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谋兵
众孩踌躇良久，最终只好艰难下笔。
待到正午时分，最后一人才交卷。只要论述有理，文笔尚可，彼此间分数相差不大。其出题原意也是考究众孩叙事之能。大伙吃了中饭，休息两刻钟后，即赴第三轮比试。
七十二人同时抽签，十八人共用一场景。小南飞抽中的是第二场景，他和其他十七人同时被带到一排战阵演武房内，每人进小屋独自作答，屋内摆了一个两军对垒的沙盘，一方分三军攻城，前军弓弩手，中军骑兵，后军步兵，各设二十，按规则乘千，因此攻城军马合计六万。另一方守城，城墙上三十泥人，是为三万人马，城门左侧不远处山谷有一支骑兵，泥人二十个，距城约五里路，攻方背后约二十里有一片森林，一支步兵已至森林前端，泥人三十个，如此一来，守城一方除了已设防的三万人马外，另有骑兵、步兵合计五万，且都在咫尺之间，城门右侧乃是平原。攻方虽聚集三军，然守方援兵一到，立刻便成合围之势，攻方只得退往平原，守方乘机转守为攻，攻方无险可据，自是九死一生。
小南飞等十八人正是攻方，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排兵布阵，并一举攻下城池，耗时越短分数越高，每屋有一名判官，判官只在众孩确定攻法后做出裁断。小南飞绕沙盘一周，喃喃道：“我有六万兵马，对方有八万兵马，对方一面稳固防守，我难以强攻，另外两面顷刻驰援，我顾此失彼，唉……的确处于劣势。”他仔细观察沙盘上的阵势地形，从旁边拖了一张凳子坐定，起初更换三军队形，前军为步兵，中军为弓弩手，后军为骑兵，他曾听父亲和伯父讨论过战阵兵法，那时浑不在意，只是想跟着父亲和伯父玩耍，这几月大智堂堂主胡大河讲过不少兵书战阵，太半弟子难以领会，小南飞思念父亲和伯父，加上不想辜负姑姑的期望，是以课上总强迫自己听进去，有些古老战阵，反而烂熟于心。此刻想以步兵攻城，弓弩手掩护，骑兵转向断后。他调动沙盘上的己方泥人，摆到一半发现不妥，“我变阵之时，两处援兵缓缓靠近城门，我步兵未到护城河边，对方万一来个以逸待劳开门攻我，那可怎么办？”他摇了摇头，起身绕沙盘转了数圈，听见房外有人吼道：“一刻已过，尚无人能扭转乾坤。”
小南飞“啊”的一声道：“其他同窗竟和我一样鲁钝，也没法子攻城么？”他从来不以自己天资过人，总觉储备弟子营强人林立，他每次比试虽有意蓄力藏锋，却也同时料定自己绝非王冲、徒单朗等人的对手。
“古时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数以百计，例如楚霸王大破秦军于巨鹿，何等英雄气概，又如周瑜火烧赤壁，令曹军望风而逃，再如淝水之战，谢安力挫苻坚，使前秦军马疑草木皆兵，个个名震天下。我不过少敌人两万兵马，怎的没法子取胜？尚无人扭转乾坤！扭转乾坤……扭转乾坤……”小南飞深思良久，几乎将所学所知在脑海中捋了个遍，入屋将近两刻钟时忽然眼前一亮，“我有三军，敌人也有三军，只不过分于三面，古有田忌赛马，今有‘南飞谋兵’。”
说完开始挥军对敌，只见他将一万弓弩手后撤，一万步兵上提，令一万骑兵转向进攻对方前来驰援的三万步兵，骑兵居高临下，对方步兵纵有人数优势，多半难以招架；另派一万骑兵、一万步兵及一万弓弩手聚歼右侧的对方骑兵，骑兵战力最强，对方只两万而已，不同兵种协作出击，以三万对两万，自是颇有胜算；剩下一万弓弩手和提上的步兵合力佯攻城池，以两万攻对方三万固是少难胜众，但对方两处援兵同时被牵制，当真在战场之上未知虚实，轻易也不敢杀出城来。田忌赛马是说取长补短，小南飞引经据典，凑出了自己的下等马、中等马以及上等马。下等马是一万弓弩手及一万步兵，不敌对方守城的三万兵马；中等马是一万骑兵，冲击对方由下而上的三万步兵，以微弱优势扳回一局；最后三军合一，威力最强，当能击败对方骑兵。
小南飞将兵马调度就位，立请判官察看，那判官起初听他自说自话，而且面有愁容，觉他难有作为，待见小南飞将弓弩手与步兵交换后，不禁刮目相看。小南飞低声问道：“怎么样师兄？我这法子能过关么？”判官连呼“妙哉妙哉”后迅速点头，接着高声宣道：“江飞过关，耗时两刻。”小南飞高兴地跨出屋子，却不见一个同窗，原来他不止是第二场景最先作答成功的，还是七十二弟子中的第一人。前两轮他尚可刻意留力，不与他人争先，第三轮一来思索间入了神，二来他不知其他弟子是否作答完毕，是故第一个走出屋子。
忠明堂弟子记录后立即上报，四个场景取胜之法均无定式，小南飞依循田忌赛马之策先谋援兵，最后攻城，自是上选，王门主及各级掌事闻而震惊，“想不到第三轮耗时最短的居然是江飞，他的法子实在妙极……”
王门主道：“幸好那件事没影响江飞，否则本门损失一个好苗子，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顾笑天道：“江飞这孩子勤奋用功，如今学以致用，的确好极了。还是多亏胡兄弟平日教导有方！”
胡大河酣然笑道：“这也不尽然，兴许他看过类似的阵法……”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四个场景的难易程度，半晌有人来报，“王冲、徒单朗同时出关……”
接着众孩陆续想出了逆转之法，稍有沾边均算通过，是以无人超时。王况和张三牛抽到第一场景，两人所耗时长相近，都用了半个时辰多，欧阳虎抽到了第四场景，苦思两三刻，才稍有进展，第三轮排在了第五十名。
最终三轮试罢，王冲以极弱优势位居第一，徒单朗次席，王凛，朱禄，萧波杀进前五，小南飞因第三轮分数最高，杀进了前十，排在第九的位置，张三牛第十八，王况第二十四，欧阳虎涉险过关，排在了惊心动魄的第三十五位上。
于是三十六席产生，因神剑门事先答允了女真人，因此八个女真弟子全部通过，且整体名次优于汉人。小南飞首入前十，张三牛、王况、欧阳虎将他团团围住，不停地祝贺他。小南飞万没料到自己第三轮第一个出关，叫三人切莫声张，岂料三人声响过巨，还是被王凛等人听见，王凛向王冲耳语几句，说了好些不利小南飞和王况的话。王冲夺了魁首，连祖父也亲自道贺，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至于第三轮是否第一个出关，倒也并不在意。徒单朗携其他女真弟子来向小南飞道喜，自从浴室事件之后，两人偶有谈话，小南飞听父亲说起过金人如何欺压宋人等事，本不太喜欢女真人，此刻同处三十六席，又知徒单朗、萧波二人平日并无作威作福之态，只好回礼贺道：“同喜同喜。”
其余三十六人未通过第二次群试，神剑门准备了厚礼作为答谢，同时给予三十六人成年后优先加入神剑门的恩惠。
神剑门外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四妹拳头冒汗，两眼动也不动地望着门内，见有的孩子失声哭泣，有的孩子欢呼雀跃，哭的未必没有通过，喜的也未必便居三十六席之列，一时分不清楚，只感耳目昏聩。正焦急之际，小南飞等四人如脱缰野马冲将而来，四妹朝小南飞使个眼色，“不可卖关子。”小南飞傻笑片刻后据实相告，四妹情绪如山洪暴发，一把抱住了他，泪水也决堤似的流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飞儿果真与众不同，飞儿到第九名了。”
小南飞细数近一年在神剑门学艺的时光，期间纵然出现不少插曲，有姑姑、鹏叔、张三牛，王况，欧阳虎，甚至欧阳蜓等人常伴左右，另拜了堂堂丐帮帮主为师，本来远赴金国是为躲避仇敌，反而温情未减。拉着姑姑走在和风轻抚的大道上，忽然想起去年匆匆一面的小姬萋，挂念之外，心中更添了一丝暖意。
待到正午时分，最后一人才交卷。只要论述有理，文笔尚可，彼此间分数相差不大。其出题原意也是考究众孩叙事之能。大伙吃了中饭，休息两刻钟后，即赴第三轮比试。
七十二人同时抽签，十八人共用一场景。小南飞抽中的是第二场景，他和其他十七人同时被带到一排战阵演武房内，每人进小屋独自作答，屋内摆了一个两军对垒的沙盘，一方分三军攻城，前军弓弩手，中军骑兵，后军步兵，各设二十，按规则乘千，因此攻城军马合计六万。另一方守城，城墙上三十泥人，是为三万人马，城门左侧不远处山谷有一支骑兵，泥人二十个，距城约五里路，攻方背后约二十里有一片森林，一支步兵已至森林前端，泥人三十个，如此一来，守城一方除了已设防的三万人马外，另有骑兵、步兵合计五万，且都在咫尺之间，城门右侧乃是平原。攻方虽聚集三军，然守方援兵一到，立刻便成合围之势，攻方只得退往平原，守方乘机转守为攻，攻方无险可据，自是九死一生。
小南飞等十八人正是攻方，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排兵布阵，并一举攻下城池，耗时越短分数越高，每屋有一名判官，判官只在众孩确定攻法后做出裁断。小南飞绕沙盘一周，喃喃道：“我有六万兵马，对方有八万兵马，对方一面稳固防守，我难以强攻，另外两面顷刻驰援，我顾此失彼，唉……的确处于劣势。”他仔细观察沙盘上的阵势地形，从旁边拖了一张凳子坐定，起初更换三军队形，前军为步兵，中军为弓弩手，后军为骑兵，他曾听父亲和伯父讨论过战阵兵法，那时浑不在意，只是想跟着父亲和伯父玩耍，这几月大智堂堂主胡大河讲过不少兵书战阵，太半弟子难以领会，小南飞思念父亲和伯父，加上不想辜负姑姑的期望，是以课上总强迫自己听进去，有些古老战阵，反而烂熟于心。此刻想以步兵攻城，弓弩手掩护，骑兵转向断后。他调动沙盘上的己方泥人，摆到一半发现不妥，“我变阵之时，两处援兵缓缓靠近城门，我步兵未到护城河边，对方万一来个以逸待劳开门攻我，那可怎么办？”他摇了摇头，起身绕沙盘转了数圈，听见房外有人吼道：“一刻已过，尚无人能扭转乾坤。”
小南飞“啊”的一声道：“其他同窗竟和我一样鲁钝，也没法子攻城么？”他从来不以自己天资过人，总觉储备弟子营强人林立，他每次比试虽有意蓄力藏锋，却也同时料定自己绝非王冲、徒单朗等人的对手。
“古时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数以百计，例如楚霸王大破秦军于巨鹿，何等英雄气概，又如周瑜火烧赤壁，令曹军望风而逃，再如淝水之战，谢安力挫苻坚，使前秦军马疑草木皆兵，个个名震天下。我不过少敌人两万兵马，怎的没法子取胜？尚无人扭转乾坤！扭转乾坤……扭转乾坤……”小南飞深思良久，几乎将所学所知在脑海中捋了个遍，入屋将近两刻钟时忽然眼前一亮，“我有三军，敌人也有三军，只不过分于三面，古有田忌赛马，今有‘南飞谋兵’。”
说完开始挥军对敌，只见他将一万弓弩手后撤，一万步兵上提，令一万骑兵转向进攻对方前来驰援的三万步兵，骑兵居高临下，对方步兵纵有人数优势，多半难以招架；另派一万骑兵、一万步兵及一万弓弩手聚歼右侧的对方骑兵，骑兵战力最强，对方只两万而已，不同兵种协作出击，以三万对两万，自是颇有胜算；剩下一万弓弩手和提上的步兵合力佯攻城池，以两万攻对方三万固是少难胜众，但对方两处援兵同时被牵制，当真在战场之上未知虚实，轻易也不敢杀出城来。田忌赛马是说取长补短，小南飞引经据典，凑出了自己的下等马、中等马以及上等马。下等马是一万弓弩手及一万步兵，不敌对方守城的三万兵马；中等马是一万骑兵，冲击对方由下而上的三万步兵，以微弱优势扳回一局；最后三军合一，威力最强，当能击败对方骑兵。
小南飞将兵马调度就位，立请判官察看，那判官起初听他自说自话，而且面有愁容，觉他难有作为，待见小南飞将弓弩手与步兵交换后，不禁刮目相看。小南飞低声问道：“怎么样师兄？我这法子能过关么？”判官连呼“妙哉妙哉”后迅速点头，接着高声宣道：“江飞过关，耗时两刻。”小南飞高兴地跨出屋子，却不见一个同窗，原来他不止是第二场景最先作答成功的，还是七十二弟子中的第一人。前两轮他尚可刻意留力，不与他人争先，第三轮一来思索间入了神，二来他不知其他弟子是否作答完毕，是故第一个走出屋子。
忠明堂弟子记录后立即上报，四个场景取胜之法均无定式，小南飞依循田忌赛马之策先谋援兵，最后攻城，自是上选，王门主及各级掌事闻而震惊，“想不到第三轮耗时最短的居然是江飞，他的法子实在妙极……”
王门主道：“幸好那件事没影响江飞，否则本门损失一个好苗子，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顾笑天道：“江飞这孩子勤奋用功，如今学以致用，的确好极了。还是多亏胡兄弟平日教导有方！”
胡大河酣然笑道：“这也不尽然，兴许他看过类似的阵法……”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四个场景的难易程度，半晌有人来报，“王冲、徒单朗同时出关……”
接着众孩陆续想出了逆转之法，稍有沾边均算通过，是以无人超时。王况和张三牛抽到第一场景，两人所耗时长相近，都用了半个时辰多，欧阳虎抽到了第四场景，苦思两三刻，才稍有进展，第三轮排在了第五十名。
最终三轮试罢，王冲以极弱优势位居第一，徒单朗次席，王凛，朱禄，萧波杀进前五，小南飞因第三轮分数最高，杀进了前十，排在第九的位置，张三牛第十八，王况第二十四，欧阳虎涉险过关，排在了惊心动魄的第三十五位上。
于是三十六席产生，因神剑门事先答允了女真人，因此八个女真弟子全部通过，且整体名次优于汉人。小南飞首入前十，张三牛、王况、欧阳虎将他团团围住，不停地祝贺他。小南飞万没料到自己第三轮第一个出关，叫三人切莫声张，岂料三人声响过巨，还是被王凛等人听见，王凛向王冲耳语几句，说了好些不利小南飞和王况的话。王冲夺了魁首，连祖父也亲自道贺，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至于第三轮是否第一个出关，倒也并不在意。徒单朗携其他女真弟子来向小南飞道喜，自从浴室事件之后，两人偶有谈话，小南飞听父亲说起过金人如何欺压宋人等事，本不太喜欢女真人，此刻同处三十六席，又知徒单朗、萧波二人平日并无作威作福之态，只好回礼贺道：“同喜同喜。”
其余三十六人未通过第二次群试，神剑门准备了厚礼作为答谢，同时给予三十六人成年后优先加入神剑门的恩惠。
神剑门外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四妹拳头冒汗，两眼动也不动地望着门内，见有的孩子失声哭泣，有的孩子欢呼雀跃，哭的未必没有通过，喜的也未必便居三十六席之列，一时分不清楚，只感耳目昏聩。正焦急之际，小南飞等四人如脱缰野马冲将而来，四妹朝小南飞使个眼色，“不可卖关子。”小南飞傻笑片刻后据实相告，四妹情绪如山洪暴发，一把抱住了他，泪水也决堤似的流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飞儿果真与众不同，飞儿到第九名了。”
小南飞细数近一年在神剑门学艺的时光，期间纵然出现不少插曲，有姑姑、鹏叔、张三牛，王况，欧阳虎，甚至欧阳蜓等人常伴左右，另拜了堂堂丐帮帮主为师，本来远赴金国是为躲避仇敌，反而温情未减。拉着姑姑走在和风轻抚的大道上，忽然想起去年匆匆一面的小姬萋，挂念之外，心中更添了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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