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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成记小酒馆

    萧若云送走了丈夫的背影,扔掉手中那柄断剑,携着女儿,带着三个弟子,朝着南边走去,依依不舍地回头将那片树林瞧望了几眼,树木随风涌动。

    五人出得林子,走在一条已来来回回走了成百上千次的山路上,不小心将裹藏在心头的苦味冲淡,只为看见前边不远处有家‘成记小酒馆’。

    以前他们只要打这里经过,张天昊都会带着他们停下来,坐到茶棚下喝杯茶,吃碗面。要是再添上一个兴致,也会要上一两壶酒,顺便点上两三个硬菜,其乐融融地喝上一杯。

    五人的肚子空荡荡的,脚步有些懒散,来到饭馆门前的茶棚下,围着一张松木桌子,坐了下来。

    很是不巧,刚才在林子中,要跟张天昊比武的那个破衫少年也在,正坐靠在南边的一张桌子旁,桌上摆着一大壶酒、一大只鸡、一大只猪蹄、一大碗米饭、一碟牛肉、一盘南瓜,自娱自乐地喝着,吃着,想必他是真饿了!

    张燕燕看了破衫少年一眼,很是不爽,心里嘀咕道:“这么多的好东西,你吃的下吗!撑死你。一顿饭吃的这么好,也不知道去买件好衣裳换上,穿的这么破烂,还臭气喧天,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好讨人厌。”

    破衫少年没听到张燕儿的嘀咕声,照样喝着酒,照样吃着肉。两三下就将那只大猪蹄消灭了,再来三两下,那只鸡跟那壶酒杯也被消灭了,顺手扔掉最后一根鸡骨头,将满是油渍的手掌在自己那脏兮兮的衣服擦了擦,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店家见着萧若云五人到来,很是欢喜地提着一大壶茶,走了来。

    来到五人身边,摆好茶碗,给萧若云倒上一碗茶,对着萧若云微笑道:“夫人,你们要来些什么吃的?”

    萧若云刚摆上友好的笑容,正想说话,话儿却被女儿接了去。

    张燕燕见破衫少年吃的那么好,自己比他穿的好,长的更好,在那小子面前,可不能落了下风,大声道:“两只鸡,一大盘牛肉,一壶酒,五碗阳春面。”

    店家听过,将茶壶放在桌子中央,笑着回话道:“稍等片刻。”走了开去。

    破衫少年听着张燕儿的话儿娇嫩清甜,犹如歌声一般好受,心头两个欢愉,转过头来,朝张燕儿这边瞧了瞧,送上半个微笑,回过头,接着吃他的饭菜去了。

    张燕儿在破衫少年转头的那一刹那,发现少年其实长的并不难看,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上,鼻梁又直又高,嘴唇厚薄适宜,大小合度,眉毛长而清秀,两个眼睛就像两个大灯笼,不仅有神,还散发着缕缕清辉。要不是在林子里要跟爹爹比剑,逼得爹爹进退无度,或许真能得到她的一份好心情,最少会逼着他去洗个澡,买件漂亮的衣服换上,免得让人看着难受,闻着生厌。

    就在张燕儿迷糊之际,店家端来了两只鸡,一大盘牛肉,一壶酒,五个酒盏。

    一等酒肉上到桌面上,萧若云就将酒壶递给廖新民,给女儿倒上一杯茶水,连忙吃喝了起来。

    一个‘手忙嘴忙’,两个‘快意恩仇’,三个‘对酒当歌’,两只鸡留下一堆骨头,盘子空了,酒壶也被风吹到了一边。

    店家见着五人安静了下来,除了拿茶壶出气,没什么事可做,很是识趣,赶紧端来五大碗热乎的面条。

    刚等店家转过身去,还没迈开步子,廖新民就拿起了筷子,将面条裹到了嘴里,遗忘了‘斯文’二字。

    燕儿见师兄们吃的欢愉,也不好太过娇气,勉勉强强地拿起筷子,搅动起面条来。

    “店家,结账。”破衫少年摸了摸肚皮,打了个嗝,对着旁边的屋子喊话道。

    店家听过声音,快步走了来,对着少年微笑道:“白公子,你吃好了!”

    破衫少年将最后一点茶水喝完,回话道:“吃好了,多少钱?”

    店家微笑道:“加上昨天一顿,一个宿头,共一两银子。”

    少年一惊,脸上现出难堪之色,好像银子用的多了些。

    店家一看,以为他要来个白吃、白喝、白住,正要说话,只见少年用他那双脏兮兮的手,从脏兮兮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两脏兮兮的银子,放在脏兮兮的桌面上。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店家深感悔疚,连忙打着微笑道:“白公子,要不再来杯好茶?我请你。”

    破衫少年站起身,拿起桃木剑,对着店家温温一笑,道:“不了,水喝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尿多。我还要找人比武去。”

    店家从桌子上拿过银子,接话道:“白公子,平平淡淡过日子其实挺好的,没必要打打杀杀。挣到了‘名头’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的吃饭,一样的睡觉,一样的找个女人,一样的等死。”

    破衫少年听过,呵呵一笑,对着店家微笑道:“大叔,你这说的,好像活着就是为了等死似的。”

    店家笑道:“白公子,你还别说,一旦活明白了,人生真就那么回事。”

    破衫少年欢笑道:“大叔,我才二十来岁,离六七十岁,还远着呢!此话有理,受用不起。”

    店家见少年向着西边走了去,连忙问道:“白公子,今晚还睡这里吗?”

    破衫少年将右手在空中摆了摆,道:“不了,我得回匡庐山找我师父打架去,在外边流浪了这么久,没找到一个能打的,憋坏我了。”

    见少年走远,消失了踪影,廖新民怀着好奇,对着店家问道:“辛大叔,你认识这个破乞丐?”

    店家笑答道:“什么破乞丐,人家是‘玉面郎君’白公子。”

    张燕燕一听,笑出声来,喜气道:“这形象,还玉面郎君,不知哪来的自信。”

    店家跟着笑道:“燕儿姑娘,他还好吧!别看他这一身行头难看的要命,吃喝可毫不含糊,爽快的很。好吃,好喝,不好穿,十足一个妙人。”

    廖新民冷笑道:“脏兮兮一身,臭味相投,白痴傻蛋一个。还玉面郎君,真是暴殄天物。”

    店家笑答道:“玉不玉面,郎不郎君,在白公子那里,吃好、喝好就成。吃好,喝好,养的是自己的胃;穿好,带好,养的是别人的眼。”

    萧若云一听,接话道:“事是这么回事,但他做的也太过了些,未免也太过寒酸。最少也该好好洗个澡,别人也是人,不能老被熏着。”

    店家笑道:“夫人说的极是,我昨天也这么说他的......”

    张燕燕没等店家往下说,轻声地问道:“他怎么说的?”

    店家笑答道:“白公子说,我每打过一架,就洗个澡。这些天,没一人愿意接受我挑战的,也就没澡洗了。”

    五人一听,连连摇头,不自觉地跟着店家一起笑出声来。

    张燕燕道:“他武艺很好吗?可怀中抱着的是一把木剑,不像个正当剑客。”

    店家笑道:“木剑多好,不注锋芒,不秀两刃,既不伤人,就不伤己。”

    廖新民不以为然,道:“一天到晚找人比剑,不伤己,就得伤人,那能这般轻巧。”

    萧若云插话道:“新民,切莫胡言。剑意由心,剑气三尺,臻至化境,又何须分什么铁剑与木剑。”

    店家笑道:“夫人言之在理,削铁如泥,在于杀生;桃木无口,以武会友。”

    张燕儿自问道:“难道他今天找我爹爹比剑,不是为了挣个名分?”

    店家答道:“白公子的剑气已超出三尺,何须挣个虚名,为此受累!”

    廖新民道:“那他为何没事找事,四处找人比剑,不觉得累吗?”

    店家道:“武痴会武,只求个见多识广。可能他也算半个剑道痴儿吧!”

    萧若云见孩子都吃好了,从兜里拿出银子来,放到店家的手上。

    店家接过银子,见着五人起身,连忙微笑道:“夫人,你好走。”

    萧若云带着四个孩子离开饭桌,还未走出十来步远,东面有两匹马儿飞奔而来,尘土飞扬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