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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鸠占鹊巢

    八行居。

    这就是史家在庆符县的府第,并不叫史府,而是叫八行居,这是因为史家的始祖史诏有‘八行高士’的雅称。

    正是因为史诏有此雅称,为人赞颂,史浩才能凭此起家,把史家发展成南宋第一望族,一门三宰执五尚书七十二进士,势力之大,冠绝有宋一代,可行废立事。

    虽然现在的史家早就道德沦丧,史嵩之更是被‘公论所弃’,几次想要复相却是没能成功,只能在四明老家赋闲。但是,‘八行’毕竟是史家发家的根基,因而史家总是爱眩耀史家的高尚道德,在外的居府多以‘八行’为名。

    象史贻直在绍熙府直接叫‘史府’的极少。

    史家之行和倚门卖笑的青楼女子如出一辙,既要卖肉,还要立牌坊。

    史元卿,四十岁不到,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如三十许人,身着上等蜀锦裁制而所的白色襕衫,手握一柄描金折扇,翩翩佳公子是也。

    他是八行居的主人,也是史家在庆符县的负责人,虽然坐拥无数财富,美貌奴婢无数,却并不是只会爬女人胸脯,而是一个精明有才气的人物,端坐在上首镶金嵌玉的交椅上,温文尔雅,看着下面站得笔直的两排幕僚:“此行去大理很重要,你们都要打起精神,认真办事,绝不能有差池。我此次花费三百万两子的重金购买精铁硝石茶叶瓷器丝绸,贩到大理必须要我为经赚够五百万两。”

    投入三百万赚五百万两净利,这任务太重了,但是并非不可能实现,幕僚们无不是打起精神,准备努力办事。

    都知道,史家的人很酷辣,杀人不眨眼,要是不能办成,他们没有好果子吃。

    史元卿微微一笑,如同春风般和煦:“只要你们认真办事,自会前途无量。你们都知晓,余天锡是我祖弥远公的心腹幕僚,因为发现官家,倍受我祖器重,目今的余家已经是朝廷数得着的大世家了。”

    余天锡是史弥远的心腹幕僚,发现官家赵昀,并推荐给史弥远,这才有后来史弥远发动政变,废除赵竤,扶赵昀上位的事情。

    因而,史弥远对余天锡那是非常满意,极力扶持余家,因而如今的余家在南宋已经是有名有姓的大世家了。

    余晦,这个余天锡的从子,更是成了蜀帅,手握一方重权。

    这让幕僚们精神大振,眼睛亮晶晶的,一个劲保证:“阿郎,您请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阿郎,我们决不会出差错。”

    对幕僚们的忠心,史元卿很满意:“你们放心,史家旗号所至,谁敢不从?哪怕是官家,也得给我们史家脸面。”

    官家赵昀是史弥远扶上去的,虽然这些年因为史弥远已死,史嵩之为公论所弃,但赵昀仍然念着史家的好,数次想要让史嵩之复相,只是为公论所阻而已。

    以史家庞大的势力,谁敢不给面子?就是蒙鞑也得让三分呢。

    一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壮汉,身着加重型步人甲,背弓负箭,腰佩斩马刀,大步而进,一脸凝重,向史元卿抱拳见礼:“陈浩然见过阿郎。阿郎,李嘉瑞到了……”

    史元聊不以为意,嘴角一扯,冷笑一声,打断陈浩然的话头:“要他赶紧滚过来,向我叩安。”

    陈浩然摇头:“阿郎,这恐怕不成。”

    史元聊手中折扇轻摇,一点不把李嘉瑞放在眼里:“他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让他生不如死。到目今,与史家作对的人,就没有好下场。郑清之如何?贵为宰执,想要越过嵩之公收复中原,据关守河,嵩之公轻松破他的局,目今他的骨头已经朽了。”

    他这话是指端平入洛。

    端平入洛,大好时机,郑清之想要越过史嵩之建奇功,这让史嵩之不爽,一个背刺就破坏了端平入洛,郑清之因此而失势。

    陈浩然是负责八行居武力,也负责庆符县的私军,一听这话,脸上的冷汗都流出来了:“阿郎,李嘉瑞带着一支精锐大军到达庆符县,已经接管了城防,关闭了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不可能。”史元卿根本不信:“他区区一介县令,哪来的精锐大军?”

    陈浩然急得跺脚:“阿郎,先莫管他是如何拥有精锐大军的,目今情势就是如此。李嘉瑞已经拿下赵张两家,正带人直奔八行居而来。”

    陈浩然能够执掌八行居乃至整个庆符县的私军,那是因为他有才,深得史元卿信任,史元卿不敢不信,手中折扇刷的一下合拢,眼里杀气腾腾:“我不信,李嘉瑞区区县令,背后不过是吴潜这奸相,他敢对我史家不敬?来啊,去给他说,要他滚过来,跪在我脚前,乞求我饶他一条狗命。”

    到目今,史元卿依然不相信,有人敢不把史家放在眼里。

    陈浩然急得不行,大声提醒:“阿郎,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李嘉瑞气势汹汹,定然不怀好意,我们得立时备战。”

    史元卿嘴角一扯,扯着史家虎皮:“我还真不信,谁敢动我史家。”

    话刚落音,只听一阵哭爹喊娘声响起,夹杂着惨叫者,还有整齐的号令声:“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饶你们不死。”

    “要是谁敢有丝毫异动,杀无赦。”

    史元卿听在耳朵:“……”

    直接失语了,敢对史家不敬的人还真有?

    陈浩然已经先一步知晓李嘉瑞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史元卿的胳膊,急切道:“阿郎,快走。”

    史元卿这才反应过来,任由陈浩然拉着自己,飞快冲出门,想要找机会逃走。

    然而,已经晚了,刚出了大堂,就看见一队盔明甲亮的精锐把他们团团包围。

    这些精锐手握滴血的斩马刀,杀气腾腾,盯着史元卿就象猎人盯着猎物一样。

    史元卿含着金勺出生的,打记事起就是所有人对他百依百顺,即使有不爽他的,那也是史家自己人,外人从来不敢对他有丝毫忤逆,哪见过眼前这般场面,立时傻眼了,张大了嘴巴,话也说不出来。

    陈浩然有些胆气,强忍着害怕,硬着头皮,喝道:“李嘉瑞,你可听好了,奸相吴潜自身难保,定然保不了你,你切莫自误。赶紧的,滚过来叩安,请求阿郎谅解。”

    史家这虎皮对李嘉瑞来说肯定没用,但陈浩然目今除了扯史家虎皮外,实在是没办法。

    精锐让开一条道,李嘉瑞顶盔贯甲,在黄小毛的随护下来,来到最前面。

    陈浩然色厉内荏:“李嘉瑞,趁大错尚未铸成之前……”

    “这狗太吵了。”李嘉瑞一脸不耐烦,右手一招。

    黄小毛紧握宣花巨斧,大步上前,来到陈浩然面前,双手高举巨斧,对着陈浩然当头劈下,斧光闪耀,如同奔雷般,极是骇人。

    陈浩然也是力大之人,猛的拔出斩马刀,双手紧握着,迎着巨斧格挡。

    然而,他的力气和黄小毛比起来,压根不是一个级数的,黄小毛一斧劈在斩马刀上,斧势一点不衰,再劈在陈浩然脑袋上,连盔甲一起,劈成两半。

    肠肠肚肚,混着鲜血,满地都是。

    跟恶魔肆虐过似的。

    史元卿脸色煞白,双腿颤抖,满脸的恐惧。

    李嘉瑞右手食指冲史元卿勾了勾:“滚过来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