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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行刺

    且说靖南王段智煦厚葬江修等人于苍山西麓,在江修墓碑上亲刻“忠义狂侠,国士无双”八个字,清明即至,靖南王效仿汉法,于节时带家眷拜祭江修等人。小段秦以王世子之躯虔诚跪拜,其意至深,闻者皆受感染。

    小段秦对其父道:“父王,我很想念义弟,不知他人在何处?”靖南王道:“父王听说有人救走了他。至于去了哪里,父王料想多半回了大宋,父王已暗中派人去大宋打探,一有他的消息,父王第一个告诉你。”小段秦眉头一皱:“江叔叔视死如归,为我大理段氏捐躯。义弟是他唯一骨血,到处躲避追查,不知吃了多少苦。将来找到义弟,我定要设法补偿义弟,让他过上好日子。”靖南王抚小段秦道:“我儿仁义。大理段氏复兴的重任将来交给你,父王也就放心了。”小段秦点了点头,只盼义弟能平安无恙,又朝江修等人的坟墓鞠躬祈福。

    靖南王率众走了,一人徐徐来到江修墓前,他带了两坛陈年女儿红,一坛放于墓碑前,一坛开了独自痛饮。他如喝水般快速喝干了手里的女儿红,高声道:“江兄,姬某在你生前没能和你好好喝一场,今日特带女儿红来拜祭你,你当姬某是知己,姬某也当你是良朋,管他甚么狗屁阴阳相隔,咱们既喝酒为交,姬某今晚便要替你讨回公道。”说完朝墓碑鞠了三次躬。

    这人正是姬破虏,他将喜儿等人安顿在江修故居,确信绝无歹人欺近,称有事要办,四妹问他是否到大理找冯人蔚算账,他怕喜儿和四妹心系于此,便说回北方去见妻儿,四妹将信将疑,自不拦阻。

    他一路疾驰,沿途连毙数匹好马,终于在清明时节赶到大理,打听到靖南王厚葬了江修,在街上购了两坛产自江南的名酒女儿红。

    拜祭已毕,姬破虏两颊绯红,朝大理城飞奔。他早打定主意,要手刃陷害江修的冯人蔚。

    冯人蔚此时仍属靖南王麾下官员,皇帝和靖南王多番试探,他坚称自己毫不知情。他早派人将出使队伍其中一两人杀了,让对方永远消失,又和高政串通,由高政暗中厚赏被害人的家眷,且刻意留下蛛丝马迹教靖南王查到。靖南王果真中计,禀告皇帝后,两人起初确信是平江侯府的人出卖了江修,久而久之也略觉可疑,只是苦无证据,靖南王因此对冯人蔚倍感厌烦,冯人蔚怡然自乐,表面对靖南王仍忠心无二。

    姬破虏到达冯府,轻松跃过正门直去冯人蔚寝室。冯府家丁见有人闯入,俱各高声呼救,一时间来了几十名护院,姬破虏猛喝了一坛女儿红,想起江修惨死,义愤难填,当即施展神功,将几十个护院全部打伤,冯人蔚见来者正是那日在驿站打伤自己、救走江修妻儿的人,立马关门躲避。

    姬破虏一脚踹开房门,喝道:“你还有甚么话说?”冯人蔚忙跪地求饶:“好汉饶命!冯某不知有何得罪,请好汉千万手下留情。”姬破虏一把将之拽起,厉声道:“你这狗贼还在此装模作样,当日是你带人想要抓了江兄妻儿和义妹的。你和江兄同为王府幕宾,全不顾同僚之谊,出卖江兄,导致江兄死于天牢!你还敢叫我手下留情?”

    “好汉冤枉,好汉冤枉!不知好汉尊姓大名,请听冯某好好解释解释。”

    姬破虏挥手一拳打在他前胸,只疼得他哇哇大叫,“当日姬某就该一拳要了你的命。也省得你加害他人,你假装是平江侯的人出卖了江兄,你骗得了别人,怎骗得了姬某?”

    冯人蔚哭道:“好汉饶命啊!此事冯某也是迫不得已,都是……都是高相国一手策划,冯某被高相国要挟,实在无路可走。好汉不信,冯某告诉你一个秘密。”姬破虏问道:“甚么秘密?”冯人蔚道:“平江侯等人不是感染疾病而死,是……是被高相国派人毒死了的。”

    姬破虏虽知传言江修等死于疾病多半另有文章,听了冯人蔚所说,仍是大感惊讶,酒劲到处,一掌拍在木桌上,那木桌嘎吱两声变得粉碎。冯人蔚自知绝非其对手,却没想到他内功如此刚猛,吓得双腿直打哆嗦。

    姬破虏道:“你这人满口假话,要姬某如何相信你是被逼的?”冯人蔚只瞧尚有一线生机,脑海迅速翻滚,霎时想到“借刀杀人”这一招,称可让自己和高政当面对质。姬破虏赫然大笑:“他妈的你当老子愚钝不堪么?高政掌全国军政大权,如何肯跟你当面对质?”冯人蔚道:“好汉息怒。高相国让冯某捉拿平江侯的家眷,冯某虽没办成这件事,他却还是愿意接见冯某,一会冯某前往相国府,称有要事面见高相国,高相国一心想要捉拿平江侯的妻儿,只是近日杳无音讯,只要将他们的消息告诉高相国,他便会对冯某大加赞赏,冯某到时再说几句话,好汉就知道真正害死平江侯的是谁了。”

    姬破虏道:“你的意思是,让姬某跟你一块去相国府?”冯人蔚看姬破虏微微皱眉,便施激将法道:“好汉你武功高强,要取冯某的性命随时都可以,只是……只是你若要替平江侯报仇,却不可不知谁才是幕后真凶。不过……不过相国府有重兵把守,高相国身边高手如云,好汉你若当真只想随便杀个人以慰平江侯在天之灵,冯某也无话可说……”他边说边抬头打量姬破虏,生怕姬破虏一个不快果真将自己杀了。

    姬破虏冷哼道:“区区一个相府,就能让姬某望而却步么?谅你也玩不出甚么花样,就依你所言,咱们一块去找高政。”冯人蔚心下大喜,差人准备了一套侍从衣裳,姬破虏曾见过高政,换衣后稍加易容,和他赶去相国府。

    高政闻冯人蔚求见,问其何事,冯人蔚称已有江修妻儿的下落,高政传他入府,姬破虏暗自怒骂,“这他妈的高政果真不放过江兄的妻儿。”冯人蔚随口问他:“一会高相国问平江侯妻儿如今身在何处,冯某不知怎么应答。”姬破虏正想着杀了高政替江修报仇,没提防冯人蔚套自己的话,随口说道:“他们回了大宋。”

    冯人蔚“哦”的一声,姬破虏立时醒悟,想要改口,却知越是辩解,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时自责不已,但想今晚杀了高政和冯人蔚,江修妻儿回了大宋一事便无人知晓,遂紧紧跟在冯人蔚身后。明白人其实稍加揣测,就能想到喜儿等人回故国是为上上之选。

    皇帝段智兴向高政求情之后,高政立刻撤回追兵,实际心里也无赶尽杀绝之念,听冯人蔚来报有了江修妻儿的消息,只觉费解,心道:“我不是不再追究江修妻儿的罪行了么?还来报甚么消息。”

    高政当时无所事事,好奇心起,这才传冯人蔚进府。冯人蔚拉着姬破虏向高政行了礼,高政喝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冯人蔚道:“下官受相国之命,负责捉拿平江侯妻儿问罪,日前打探到一点消息,特来禀明相国。”说着间拽姬破虏出列。

    高政满腹狐疑,看冯人蔚神志清醒,遂只“嗯”了一声,冯人蔚对姬破虏道:“你将平江侯妻儿的下落禀明相国。”姬破虏哪知内里乾坤,但想大宋此时虽不及金国地广,顷刻要找几人也非易事,即道:“他们都在大宋。”高政看了姬破虏一眼,只觉眼熟,让姬破虏退下,姬破虏做了个拱手礼,高政神情微变,右手握住坐椅横栏,向下重重按去,只听得一声巨响,冯人蔚乘姬破虏一不留神,迅速窜到高政身后,高政再按横栏,坐椅内忽朝姬破虏射出数支飞箭。

    姬破虏反应快极,身子一侧,轻松躲了过去,忙道:“糟糕!中了计了。”施展轻功直取高政,那高政调转坐椅,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剑刃迸射寒光,刺入姬破虏双眼,他本飞在半空,忙不迭往后退了几步。高政道:“大胆刺客,竟敢独闯相国府。”冯人蔚立道:“启禀相国,此人要挟下官行刺相国,下官将计就计,让他有去无回。他是江修的党羽!”高政起身一掠,姬破虏施展轻功步法闪至冯人蔚身前,骂道:“他妈的你算计老子!老子取你狗命。”正想重掌下击,忽有两人从大厅左右飞出,姬破虏只感对方内功深厚,忙撤身暂避。

    那两人身高体长,将高政和冯人蔚挡在身后。姬破虏笑道:“好好好,今日姬某就要大开杀戒,以慰江兄在天之灵。”高政道:“好大的口气!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吩咐手下将姬破虏生擒。

    姬破虏双掌连续发招,那两人哪能相抗?饶是如此,大厅左右却又冒出十来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一瞬将姬破虏困在中央。

    姬破虏想到妻儿,拼命往大厅外杀去,他身轻如燕,在大厅中来回穿梭,十数人挤在大厅,反而相互掣肘,姬破虏乘此良机运功疾行,高政令弓弩手迅速追击,姬破虏先与大厅里的高手对掌,劲道稍弱,被两支飞箭射中后背。他赶忙折断箭身,朝相府外纵身奔走,相府四壁有五人高低,姬破虏在地上找了几块石头,扔石为梯,接力翻墙逃了。高政大怒道:“传令全城官兵,务将刺客生擒。”左右奏道:“这人是当日平江侯身旁逃走那人。”高政道:“原来是他,难怪轻功如此了得。”

    姬破虏负伤而行,料知高政必然封锁城门,遂往市井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