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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凤凰(2)

    第26天,湘西凤凰。

    湘西的饮食以酸辣为主,来到这里一定要尝尝酸菜鱼和酸萝卜,酸菜鱼吃的是正宗、酸萝卜吃的是独特。吃在湘西,酸辣不是酸和辣,它们融成一体,仿佛世上本该有的一种味道。

    吃过饭天已晚,一番商议之后,他们打算今晚住下,明天一早就出发。

    浩武并没有逛一逛凤凰古城的兴趣,把自己关在宾馆里。

    古城中,用心拍一张照片就是一张明信片,水、桥、楼、舟、山、人,处处都是景。

    长木嵌入水中,撑起一排排屋舍,人就在水上,比青岛栈桥丰富得多。巷子比济南的芙蓉街还窄很多,四五个人并排就会很挤,两边开着不少酒吧,兴致来了甚至可以和对面店里的人举杯高歌。

    沱江穿过古城,郝远和祁佳丽在沱江边上走着,端午节过去不久,江上还有许多龙舟。虹桥、跳岩这些祁佳丽曾在网上翻看无数遍的地方就在这座城中,此刻她没有走向它们的意念,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碰到便碰到,碰不到也没所谓。

    在一处银饰小摊面前祁佳丽停下来,有一些银色的小碗。

    小碗不怎么新鲜,有的还有碰撞过的痕迹,她拿着一个晃了晃,对郝远说:“这个也是镀银的?”

    摊主是个有六十多岁的老汉,马上用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说:“姑娘,你也把银子说得太金贵了,这么一坨也就是镀金的钱,这要是镀银的,还没铁疙瘩值钱呢。”

    “我之前买过一个信物,就是镀银的,几天就磨出铁来了。”

    摊主老汉哂笑,他磕了磕烟油,不紧不慢敷上一锅烟,并不担心二人离去,“你不能用信物衡量价钱,好信物一张白纸牵着情义,不好的信物一座金山也是枉然。”

    “那什么是好的信物,什么是不好的信物呢?”

    “好的信物是两个人的惦念,不好的信物是一个人的执念。”

    “老先生,我想去一个地方,要用信物才能沟通,但我不知道它是谁,它会认所谓的信物吗?”

    “只要你比对方更在意信物就行。”

    “可我丢过一次信物。”

    “在不在意和丢不丢没有关系。”老汉捏着青琉璃烟嘴,抽了几口就把烟末磕了出来,烟锅敲得银器叮叮直响,“这个碗你买不买?”

    “买!”

    “三百五,看你陪我聊了这么多,三百给你。”

    祁佳丽拿出三百块钱给了老汉,老汉笑盈盈回头望,望着望着忽然沉下脸来,急忙把毯子收起,裹住了银器。

    一个外八字很厉害的老婆婆从后排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上来不由分说提住了老汉的耳朵,“又捣鼓你这些破玩意!汤都熬糊了你知不知道!你差这点钱?是不是又要买烟末!”

    老汉挤着眉毛,“你不差这点钱,干嘛追着人家老王屁股后面收船票,十块钱分你一块,对得起你这岁数么!”

    “你还顶嘴!”老婆婆哎呦一声,两只手一起提着耳朵,她比老汉高不少,硬是给拽得龇牙咧嘴。随后她看着郝远和祁佳丽,“别听他那些破道理,他自以为活得明白,其实就是个老糊涂蛋!”

    老汉说:“我可明白嘞,就是到你这才糊涂。”

    老婆婆拽着他走了十几米,声音忽然变小,“卖了多少钱?”

    “二百。”

    “卖了啥?”

    “一个镀银碗。”

    “把钱给我!”

    祁佳丽噗嗤笑了出来,看着你抓我、我甩你的老两口忽然又把笑容收起。

    她问郝远:“我又被骗了,你咋这么老实?”

    郝远却也怔了一怔,不知怎的,刚刚这一幕像有个什么东西撞了自己一下,“这个银碗总比洛阳那个有意义多了。”

    正是旅行的好季节,晚上十点多,沱江边上仍然有很多人。

    二三十个大学生很会玩,把足有上千根荧光棒竖在一起,他们似乎是学建筑的,有的地方密集有的地方空荡,大概形成一个塔状,让每一丝光都有用武之地,看上去就像一片定格了的篝火。

    他们围着荧光棒唱着跳着,地上放着很多酒和酒瓶。

    “三亮!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和力学老师搞暧昧!”

    “再瞎掰我戳死你们!”

    “你问的不对,三亮,你是不是和力学老师有一腿?”

    “少放屁!看看你们,刚毕业就这么粗鄙、庸俗!”

    “哈哈哈!这顿完了就散伙了,以后大家都是社会上的人,早晚一个比一个庸俗!”

    “对啊,我们迟早一个样。”

    三亮喊着那人:“就你这块破铜烂铁,社会都不稀罕熔你,可别哪天让我们在大新闻上看到你。”

    “哈哈!我可巴不得上大新闻呢。”

    三亮笑说:“那也离不开周仓抢劫、陈平盗嫂之类的事。”

    “你这张臭嘴我给你挖了!”

    “你要小心,大学是变态的高发期,你挺过来,不代表以后就相安无事了。”

    “你不变态为什么搅合力学老师?你拆了人家多少次?”

    “你他妈说啥!”

    “算了算了!”几个人围住了三亮,终于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喂,唱首歌吧,来个你最拿手的。”一个人走到一个带着一个银色面具的人面前。

    这个人一直在这里,他留着长发,牛仔裤、棕皮鞋,抱着一把吉他。

    怀念着过去,我们去开怀,

    把曾经的爱恨与怅惘,化作天边的云彩,

    当我们抬起头,它已被风吹开,

    我们只有垂望脚步,分不清当下还是未来。

    怀念着过去,我们去开怀,

    用所有的放肆去欢歌,来验证我们存在。

    但我们低下头,已看不清所有对白,

    我们只有仰望天空,不知是诀别还是等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