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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妖精

    陈自立就这样叙述着她母亲的过往。那故事如同老墙壁上的苔藓。湿漉漉、黏糊糊让人听了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母亲就这么大着肚子回到了陈家村,几乎被所有人唾弃,在生下她没几年,就成了精神病。天知道是什么时候和村里的另一个精神病成了姘头。

    我不由自主的想,是不是我们村的精神病也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细想想好像每个村子都有这么一个神经病。他们疯疯癫癫,他们快快乐乐,人们知道他们从哪来,却不知他们到哪去。

    再去江城的路上,吴三汉的小脑袋瓜又开始了他无休止地胡思乱想。他转头看向我:“春波,有件事儿我想不明白”?

    “你又咋了”。

    “你说自立妈,被人骂便成了神经病,那咱村支书吴承修被人骂惨了,咋还没成神经病”?

    “我哪知道?你问他去”。

    “春波,要是咱们有同学和别的男人生小孩你会骂她嘛”?

    “废话!我吃饱了撑的,骂她作甚”?

    “那大人们骂人,是不是也是吃饱了撑的”?

    “这…”这小子真是讨厌,没事总问我这些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不过我心里好奇小阿蛮的外公,便忍不住向陈自立打听:“自立,你说那个陈育宝,他道貌岸然,你是咋知道的”?

    “他?我也说不好,这个老头平时见了我们都不大说话,板着脸,好像谁欠他钱。但到了村里开会的时候,总会摆出另一张面孔,笑嘻嘻地,看了怪不自在”。

    “那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这个嘛,哼!倒是还有个妖精”。

    “妖精”?

    “嗯,确切地说是两个妖精,不过现在剩下一个了”。陈自立嘿然而笑。

    我大约估摸出来她要说小阿蛮,内心有点复杂,女生间很微妙,而我感觉她会讨厌小阿蛮。

    “其实”陈自立再次陷入回忆:“我对陈育宝的大女儿,印象不错。她几乎是唯一一个对我笑的女人。我记得那时她穿着黑色夹克,一头长发,白的发光,美的像朵云。

    可正因这样,年轻时十里八乡的男子,她一个也看不上。我听外婆讲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几个知青。其中一个小伙子高高大大,也穿着黑色的夹克。陈家大女儿一下就爱上了。那时的人很保守,男女未婚,几乎不说话。

    可她二人呢?每天都腻歪在一起,聊天、牵手,说得全是村里人听不懂的话。哦,对了春波,那个男人手里就有一本书,好像就是你经常看的什么《红与黑》。

    总之,他们就这样在一起,村里人都非常不满,说早晚得出事。果不其然,没过两年,在一个清晨,两个人都消失不见了。村里老人讲,肯定是这个浪蹄子和人跑了。

    有意思的是,陈育宝一点也不慌,任凭村人说三道四,依旧摆出一幅笑嘻嘻的面孔,让人猜不透。而他那肥冗的二闺女呢?姐姐跑了,她反而多了许多笑脸,依旧留在家里做她的老姑娘。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记得是上小学的前一年,陈大姑娘领着一个小姑娘回到了村里。

    我记得当时外婆领着我,看着她娘俩个,她依旧穿着黑色的夹克,还开着让人羡艳的黑色小轿车。大摇大摆地又一次,闯入了我们的世界。

    我们村临河,水清的吓人,夏天透过日头,河底的卵石能印在你脸蛋子上。我常常一个人,走上很远的路,去看一湾小湖,那里安静,没人打扰,好像是我一个人的。可就在那天,我刚到那里,就看见陈大姑娘赤裸着身子在湖里游泳。

    她翻滚耀跃在清水里,好像漫画书中蹦出来的美人鱼。我就这样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湖边,活像个傻瓜。

    而她呢,自由自在地游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发现了我,笑着游了过来。我一见她往我这儿来,疯了似的跑开了。”

    “你跑啥”?吴三汉问她。

    “不知道”陈自立不住得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跑,现在想想真的挺傻,只记得当时边跑边掉眼泪,等跑到村口,眼睛都肿了”。

    “你哭啥”?吴三汉又问。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我施了魔法”。

    “魔法”?吴三汉听了后,喃喃自语道。

    “你想什么呢?”陈自立一听吴三汉自己嘟嘟囔囔,很是生气。

    而我则对另一个人产生了更大的兴趣:“那,另一个小妖精呢?她又怎么惹到你了”?

    “她?你说陈大姑娘的女儿?她也没啥,就是托生的漂亮些,没啥意思。”

    “那你干嘛说人家是妖精”?吴三汉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

    “只是什么”?

    陈自立颇有些扭捏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家人都特拧巴,那种说不出来的拧巴,好像一个人长了八百个心眼。这个姑娘叫陈阿蛮,也不知道是陈大姑娘和谁生的,关于她生父的身份,村里都传疯了,光我听到的说法就不下八个”。

    “可是你和她不是一样吗?怎么讨厌人家”?我不由问道。

    “谁?谁讨厌谁呀!我哪有那个胆子,和她说句话,她都不理人,心眼子朝天高,好像陈家村的山水装不下她这尊凤凰似的。我还敢讨厌她?”

    我不仅摇了摇头:“自立呀自立,你还真是命苦,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咋的讲”?陈自立半天没醒过闷。

    “你看看,你的小冤家,吴三汉!没事儿,还想着怎么化龙呢?”

    三汉,正眯瞪着眼睛,突然发现话题往他身上引,不由得叽咕叽咕身子:“咋赚到我这儿来了”?

    “就是,春波,亏你还是个三好学生,没事瞎说八道”。陈自立也帮腔道。

    “我?瞎说八道?自立,你自立些吧,你看你,脑袋都快埋进吴三汉腔子了”。

    经我这么一点,二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慌忙脚乱的整理起自身的坐姿。

    就这样一路上有说有笑,我们三,就来在了淮北省最大的工业城市—江城。而那里也成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地。