世代代埋进血液里的红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