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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混蛋

    丁任年辞任董事会主席留任董事,因为健康原因。都说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急流勇退给自己留条全尸,公司要是在他手里败了他晚节不保——也只有这个解释,论“利”他还在船上,自己承诺过离职前后半年内都不买卖股票,所以提前止不了损事后也抄不了底。董佩珍怀疑没那么简单,她认识的丁任年争强好胜,楼市寒冬挨冻的不是亿石一家,大家都难做他做什么缩头乌龟?他一手创立的公司,就算已经不全是他的了他还是把它当全部,外人也早就把丁任年和亿石划上了等号,他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下公司。应该说他会为了公司为了自己做任何事,拉皮条?他做得出来。他就不是个东西,骗了她这么多年,就因为他不想要孩子。她也没那么想要,但可以为了他要,他倒好,怕她再怀上干脆把自己阉了。那些诊疗记录她不想信也得信,记忆里的蛛丝马迹告诉她那都是真的,狗杂种还得过附睾淤积。他一绝育她和外面那些女人就没有分别了,谁也做不了他孩子的妈,都是给他热炕头的,谁也不比谁特别。他看上的是她爸,他爱所有对他有用的人。也许某人以为用别人的孩子帮他离了婚就能享受特殊待遇了,醒醒吧,丁任年的情商了得,但他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生。他能让你觉得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就算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你也是他最重要的女人,到最后你不会再信他,但你信过,你觉得他还有良心,只是在女人的问题上无能为力。他有本事把他的花心变成他的不幸,好像那是种不治之症,他也不想,但就是发生了。他不解释不道歉也不做任何保证,绝症有什么可解释可道歉可保证的?你要和他一起接受它习惯它与它共存。他给你做饭要你科学饮食,好像知你莫若他好像那是最后的晚餐,他流下眼泪让你看见他的痛苦,你竟然开始同情他!她太蠢了,被他迷惑的女人都该知道自己有多蠢。很快,丁任年很快会露出真面目,狗改不了吃屎。

    几天后传来丁任年从酒店搬进寺院的消息,这是要修身养性还是洗心革面?有人说丁任年可能是真老了,是不是真老了要看他在寺院做什么。找个和尚帮她留意一下,董佩珍想这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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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肖煜也不是圣人,五百万保他脸面,七天,逾期不候。”

    发来私信的用户叫“nbsdxccc”,头像一片黑色,显示刚加入微博。

    “Fucker。”毕鹏飞说。

    怕什么来什么,他还让臭小子别自己吓自己,他的事儿其实不存在。不存在?从现象到本质它都是那么回事儿,谁管你那么做是因为心里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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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庙里抄经,去酒店约会,丁任年计划至少等一年。如今每一年对他来说都很宝贵,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能立刻去明城,需要时间麻痹敌人,同时和明城方面建立联系,循序渐进,水到渠成。抄经容易,约会对象难找。他的新恋情不能太唐突,对方最好是认识的或者见过的,单身,四十五岁以下,身材和长相过得去。理想的做法是在退休前就开始造势,但丁任年一直没下决心,从鬼门关回来他好像清心寡欲了,当然他从来没有为了一个女人去和另一个女人搞暧昧,他都是为了自己,和他准备要做的相比以前的逢场作戏都是用心的。

    他没见到阎罗王也没走过尽头是白光的隧道,有白光,但在一条一人宽的巷子里,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一边的土坯房在他们这些孩子看起来就一个“破”字,和另一边高高的青砖墙天差地别。高墙围着几进院子,现在住了十来户人家,他住西厢房最南边的两间屋子,他和娘、婆还有很少见到的大。宅子的正门只在出殡的时候才开,平日里都走偏门,但他没在偏门前停下。他走到正门,正门大开,他在门边等,没人出来,连娘和二蛋蛋都没出来,白光里只有他、逼仄的巷子和敞开的正门。白光也只是白光的空壳子,一张死皮。

    丁任年觉得这应该是只是个梦境,如果是濒死体验他应该能见到死去的亲人。他从没见过二蛋蛋,婆说很快就能见到了,把他从邻居家带到巷子另一头的二婆家吃午饭。那天下午他娘在家难产而死的事婆分三次告诉了他,先是小娃娃生病去了医院,再是小娃娃没了娘很难过也病了,最后才是娘没了。他在二婆家待了二天半,在二婆的一个邻居老头家见到了那时禁养的金鱼。四岁的孩子也许不懂“难产”,但他能从大人身上感觉到出事了,看着金鱼游来游去他想让它们停下来。娘真正的死因他很快从邻居小孩口中知道了,一开始他恨二蛋蛋,后来他恨大,再后来他知道恨是愚蠢的。时至今日如果有人问起他娘他也会搬出婆的说法,生病没的。他的婆还在,一百了,婆送走过很多人,他这个孙子差点也要麻烦她老人家。

    有合适的机会他会告诉骆思洁他在白光里看见了她和孩子,他正要往门里走是她把他叫了回来。他只想和他们娘俩在一起,他们将是他的新事业。公司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了,准确的说他对于公司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了,他改革股权结构削弱个人的主导地位,他甘心做一个半打工的,其目的之一就在于此。他要让公司在他离开后能够继续发展,它不是谁的公司,没了谁它都能活。他用利益制衡确保稳字当头,它有充足的现金流,眼下的行业困境他相信它能渡过,他半退休的负面影响它也能消除。他给了它生存的能力——这是父母能给子女的最大的财富,不是生命。生命的随意性和随机性太强,近乎反生命,这只人生最重要的盲盒很多人根本开不出来,很多人开出了次品,剩下的人又开出了什么?一只空壳子,在温室里开在野地里开都是空壳子,往里放生存能力它变成储蓄罐,放别的它都是垃圾箱。不懂生存的生命形同虚设。他要教会小鸡独立生存,放手之前他要先抓住他。他不在乎骆思洁是不是因为可怜他而接纳他,她能让他止乎礼,她也能让他放下自尊,只有她能让他超越自我。

    换个思路,他不需要实打实地和谁约会,他只要让外界以为他在和谁约会。找位女老师系统学习一下茶道,这样就容易多了,如果谈得来偶尔请老师吃顿饭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