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冬
陈十七站得笔直且绝对稳定。
他站起来后，不止膝盖和腰，身体每一块骨头都觉得痛。但他必须装作不痛。
山海宗慕容畴，陈十七没听过他，不知道此人处于太象境的哪个层次。
慕容畴的第一剑只是随意一挥，甚至谈不上挥剑，仅仅是剑尖一指，但这已经到了陈十七的承受极限。
就算这般随意的剑气，如果再来七次，就算每一剑都被陈十七挡住，仅仅是余下的冲击力，也会让他的骨头开始裂，内脏开始出血。
这还得是画影剑占了八成功劳，画影剑本身的力量抵挡了剑气的绝大部分，如果陈十七手握的是寻常兵器，那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太象境大能，不是化气境的蝼蚁可以击败的。
至少在历史上，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陈十七自信有能力创造这种历史，但也不是像现在这样。
就如同他与王知风说的，如果给他时间事先准备，那或有希望战胜太象境大能。
他在七彩麒麟体内时便做出过判断，如果突遇一个太象境大能铁了心要杀他，那就逃不了。
如今的事态与陈十七事先所想有很大的出入。
太象境大能非常稀少，即便是如今独步天下的山海宗，也只有三十几位而已。
陈十七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杀了一个小县城中的几十个喽啰，山海宗竟然就做出了这等反应。
天空中再次响起慕容畴的传音。
“果然是你，你可真是胆大。”
陈十七喊道：“我当然胆大，你知道我生在什么地方吗？”
“哼。”慕容畴冷笑一声，但想到对方嚣张行径，心里又略微拿不定主意，说道，“你还能生在灵巧天宫不成？”
陈十七大声回答道：“我来自灵犀山。”
在山海宗所有太象境大能中，最强的是宗主韩礼与大长老苏北溪，而苏北溪又是更强的那一个。
自洁净圣殿覆灭，叶怜死去，苏北溪的名字便被许多人与“天下第一”的名号联系起来。
而灵犀山，是苏北溪的老家。
慕容畴沉默了片刻，说道：“不可能。”
陈十七并不需要他相信。
只是要一点时间。
慕容畴神色骤变。
他一直用神识锁定着陈十七的位置。
但如今陈十七不见了。
并不是从他的神识中消失了。
而是他无处不在。
原本在慕容畴的神识中，长街里陈十七站立之处闪烁着一朵薄弱的命火。
而此时，满天的白雪都闪耀着与陈十七命火同样的颜色。
这一招叫做‘天涯霜雪霁寒宵’。
王知风怀里那本《霜九》，第九十四页便有此招。
在《冬》之中完整的这一招，能让一片晴空刹那之间风雪交加，每一粒雪都可以当做杀人的箭。
陈十七自然做不到。
他不能凭空造雪，也无法凭雪杀人。
他用画影剑的力量，走了一道险招，借‘天涯霜雪霁寒霄’的壳，让自己命火映射到此间天地已经存在的每一粒白雪之上。
这只是个空架子，并且是承担了巨大风险的空架子。
每一粒雪都真正的与陈十七命火相连。
如果慕容畴此时刺破任何一粒雪，陈十七将立即暴毙。
但慕容畴犹豫了一刹那，心中出现此人到底是何境界的疑惑。
在他犹豫之时，肉眼也不再看着长街上的人，而是抬头扫视天上的雪。
待他回过神来，街上的陈十七已经不见。
漫天白雪恢复如初，慕容畴自嘲一笑，竟然中了这等障眼法。
他展开神识搜索。
今晚的对手太弱。
然而正是由于陈十七太弱，弱得如同随处可见的凡人，所以他的命火，也像所有凡人一样薄弱。
整座郑县，到处都是同样薄弱的命火。
无法在蚁群中找出某一只并不特别的蚂蚁。
陈十七藏在一条暗巷中，背靠墙壁，盘腿坐立。
呼吸、心跳、脉搏、皮肉，都绝对平静，任何异常的跳动。
慕容畴看到了长街一侧围墙里的王知风。这人的命火在不断摇晃闪烁，说明他情绪非常旺盛，充满了紧张与恐惧。
挟持人质来逼迫对手出现？慕容畴出现这种想法的刹那便将之否定。
这种方法也过于丢脸。
他以极快的速度在郑县上空飞行。
神识找不到，便用肉眼找。
陈十七知道自己的时间非常少，机会无比渺茫，接下来他不能犯任何微小的错误。
他起身，开始在房屋与房屋间狭小的空隙中穿梭。
脚边的墙下有一堆枯叶，陈十七抓起一把，经由画影剑施展法术将草点燃，扔进了墙内的庭院。
继续往前跑，往每间经过的庭院中都扔进点燃的枯叶。
冬日干燥易失火。
纵火又如何？
很快，好几栋房屋都燃起了火，老百姓的呼喊声音此起彼伏，叫着失火，喊着救火，忙着找水。
慕容畴注意到了火势。
立即猜测到了陈十七便该在那附近。
失火房屋中从梦中醒来的老百姓们，也看到了天上的慕容畴。
一间院子里晾着好几排衣物。
母亲抱着小儿子往外跑，五六岁的大儿子跟在后面。
大儿子跑得慢了些，晾衣绳被点燃，迅速熔断，着火的衣服将小男孩围在中间。
母亲冲不进火圈，看着身处险境的男孩，跪在地上朝天上的慕容畴哭喊道：“神仙啊，求您救救我家儿子吧！”
慕容畴犹豫片刻。
伸出手指指向那处，火圈中的男孩缓缓飞起，飞至母亲身旁落下。
女人不断磕头拜谢。
他看到陈十七的身影趁着他救人时，迅速穿过大街，冲进了又一片房屋中消失不见。
脚下四处都是向神仙求救的声音。
慕容畴闭眼，微微昂首。
着火区域上空的雪静止，天穹高处的云层往中间凝聚。
雷在云里闪烁。
瓢泼大雨落下。
慕容畴不再关心火势，追向陈十七消失之处。
地上传来“轰隆”声。
某处一株大树倒下，压垮围墙。
某处一根柱子断裂，阁楼倒塌。
房门突然被踢开。
石头砸穿窗户。
一家渔民院子里养着几缸准备明天去卖的鱼，水缸接连“哗啦”破碎，鱼儿顺着流出的水在地上挣扎摆动。
更多睡梦中的老百姓醒来。
到处都是人声。
埋怨声、询问声、哎呀哦哟怎么啦！
慕容畴神识中，到处是移动和闪烁着的命火，互相交织，无比混乱。
“卑鄙小人。”
慕容畴停在高空中，举剑指月。
一缕清光自天穹极高处落下，与剑尖相连。
慕容畴的剑开始发光。
从萤火而成烛光。
从晨星而至皓月。
他的剑渐如一轮夜中的太阳。
半座郑县都被照亮。
慕容畴立即发现了陈十七，他正在一条七折八拐的巷子中奔跑。
慕容畴将发光剑留在空中，只身追去。
瞬间来到奔跑着的陈十七上空。
似乎因为感到了危机，陈十七止步，回头仰望。
慕容畴没有戏弄对手的习惯，他伸出食指，射出一团电弧。
刹那惊鸿与白驹过隙都不足以形容这团电弧的速度。
慕容畴的目光与陈十七转头过来的视线相接。
电弧击中陈十七头部。
然而却穿过了陈十七的身体后打在地上，石板路也被击出一个不大但极深的坑。
被击中的陈十七，整个人如泡影般于原地消散。
只剩下地面的坑洞。
慕容畴皱眉。
“又是障眼法？”
他回头，迅速朝先前那条长街飞去。
陈十七所用的不是什么障眼法。
而是《冬》。
《霜九》的第九式、最终式，名叫‘冬藏’，也是《冬》第一阶段的招数。
每逢冬，人们总会在仓中储粮，植物的种子总会在土中等待，积雪堆积于枯树之上，阳光常隐于雪云之后。
冬日的规律便是“藏”。
潜藏，厚积，以待薄发。
方才被慕容畴击中的不仅是障眼法构筑的幻象，而是名为‘冬藏’的道法，地面那道深坑中，慕容畴打出的电弧被锁在其中，消散的泡影化作另一股力量，堵住了洞口。
只要能把慕容畴诱至洞口旁，到时陈十七消去束缚之力，那道电弧将还到慕容畴的身上。
冬日压垮枯木的积雪，会成为春日树种的养分。让攻击我的力量为我所用，这便是‘冬藏’。
回到最初的长街，慕容畴散发神识搜索，看见一堵墙下停着一团无比稳定的魂火。
慕容畴冷笑：你故意引起骚乱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殊不知，这样却更容易暴露出了冷静的你的位置。
慕容畴一掌朝那处击出。
掌风击中石墙，土石四溅，墙下盘坐的身影现形。
但下一刻，慕容畴发现飞溅的土石在这身影中穿过，不受任何阻碍。
他愣了一瞬，这里也是障眼法？
......
陈十七的真身，就在刚才被电弧击中的幻影旁。
一棵倒下的大树与地面形成的夹角之中，他藏身在阴影内。
慕容畴那把剑所散发的光芒，能够照亮黑夜，但怎能照亮即使真实的太阳也无法触及的阴影？
陈十七所需要的，只是慕容畴一趟来回必须消耗的时间。
慕容畴飞得极快，这时间只有四息。
四息便够了。
陈十七起身，站在坑洞前，右手握着画影剑藏在身后。
再次飞回来的慕容畴看见了他。
根据陈十七的判断，慕容畴这样的人，出身名门大派，必然无比骄傲，他不会允许自己总是被障眼法蒙骗。
而他这一次来回花了四息的时间，他一定会想，这四息里陈十七肯定做了什么，当他回来时，会怀疑自己看到的会否仍然是幻象。
陈十七要的，就是这四息时间本身。
如此，慕容畴极可能会选择落地，来近身查看陈十七布置幻象的具体手段。
只有他近身，陈十七才有杀死他的机会。
‘冬藏’所封在坑里的电弧将只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电弧射出后，慕容畴会躲避，陈十七会根据他身体的移动，朝必中的方位出剑。
慕容畴在空中停滞片刻，果然开始下落。
陈十七故意不看他，以免引起他的警醒。
慕容畴降至一半，突然再次停住。
讥讽道：“雕虫小技。”
他伸指再次射出一道电弧，击入陈十七面前的坑洞。
两团电弧相撞，发生爆炸，轰然巨响。
坑洞四周的地面炸出细密的裂纹，整个地面剧烈震颤，陈十七被爆炸的威力击飞，落在数丈外的地面，就连画影剑也脱手掉落一旁。
身体摔伤、擦伤，瞬间因此而出现许多伤口，趴在地上的陈十七想爬起来，却胸口剧痛，起身到一半，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哇”一声嘴里喷出一注鲜血。
看着地上的血液，陈十七咬牙。
“还是被看穿了啊。”
他站起来后，不止膝盖和腰，身体每一块骨头都觉得痛。但他必须装作不痛。
山海宗慕容畴，陈十七没听过他，不知道此人处于太象境的哪个层次。
慕容畴的第一剑只是随意一挥，甚至谈不上挥剑，仅仅是剑尖一指，但这已经到了陈十七的承受极限。
就算这般随意的剑气，如果再来七次，就算每一剑都被陈十七挡住，仅仅是余下的冲击力，也会让他的骨头开始裂，内脏开始出血。
这还得是画影剑占了八成功劳，画影剑本身的力量抵挡了剑气的绝大部分，如果陈十七手握的是寻常兵器，那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太象境大能，不是化气境的蝼蚁可以击败的。
至少在历史上，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陈十七自信有能力创造这种历史，但也不是像现在这样。
就如同他与王知风说的，如果给他时间事先准备，那或有希望战胜太象境大能。
他在七彩麒麟体内时便做出过判断，如果突遇一个太象境大能铁了心要杀他，那就逃不了。
如今的事态与陈十七事先所想有很大的出入。
太象境大能非常稀少，即便是如今独步天下的山海宗，也只有三十几位而已。
陈十七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杀了一个小县城中的几十个喽啰，山海宗竟然就做出了这等反应。
天空中再次响起慕容畴的传音。
“果然是你，你可真是胆大。”
陈十七喊道：“我当然胆大，你知道我生在什么地方吗？”
“哼。”慕容畴冷笑一声，但想到对方嚣张行径，心里又略微拿不定主意，说道，“你还能生在灵巧天宫不成？”
陈十七大声回答道：“我来自灵犀山。”
在山海宗所有太象境大能中，最强的是宗主韩礼与大长老苏北溪，而苏北溪又是更强的那一个。
自洁净圣殿覆灭，叶怜死去，苏北溪的名字便被许多人与“天下第一”的名号联系起来。
而灵犀山，是苏北溪的老家。
慕容畴沉默了片刻，说道：“不可能。”
陈十七并不需要他相信。
只是要一点时间。
慕容畴神色骤变。
他一直用神识锁定着陈十七的位置。
但如今陈十七不见了。
并不是从他的神识中消失了。
而是他无处不在。
原本在慕容畴的神识中，长街里陈十七站立之处闪烁着一朵薄弱的命火。
而此时，满天的白雪都闪耀着与陈十七命火同样的颜色。
这一招叫做‘天涯霜雪霁寒宵’。
王知风怀里那本《霜九》，第九十四页便有此招。
在《冬》之中完整的这一招，能让一片晴空刹那之间风雪交加，每一粒雪都可以当做杀人的箭。
陈十七自然做不到。
他不能凭空造雪，也无法凭雪杀人。
他用画影剑的力量，走了一道险招，借‘天涯霜雪霁寒霄’的壳，让自己命火映射到此间天地已经存在的每一粒白雪之上。
这只是个空架子，并且是承担了巨大风险的空架子。
每一粒雪都真正的与陈十七命火相连。
如果慕容畴此时刺破任何一粒雪，陈十七将立即暴毙。
但慕容畴犹豫了一刹那，心中出现此人到底是何境界的疑惑。
在他犹豫之时，肉眼也不再看着长街上的人，而是抬头扫视天上的雪。
待他回过神来，街上的陈十七已经不见。
漫天白雪恢复如初，慕容畴自嘲一笑，竟然中了这等障眼法。
他展开神识搜索。
今晚的对手太弱。
然而正是由于陈十七太弱，弱得如同随处可见的凡人，所以他的命火，也像所有凡人一样薄弱。
整座郑县，到处都是同样薄弱的命火。
无法在蚁群中找出某一只并不特别的蚂蚁。
陈十七藏在一条暗巷中，背靠墙壁，盘腿坐立。
呼吸、心跳、脉搏、皮肉，都绝对平静，任何异常的跳动。
慕容畴看到了长街一侧围墙里的王知风。这人的命火在不断摇晃闪烁，说明他情绪非常旺盛，充满了紧张与恐惧。
挟持人质来逼迫对手出现？慕容畴出现这种想法的刹那便将之否定。
这种方法也过于丢脸。
他以极快的速度在郑县上空飞行。
神识找不到，便用肉眼找。
陈十七知道自己的时间非常少，机会无比渺茫，接下来他不能犯任何微小的错误。
他起身，开始在房屋与房屋间狭小的空隙中穿梭。
脚边的墙下有一堆枯叶，陈十七抓起一把，经由画影剑施展法术将草点燃，扔进了墙内的庭院。
继续往前跑，往每间经过的庭院中都扔进点燃的枯叶。
冬日干燥易失火。
纵火又如何？
很快，好几栋房屋都燃起了火，老百姓的呼喊声音此起彼伏，叫着失火，喊着救火，忙着找水。
慕容畴注意到了火势。
立即猜测到了陈十七便该在那附近。
失火房屋中从梦中醒来的老百姓们，也看到了天上的慕容畴。
一间院子里晾着好几排衣物。
母亲抱着小儿子往外跑，五六岁的大儿子跟在后面。
大儿子跑得慢了些，晾衣绳被点燃，迅速熔断，着火的衣服将小男孩围在中间。
母亲冲不进火圈，看着身处险境的男孩，跪在地上朝天上的慕容畴哭喊道：“神仙啊，求您救救我家儿子吧！”
慕容畴犹豫片刻。
伸出手指指向那处，火圈中的男孩缓缓飞起，飞至母亲身旁落下。
女人不断磕头拜谢。
他看到陈十七的身影趁着他救人时，迅速穿过大街，冲进了又一片房屋中消失不见。
脚下四处都是向神仙求救的声音。
慕容畴闭眼，微微昂首。
着火区域上空的雪静止，天穹高处的云层往中间凝聚。
雷在云里闪烁。
瓢泼大雨落下。
慕容畴不再关心火势，追向陈十七消失之处。
地上传来“轰隆”声。
某处一株大树倒下，压垮围墙。
某处一根柱子断裂，阁楼倒塌。
房门突然被踢开。
石头砸穿窗户。
一家渔民院子里养着几缸准备明天去卖的鱼，水缸接连“哗啦”破碎，鱼儿顺着流出的水在地上挣扎摆动。
更多睡梦中的老百姓醒来。
到处都是人声。
埋怨声、询问声、哎呀哦哟怎么啦！
慕容畴神识中，到处是移动和闪烁着的命火，互相交织，无比混乱。
“卑鄙小人。”
慕容畴停在高空中，举剑指月。
一缕清光自天穹极高处落下，与剑尖相连。
慕容畴的剑开始发光。
从萤火而成烛光。
从晨星而至皓月。
他的剑渐如一轮夜中的太阳。
半座郑县都被照亮。
慕容畴立即发现了陈十七，他正在一条七折八拐的巷子中奔跑。
慕容畴将发光剑留在空中，只身追去。
瞬间来到奔跑着的陈十七上空。
似乎因为感到了危机，陈十七止步，回头仰望。
慕容畴没有戏弄对手的习惯，他伸出食指，射出一团电弧。
刹那惊鸿与白驹过隙都不足以形容这团电弧的速度。
慕容畴的目光与陈十七转头过来的视线相接。
电弧击中陈十七头部。
然而却穿过了陈十七的身体后打在地上，石板路也被击出一个不大但极深的坑。
被击中的陈十七，整个人如泡影般于原地消散。
只剩下地面的坑洞。
慕容畴皱眉。
“又是障眼法？”
他回头，迅速朝先前那条长街飞去。
陈十七所用的不是什么障眼法。
而是《冬》。
《霜九》的第九式、最终式，名叫‘冬藏’，也是《冬》第一阶段的招数。
每逢冬，人们总会在仓中储粮，植物的种子总会在土中等待，积雪堆积于枯树之上，阳光常隐于雪云之后。
冬日的规律便是“藏”。
潜藏，厚积，以待薄发。
方才被慕容畴击中的不仅是障眼法构筑的幻象，而是名为‘冬藏’的道法，地面那道深坑中，慕容畴打出的电弧被锁在其中，消散的泡影化作另一股力量，堵住了洞口。
只要能把慕容畴诱至洞口旁，到时陈十七消去束缚之力，那道电弧将还到慕容畴的身上。
冬日压垮枯木的积雪，会成为春日树种的养分。让攻击我的力量为我所用，这便是‘冬藏’。
回到最初的长街，慕容畴散发神识搜索，看见一堵墙下停着一团无比稳定的魂火。
慕容畴冷笑：你故意引起骚乱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殊不知，这样却更容易暴露出了冷静的你的位置。
慕容畴一掌朝那处击出。
掌风击中石墙，土石四溅，墙下盘坐的身影现形。
但下一刻，慕容畴发现飞溅的土石在这身影中穿过，不受任何阻碍。
他愣了一瞬，这里也是障眼法？
......
陈十七的真身，就在刚才被电弧击中的幻影旁。
一棵倒下的大树与地面形成的夹角之中，他藏身在阴影内。
慕容畴那把剑所散发的光芒，能够照亮黑夜，但怎能照亮即使真实的太阳也无法触及的阴影？
陈十七所需要的，只是慕容畴一趟来回必须消耗的时间。
慕容畴飞得极快，这时间只有四息。
四息便够了。
陈十七起身，站在坑洞前，右手握着画影剑藏在身后。
再次飞回来的慕容畴看见了他。
根据陈十七的判断，慕容畴这样的人，出身名门大派，必然无比骄傲，他不会允许自己总是被障眼法蒙骗。
而他这一次来回花了四息的时间，他一定会想，这四息里陈十七肯定做了什么，当他回来时，会怀疑自己看到的会否仍然是幻象。
陈十七要的，就是这四息时间本身。
如此，慕容畴极可能会选择落地，来近身查看陈十七布置幻象的具体手段。
只有他近身，陈十七才有杀死他的机会。
‘冬藏’所封在坑里的电弧将只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电弧射出后，慕容畴会躲避，陈十七会根据他身体的移动，朝必中的方位出剑。
慕容畴在空中停滞片刻，果然开始下落。
陈十七故意不看他，以免引起他的警醒。
慕容畴降至一半，突然再次停住。
讥讽道：“雕虫小技。”
他伸指再次射出一道电弧，击入陈十七面前的坑洞。
两团电弧相撞，发生爆炸，轰然巨响。
坑洞四周的地面炸出细密的裂纹，整个地面剧烈震颤，陈十七被爆炸的威力击飞，落在数丈外的地面，就连画影剑也脱手掉落一旁。
身体摔伤、擦伤，瞬间因此而出现许多伤口，趴在地上的陈十七想爬起来，却胸口剧痛，起身到一半，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哇”一声嘴里喷出一注鲜血。
看着地上的血液，陈十七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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