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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定睛一看,是一身素衣的青麟侯,我赶忙行礼,他却拦住我,拉着我的胳膊绕去了晴雨万生楼后院,我伸着脖子想看清告示上的文字,可被他拖着,我什么都没看见。后门窄小,枯藤蒙门,他带着我钻进来,后院里堆着些木柴杂物,还有一口枯井,里面是些杂草断木腐虫尘土,我曾被龙游心丢下去过,井挺深的,呼救会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会听不到。

    他走进一间矮屋,里面尘土飞扬的,也是放杂物的地方。他示意我进去。

    我疑惑的看了看周围,无人。楼中正喧嚣。

    我有些惧怕,又不敢摇头拒绝,于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我攥紧了拳头,若有坏人伤我,我就跟他拼命。里面黑漆漆的,我脑子里想了很多危险画面,借着矮屋破洞漏下的月光,我没有看见任何危险,反而看见了一身浅草色衣袍的姜槐书。姜槐书是赤真有名的画师,她的画千金难求,而她本人长得清冷雅静,更是被很多人追捧。她怎么会在这。

    青麟侯走进屋子,关紧了门。他个子高,进了屋子一直低着头,找个了破凳子坐下才能直起腰板。

    月光披在姜槐书身上,她像从月亮上坠落的仙女,我崇拜的看着她,心里除了疑惑更多的是激动。她的画了了几笔,山河立现。她说,唯有自然可画自然。她的身体是随时可被自然借用的躯壳,风来了她就是风,雨来了她就是雨,把身体交给它们,所画才无可替代。

    她站在我面前,摘下我的盔甲,我的脸袒露在她面前。她先是一阵惊异,秀眉微蹙,而后认命般轻轻出了一口气,她的眼睛里朦胧着泪光,月光令她脸上的绒毛都笼罩上朦胧的银色。

    我定是太丑了,吓到了她。我赶紧捂住脸,站去黑暗里,从指缝中看姜槐书,她太美了。我终于明白秀色可餐的含义,我看到她本饥饿的肚子竟然感觉不到饿了,我本以为吃饱喝足就是头等大事,没想到看到他我竟然甘愿放下这头等大事,情愿多看她一眼。

    “从我看到她这一刻,我就走不出这里了。对吗?”她愤怒的看着青麟侯,我看着她,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你欺瞒监察使,我怎可与你为伍!”她说着就拔出匕首刺向青麟侯。

    青麟侯起身拦住了她的手。

    匕首的寒光闪过我的眼睛我才知道,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我走过去把她手上的匕首拿了下来,她恶狠狠的看着我,反手拿起匕首划过我的喉咙,一阵刺痛划过,若非我皮囊割不破,我一定被她杀了……

    我与她无交集,我只是崇敬她,她为何这么恨我。

    青麟侯控制住她,在她手心写着什么,光影暗淡,我看不清楚,只见她从青麟侯手中撤回了双手,她眼神里流出恐惧,她看着青麟侯又转头看向我,一脸绝望,美好的她在绝望,我的心仿佛被揉碎,我小心的靠近她,想安慰她却说不出话,我想伸出手为她擦眼泪,她却一把推开了我。

    “此事成后,再无我姜槐书,有的只是欺瞒世人的帮凶!”她厌恶的看着青麟侯。

    青麟侯坐回原位,静默的看着她。

    她转头看向我,目光冰冷的像一团被阴灭的灰。

    她纤长的双手触碰我的脸,我不知其何意,也不敢躲避,紧接着,她直接她的手用力的搓捻我的五官,顺便也在挪动脸上的骨头,以此来支撑住变化的五官。

    我一点也不觉得疼,只静默的看着她的脸。

    突然之间,一把锋刃出现在眼前,温热的血撒在我脸上,姜槐书痛苦狰狞的看着我,那把匕首从她后颈贯穿了她的喉咙,她的手渐渐失去力气,扔在我脸上画着什么,匕首被抽出,连同她的生命一同被抽出,她倒在我的身上,像一片柔软的绿纱。她倒下了,拿着匕首的青麟侯出现在我面前,他白色的薄皮革手套上溅着鲜血,溅点像被火星烧破的黑色小洞,我害怕的浑身颤抖,我想喊,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我抱着姜槐书,妄图把她叫醒,可她柔软的就伏在我身上,怎么都叫不醒…她多么美好的一个人,青麟侯为什么要杀她!

    她说她会变成欺瞒监察使的帮凶…那青麟侯就是欺瞒监察使的人…我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何会恨我,为何会恨我!!

    头痛欲裂,血腥味像是蛇疯狂的钻进我的口鼻,血腥色糊住我的眼睛,我无法看清青麟侯的模样,那个慈悲留我一命,还我清白的人,在我面前杀了人……我脑海血海翻涌,一阵恶心,我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想再看到他!此时,炽热的烟冲向我的手,我睁开眼睛,青麟侯把那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瓶子丢在了姜槐书身上,我赶紧把瓶子丢掉,可还是晚了一步,一滴黑色的药水落在她身上,她的身体慢慢被黑色渲染,就像火烧过一张纸,白烟升起,眼睛刺痛,她转瞬成了灰烬,灰烬就落在我身上……

    我用力擦拭身上的血迹,就如同我杀了她一样。我恐惧的躲进黑暗里,不想再看见鱼照初,可眼睛不得不睁开防备着他随时丢过来的危险。他拾起姜槐书掉落地上的手帕,手向我伸过来,蘸取我脸上姜槐书的鲜血在手帕上书几个大字:慈柳部见:危难之时,可凭此书寻侯府庇佑。他从怀里取出一根青羽,手帕包裹青羽被他抛至空中,青羽在月下忽变一只青鸟,它携手帕消失在月光里。

    青蓝发紫的羽毛,金色的细喙,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水滴一样的翎羽……

    它是青鸟?行无影去无踪,它不是应该从神秘的远处来吗,怎么会是一根羽毛…怎么会是一根羽毛!

    青鸟,我追寻很久的青鸟,怎么会在他身上,怎么会在他身上!所有人都听密信的话,密信何来?是来自神秘远方的信,还是鱼照初的信?我耳边忽又响起姜槐书的话,鱼照初愚弄了监察使愚弄了世人……他杀了姜槐书……

    鱼照初,这面具下到底藏着怎样的你啊,你拼命得到这个位置到底要做什么,我…我又为何在这里,姜槐书为什么那么恨我,是不是我也成了你众多秘密众多盘算中的一个…青鸟若来自于你,那我被人支配的命运大概不会被更改了…

    月光像是头顶悬着的刀,寒光罩着我的眼睛,我缩去黑暗里,鱼照初向我缓缓走近,将一只手伸了过来……

    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气息很凉,仿佛噎在了咽喉,我绕过他,跑了出去,从后门逃走了,长长的,空无一人的街上,巡逻的队伍整齐的走过,我缩在角落里,街上一串一串彩色的路灯随夜风摆动,其上所绘图案大多出自姜槐书的手笔,我一想到她,就感觉一双僵硬的手握住我的脸,她狰狞的看着我,满脸是血,我没有救她…我没有想到鱼照初会杀她……我为什么没有救她,如果当时我没有闪躲,而是站在月光之下,我一定能看到鱼照初走过来的影子,我能看见他了,也许就能救下姜槐书了……

    待巡逻的队伍走远,我贴着墙慢慢站起来,姜黄色的纸贴在凹凸不平的墙上,凶犯伏法的告示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