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
“预言家”的房间和陈尤的不一样。
风格当然是统一的，依旧是让陈尤容易做噩梦的阴沉中式风，但却多了很多更容易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东西。
正对着床的歪斜落地镜、堆在房间各处挂着怪异类人表情的人偶、完全看不出想要表达什么，用混乱色块随意涂鸦的画作.......
“你也挺不容易的。”
陈尤随口道。
“预言家”隔了半拍才明白这个不容易是说房间。
“看来‘长生者’还真是不敢往你房间里随便塞东西，有兴趣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
“不，算了，在这方面我有作为小说家的素养就行了。”
陈尤不想听这种故事。
“艺术来源于生活，你自己说的。”
“我还说了高于生活和大概呢。”
“预言家”也不知道谁惯的陈尤听话只听一半。
“那可不一定。”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艺术”给杂糅出来的。
“预言家”也习惯了陈尤的说话风格，“所以我不怎么看恐怖小说，除非是调节心情。”
在阴暗的地方挣扎久了，总想看看普通人眼中的黑暗是什么样。
越是幼稚可笑，越能让她觉得，能把一切隐藏起来多少还是值得的。
陈尤不置可否。
他并不喜欢那些恐怖诡异的故事，写作本身就是一种冲动行为。从一开始就有人认为他的精神状态不够正常，甚至有些文学评论小报还在暗指他迟早走上和他父亲一样自杀的路，只是他一概没理。
现在他们还能看出来他不正常，证明这个世界没问题。
如果恐惧成为每一个人的日常，陈尤才真的什么调剂手段都没用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羽，从属于第九科。”她顿了一下，“已成年。”
就是长得显小而已。
“第九科？我在外面遇到的那群人？”
沈羽点头，“他们已经告诉我你的消息了。”
至于消息有多少却不好说。
对于那些维度高于人类的异类来说，伪造消息根本没多少难度，甚至就连陈尤是不是真的跟着秦溯一起来都不确定。
更何况还有“长生者”和“懒羊羊”双重盖戳的“高维观测者”这个称呼。
就算以沈羽的灵感来看，唯一能确信的只有陈尤大概是真的在写恐怖小说。
只是观测和写作本身就是两个有着微妙联系的意象，沈羽无法排除他写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所以到了第二天才选择了和陈尤接触。
陈尤早就在沈羽和外面的人身上看到了势力分布，但对于第九科的了解大部分都靠猜，只是从名称和掌握封锁的权利来看他们有着官方的权限，到了哪种地步无法肯定。
这种非自然事务管理，看起来神秘，但到手的权利却很难说。
毕竟不是明面上的组织，还要负责扫尾和隐瞒，把怪异抽离普通人的日常，人手不可能一直充足。
最重要的是，拥有超出普通人能力的部门是很难做到被管控的。
如果想要一个成熟的非自然管理体系，华夏境内的官方组织必然不会只有第九科一个。
而有意思的是，深入敌营的是第九科，管控现场的还是第九科。
也不知道是另一个组织还没建，还是压根不管“长生者”的葬礼。
陈尤的脑中过了一遍对第九科的猜测，嘴上回答：“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
沈羽的双手向下压，“稍等一下，我先看个东西。”
说完，她就摘掉了自己的银链眼镜。
沈羽的眼眸一直都藏在镜片之下。
倒不是说没人看见过，只是隔了一层，总会有些信息误导，看不真切。
所以陈尤现在才发现，沈羽的眼眸澄澈如琉璃，却没有焦点。
——就像是瞎了一样。
但沈羽做出过那么多打量人的动作，是真的瞎子吗？
陈尤无法肯定的给出一个答案，前有一个能活一千八百年的“长生者”，后搞一个半人半羊的“懒羊羊”，再来沈羽一个视物无碍的瞎子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羽现在没有回答陈尤疑问的空闲。
摘下眼镜之后，她就好像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状态，陈尤隐约看到她的身边环绕起颜色不同的细线，就好像北欧神话中命运三女神编织出的命运具象。
但沈羽并不是命运女神。
她触碰不到这些细线，就连看到它们也只是勉勉强强。
澄澈如琉璃的眼眸尽力睁开，连眨眼的空闲都没有，将它们挨个排查过去。
更可怕的是，这些线上缠绕了深色的烟雾，在沈羽看到这些线的空档争先恐后的往她眼里钻，只有她手中眼镜上的银链幻化成为银色的剪刀，极力把它们挡住剪碎，但还是有一部分利用剪刀的攻击的空隙逃过了一劫。
只不过是两三分钟的时间，沈羽便出了满头大汗。
陈尤捉住了一条深色烟雾，上面传出了不像人声的惨叫之后就在他手上消散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挡到沈羽的视线，但对方默默收起了眼镜，他就帮她挡住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些东西给他的感觉比那些镜子和人偶还要糟糕。
只是前者是沈羽惹来的，后者大概是除了陈尤之外每个屋子的标配。
大概过了十分钟，沈羽才终于把眼镜带了回去，结束了这种容易惹来攻击的玄异状态。
陈尤帮她倒了杯水，很有耐心的等她平复下来。
“解释？”
沈羽答非所问，“你看到刚刚的东西了？”
“如果你是说的是一团乱麻和烟熏火燎，那我确实看见了。”
沈羽差点被陈尤的形容给逗笑了，但一想到那些都是什么，又没了笑的意思。
她想要笑的时候，即使透过眼镜也能看到她的灵动和狡黠，也难怪她默认自己是未成年的时候“教授”还要关心一下华夏的普法状况。
完全看不出她的眼睛有问题。
陈尤再次想道。
“你想问这个吗？”沈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瞎，放心吧。算是先天带出来的，我爸妈也一直觉得我是个瞎子，差点没给我丢了，好在现代医学比较给力，证明了我不是残废。当然，看起来是奇怪了点。”
沈羽顿了顿，“用起来也是。”
“你是指那些线和烟？只有你能看到？”
“不算你的话，差不多吧。就算在九科也不少人觉得我是个伪装得很好的疯子。”
这么说着，沈羽没忍住又打量了陈尤片刻，“孙希夷只跟我说你的灵感应该很高，但没想到连‘命运之线’和‘残孽’都能看到，甚至是触碰。”
“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我不是人。”
“怀疑过，但我觉得你是。怪物可不会对屋子里的这些‘小摆件’有什么意见，更不会对另一个怪物露出厌恶的表情。”
沈羽耸了耸肩，继续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你一时兴起，我看错了就当我倒霉。反正你刚刚也算是救了我，在这么个情况下我也不亏。”
陈尤若有所思，“为什么不是‘教授’？”
“什么？”
“他也是人。”
“那倒是也没错。”沈羽不否认这点，“但宣称自己追求真理的家伙，往往比怪物还可怕。”
陈尤没问她为什么。
看看三位世界管理员的特性，就该对这个世界的至高真理有点数。
“话归正题，天要黑了，这里的夜晚可不像你昨天晚上听到的那样仅仅是‘吵’而已，现在走还来得及。”
陈尤要是想躲就不会来。
“省掉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试探吧，我人都来了。”
沈羽点头，“对不起，写报告写多的后遗症，跟策划指挥科那群人打交道多了，连脑袋都不正常了。”
“对策科？”
“你知道第九科的全称吗？”
早就看到的陈尤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沈羽也不在意，“知不知道都行，反正要找理由有的是。第九科的全称是非自然事务管理科，隶属于华夏的非自然对策总局，名义上是联合国的下属机构。当然，大家都知道统辖局是个摆设，它甚至不知道华夏的非自然对策总局到底都分成了哪九个部分。”
大概是觉得这句话有点太肆无忌惮了，沈羽难得补充了一句：“也不是光我们这么做，实际上，就没人把资料报全。还有人直接只报了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名字，也没人查。”
陈尤沉默了一下。
这么真实的吗？
风格当然是统一的，依旧是让陈尤容易做噩梦的阴沉中式风，但却多了很多更容易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东西。
正对着床的歪斜落地镜、堆在房间各处挂着怪异类人表情的人偶、完全看不出想要表达什么，用混乱色块随意涂鸦的画作.......
“你也挺不容易的。”
陈尤随口道。
“预言家”隔了半拍才明白这个不容易是说房间。
“看来‘长生者’还真是不敢往你房间里随便塞东西，有兴趣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
“不，算了，在这方面我有作为小说家的素养就行了。”
陈尤不想听这种故事。
“艺术来源于生活，你自己说的。”
“我还说了高于生活和大概呢。”
“预言家”也不知道谁惯的陈尤听话只听一半。
“那可不一定。”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艺术”给杂糅出来的。
“预言家”也习惯了陈尤的说话风格，“所以我不怎么看恐怖小说，除非是调节心情。”
在阴暗的地方挣扎久了，总想看看普通人眼中的黑暗是什么样。
越是幼稚可笑，越能让她觉得，能把一切隐藏起来多少还是值得的。
陈尤不置可否。
他并不喜欢那些恐怖诡异的故事，写作本身就是一种冲动行为。从一开始就有人认为他的精神状态不够正常，甚至有些文学评论小报还在暗指他迟早走上和他父亲一样自杀的路，只是他一概没理。
现在他们还能看出来他不正常，证明这个世界没问题。
如果恐惧成为每一个人的日常，陈尤才真的什么调剂手段都没用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羽，从属于第九科。”她顿了一下，“已成年。”
就是长得显小而已。
“第九科？我在外面遇到的那群人？”
沈羽点头，“他们已经告诉我你的消息了。”
至于消息有多少却不好说。
对于那些维度高于人类的异类来说，伪造消息根本没多少难度，甚至就连陈尤是不是真的跟着秦溯一起来都不确定。
更何况还有“长生者”和“懒羊羊”双重盖戳的“高维观测者”这个称呼。
就算以沈羽的灵感来看，唯一能确信的只有陈尤大概是真的在写恐怖小说。
只是观测和写作本身就是两个有着微妙联系的意象，沈羽无法排除他写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所以到了第二天才选择了和陈尤接触。
陈尤早就在沈羽和外面的人身上看到了势力分布，但对于第九科的了解大部分都靠猜，只是从名称和掌握封锁的权利来看他们有着官方的权限，到了哪种地步无法肯定。
这种非自然事务管理，看起来神秘，但到手的权利却很难说。
毕竟不是明面上的组织，还要负责扫尾和隐瞒，把怪异抽离普通人的日常，人手不可能一直充足。
最重要的是，拥有超出普通人能力的部门是很难做到被管控的。
如果想要一个成熟的非自然管理体系，华夏境内的官方组织必然不会只有第九科一个。
而有意思的是，深入敌营的是第九科，管控现场的还是第九科。
也不知道是另一个组织还没建，还是压根不管“长生者”的葬礼。
陈尤的脑中过了一遍对第九科的猜测，嘴上回答：“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
沈羽的双手向下压，“稍等一下，我先看个东西。”
说完，她就摘掉了自己的银链眼镜。
沈羽的眼眸一直都藏在镜片之下。
倒不是说没人看见过，只是隔了一层，总会有些信息误导，看不真切。
所以陈尤现在才发现，沈羽的眼眸澄澈如琉璃，却没有焦点。
——就像是瞎了一样。
但沈羽做出过那么多打量人的动作，是真的瞎子吗？
陈尤无法肯定的给出一个答案，前有一个能活一千八百年的“长生者”，后搞一个半人半羊的“懒羊羊”，再来沈羽一个视物无碍的瞎子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羽现在没有回答陈尤疑问的空闲。
摘下眼镜之后，她就好像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状态，陈尤隐约看到她的身边环绕起颜色不同的细线，就好像北欧神话中命运三女神编织出的命运具象。
但沈羽并不是命运女神。
她触碰不到这些细线，就连看到它们也只是勉勉强强。
澄澈如琉璃的眼眸尽力睁开，连眨眼的空闲都没有，将它们挨个排查过去。
更可怕的是，这些线上缠绕了深色的烟雾，在沈羽看到这些线的空档争先恐后的往她眼里钻，只有她手中眼镜上的银链幻化成为银色的剪刀，极力把它们挡住剪碎，但还是有一部分利用剪刀的攻击的空隙逃过了一劫。
只不过是两三分钟的时间，沈羽便出了满头大汗。
陈尤捉住了一条深色烟雾，上面传出了不像人声的惨叫之后就在他手上消散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挡到沈羽的视线，但对方默默收起了眼镜，他就帮她挡住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些东西给他的感觉比那些镜子和人偶还要糟糕。
只是前者是沈羽惹来的，后者大概是除了陈尤之外每个屋子的标配。
大概过了十分钟，沈羽才终于把眼镜带了回去，结束了这种容易惹来攻击的玄异状态。
陈尤帮她倒了杯水，很有耐心的等她平复下来。
“解释？”
沈羽答非所问，“你看到刚刚的东西了？”
“如果你是说的是一团乱麻和烟熏火燎，那我确实看见了。”
沈羽差点被陈尤的形容给逗笑了，但一想到那些都是什么，又没了笑的意思。
她想要笑的时候，即使透过眼镜也能看到她的灵动和狡黠，也难怪她默认自己是未成年的时候“教授”还要关心一下华夏的普法状况。
完全看不出她的眼睛有问题。
陈尤再次想道。
“你想问这个吗？”沈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瞎，放心吧。算是先天带出来的，我爸妈也一直觉得我是个瞎子，差点没给我丢了，好在现代医学比较给力，证明了我不是残废。当然，看起来是奇怪了点。”
沈羽顿了顿，“用起来也是。”
“你是指那些线和烟？只有你能看到？”
“不算你的话，差不多吧。就算在九科也不少人觉得我是个伪装得很好的疯子。”
这么说着，沈羽没忍住又打量了陈尤片刻，“孙希夷只跟我说你的灵感应该很高，但没想到连‘命运之线’和‘残孽’都能看到，甚至是触碰。”
“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我不是人。”
“怀疑过，但我觉得你是。怪物可不会对屋子里的这些‘小摆件’有什么意见，更不会对另一个怪物露出厌恶的表情。”
沈羽耸了耸肩，继续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你一时兴起，我看错了就当我倒霉。反正你刚刚也算是救了我，在这么个情况下我也不亏。”
陈尤若有所思，“为什么不是‘教授’？”
“什么？”
“他也是人。”
“那倒是也没错。”沈羽不否认这点，“但宣称自己追求真理的家伙，往往比怪物还可怕。”
陈尤没问她为什么。
看看三位世界管理员的特性，就该对这个世界的至高真理有点数。
“话归正题，天要黑了，这里的夜晚可不像你昨天晚上听到的那样仅仅是‘吵’而已，现在走还来得及。”
陈尤要是想躲就不会来。
“省掉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试探吧，我人都来了。”
沈羽点头，“对不起，写报告写多的后遗症，跟策划指挥科那群人打交道多了，连脑袋都不正常了。”
“对策科？”
“你知道第九科的全称吗？”
早就看到的陈尤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沈羽也不在意，“知不知道都行，反正要找理由有的是。第九科的全称是非自然事务管理科，隶属于华夏的非自然对策总局，名义上是联合国的下属机构。当然，大家都知道统辖局是个摆设，它甚至不知道华夏的非自然对策总局到底都分成了哪九个部分。”
大概是觉得这句话有点太肆无忌惮了，沈羽难得补充了一句：“也不是光我们这么做，实际上，就没人把资料报全。还有人直接只报了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名字，也没人查。”
陈尤沉默了一下。
这么真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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