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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见天日

    南璟见他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接着他的话道:“还要什么条件,说吧,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取来!”

    重鸾道:“还是璟姑娘爽快,你看我桌上这些砚台虽是上好墨石所做,但却无一有一缺点,就是会干,干则影响墨汁的细腻程度,而西秦皇宫有一砚台,名叫年清,若你能帮我取来,我则允你之事!”他见祁子燚面色有些不悦,又道:“我已经足够优待你们了,本应允你们一人进来,而如今你们两人均可阅,岂不是买一送一的买卖吗?”

    祁子燚道:“重鸾公子可真是会精打细算!”

    重鸾对着话里满满是讽刺的话淡然一笑,“还有此处不与外人道也。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

    南璟道:“那要是我硬要说呢?”

    重鸾道:“这里也来过不少人,而此处之所以能留存至今,自有自己的一套运作在,还是奉劝两位,不要作飞蛾扑火之事。”说完,重鸾做了一个请客的姿势。

    正欲离开之际,南璟似想到什么似的,道:“此处可是梦浮生?”

    重鸾意味深长道:“浮生可是区区几页纸就能道尽的,送客。”他转瞬消失在隔间的转角处,只留下一股表面带着暖意,实则吸进去之后凉凉的幽香,留在船舱里徘徊不去。

    而重鸾大概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温文尔雅,看着容易接近,实则骨子里透着极为疏离的寒冷,比起祁子燚,他更难接近。

    “祁子燚.......祁子燚......”南璟连连唤了两声,祁子燚都置若罔闻,她偏过头,看到他低着头,眉头拧成一股,祁荣是他的父亲但却做了不忠不义之事,想必他的内心定不好受,南璟颇能感同身受。

    她长吁一口气,面对不可争辩铁一般的事实,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引以为戒,不再重蹈覆辙,父亲叛国之事虽已查明,但是公主之死、父亲失踪之谜还未解开,而今唯一的线索就是在九阙楼阁中发现的那些尸身,那把大火将九阙烧得怎么样了?

    祁子燚满腹心事,不知道是在跟着谁的脚步走,只是双脚漫无目的性地往前踏着。

    这样两人一路来到了九阙,眼前的九阙恍如风花雪月一场梦,梦醒之后,只剩下一些残碎的记忆。

    昨日的雕栏画栋已经成了黑色的木炭,灰烬耷拉在木炭上,似乎在努力地留住最后的一点往日的姿态,风轻轻一吹,烟灰飞起,在空中化为尘埃。往日的红袖妖姬此刻真被横七竖八地从废墟里抬出来,哪还分的清谁是谁,全部都是焦炭样。

    一个大汉站在九阙前,双手插着腰,嘴里啃着大饼,看着手底下的一群人从废墟里进进出出地搬运着里面的尸体,这些手下不加以怜惜地将他们扔在九阙前面的停放的车子上,身体撞到上面碎成块状。

    然后那大汉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下手利索点,身前本已凄苦,身后还不遭人待见,不怕人家晚上来找你呀!还有赶紧的,搬完清点下人数。”带头的大汉双手漆黑满是污渍,大声喊道,将掉落在车旁的半截手臂状的黑炭捡起,放在车上,随后又吃了一口大饼。

    看他们的手下差不多都出来了,他又大声吼道:“多少人啊?”

    一个手下道:“一共一百五十九人。”

    大汉道:“当时死在里面的官兵有多少?”

    手下道:“冯材带来的那支队伍里少了十三人。”

    大汉不耐烦道:“那九阙原来几人啊?”

    手下道:“据一些常客道九阙一共有一百四十四人。”

    大汉把饼往嘴里一塞,掰起了手指头,半晌后,他豁然开朗又满脸疑惑道:“多烧死了两个。”

    手下笑眯眯道:“冯大人说,多死几个没关系,少死几个问题就大了,这下可以回去领赏钱了。”

    大汉将饼往他头上一扔,骂道:“就知道钱,先去把他们给我埋了再说。”

    手下道:“这不是往乱葬岗上一扔的事情吗?”

    大汉又骂道:“我把你亲祖宗往乱葬岗上一扔行吗,赶紧的,埋了再来领赏钱。”他又加了句,“只会多不会少。”

    几个人推着车一路往郊外走去。

    照理说九阙死亡人数确实如此,但是八楼的房子里还有大概十来具尸体,所以如果九阙之人无一幸免,那烧死的应当不止一百五十九人。这个疑惑还需进一步查证之后才能解开。她转向一旁的祁子燚道:“我进去看看。”

    祁子燚道:“里面怨念太重,此时不宜进去。”

    南璟道:“看不出来,你还信这个!”说完便钻进废墟里,祁子燚也一路跟了进去。

    “你不是说怨念太重吗,那你还进来?”

    “我阳气盛。”

    南璟不打算和他理论这样玄而又玄的的东西,用随身携带的剑拨弄着地上一切有可能像人形或人体部位的黑色之物。

    祁子燚起先并不明白南璟意欲何为,只是觉得她这种对待剑的方式真是一种对剑小二一种侮辱,而后才明白道:“你是觉得九阙有人逃出去了?”

    南璟没有说话,这时候还不好说,当她把每个角落几乎找遍的时候,才慢悠悠地直起身来道:“是一定有人逃出去了。”她一直有种感觉,这里的有些人一定还活着,一定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死去。“我们既然能逃得出来,他们也定有办法逃出生天,或许一开始就料到了或者计划好了。”她不禁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可怕。

    祁子燚道:“若是这样,他们定是在计划什么?我们之前不是查到了他们很有可能是炸毁无量山和西秦人有联系的一群人吗,这次去西秦正好可以去探一探底。”他说到这,只见南璟心不在焉,视线被某一角落处的不知何物吸引了去,只见那黑色的灰烬里隐约露出一抹玉色。

    南璟拨开灰烬,捡起灰烬中的玉佩,将其往身上擦了擦,上面的灰烬掉落之后,留下一层黑色覆盖在玉石的表面,她抹了点口水在上面,又往身上使劲擦了擦,其表面隐约显露出流云纹的图案,因火烧表面有些黑色的裂纹,但依稀可以看出其原来的模样。

    祁子燚记得那跟当时南璟给他的那块玉佩一样,只是眼前的这一块上的穗已经被烧没了,只剩下一块玉石,是她的玉佩不小心掉在这里了吗?可是看她想哭又想笑的表情,肯定不是。

    南璟将手中的玉石翻转过来,指尖摩挲了一下玉石另一面刻着的字,那是一个珏字,她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来,而这块玉佩后面刻着的乃是一个璟字,她激动地哽咽着笑出了声,这一笑把眼里的努力噙着的液体给挤了出来,掉落在刻着珏字的玉佩上,顺着珏字的纹路晕染开来。

    祁子燚忆起那个在南屿口口声声要给她大哥留半坛梅花酿的她,怒气冲冲地因差点打翻她梅花酿而放跑他们的马的事,猜测应是她大哥的玉佩,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自己一贯的冷漠给生生压了回去,安慰的字眼从嘴里一个都蹦不出来。

    这时管家从外边匆匆跑来,露出非常急切的表情道:“我的世子殿下啊,老奴找了你好久了,可算找着你了!”

    这管家也算是个人精了,大家都心照不宣了,依旧装得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祁子燚也不以为意道:“何事?”

    管家道:“前日皇上派你去云丰县平流寇,圣旨都下下来好多天了,要再不寻着你,就要变成抗旨不遵,可要掉脑袋的。”

    祁子燚道:“知道了。”

    南璟收回眼泪,吸了吸鼻子,将两块玉佩放回兜里,揣回兜里,然后又隔着外手捂了捂放玉佩的地方,过了半晌才转过身,跟着祁子燚一起上了管家准备好的马车。

    车里,南璟将被烧得黑乎乎的玉佩往身上擦了又擦,还是脏兮兮的一片,表面留着许多黑色烧裂的纹路,极为丑陋,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大哥的玉佩会出现在异国九阙这样一个陌生的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环境里?

    “直接去皇宫!”

    南璟回过神来,凝眸望向祁子燚,“皇帝会放过你吗?”

    他明白南璟指的是拒给山河图之事,但听见南璟对他之事有一丝的询问,心中不甚欣喜面色却一如往常,道:“躲不是办法,兵来则将挡,水来则土掩,无碍。”他掀开帘子,转对着车外的管家道:“我自己进去即可,马车里的人原封不动地给我送回世子府。”声音不响,但足以慑人。

    风透过被掀起的车帘灌进来,却带着一股暖意,南璟本想要说“我和你一起去”,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祁子燚一声“停车”给打断,只见他快步下了车,对着管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南璟掀起车帘,往后看去,不知为何,思绪里传来一种莫名的感受,竟觉得他离去的背影有几分清冷,不知何时起,这块眼里的冰山似乎成了一座巍峨的青山,竟有郁郁葱葱的一面。

    马车行了一会儿,南璟示意管家停下,见管家有些犹疑,她道:“我会在世子殿下回来之前回来。”便转身往闹市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